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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280第一百三十一章 文 / 平淡的幸福

    永嘉二十九年,江南,碧溪園。

    巧兒娘捧著一碗剝好的蓮子遞給巧兒,慈愛的孝著,女兒今年已經十四歲了,正是豆蔻年華,亭亭玉立的時候,聰慧伶俐自是不必說的,如今已經是奶奶屋裡的大丫鬟了,十分受倚重,因著這個女兒,便是園裡的大總管對她說話也是笑呵呵的,她在眾多僕婦中也是有幾分體面的。

    可是,

    「巧兒,這蓮子是新鮮下來的,娘掐了尖兒,回頭你給少奶奶送去,小少爺最愛吃新鮮的蓮子了。」

    巧兒曼聲回道:「曉得了娘」原本的土語是再不見了的,雖是官話,可也帶著些江南女子的軟糯。

    巧兒娘遲疑了一下,終是不甘心,小聲問:「咱們家少奶奶都回來三四年了,看這光景是不打算回京城了嗎?咱們家少爺不是頂著個將軍的名兒,還是什麼有品級的,怎麼還沒有個差事?咱們國公爺去年就回去京城了,可也就站了那麼一個月,竟又回來休養了,怎麼這病養了幾年都不見好,別是什麼不好的病症吧?」

    巧兒睨了她娘一眼,嘟了嘟嘴道:「娘,打聽什麼不好,怎麼打聽起咱們少奶奶和少爺的事情了,再說了,那國公爺的事情也是咱們這樣的人能知道的?你只記得好好伺候著荷花,將兩個哥哥的親事定就是了!管那麼多做什麼?」少爺其實是有差事的,不過好像是什麼督軍參議之類的差事,每日去應卯即刻,不是戰時基本沒什麼事情,閒時也不過巡巡鋪子。不過這話她不樂意跟她娘說,免得傳來傳去傳出些閒話出來。

    她娘訕訕的笑了笑,道:「不過是好奇嘛!」

    巧兒不放心,又叮囑道:「咱們家少奶奶又有了身孕,懷相不好,這會子少爺焦心的很,恨不能摘了星星哄著奶奶高興,你莫多嘴讓人聽見,惹了奶奶煩心」

    她娘自是一疊聲的答應了,心下嘀咕卻也不敢不依。

    巧兒端了蓮子回到上房,貞娘正蹙眉坐在羅漢床上,忍冬端著一碗安胎藥苦勸著:「小姐,好歹這是咱們少爺的苦心,你再不愛喝為了孩子,也忍忍不是?」

    貞娘看著那藥就想吐,滿臉苦相道:「又不是頭一個孩子,這都第三個了,不過是懷相不太好,又沒什麼事情吃什麼藥嘛?我不吃!」

    見巧兒一身輕盈的笑著進來,就罵道:「你這小蹄子,一會子不見又跑哪去了?」巧兒笑嘻嘻的道:「去給您拿了些蓮子來,我娘說了這是掐的尖,今年花開的好,蓮子也甘甜,請奶奶嘗嘗,咱們家小少爺也愛吃的,誰知道奶奶又因為吃藥跟忍冬姐姐打官司呢」貞娘笑著啐道:「你這死丫頭,精怪的要命,見著我不愛吃藥就在這幸災樂禍,回頭我就給你灌下去!」巧兒知道貞娘是個好性子的奶奶,也不怕,只笑嘻嘻的捧了一盤子水晶果脯來:「奶奶只管吃,我在這預備著給您甜甜嘴」倆人好說歹說總算勸了貞娘吃了藥,誰知道不一會,貞娘就覺得胃部鬱悶,煩悶作嘔,側了身子一股腦都吐了出來,巧兒動作快,見貞娘皺了眉就連忙捧了痰盂過去,讓貞娘吐了個痛快,忍冬在一旁拍背,外面又迅速的走進來四五個小丫鬟跟著收拾,倒水,伺候貞娘漱口洗手擦臉。

    忍冬憂慮的看著貞娘:「前面兩個哥兒懷相都好,怎麼到這個就這樣?都折騰了半個月了,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吃了就吐,藥也是吃進去就吐,這可怎麼是好?」

    貞娘伏在榻上歇了一會,強撐著坐起來笑道:「我沒那麼嬌弱,許這個是女孩吧?你莫跟夫人說,母親那性子,指不定又要憂心了,好容易來江南將養好了身子,這幾年也沒什麼操心的事情,母親心情好,身子也好,正無憂無慮的,我也不過是懷相不太好,許過幾日就好了呢」

