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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孽海情殤 第五節 文 / 不爭而勝

    馬臉大漢搶到江搏浪拋出的包裹,解開布袋見是只黑木箱子,也不知裡面裝了何物,於是打開來一看,卻是把絳紅色的琵琶,不由氣惱地舉起琵琶罵道:「他娘的,原來是把破琴,老子還當啥寶貝呢!」

    另一名大漢見狀更生無名之火,罵罵咧咧道:「媽的,搶了半天原來就這破玩意,還害得老子掛了彩,真他娘不值得。」馬面大漢將琵琶拋給一個二十開外的青年,調笑道:「十一弟,拿去給你老婆在炕頭上彈彈,說不定還能助長**呢!」此話一出,立即引來一陣浪笑。

    便在這時,山崖上突然傳來悠揚的琵琶聲。那空靈之音,猶如天籟般絲絲入扣,懾人心神。眾人不由停下了打鬥,齊往山崖上望去。那馬面大漢為人甚是莽撞,當下喝問道:「是那條道上的朋友,有膽便下來一見,裝神弄鬼算什麼玩意?」

    只聽一個柔美的女子聲輕歎道:「此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這聲音彷彿從天而降,時近時遠讓人琢磨不透,但聞者無不駭然失色,齊聲驚叫道:「琴姬!」

    隨著眾人的驚叫,一位身穿紫羅長裙,頭髮散亂,濃妝艷抹的女子,懷抱著琵琶從山崖上飄然而下,就彷彿踏著雲彩飛來的仙女。那窈窕的身段,自有種令人心跳的嫵媚。女子輕輕落在人群中,竟對周邊如狼似虎的壯漢置之不理,只管用深邃的目光打量著「鳳語」琵琶。

    須臾,只聽她淡淡道:「多好的琴啊!落在爾等莽夫手裡,簡直是褻瀆了它。」她說著一揮手臂上的綬帶,便將那琵琶從年青人懷裡捲了過來。

    女子輕輕放下原有的琵琶,不住捧著「鳳語」端詳,不覺越看越愛,竟欣然道:「這麼好的琴,還是老娘第一次見到,就用它免費給諸位演奏一曲吧!」說著輕撥了一下角弦,曼妙的琴聲隨即蕩漾開來,如天籟般綿綿不絕於耳。

    琴聲溫婉而優美,就如同女子柔嫩的手,正在撫摸著面頰。可是說也奇怪,如此悠美動聽的琴聲,卻令得眾人驚恐不已,猶如見了鬼魅般,緊緊摀住雙耳,連聽也不敢去聽。奈何這琴聲彷彿能鑽天入地般,依舊綿綿不絕地傳入耳中。隨著琴聲的跌蕩起伏,眾人感到頭腦膨脹欲裂,一個個苦不堪言。

    馬面大漢和那嘲笑過琵琶的漢子更是雙目前突,渾身抽搐,實在受不過了,便躺在地上翻滾哀號。殷紅的鮮血不斷從兩人耳朵裡流出,無論雙手怎麼塞也無濟於事。如此過得片刻,倆人已是張口結舌,連聲音也發不出來。末了,連鼻眼口中也跟著溢出血來,直到五感俱失,四肢扭曲,才逐漸沒了動靜。

    琴聲嘎然而止,那女子跟沒事般輕描淡寫道:「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寶貝,幸好沒被人糟蹋。」說完,飄然而去,眨眼便沒了蹤影。江南岸等皆被琴聲震傷肺腑,氣血不暢,只得盤膝調理,不敢再輕舉妄動。

    足足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熊天霸和薛馗才先後收功,兩人二話不說便對了一掌,各自退得半步,薛馗順手牽羊將錦盒搶在手中,正暗自竊喜,不料眼前忽然一黑,錦盒又被江南岸給奪了去。

    江南岸將錦盒揣入懷中,一抖朴刀道:「還要再戰嗎?」薛馗心知兩名兄弟已被震碎心脈,其餘人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再要打下去也討不了好處,於是一抹嘴角血漬,恨恨道:「半路殺出個女魔頭,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真他娘晦氣。兄弟們扯忽。」剩下十梟得令,立即抬上同夥的屍體魚貫而去。

    江南岸一直撐到「拚命十三郎」遠去,才稍稍鬆了口氣。哪知神經稍一鬆弛,整個人便差點摔倒在地。他肋下那刀實在是太重,若非強提著一口真氣,只怕此刻早已不省人世了。倒是江搏浪和熊天霸只受了點皮肉傷,並無大礙。

