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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回 危機 文 / 暫無此人

    無常,在民間寓指來自陰曹地府的勾魂使者。實際上這個字眼出自梵語,本意是說生命的現象變易不定,進而說世間一切事物皆無常理,故曰「無常」。拿來作和尚的法號再合適不過,古往今來,世間不知道出過多少個叫「無常」的和尚,只不過似乎是受了這個名號蘊涵的力量影響,過去取了這個法號的和尚,沒有一個能在歷史上留名。

    然而當時間的指針走到2066年10月4ri那一天,「無常」這個名號以驚蟄之勢震撼了整個世界。在山海關前,一聲獅子吼,造就了一個新人類的神話。

    那真是一場難以想像的戰爭,兩國交鋒,中國在山海關防線上陳兵數十萬,傾盡所有最先進的軍備,仍然攔不住奧羅帝國一個萬人隊。

    銅牆鐵壁的防線,一道道的被突破摧毀。士兵的性命,一條條的灰飛煙滅。戰爭才打了十個小時,帝國的先鋒部隊就衝到了作為中**方指揮中心的山海關下。

    帶隊的先鋒官,是有著「絞肉機」之稱的帝國第一凶將百里蕪虛,他第一個登上山海關城樓,也第一個倒在了「天下第一關」的牌匾下。當他的屍體從城頭摔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犯境者死」的怒吼。

    頃刻間,三百名精銳的帝國先鋒戰士屍橫就地。死因無一例外,全部被強勁的音波震爆了頭顱。

    當這名獨力殺掉帝國第一凶將、毀滅三百先鋒戰隊的神秘高手,御風駕雲闖進主戰場後,已經傾向帝國的勝利天平立刻重新倒向了中國一方,之後再沒有動搖。

    幾乎只是眨眼功夫,戰場上就堆起了數千具支離破碎的屍體,不同顏色的鮮血匯聚成一條條斑斕的溪流,隨著那道高速移動身影向四方不斷延伸。

    沒有一個帝國戰士可以攔住他,大多數人甚至招架不住他隨意揮出的一拳,即使是負責領軍的大將也只在他手下走了三招,就被斬去了首級。當這個無敵的修羅緩緩升上高空,舉起手中的人頭時,剩下的帝國戰士氣勢為之所奪,鬥志全消,四下竄逃,讓中**隊有機會將他們分割包圍,逐一殲滅。

    極少數得以逃脫的幸運份子,把中國遠征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帶回了大本營,也把對那個人類高手的恐懼帶回了帝國。

    從此「無常」這個名字,在帝國公民口中也變成了勾魂使者的代名詞。同時,另一個名詞也開始為奧羅帝國和人類世界的耳朵所熟悉,那就是——少林寺。

    自從瞭解到無常是通過修煉少林古武術獲得超越人類的力量之後,帝國就開始制訂精密計劃,派出特種部隊,意圖暗中摧毀這個蘊藏著威脅變種人生存能量的千年古剎。而從無常的成功中看到勝利希望的人類自然不會放任變種人達到它們邪惡的目的,列強各國紛紛主動提供支援,協助中國保衛少林寺。兩個陣營在多次明暗較量中,各有勝負,人類保住了少林寺收藏的武學典藉精華,但寺內大半建築都在爭鬥中毀滅,不再適合僧人們居住修行。

    有鑒於這種情況,無常向中國政府提了一個建議——與其花錢維修寺院,坐等被人再次上門折屋,不如在敵人的手夠不著或者不容易夠著的地方修建一座全新的少林寺,作為研究與培養新人類的基地。

    根據無常的這個建議,在全球列強大國的鼎力支持下,第一個新人類的誕生之地,中國的少林寺被改建成為一個攻守兼備的空中要塞,並由無常出任這座空中少林寺的方丈,負責主持新人類的培養工作。

