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丁歡的成績就在這幾天出來，家裡人讓他在電話裡查，可是他不願意，非要到學校去看——我猜想他大約是想看看同學們吧，在一起三年了，畢竟是有感情的——眼看要分別了，能多呆一會也是好的。
我說陪他一起去，可是他頗為不願意，說，我們同學，你去幹嗎？
估計說完話就覺得自己不對——以前他去哪裡也是我跟在身邊的——連忙改過來，說，你願意就跟著吧——反正沒有什麼好玩的。
我不曉得僅僅半年的時間怎麼會讓丁歡變的這麼多，我也不敢問，我怕我把事情弄的更遭——我期待著丁歡自己說出來——我想讓他告訴我，為什麼他會對我這樣。
六月底的天氣，雖然是夏天，可是因為出門早，天空中還有一點薄薄的涼氣在，並不是那麼熱。
丁歡就坐在車子後面，可是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攬著我的腰，他坐的很安穩。
哥，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不想你去學校麼？
他的聲音聽起來彷彿在敘述一件並不與他相關的事情一樣，平淡中有一點愉快。
我說，為什麼？
他忽然笑了起來——愉快且單純——這好像是我回來之後第一次聽見他這樣笑——因為我要見我的老婆。
老婆？我吃了一驚，丁歡什麼時候有老婆了？
我說，什麼時候找的？雖然心裡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高興，可是仍然在保持著鎮定的樣子。
找了有半個月了。
我想問是男生女生，可是沒有敢問——想來應該是女生吧，畢竟男生是不會稱為老婆的。
我現在猜到墨松當初問我那會的心理了。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可是丁歡彷彿就是想我知道一樣——他就是想說出來——非常漂亮，好多人搶呀，可是就我搶到手了——不容易呀。
我笑著說，這個不用想也應該知道呀——我弟弟嘛——這麼漂亮一個男生，有誰搶的過你呢？
說的也是，呵呵——他笑起來還是那樣孩子氣。
哥哥和，你要不要見見他？
好呀——我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樣漂亮？恐怕是再漂亮也沒有我們家的小歡漂亮吧。
你見了之後就什麼都知道了。
你們怎麼認識的？
好久以前就認識了——以前我們是一個班的呀——分文理科就分出去了——可是後來他總往我們班跑——很不湊巧，他經常看見我下圍棋——他也很感興趣呀，於是就要我教他——教著教著，呵呵，就把他弄到手了。
你這個小混蛋，你的圍棋可是我教呀——沒想到被你用來幹這個了——失敗。
哥，你可不能這樣說呀——你教的圍棋還能談戀愛，可是大功一件呀。你應該慶幸才是。
你沒有教他打乒乓球嗎？
教了——可是人家不學——他不感興趣，沒有辦法。我總是對他說，我的球技可遠遠比棋技好的多，我要是教你球，那麼可比圍棋有出息——他就是不學，連看我打球都不願意。
我笑出聲來，可是連我自己都聽出了尷尬的味道來——我知道我想起別的事情了。
我沒有辦法忘記他們。
他也是那樣——明知道我是喜歡寫東西的，可是，就是不願意看我的東西——他總是說要找一個機會看，可是總是推脫——他什麼事情都那樣推脫，直到沒有人可以推脫為止。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了？
唔——回去之後和我多下幾盤棋，你的棋技高了，愛情自然也會順利一點。
不要——我不想下——這個東西是用來認識人的，不是用來交往的——我會讓他看到我在哪裡優秀，我要讓他認識到——我很了不起。
我沒有說話——我想，我弟弟比我能幹——比我好。
雖然已經放假了，可是因為有高三的畢業生來看分數，所以人並不顯得少。
丁歡一個人擠進去，然後又擠出來——進去那會是滿臉希望，可是出來那會卻是一臉喪氣。
我說，怎麼了？分數不好？
他低著頭，說，這下完了，連西安交大也上不得了。
多少呀你就說上不得了？
623——丟死人了——回去吧。
回去？你不是還要看你老婆的嗎？
不看了——省得被他嘲笑。
他比你成績還要好嗎？
不是呀——差一點，可是他總是說我考不好——果然被他說中了——丟人。
有什麼丟人的呀？他比你差一點，你又沒有考好，那麼你們不是有可能進同一所學校嗎？
他彷彿忽然被點醒一樣，說，是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你怎麼會想到呢？你又不是我。
別臭屁了——來，過來，我帶你去看他。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也顯出威力來了——雖然是在教室裡，可是還是熱。
我隨著丁歡在教學樓裡穿行，然後擠進一個教室。
丁歡不住的張望，看來看去，看了老半天，最後灰著臉出來了，說，沒有——他今天可能不來了。
這麼令人掃興呀——不過也有可能是還沒有來呀——畢竟咱們來的有點早呀。
是呀——丁歡又來了精神，說，那麼就等一會。
時間在慢慢過去——不斷有女生在我們身邊經過，可是，丁歡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算了——回去吧。
丁歡準備放棄了。
去學校門口看看呀，沒有就回去——我實在是想看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我們抱著最後一點希望，走出學校。
丁歡忽然掙開我的手，飛快的向前跑了起來，使勁喊，笨蛋，你怎麼來得這麼遲？
我看見——他甚至有一點野蠻的抱住一個人，然後親密的拍打著。
他是那樣的放肆，雖然只是擁抱，可是，畢竟還是在學校——這裡並不是大學。
看起來他是那樣的單純——不去想任何東西。
對方掙開他——畢竟這個地方不適合擁抱——對方顯然沒有丁歡的膽量。
畢竟，兩個男生擁抱是很顯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