    巧兒一向聰敏,見四外的丫鬟都出去了,小聲道:「會不會是有人使壞呢」

    貞娘苦笑:「這園子裡連個姨娘通房都沒有,誰給我使壞?」回江南這四年來,也有些本地的豪富想將女兒送進來給溫紹卿或溫櫟恆為妾,可黎氏每每想起蘇姨娘和陳姨娘心裡就膈應,加上兒媳婦對自己孝順,肚子也爭氣,接連生了兩個兒子,如今又有了身孕,自己住在人家園子裡還要給人家添堵,黎氏就是再笨也斷斷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來探口風的人都被她擋了回去。

    貞娘自然領黎氏的情兒,夫妻本就恩愛,溫櫟恆寵媳婦寵的沒邊兒,要星星不敢給月亮的,尤其這次妻子懷相不好,吃什麼吐什麼,不免脾氣焦躁了些,沒事就衝他發火,溫櫟恆簡直成了二十四孝相公,做小伏低的哄著,心疼的簡直不知該怎麼疼了!

    巧兒卻不以為意,撇撇嘴,心道那鸚哥的眼珠子見天圍著少爺轉,得了機會就往少爺跟前湊合,臘月天都不忘將身上的棉襖做的薄薄的,夏天更失恨不能將裡面的裹胸露出來才好。

    可這話她不敢說,奶奶看著是個好脾性的,可骨子裡精明著呢,鸚哥那個樣子八成奶奶早就看到了,只是不說破,由著她去,自己可別沒事找事惹惱了奶奶。

    一個小丫鬟輕巧的走進來,小聲道::「京城剛剛來人送信了,老爺看了似乎很不高興,急著讓人去叫了少爺回來」

    貞娘蹙眉,程皇后去世的這兩年,昊玄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元王和錦王斗的就更歡了,竟把太子擠兌的只在昊玄帝身邊伺候湯藥,朝政方面不看也不管了。

    溫紹卿雖然身在江南,可京城的大事小情都有人來傳信,可謂足不出戶可知天下事。

    貞娘一直有種感覺,溫紹卿遲遲不肯回京城,只借口在江南養病,是在等昊玄帝的命令,等一個機會,將肅清朝野。

    晚上,溫紹卿屏退了所有人,只將妻子和貞娘夫妻叫到屋內,神情肅穆道:「京城傳來消息,元王的nǎi公藍均在甘肅一帶秘密招募軍隊,錦王新近納了京畿大營劉笑雲將軍的女兒為側妃。皇上要我們父子從廣寧衛和朵顏衛調集五萬人悄悄進京,防備元王和錦王作亂。」

    黎氏大驚「這,這是怎麼了?相公,會有危險嗎?」貞娘蹙眉,半晌,道:「五萬人悄悄進京?這差事可難了些吧?調集五萬人容易,可怎麼做到不聲不響不讓人察覺的進京?」

    溫紹卿微笑,這個兒媳婦果然與一般閨閣婦人不同,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悄悄進京,那是五萬人呢,就是五萬批馬也是鋪天蓋地的架勢啊,不驚動人,那怎麼可能呢?可這是軍事機密,也不能跟兒媳探討,只是含糊的叮囑妻子:「你們只管安心砸江南呆著,我和恆兒去多則三個月,少則一個月,就能水落石出了。」

    溫紹卿父子這一去果真三個月,這三個月就讓大金的天下翻了個個。

    溫紹卿父子分別北上,以山東一帶鬧奉天教為名,悄悄帶部隊剿賊,之後秘密潛伏進京城附近,待藍均帶領部隊進京之際將其一網打盡,錦王見勢不妙,鼓動了京畿大營逼供,被溫紹卿和北安候一舉成擒,元王和錦王分別被貶為庶人,終身囚禁。

    永嘉三十年,昊玄帝病逝,傳位給太子,太子即位稱扶昌帝。

    歷史對昊玄帝的評價是「知人善任,表裡洞達,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六師屢出,漠北塵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賓服幅隕之廣,遠邁漢唐!成功駿烈,卓乎盛矣!然而革除之際,倒行逆施,慚德亦曷可掩哉!」

    (借用了一下明史對明成祖的評論。慚愧!)