    之後的一百年裡,空中少林為人類培養出萬餘名新人類武者,正是在這支新生力量的幫助下,人類才得以把奧羅帝國的遠征軍逐回非洲大陸,以體面的姿態與帝國達成停戰協議。

    至於無常,他在戰爭結束後就主動退位,說是和平年代需要有活力的新人來主持,空中少林才能有新的發展,自己只要負責從旁監督就好。

    就以這樣的理由,他強行和戒律院首座交換了職務,從此退居幕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默默無聞地過了數十年。

    因此,伊帕爾菡一開始沒有認出他的身份。但一聽見他的法號,立刻觸動了記憶。只是她正在心裡鄙視對方的騙子手段,驟聞大名,一時間思想轉不過來,然而隨後「忝掌少林寺戒律院」這一句話徹底打碎了她的懷疑。

    這個衝擊來得實在太猛,伊帕爾菡驚得全身都軟了,全靠宕冥的身體支撐才沒有立刻倒下去。

    宕冥感覺到女孩的身體往地上滑去,連忙伸手從她腋下穿過,跟著往上一提,想讓她重新站好,卻發現女孩怎麼也沒辦法站直,還像快要干死的魚一樣蠕動著嘴巴,吐出微弱的聲音。

    「沒可能的,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宕冥以為女孩在問自己,雖然奇怪她怎麼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但仍然老老實實地答道:「我是追著兩個強盜來到這座城市,結果卻被你們莫名其妙地追趕,最後只好躲到這個地方。」

    「我不是在跟你說話啦!」伊帕爾菡氣惱地低叫,身上漸漸又有了力氣。

    無常把他們的交談聽在耳裡,莞爾一笑,道:「原來小施主在問老衲麼?老衲是來這裡訪友的。」他在倒下的五名喇嘛身上掃視了一圈,接著道:「小兄弟你澤心仁厚,這位小女施主和這位狗先生卻是凶悍的緊,不過都沒傷到人命,顯見小兄弟你管教甚是得力。這樣我也可以省下打抱不平的力氣。」

    雖然語氣輕鬆,但「打抱不平」四個字由無常嘴裡吐出,份量便顯得格外不同,震得伊帕爾菡心尖又是一顫,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宕冥。

    無常粗豪的臉上忽然浮起微笑,面色溫和,右手食中兩指輕輕搭住,作拈花之狀。向前緩緩伸出,向倒在地上五名喇嘛輕輕彈了五下,卻是全無聲息。五名喇嘛卻似得到了極大的好處,呻吟之聲驟然斷絕,一個接一個,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滿面愧色地向無常行禮道謝。

    「好神妙的拈花指!」宕冥忍不住大聲喝彩。

    伊帕爾菡的臉色卻變得越發難看。和先前看不透無常的身法一樣,她現在也沒能看懂對方用來救人的手法。變種人沒有穴道,對於點穴這種功夫的研究和瞭解也就有限,女孩只知道通過「真氣」這種能量刺激人身體上的特定位置,可以起到各種不同的作用,其中就包括了鎮痛和止血。如果是隔空點穴,能量集束會在空中來去,無形但應該有跡可循。然而無常使出的拈花指,卻讓她捕捉不到任何能量運動的痕跡。

    如果剛才有一指是攻向我的話……

    只是稍微想像了一下,女孩小臉就變得像雪花一樣透明。如果真發生那種情況,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方法抵擋,只能任其魚肉。

    無常沒有看她,在向那五名喇嘛發話。

    「你們雖行事不當,卻不該我管束。但這對男女,我自有處置,你們下去養傷吧。」

    無常這樣一說,喇嘛們也不敢違抗,喏喏應著,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向後慢慢退開,直到離開無常有十米遠了,才敢轉身疾行。

    無常回頭看著宕冥,面露責備之色:「剛才的爭鬥雖是他們起釁在先,但你們不請自入,也有不對。」

    宕冥紅了臉,連忙一揖到地,誠懇地道歉:「這個確實是我們的過錯,驚擾寶剎的清靜,又冒犯了五位師兄,還請大師您原諒。」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也是打算走正門進來拜訪,可不知道為什麼,街上的人們突然發了狂一樣的來追我。我一時間慌了手腳,所以才……」

