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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回 惡夢 文 / 暫無此人

    雖然謝晴空很希望能和妹妹永遠相擁下去,但那是不可能的。

    激情稍褪,謝月便用輕柔而堅決的動作從她懷裡掙脫出來,脆聲提醒道:「姐姐,你忘記關門了。」

    謝晴空不捨地鬆開妹妹,但仍握著她的一隻手掌,半轉過身,左手一招,院門自動合攏。

    「我們進屋去吧。」

    兩姐妹手牽手進到屋內。正方形的地基和穹形屋頂,構築出一個剛柔並濟的養生空間,正合中國傳統思想,天圓地方。整個空間采光良好,沒有花俏的裝瑛,也沒有任何高科技生活設備,桌椅床櫃都是木製品,造型簡潔,具有豐富的質感;家俱表面刷的都是清油,木紋清晰,手工痕跡隱約可見,看上去給人一種很自然、很舒適的溫馨感覺。

    謝月的視線緩緩掃過廳內每一個角落,一張小圓桌,兩把休閒椅,兼具隔牆功能的雙面立櫃上,除了書本以外,在最顯眼的位置上擺放著一座彩色塑像——身穿紅衣的少女跪坐在柔軟的草坪上,一手持地,另一隻手撫摸著趴在自己膝頭上的藍衣女童的頭髮,表情充滿歉意;藍衣女童卻是一臉氣鼓鼓,歪著腦袋裝出睡覺的樣子,眼睛卻又偷偷地睜開一條縫,向上窺視著紅衣少女的臉色。

    謝月呆呆地盯著那座塑像,內心有股想哭的衝動。因為塑像中的紅衣少女就是謝晴空,藍衣女童正是她自己。但塑像中的她,身材比例較現在還要矮小,五官也更見稚嫩,年齡顯然要小的多,大概要比現在的她小上六歲……

    剎那間,六年前的惡夢在謝月心中沉渣泛起,一張張猙獰的面孔浮現在眼前,從四面八方包圍了自己,咒罵聲和拳打腳踢如雨點般落在身上,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自己想反抗、想呼救,卻被疼痛和恐懼剝奪了行動的ziyou,只能蜷著身體發出低啞的呻吟。

    「姐姐,救我……」

    「你們聽,小丫頭在向她姐姐求救呢!」

    嘲笑聲哄然響起,但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腳卻變得稀疏了。暴徒們似乎在商量什麼,但自己的耳朵一直嗡嗡的響,根本聽不到那些惡人說的話。等到耳鳴稍微減輕一些後,突然有一隻大手鉗住了自己的兩隻手腕,把自己整個人提了起來,另一隻手粗暴地捏住自己下巴,把骨頭捏得咯咯作響。

    「他娘的,老子才不會就這麼放過你這個小賤人!你她媽的婊子姐姐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和教官勾勾搭搭,平日狐假虎威地騎在老子頭上作威作福,今天老子就要騎死你!」

    年幼的自己還沒弄明白對方的意思,只聽嘶啦一響,身上忽然發涼,原來是那套已經破爛不堪的衣褲被人一把扒了下來。自己本能地張口yu呼,突然被重重摁倒在地上,馬上就有一具散發著汗臭味的沉重身軀壓了上來,把肺裡的所有空氣都給擠了出來。昏昏沉沉中,一根粗大、堅硬的棍棒抵住了自己的下身,散發著可怕的熱力,灼痛了嬌嫩的肌膚……

    「不要——」

    謝月突然發出尖叫,猛地從謝晴空手中抽出右手,雙臂交叉護住身體,向下蹲去,整個人蜷成了緊緊一團。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姐姐你快來救我啊!!!」

    「阿月你別怕,姐姐在這裡!姐姐就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一雙陌生而又熟悉的手臂纏了上來,陌生的力量、熟悉的氣息、溫暖的感覺漸漸驅散了在肌膚上流竄的惡寒,謝月慢慢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姐姐,隱含怨恨地問出了在心中埋藏了六年的疑問:

    「姐姐,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有來救我?」

    只見謝晴空動了動嘴唇,看表情似乎想解釋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口,而是更加用力地抱住自己,沉痛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一開始,謝月非常不滿這種答覆。但聽著姐姐把「對不起」三個字翻來覆去的念誦,每一聲都伴隨著悔恨的淚水,一滴滴灑在自己臉上,好沉、好燙……

    不需要什麼理由了。

    清楚地感受到姐姐內心的自責和哀傷,謝月勉強止住的淚水再度決堤而出。這一次,兩姐妹流下的都是辛酸悲苦的淚。

    等到她們釋放完積累了六年的痛苦和壓力,已經是正午時分,陽光的能量大增,兩姐妹卻感覺身體像被掏空了一樣,倦意陣陣襲來。於是彼此扶持著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挪到床邊,相擁著倒頭睡下。

    就在謝家姐妹心情放鬆的進入夢鄉時,宕冥和明寐這對同遭無常陷害的難兄難弟,也在藥水罐裡做著大夢。

    和不時做出咬牙切齒表情,甚至擺動手腳,似乎正在夢中痛毆無良師父的虎王比起來,宕冥的情況要安寧的多。但只要看看腦電波圖就知道,這位來自雪域高原的密宗青年高手做的夢,並不比他隔壁的人和平。

    明寐的滅絕一擊,在宕冥腦中烙下了深刻痕跡,此刻正在他的夢境中一遍遍回放,每看一次,對宕冥的心靈便是一次震撼,時間一長,他漸漸領悟了其中的奧妙,不禁為其中蘊藏的絕大殺性感到駭然——這種純粹為了毀滅而創造的武功,實有大半已入魔道!

    但在理性之外,宕冥潛意識中也有某種力量在為能看到這式絕招而雀躍,那是他身為武者的求知慾和好勝心在蠢蠢欲動。隨著對「末日」理解的加深,宕冥情不自禁地開始在腦中模擬施展,並嘗試以自身所學去彌補其中缺陷、消弭殺xing……最後竟演繹出一套完全不同的武功,大大助長了他本身的修為。

    在取得了突破之後,宕冥的腦部活動才平靜下來,真正進入深層睡眠狀態。隔壁的明寐幾乎在同一時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肌肉放鬆,腦電波圖呈現出δ波狀態。讓一直緊張注視著他的僧醫和護理人員都鬆了一口氣。

    「這邊也安靜下來了。」

    「總算可以放心了。不過,他們兩個的腦電波活動配合的蠻有節奏,又幾乎是同時安靜下來,難不成剛才一直在夢中比武不成?」

    「怎麼可能,又沒把他們兩個放在同一個藥槽裡。新人類之間的感應力再強,也沒可能穿透兩層障礙產生共鳴吧。」

    「你的話也有道理,但是……常理這兩個字,對新人類來說有意義嗎?我總覺得他們就是專為了顛覆一切常理而誕生的。」

    眾人一下子都沉默下來,紛紛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垂直懸浮在紅色藥液中的那兩個人。

    宕冥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他很高興可以甦醒過來,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頭腦和感覺。他從藥王院的床上坐起來,深深吸了一口,只覺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跟著呼吸,感覺真是好極了。

    睜開眼睛,宕冥看到一張年輕的陌生面孔,黑髮遮擋住了他的眼睛,卻擋不住那凜冽的目光。如刀鋒般直射過來,在宕冥身上一劃而過,讓他頓時感受到一陣寒意。

    沒等宕冥做出反應,那目光瞬間便消失了,少年換上了一張困頓的面孔,惺忪的睡眼微帶不耐地看著他。

    宕冥對他的表情不明所以,傻呼呼地回視著。少年轉過身去,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然後又回頭瞪了宕冥一眼。

    宕冥這才明白過來,連忙跳下床,跟在少年身後走出病房。穿過走廊,兩人來到外面,穿過一片藥園,前方漸漸傳來貓狗的叫聲,還有鳥兒們清脆婉轉的歌聲,交織在一起,彷彿正在舉辦一場動物音樂會。

    宕冥本來一直在奇怪,不知道少年要把自己引到什麼地方去。現在聽見這些動物的聲音,頓時想起了自己的愛犬,心中恍然。

    「你是帶我去見伐折羅?」見少年沒有反應,宕冥才想到對方不可能知道伐折羅是自己愛犬的名字,於是他連忙補充說明:「伐折羅是我的狗,白色的,塊頭非常大,比牛犢子還要壯實。」