    總體來說,昊玄帝是一位長於軍事的鐵血皇帝,他的成功在於將大金的疆土地域擴張的最大,幅員之廣甚至要大於漢代和唐代,但是不管他是多麼卓越英偉的皇帝,依然掩蓋不住他以藩王的身份推翻自己的侄子,不忠不義,逆天造反的行徑。

    扶昌帝登基之後的第二年,溫紹卿就上折「乞骸骨」,扶昌帝當即將溫紹卿招入了宮中。

    扶昌帝是有些不滿的,自己剛剛登基,輔助自己登基的肱骨之臣就要告老還鄉,你這是質疑我的人品怕鳥盡弓藏呢,還是本身對我有什麼不滿呢?

    溫紹卿給出的答案十分簡單「昔日孝慧淳皇后之命!」並拿出了一封皇后給自己的信,信上淳皇后明確的表明了自己死後,元王和錦王定然會逼迫太子,希望溫紹卿看在昔年曾浴血奮戰的袍澤之情,輔助太子度過難關,當然,太子登基之後,也希望溫家能功成身退,不要如自己的母家程家一樣,落得落寞的下場。

    扶昌帝看了母后的書信後靜默良久,終於歎了口氣,批准了溫紹卿乞骸骨的要求,准許溫櫟恆襲鎮國公爵位。

    京城的鎮國公府大概是所有公卿府邸中最人煙稀少的一座了,府裡的主子們都去了江南常駐,府裡由大管事程迦主事,幾個姨娘陸續死的死送人的送人,現在就只剩下柳姨娘和五姑娘茜碧,三少爺溫非凡。

    不過這幾日,鎮國公府難得的熱鬧了起來,主母黎氏和新任的鎮國公溫櫟恆終於拖家帶口的從江南歸來了。

    柳姨娘帶著五姑娘小心慇勤的在二門候著,每隔一會就要回頭叮囑女兒幾句「好生站著,回頭讓夫人見到該說了」「夫人回來你要好好表現,你逗十四了,這親事還沒著落呢。」

    終於說的五姑娘不耐煩了,臉上露出厭煩的表情,小聲嘟囔:「表現好又怎樣?再好我也不是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還能越過二姐三姐去?」

    柳姨娘瞪了她一眼,想再說什麼,可門口已經烏壓壓過來一大群人,為首的正是黎氏。

    在江南養了幾年,黎氏看上去比當初年輕了一些,皮膚更加白嫩,穿著一身絳紫色折枝薔薇郁金羅褙子,頭上簪了一支點翠海棠簪,步履優雅,風姿雍容。後面是如今的鎮國公夫人貞娘,雙十年華,明眸皓齒,膚色如玉,懷中抱著剛半歲的女兒媛姐兒,身邊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兒子,五歲的炻哥兒和三歲的熙哥兒。

    柳姨娘忙迎上前磕頭:「婢妾柳氏見過夫人,見過國公夫人。」身後跟著烏壓壓的跪了一片。

    黎氏揮揮手,曼聲道:「都起來吧,幾年沒回來,咱們非凡和碧姐都成大孩子了!」

    其實黎氏是不想回來的,在江南悠閒自在的日子過的久了,十分不願意再回到京城裡過那些勾心鬥角,跟各府的貴婦們虛頭巴腦的寒暄的日子,可兒子襲了爵位,要進宮去謝恩,溫非凡也已經十八了該辦親事了,茜碧十四歲也該找婆家了,自己畢竟是嫡母,苛待庶子總是要被人指點笑話的。

    溫非凡的親事是早就定下的,不過是下聘禮定個成親的日子,等過個一二年他的功名考下來就分出去單過就是了,茜碧的親事卻要抓緊找了,畢竟都十四了,過了及笄之年,再耽擱就成了老姑娘了。

    黎氏雖然幾年沒回京城,可畢竟身份和關係都在那擺著,回來三日後就開始去各家拜訪,尋了幾家合適的人家跟貞娘商量:「通正使司范大人家的三公子,今年十七歲了,有功名,不過是個庶子,大理寺少卿魏大人的嫡次子身份還成,可據說身子骨不怎麼樣,弱了些。這個翰林院大學士蓋大人的大公子二十歲了,據說原本是訂了親的,誰知道那家的小姐福薄,十三歲上沒了,大公子就耽擱了,聽聞是個舉人,身份功名都不錯,就是聽聞有些風流名聲,府裡養了四五個通房,雖然沒有庶子庶女什麼的,可到底太過了些,才二十呢,這成了親放開了,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黎氏是個實在人,回來這幾日,茜碧日日在跟前獻慇勤,她看得出這五姑娘跟她姨娘一樣是個膽小怯懦的,能小意奉承,耍耍小聰明,做個妾室也夠了,可做當家奶奶怕是有些壓不住陣,因此給她選夫婿需選個門第低一些,人品老實本分些的。