    他期期艾艾地解釋到最後,聲音已經低不可聞,古銅色的臉膛也脹得有些發紫了。

    宕冥老實的表現換來無常溫和的笑容,伊帕爾菡卻看不過去了,輕哼一聲,立刻招來無常的注視。

    女孩本能地向後一縮,下一刻,她用力仰起小腦袋,一臉冷傲地向無常反瞪過去。

    溫暖的能量從無常眼中傳到女孩心裡,令她感到無比驚恐,卻又心生嚮往與依戀,這暖意幾乎讓她無法動彈了。她覺得週身的力氣都在無常的目光中消逝,她甚至忍不住想立刻撲倒在地,請求無常寬恕自己的冒犯。

    正當她整個心靈都將被這大德聖僧的慈悲正氣所征服時,一絲寒意自心底最深處升起。

    那是殺氣,是來自「法典」的警告,它代表著皇帝的憤怒和奧羅帝國人民的譴責。這個力量,是戰士榮譽的最後捍衛者,是死神用來收割生命的鐮刀。

    死亡的恐懼讓伊帕爾菡重新振作起來,在心靈防線即將崩潰的那一剎那,她咬破舌頭,暗含了一口血。正準備噴向無常的時候,旁邊的宕冥猛一轉身,用寬闊後背擋住了無常的目光,蹲下來關切地看著她。

    「你的臉色很不好啊,是哪裡不舒服?」

    伊帕爾菡感覺到心靈上巨大的壓力一鬆,連忙把血往回咽,含糊地答道:「沒事,我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宕冥困擾地擰起眉頭,「沒吃東西怎麼會咬到舌頭?啊,難道你餓了?」

    這種情況下女孩能說什麼,只好用力點頭。宕冥連忙伸手去解腰間裝有糍粑的皮袋,這時無常發話了。

    「既然進來這裡,你們就是尊貴的客人。那有在主人的家裡讓客人吃自己帶的食物的道理,難道你想讓這裡的主人背上吝嗇和慢客的罵名嗎?」

    宕冥「啊喲」一聲,跳了起來,滿臉懊悔的神氣,向無常連連作揖:「看我這粗心的,差點又犯下大錯。多謝大師您的提醒,並請您為我們引見這裡的主人吧。」

    無常微笑答道:「小兄弟澤心仁厚,這裡的主人見了你一定會非常歡喜。」

    剛緩過勁的伊帕爾菡聽無常又重複了一遍「澤心仁厚」四字評語,心中一動,暗忖莫非這個黑大個剛才插花的舉動是故意的?望了一眼,只見宕冥垂著頭,臉色大是尷尬,顯然也聽懂了無常的言外之意。

    他也不是個完全的笨蛋嘛。這個發現讓伊帕爾菡頗感意外,同時又冒出了新的疑問。

    她拉了拉宕冥的袖子,示意他彎下腰,低聲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插進來?」

    宕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大師看著你的時候,你顯得非常痛苦。而我承諾了保護你,看到那種情況怎麼可以不管。」

    女孩如遭電殛,整個人都呆住了,又流露出之前那種癡然的眼神,看得宕冥渾身發毛。好在這一次她醒得很快,但表情變得有些奇怪,讓宕冥看不明白,只隱約感到女孩很不快樂。

    「你沒事吧?」宕冥擔心地問道。

    伊帕爾菡輕輕地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只是用手指了指前方——無常已經走出去約十步,正回過頭來看他們。

    宕冥雖然仍不放心,也只能暫且捺下疑問。又見女孩臉色蒼白,衣著單薄,尤其半邊小鳧臀白晃晃地露在外面,煞是不雅。他別過頭想了想,從腰裡抽出一把匕首,比著女孩的身高把自己皮袍下擺整塊割下,當作披風給她圍上。

    一陣溫暖的感覺包圍了伊帕爾菡,眼角不由得有些濕潤了,她連忙把頭一低,不讓宕冥看見,任由對方牽起小手,引著她向前走去。

    那雙手大而溫暖,但非常的粗糙,有些老繭摩挲著女孩的手掌,感覺癢癢的。

    伊帕爾菡忍不住想笑,但此時的情景讓她聯想到了另一個他,於是笑容還沒來得及在臉上漾開,就隱沒在唇邊。

    原來你不是人類?你一直在騙我!