    少年繼續向前走著,連頭也沒有回一下。但宕冥隱約捕捉到一點聲音,對方似乎念叨了一句:「白癡。」

    宕冥一窒,心想少林寺的人怎麼都這副德性。不覺有氣。但對方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面對面的罵自己,他也不好湊上去找不自在,只好閉上嘴巴再不作聲。但心裡已經打定主意,領回愛犬後,自己立刻帶它和天娜離開這座鳥寺。

    沿著爬滿花蓼、籐蘿、忍冬、凌霄等籐蔓植物的花廊走到盡頭,地勢略為下沉,一座以蔭棚為主體,人工山環繞其周圍的較為duli的園中之園出現在宕冥眼前。

    這座名為「蘇生園」的園中之園西面和南面栽植著楊樹、火炬樹、臭椿等生長強健的高大樹木,近處坡面或散植花灌木或片植鋪地柏,結合地被草本形成立體觀賞效果。

    各色各樣的植物成片點綴在坡面的四周:或與灌木組合,或與山石搭配,再現山地野趣。色彩繽紛的鳥兒們在空中飛舞,大大小小的動物則在地上嬉戲,其中不僅有雞貓狗兔這類常見寵物,也有猴子和黑猩猩等靈長類動物,甚至還有形相可怖的巨蜥和蟒蛇等爬行動物,以及白虎黑豹這樣的大型食肉動物,居然都和樂融融的共處一園。看得宕冥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雖然剛才下定決心不再開口自討沒趣,這會兒宕冥還是忍不出驚疑出聲:「你們是怎麼讓這些動物和平相處的?」

    問題拋出去後,引路少年意料之中地沒有回應。但旁邊揚起了另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答覆了宕冥的疑問:「你看見它們脖子上的項圈沒有?那玩意兒可以模擬多種生物的磁場,使不同的動物彼此誤會對方是同類,或者是自己最畏懼的天敵,雙方都不敢主動進攻,結果自然就是相安無事了。」

    宕冥和少年同時轉頭望去,只見一個掃把頭男生半躺在草坡上,慵懶地靠著一團白花花、毛絨絨的東西,姿勢顯得悠然而性感。

    「嘿,這位老兄。」掃把頭男生抬起一隻手和宕冥打起了招呼:「你看上去已經強壯得可以和虎王大爺再幹一場了。」

    「虎王?」宕冥怔了一下,才想起那是明寐的外號,正想向對方打聽一下他的情況,目光卻忽然凝結了。因為他發現,被掃把頭男生拿來當靠背的東西,正是自己的愛犬,雪獒伐折羅。

    「真是非常溫暖,這個絨毛球。大夫說了,他沒見過身體這麼棒的病狗。」掃把頭男生雖注意到宕冥的目光,但仍繼續躺在雪獒身上,還拍了拍狗的腦袋,「可是,它的心已經快死了。」

    宕冥的心隨著掃把頭男生手的動作跳了兩下,他撲到愛犬面前,翻起它的眼皮看了看,發現情況比上一次更加糟糕。雪獒的眼裡,幾乎沒了生氣,但它的身體正如掃把頭男生形容的一樣,非常溫暖,沒有任何生命力衰弱的跡象。

    「可惡!」宕冥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拳力所及,把掃把頭男生震得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

    「你們知道小墨這個人嗎?」

    宕冥抬頭看了看站著的兩個少年。他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掃把頭男生身上,對引路的少年只是一瞥。不料,這次竟是為他引路的少年先做出了回應。

    「來戰吧!」

    「嗄!?」宕冥莫名其妙地打量著少年,只見他眼中又露出了那種令人生寒的光芒,鬥志昂揚,不由疑道:「難道你就是那個小墨?」

    本來想要說些什麼掃把頭男生,在被少年搶了個先後,就閉上嘴在一旁苦笑。這會兒見雙方大有一言不合,便即動武的勢頭,不得不出面解釋:「不,他是楓仔。」

    「瘋子?」宕冥愕然,難道自己竟被一個瘋子牽著鼻子走了半天?可他真要是瘋子,怎麼知道自己醒了會想找狗?還能把準確無誤地把自己引來這裡……

    「no,no!」掃把頭男生把腦袋微微一擺,糾正道:「是『木』旁『風』,就是那個比二月花更紅的楓。」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宕冥也把腦袋一擺,看著掃把頭男生說:「你想說的就是這兩句吧?」