    江搏浪見父親傷重,急忙奔過來扶住江南岸,由懷裡取出只玉瓶,倒了粒白色藥丸給父親服下,接著又點了父親幾處穴道,止住流血,隨即關懷道:「爹,你好些了嗎?」

    江南岸微笑道:「別看爹年過半百,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你就放只白鴿給家裡報平安吧!」原來鏢局在押鏢時,都會帶上數只黑白兩色的鴿子,每過三五日便要放只白鴿,如遇上凶險便放只黑鴿。

    江搏浪聞言一皺眉頭,暗忖道:「明明遇上了凶險,父親卻要放白鴿報平安,看來是不想讓奶奶她們擔心。」他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依言從鴿籠裡抓了只白鴿放飛,接著又取出繃帶和止血散來替父親包紮傷口。

    熊天霸默默地看著江氏父子,雖然一言不發,心裡卻是恨得直癢癢。他未料到薛馗會失信搶寶,更想不到半路上會殺出個女魔頭來,不但打亂了全盤計劃,還最終導致功虧一簣。

    江氏父子雖說受了傷,但熊天霸明白以自己的武功,尚不足以抵擋兩人聯手,所以並不敢造次。更何況他還不想暴露自己,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歷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江南岸剛包紮好傷口便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快上路。」說著帶頭上馬揚鞭而去。其實他傷得很重,幾乎可以說是危如累卵,全憑一口真氣護著心脈,才不致摔下馬來。

    如此行了數里地,江南岸漸感不支,只得伏在馬背上勉力而行。

    江搏浪隨侍父親左右,見其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染得血紅,不由焦急萬分。熊天霸見狀卻是心中暗喜,可嘴上卻道:「前方有個小鎮,咱們只要在日落前趕到,總鏢頭就有救了。」江搏浪急道:「如此咱們就快馬加鞭吧!我爹的傷勢可不能再拖了。」

    日漸西沉,斜陽正紅。三人騎馬狂奔了近兩個時辰,終於看到了鎮甸。江搏浪上街打探下來,才知全鎮只有一家醫館,於是背著父親直奔那醫館而去。

    三人剛跨進醫館,江搏浪便嚷嚷著拽來郎中,定要他先救治江南岸。那郎中本有病人,但見江搏浪如此焦慮,加之江南岸已經昏迷休克,輕緩不得,也只好忍著怨氣,先檢查江南岸的傷勢。豈料郎中一看之下,便搖頭歎道:「唉!恐怕難治嘍!」

    江搏浪聞言大急道:「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家父,給多少銀子都成,只要你能救活他。」郎中道:「命不是用錢就能買得回來的。似咱們這等偏僻小鎮,豈有那上等藥材。然令尊心脈受損,若無上好的白藥、香樟葉、青酒缸等內服外敷的良藥,就算神醫親臨,恐怕也難已回天嘍!」

    江搏浪氣急敗壞,一把揪住郎中咆哮道:「你少他娘廢話,若治不好我爹,我就殺你全家,掘你祖墳。」這人一但急起來就容易犯渾,泛起渾來就會不管不顧。郎中被嚇得面如土色,央求道:「大爺饒命吶!小的也是實話實說,並無惡意呀!」

    熊天霸拉住江搏浪勸道:「江兄勿急,這大夫說的也是不假,沒有上等的藥材怎行。咱們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法子,興許總鏢頭還有救。」江搏浪急道:「我爹傷得那麼重,除了及時醫治還有何辦法?」

    「浪兒,你過來。」江南岸不知幾時已甦醒過來,有氣無力地呼喚道。江搏浪忙撲到床頭,握住父親的手道:「爹,您好好養病,孩兒這就去找藥。」他說話時,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著轉。

    誰知江南岸卻搖頭道:「你上那去找啊!來不急了。浪兒你聽我說,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你和天霸趕緊上路。干咱們這一行的隨時都可能喪命,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你要記住,個人是小,保鏢是大。」