    貞娘對著個小姑子印象不深,回府之後一直忙著安排一些雜事,對給小姑子選夫婿的事情沒怎麼上心,婆婆跟她念叨,她只裝著認真聽就是了,心思還在大兒子炻哥兒身上打轉。

    炻哥五歲了,脾氣秉性就顯露出來了,跟溫櫟恆的脾氣很像,平時看著很沉穩,一旦惹怒了他發起火來恨不能點著房子玉石俱焚才好。

    貞娘為此十分憂心,請了先生早早就給他啟蒙,希望讀書能磨礪他的性子。溫櫟恆倒不很在意,覺得兒子這個脾氣很好,男人嘛,沒有脾氣還叫什麼男人?氣的貞娘在他身上狠狠的錘了幾拳,溫櫟恆笑嘻嘻的根本不當回事,反而問她手疼不疼?貞娘氣的臉通紅,不理他,他就耐著性子哄,貞娘沒好氣的道:「你只管自個性子痛快了,全不顧家人為你擔心,你原先跟我舅舅出了三次關卻失蹤了兩次,後來上戰場打仗,也是打的興起就找不到蹤影了,我在家裡擔驚受怕,日日憂心,你走了多少日子我就懸了多少日子的心,兒子若像你,將來我還活不活了?」溫櫟恆聽了妻子的抱怨,心裡很是愧疚,耷拉著腦袋道:「總是我的不是,好媳婦,不別生氣了,我以後一定想著你,想著家裡的人,不讓自己出什麼事!」看見妻子憤憤的,不免又抱起來溫存了半晌,哄的妻子嬌喘yu泣才罷。

    茜碧的婚事到底定了魏大人的次子魏蓴,魏家公子已經十九歲了,魏家急著娶媳婦,因此著意慇勤了些,還特意叫黎氏相看了一下,雖說看著瘦了些,品貌倒也端正,看著精神頭也不錯,跟柳姨娘說了,聽說是魏家嫡子,柳姨娘十分高興,這嫡庶有別,自個女兒能嫁給魏家嫡子,柳姨娘很知足。

    溫非凡的親事定在茜碧之前,雖然因為蘇姨娘的事情,黎氏現在是怎麼看溫非凡怎麼彆扭,可畢竟還是個孩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溫非凡對姨娘的死雖然一直有心結,看黎氏的目光有幾分冷意和戒備,可自己的妹子六姑娘茜溪在黎氏跟前養著,自己再怎麼樣也敢對嫡母不敬,只惦記著想早日考取功名,分出去單過才好。

    溫非凡的妻子定的是禮部郎中左大人的嫡女,據聞這位左小姐十分賢良溫柔,是個性子好的姑娘,鎮國公府重回京城,雖然溫紹卿乞骸骨了,可溫櫟恆畢竟還在,鎮國公一直很得聖寵,這次平定錦王和元王的叛亂之中還立了大功,鎮國公激流勇退,將打好時機留給了兒子,這剛剛二十多歲就成了一品國公的溫瑞恆自然是風頭正健。當然許多人還是願意錦上添花來奉承的。

    娶親的正日子這一ri是八月初六,鎮國公府裡人頭攢動,各個喜氣洋洋。貞娘帶著大群的丫鬟婆子忙的腳不沾地,怕兒子亂鑽惹禍,再三叮囑ru母和管事嬤嬤要看好兩個兒子,將畫眉派去女兒屋裡看著媛姐兒,一直忙碌到晚上,貞娘才揉著酸痛的腰坐在羅漢床上,讓小丫鬟端上一碗冰鎮的酸梅湯,喝了幾口靠在喜鵲登枝的大紅織金絨迎枕上。門口一陣騷亂,聽見薔薇的聲音:「夫人剛歇一會,你亂闖什麼,莫不是皮子緊了?」那小丫鬟哭咧咧的道:「國公爺,國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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