    「對,就是這個楓。」

    「原來是楓仔不是瘋子,可是……」宕冥看了看嚴陣以待的楓仔,皺皺眉頭,把「他的舉動怎麼看都像是瘋子」這句話嚥了下去,直接質疑道:「他既然不是那個小墨,為什麼要向我邀戰?」

    掃把頭男生轉頭看了看楓仔,在他冷漠的外表下燃燒著某種熾烈的感情,而一種堅定的意志,堅定到近乎頑固的神色,在他眼底穩穩地紮下了根。

    「噢,我想,他的意思是……」掃把頭男生代室友解釋說:「他知道誰是小墨,如果你想讓他告訴你,就得先和我們打一場。」

    「和你們打一場?」宕冥眼睛睜得溜圓,不明白掃把頭男生為什麼也要插一腳進來。

    「因為,」掃把頭男生慢慢走過去,與楓仔並肩而立,「我們是同心一體的最佳組合。」他微笑著凝視宕冥,一股銳氣從笑容中綻放出來。「剛才忘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流川彰,你可以叫我阿彰,或者章魚也行。」

    聽到最後一句話,楓仔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大白癡。」

    宕冥在內心十二萬分的贊同這句評語。

    謝月從惡夢中驚醒後,仍然覺得喘不過氣來,不由急出了一身虛汗。然後才發現原來是姐姐把自己抱得太緊了,她連忙用力扭了幾扭,從謝晴空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剛撐起上身,謝晴空雙手就又摟住了她的纖腰。

    「阿月,你要去哪兒?姐姐陪你去……」

    謝月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動作太大,把謝晴空給吵醒了。連忙低頭觀察,發現對方是在說夢話後,她寬慰地舒了一口氣,往床背上一靠,陷入了回憶。

    自拉薩市開始,謝月一直利用機動裝甲的高科技設備,從極遠處、從高空中監視著宕冥的一舉一動,暗中保護她的主子天娜。待見到宕冥竟把虛脫的小姐送進了空中少林這個虎穴,就一直伺機潛入,yu將主子救出虎口。

    在萬丈高空中苦苦守候了半天一夜,上天似乎也被自己的誠意感動,固若金湯的磁力天幕竟然出現了百年難遇的故障,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分鐘,但自己怎麼可能抓不住這個機會。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有艾比安機甲的強大動力作後盾,赤手空拳的話,自己根本不可能劈開能量風量逆流穿越破洞,潛入寺內。

    回想與能量風暴搏擊的那短短三分鐘,謝月到現在都還有些心驚肉跳。最可怕的是,她前腳入寺,磁力天幕後腳就重新密合,只要晚上那麼一息或是早上那麼一息,她的下場不是被強大磁力把身體截成兩段,就是一頭撞在天幕上,落個粉身碎骨。

    當時自己只覺得萬分慶幸,現在冷靜地考慮,那會不會是空中少林的請君入甕之計呢?

    懷疑的念頭在謝月腦中一閃即逝。

    不可能的,如果是為了誘捕自己,早就應該動手了。空中少林的人又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如果他們一直在暗中監視,等待自己放鬆警惕,那剛才自己不知昏睡了有多久,又沒有機甲護身,正是最佳的下手機會,他們不可能不採取行動。

    放下了這層擔心,謝月開始構思下一步的行動。不知不覺中,她的目光垂落到緊緊抱著自己的姐姐臉上,停留了片刻,又抬起頭望向擺在大立櫃中的那座彩色塑像。

    謝月左手輕揮,空氣中彷彿有一道紅色的鞭影掠過,捲住那座彩塑,拖近身前,然後落入少女的掌心。不料,手臂猛往下一沉,剛接住的彩塑差一點就從她的手上掉下去。

    「好重!」銀眸少女詫異的低呼一聲,另一隻手也伸了出去,交託著兩手,捧住彩塑送到眼前。近距離細看下,她才發現這座彩塑原來是用多種有se金屬打造成不同部件,拼組而成。因此才特別沉重,彷彿反映著製造者的心情。