    江搏浪再也忍不住淚水,一任他奪眶而出,哀號道:「爹,您別說了,孩兒是不會丟下您的。」江南岸安慰道:「孩子,干咱們這一行的,信譽重過生命。只可惜丟了一把琴,你要照規矩三倍賠償給僱主。記住,男兒有淚不輕彈,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江搏浪哀慟道:「可是爹身負重傷,這麼一來,豈非沒人照顧了。」江南岸淡淡道:「老夫還挺得住,你們要早去早回,便還有相見之時。」他說著歎了口氣,又吩咐道:「浪兒,你留下來陪爹說說話。天霸你先去找家客棧住下,明日一早,我會讓浪兒來叫你的。瞧我這沒用的老頭子,就不勞煩你伺候了。」

    熊天霸好不納悶,暗中揣摩道:「這老傢伙為何不讓我留下來?難道他已察覺到了?」於是隨口應了一聲,便告辭而去。郎中重新幫江南岸換了藥,包紮好傷口後也走了。江搏浪伺候父親到一更天,才就著床角盤膝打起坐來。

    二更天時,江搏浪忽覺有人在拍自己肩膀,於是睜眼一看,卻是父親,於是忙問道:「爹,您老哪裡不舒服?」江南岸輕聲道:「我總覺得這次受襲事出蹊蹺,但一時半會又理不出頭緒來。我之所以要你留下,就是為了保全這『昊天鏡』。現在事不宜遲,你馬上動身趕往汴京,不用驚動熊天霸,我自有用他之處。」

    江搏浪急道:「爹,可是孩兒……」江南岸斂容道:「你要是我江南岸的兒子,就別婆婆媽媽像個娘們。你爹我還死不了,先前都是為了掩人耳目假裝的,其實並無大礙。」

    江搏浪仔細瞧了瞧父親,見其面色紅潤,目有神光,果然一副有所好轉的樣子,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寬了些,於是應道:「爹,那您老多多保重,等孩兒捷報歸來。」江南岸把錦盒慎重地交給兒子,囑咐道:「路上小心,辦完事後立刻回來。」

    江搏浪把父親的手貼在臉上,垂淚道:「相信天霸會照顧好您老人家的,孩兒告辭了。」江南岸微笑道:「快走吧孩子,爹等你回來。」

    二十多年來,江搏浪還是頭一次如此慎重地和父親話別。看著兒子離去,江南岸長長吁了口氣,不覺老淚橫流起來。他心裡十分清楚,這一別將成為永恆,但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道:「浪兒,玉兒,爹這回真的要走了,爹會在冥冥中保佑你們的。」

    江搏浪走後不到一個時辰,窗外忽然閃過一條黑影,接著便有迷煙吹進屋裡。過了片刻,來人破窗而入,手中發出道寒光直襲床上。他久不見動靜,於是奔至床前一看,竟是空無人影,不由驚詫地「咦」了一聲。

    便在這時,忽然有人沉聲斷喝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害我鎮南鏢局?」隨著話聲,只見江南岸提著朴刀,從床側轉了出來。來人蒙著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他環顧屋內一番後,隨即冷笑道:「老東西,你既已算準有人會來,那為何算不出我是誰呢?」

    江南岸一聽這熟悉的聲音,不由震駭道:「果真是你在出賣鏢局?」來人冷笑道:「老東西,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以你現在的情況,動武就是自尋死路,還是乖乖交出『昊天鏡』,我或可留你全屍。」江南岸怒火中燒道:「老夫自問待你不薄,可你卻做出如此狼子野心的事來。」

    來人悻悻然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江南岸冷笑道:「只可惜你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一著。老夫早已將『昊天鏡』送往汴京,你什麼也得不到。」

    「好你個老狐狸,我到底是低估了你,難怪不見那小子蹤影。」來人又四下看了看,確定江南岸所言非虛,也只得作罷道:「也罷,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再去追那小子。」

    刀光閃處,一聲金石交鳴緊接著一聲悶哼。江南岸重傷之餘,功力剩下不足三成,如何抵擋得住這雷霆一擊。傷口頓時崩裂,鮮血狂湧而出。來人趁江南岸身體晃動,氣力未復之際,突然欺身而上,一刀狠狠扎入了他的心口。只可惜這位馳騁江湖幾十年的豪傑,竟死得如此悲涼。

    郎中聽到動靜,端著盞油燈敲門進來。陡見這殺人的場面,正欲尖叫,誰知剛發出半聲,就見一道寒芒劃過燈火,直接割斷了他的咽喉。來人殺死郎中後,遍搜江南岸的屍首和屋中各處,終究是一無所獲。他無奈之下長歎了口氣,跟著在屋中點了把火,這才穿窗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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