    分手時,他那隱含絕望的憤怒吼聲又開始在伊帕爾菡的耳中迴響。她緊緊地閉上眼睛,眼角泌出了一顆圓潤如珍珠的淚滴,不捨地懸掛在臉上。忽然,一陣風迎面吹來,淚水飄灑落地,印下一個個圓圓的水痕,很快就滲入泥土,沒有再留下任何痕跡。

    重新睜開眼時,女孩的眼神已經恢復清澈,內裡還透出莫名的光芒,硬要形容的話,那便似天山巔峰的冰雪迎著陽光的反射。

    伊帕爾菡用輕柔而堅決的動作抽回手掌,當宕冥投來疑問的視線時,她很平靜地說道:「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宕冥注視著她依然白得過火的小臉,心裡不太相信,但女孩的態度很堅決,他也不好勉強,只是叮嚀了一句。

    「如果再感到不舒服,就叫我。」

    說完這句話,宕冥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兩個人並排走在一起,就算不牽手,女孩有什麼異常他也可以馬上查覺,還用得著對方來叫他?

    自己的關心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宕冥在心裡反省。雖然外表看上去是個小女孩,但伊帕爾菡其實並非人類,突然纏上來,嘴裡說是要當他的徒弟,可種種表現,都透著古怪,倒像是在誘惑他犯罪一樣。

    一想到「誘惑」,宕冥右手就覺得一陣發癢,似乎又抓住了女孩那小巧的鳧臀,柔細嬌膩的觸感直衝腦門,嚇得他連忙收束心神,默誦真言,好不容易才把這股邪惡的慾望壓下,但胸中仍然殘留著那種難以形容的震盪快感。

    道心種魔!

    宕冥腦裡猛地掠過這四個字,臉唰的一下變白了。不由自主地煞住腳步,憤恨地向女孩望去。

    之前為了把無常與女孩隔開,宕冥讓伊帕爾菡走在他的左側,因此女孩沒有機會看到他右手的痙攣反應。現在他突然停步,不知情的女孩一下就走到了前面,還沒來得及轉身,背上一沉,一時間似遭山嶽壓身,渾身動彈不得。

    事起突然,伊帕爾菡霎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宕冥為什麼突然爆發這麼強烈的敵意。直到聽見對方的質問,方才恍然大悟。

    「你對我做了什麼?」

    宕冥只覺得怒不可遏,自己的善意被人利用和踐踏,在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經驗,因此感覺特別強烈。至於被種魔後,會對自身功力與今後修行產生什麼損害,反不是令他動怒的主要因素。

    一直對伊爾帕菡虎視眈眈的白獒,見到主人發怒,立刻狂喜地撲向女孩。卻被宕冥一把拉住項圈,從空中硬生生地拽了回來。不僅沒能品嚐到對頭的鮮血,還差一點被勒斷了氣,連兩粒眼珠子都凸了出來。

    它跌落回地面後,苦哈哈地喘息不止。心中只是納悶,為什麼對頭惹得主人大發雷霆,主人卻依然要維護她?如果不能弄清這中間的奧秘,自己今後一定還吃更大的苦頭。

    於是白獒聰明地沒有試圖再衝上去,而是乖乖地走向一旁,選了個最好的角度,睜大眼睛仔細觀察主人和對頭的動作、表情。

    走在最前面的無常也停下了腳步,轉身望向場中,一言不發,但他站的位置正好與宕冥、白獒形成三角陣勢,把個伊帕爾菡困在中央,援應之勢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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