    而且塑像中的兩個人物,其工藝的精細程度也有著極大差距。與精緻到頭髮都一根根飄起來的謝月的塑像相比,謝晴空的塑像不僅用料低劣了一個檔次,製造工藝也比較粗糙,甚至連面目都被刻意模糊,使得觀賞者只能通過衣著、髮型和熟悉的人物動作來辨別她的身份。

    很顯然,製造者是在通過這樣的揚抑對比,表達自己的內疚心情,向失蹤的妹妹傳達一份深沉的歉意。

    「姐姐,你的心意,我確實感受到了。」謝月放下塑像,伏身在依然沉睡未醒的謝晴空耳邊低聲說:「可是要我原諒你,僅僅拿出這種東西是不夠的……」

    「那麼,我親愛的妹妹,」謝晴空沒有睜開眼睛,聲音低啞,語調中充滿痛苦:「我要怎麼做才能補償你呢?」

    謝月輕綻笑靨,銀眸閃爍,飛掠過一抹煞氣、一抹快意,又在姐姐耳邊低語了幾句。

    謝晴空全身一僵,悚然張大了眼睛,翻身坐起,盯著妹妹,紅唇一陣顫抖,本能地想要吐出拒絕的字眼。

    「不可能。」

    宕冥平靜而堅定地拒絕了兩位少年的邀戰。

    「我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護法伏魔。決不會用它與人爭強鬥勝,逞匹夫之能。此等舉動不僅於事無補,與人無益,反而會助長世間戾氣,實為修行者最大的愚癡業障。」

    義正言辭地說完這番話,宕冥彎腰抱起了愛犬,準備離去。

    可是名叫楓仔的那名少年無言地移動身體,攔住了惟一的出口。掃把頭男生阿彰帶著歎息的表情,慢慢踱了過來,繼續維持和同伴並肩作戰的姿態。

    宕冥深深地皺起眉頭。

    「楓仔固執起來是很難纏的,請老兄你就露一手吧。」阿彰兩手插在兜裡,優雅地聳了聳肩,勸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繼續僵持下去,也是一件很沒意義的事呢。」

    宕冥把目光投向上空。籐蔓交織成的綠色天蓬變成了少年的幫兇,橫亙在通往ziyou天空的道路上。雖然這層障礙非常脆弱,但對從一個缺少綠意的環境中走出的宕冥來說,那就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

    無奈地收回視線,宕冥看著攔在園門口的兩位少年,他們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並不能完全遮住背後的園門。但兩人竟已懂得使用自身氣機去封鎖空間,而且他們散發的氣息雖看上去涇渭分明,似是各掌半壁江山,實則渾然一體,無論自己是硬闖還是鑽空子,都會不可避免的牽動兩個人的力量,一齊壓逼過來。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勢成騎虎,想不動武亦不可能了。

    「你不要死腦筋了,換一種想法吧。」阿彰注視著宕冥的眼睛,說:「對無理取鬧的人,講理是講不通的。因為這種人的內心已經被癡愚嗔貪等妄執念頭佔據,屬於持強不服正法化度之輩。碰上這種情況,即便是佛祖親臨,也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拔除其心內種種癡頑。」

    宕冥心中一動,忍不住便想:「他這話倒也有理。諸佛慈悲,出教令輪身,施行人以明王法,不正是為了解決這種難題麼……」但旋即又想:「不對,我根本就還沒和你們說上幾句話,怎麼能說已經到了講理不通,非以武力攝伏使其尊佛教令的地步?不行,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我得動嘴和你們講道理才成。」

    阿彰查顏觀色,知宕冥已經心動,但靈智堅固,因此意志不為其所移。要想迫他出手,還得再從別的方向敲打敲打。

    可是,為什麼這種消耗腦力的工作總會落到我頭上呢?

    阿彰幽怨地瞥了身旁的同伴一眼。楓仔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宕冥,留意著其身體的每一個小動作,沒空理會他的無聲怨訴。

    阿彰只好無奈地隨著楓仔的視線,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宕冥身上。

    可惜宕冥正在腦子裡構思能夠說服他們的道理,沒能及時捕捉到那一瞬間的破綻。等他有所查覺時,阿彰已經重新鞏固了陣線。非暴力突圍的機會稍縱即逝,令宕冥無比扼腕,心情激盪的結果,是把之前剛組織起來的大篇道理給衝散打亂了,還得在心裡重新再組織一次。

    就在宕冥忙著組織說辭的時候,阿彰又冒出來一句驚人之語。

    「別忍了,老兄,其實你心裡也很想打的。」阿彰抬手抹了抹頭髮,「我知道,你在不久前才和咱們寺裡的虎王打了一場模擬戰。從你們被送到藥王院時的身體和精神情況來看,是你贏了吧?」

    「我沒贏。」宕冥認真地否認。他不認為擋下了對方的絕招就算取勝,何況明寐在那之前已經進行了近千場激戰,身體情況比自己惡劣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你也沒輸吧。」阿彰一挑眉毛,自信地斷言。

    宕冥不作聲地承認了這點。阿彰緊接著說:「一場沒有勝者的戰鬥,過程有多慘烈是很容易想像的。而這種勢均力敵的戰鬥最容易刺激武者的成長,因為雙方都在努力地想要創造奇跡,發揮超越本身實力的力量,將絕不弱於自己的對手轟下!」

    說到這裡,他突然雙拳互擊,發出砰然脆響,讓宕冥吃了一驚。然而本人卻表現的若無其事,但是語氣中漸漸透出一股不容人反駁的森嚴威勢:

    「因此,我相信你已經在與虎王的模擬戰中突破了自身界限,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

    宕冥想不到這個表情一直很慵懶的男生會突然展現出如此強悍的一面,更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和自己講這些東西,聽上去似乎和現在的情況毫無關係。

    但是,他的內心深處隱隱感到一陣不安,覺得自己似乎正在被對方帶進某個陷阱。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只能略帶緊張地看著阿彰,等待他的下文。

    阿彰把兩手重新插回兜裡,回視宕冥,嘴角噙著一絲神秘的冷笑,靜默片刻,在如願看到宕冥眼中的動搖神色擴大後,突然接著說:「但是在這種模擬戰中得到的成長,在冷靜下來後很容易讓當事人產生一種不真實、不確定的感覺,進而引導出更強烈戰鬥的慾望。」

    宕冥臉色大變,阿彰的這番話準確擊中了他的要害。

    把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阿彰咧嘴一笑:「醒來之後,你是不是一直隱約有一種感覺,覺得之前的戰鬥沒能夠滿足你?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渴望著能夠在現實中再戰一場,想用整個身心去重溫那種靈感和力量不斷噴湧的快感?」

    每一個問題都讓宕冥的表qing動搖的更厲害,阿彰的聲音漸漸低微,但每一個字都能無比清晰地送入宕冥耳中,猶如惡魔誘惑的耳語:

    「你是不是很想鞏固自己的進步?很想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對手,好讓你能盡情地施展剛剛領悟的新武功,在實戰中驗證成果,也讓自己的身體能夠適應並記住新得到的力量,與靈魂完美的融合……那也會產生一種快感,你還沒有體驗過吧?你想要體驗一下嗎?想要的話……就來戰吧!」

    宕冥把全副心神都放在抗拒誘惑上,猛然感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一股迫人的殺氣,本能地提高氣勢對抗。不料,那股殺氣一閃即逝,自己爆發的氣勢驟失目標,不由自主地朝對面兩人湧去。

    「中計了!」

    宕冥雖竭盡所能地抽回外放氣息,仍然慢了半拍,已牽動氣機影響。蓄勢已久的楓仔身形一振,猶如海天間的颶風一般,追逐著他回收的氣勢狂捲而來。在其身後,雲影徘徊,沛然大度,更蘊含了一股讓人不可忽視的力量。雲藉風勢,兩者不斷匯聚天地元氣,化作接天雲濤,凜烈風影,遮蔽天日,封死了宕冥的一切退路。

    「你們這兩個吃狗肉的(藏語粗口),為什麼非要逼我動武!」

    宕冥終於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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