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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百零二章 男兒! 文 / 虛風

    「稟大汗,帝國軍隊於永定門外結營。」金頂大帳中,貝勒濟爾哈郎躬身稟道。

    「確實是滿雄的旗號嗎?」皇天極問道。

    「是的,大汗。」濟爾哈郎回道。

    「有多少人馬?」

    「約在三萬左右。」

    「帝國的軍裝收集了多少套?」沉了沉,皇天極皇天極又問道。

    「大汗,不足五千。」

    「足夠了,大汗。」看見皇天極瞧向自己的目光,範文海答道。

    「濟爾哈郎,傳令下去,令將士們即刻安歇,明日寅卯之交出征。」

    「范先生,今後我們該當如何行止?」濟爾哈郎退出大帳後,皇天極若有所思地問道。

    「殺將散兵,厚植國力。」默然良久,範文海咬了咬牙說道。

    「范先生,此話怎講?」皇天極疑惑地問道。

    「大汗,臣不僅在關中派下暗探,西北諸省和江南各地也都有我們的人。如今江南之地尚可,但西北諸省連年荒旱,其中又以陝西陝北為最。據探子回報,兩陝災荒不斷,現在就連樹皮草根都沒有了,飢餓的父母養不活兒女,只好將他們拋在城角的空場上,這些孩子有的在哭號,有的拾起了糞便在吃。到第二天,這些孩子都死了,但又有父母抱了孩子來拋棄。」

    「范先生,你怎麼了?」皇天極關切地問道。

    「哦,大汗,沒什麼。」範文海苦笑一聲,從自己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大汗,臣料西北各地必將饑民蜂起,只是這些人都是些無知村夫,會很容易被朝廷鎮壓下去,所以僅憑他們還鬧不起多大的波浪,但他們當中若有懂得軍事,會打仗的人,情況就會截然不同,這些人就將足以把帝國攪個天翻地覆。」

    「范先生,您是說我們今後要盡可能地把帝國軍隊打散?」皇天極興奮地問道,他明白了範文海的意思。

    「是的,大汗。帝國軍隊的士兵很苦,為將者剋扣軍餉,打罵士兵,將他們當牛做馬是普遍的現象,而且這些士兵幾乎皆身無片瓦,可想而知,一旦將他們打散,這些人必將成為流動的暴民。這些人和饑民如果分處兩地,就什麼都不是,造成的破壞將極其有限,但他們一旦合流一處,破壞力必將千百倍地增加,唐人歷史上的歷代帝國幾乎盡亡於此。」

    「至於為將者,不降則殺。」頓了頓,範文海最後說道。

    「范先生,厚植國力又如何?」皇天極愉快地問道。

    「大汗,對帝國而言,金銀珠寶是財富,但對我們卻不是,至少目前不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糧食,就目前而言,我們的國力實質就是軍力和糧食,二者缺一不可。軍力主要靠我們自己,而糧食卻要靠唐人百姓解決。我們有大片肥沃的土地無人耕種,而現在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大好機會。」範文海字斟句酌地說道。

    「范先生,這個自然,我們回去時當然得掠走大批唐人百姓。」皇天極說道。

    「大汗,今時已不同往日,我們的眼光必須要放得長遠些,我們應該要順民,而不是奴隸。唐人成為順民,會讓後箭長治久安,而唐人奴隸卻是隨時都可能暴發的火山,而且還有一點同樣重要,就是順民的生產效率和奴隸不能相提並論。」範文海語重心長地說道。

    「范先生,您的意思是……?」默然半晌,皇天極遲疑地問道。

    「大汗,我們不能向以往那樣只擄掠年輕婦女和精壯男子,只要不反抗,我們應該把他們全家一起帶走,不僅如此,大汗還要善待他們。」範文海懇切地建議道。

    「先生金玉良言,本王一定盡力約束他們。」皇天極心悅誠服地說道。

    雲歷一六*四一年十二月十一ri的黎明,鮮血和無數倒臥在大地上的屍體迎接著萬古如斯的晨輝。

    戰鬥從寅卯之交開始,到卯辰之交結束,十萬餘人的大會戰僅僅進行了一個多時辰,但就是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卻是有史以來唐離雙方最慘烈的一次大戰。

    本著殺雞也要用牛刀的精神,皇天極前後共投入了八萬鐵騎,而隨後的事實立即就證明了皇天極謹慎的無比正確。要是諸將的樂觀情緒稍為影響了皇天極的決定,而沒能在戰前做好充分的準備,則勝利的代價就不只是七千兒郎埋骨異鄉。

    皇天極原本以為這一戰會很輕鬆,因為八旗兵不僅佔了天時、地利、人和,而且軍隊的人數、戰鬥力也都遠過對方,何況還有範文海以假亂真的突襲妙計,但立馬在山丘上,他看到的景象卻與想像中的大相逕庭。

    最初的混亂過後,帝國的三萬殘兵卻在滿雄和一眾部將的帶領下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人人俱都捨死忘生,拚死殺敵。

    大戰的結果早已注定,除了副將百封程、麻登雲外,當帝**中上至滿雄,下至百夫長盡皆戰死後,帝國軍隊終於潰散。

    此番戰死的將軍中,除了滿雄麾下諸將外還有一人,就是和尚總兵申浦。

    得知滿雄明日出兵,思宗當即命申浦的車營隨軍出戰,他要畢其功於一役,於是這只本可以創出驚天功勳的新軍自然也就消亡得無聲無息。

    看著眼前這一幕,皇天極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範文海話中的涵義,他認識到離人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按照範文海的話去做,這是他們惟一的活路。

    煙消聲寂,屍體鋪滿曠野,灘灘血水流出道道溝渠,晨風刮過,捲來陣陣血腥氣。阿巴泰、濟爾哈朗、豪格、多爾袞押著兩個傷痕纍纍、五花大綁的人走上山坡。

    「陛下,滿雄和三十餘名將佐盡皆戰死,只有這兩個兵頭兒被我們擒了。」都統阿巴泰高聲喊道。

    「鬆綁!」皇天極喝道。

    綁繩去後,皇天極平和地問道:「二位將軍是何許人?」

    「要殺便殺,何須多問!」

    「敗軍之將,還敢狂言!」旁邊岳托揚起拳頭,一拳擂在百封程的胸口上,把百封程打個趔趄。

    岳托是大貝勒代善的兒子,素與皇天極叫好,皇天極當初之所以能兵不血刃地登上汗位,多得岳托之助。

    「不得無禮!」皇太極喝阻道。

    麻登雲一瞪眼,不屑地說道:「哼,使詐而已,小人行徑!」

    皇天極聽了,不禁捻髯大笑,良久方歇:「治國在信,治兵在詐,治國無信必亡,治兵無詐必敗,古來如此。將軍飽讀兵書,當然懂得這個道理,如今卻說是小人行徑,哈哈……!」

    皇天極幾句話說得百、麻二人面紅耳赤,無辭以對,都低下頭去。

    「二位將軍當是體力耗盡,取馬扎來,讓二位將軍坐下說話,也算你給二位將軍賠禮了。」皇天極轉頭對岳托命令道。

    岳托氣哼哼地去取了馬扎來,這一下倒弄得兩個被俘之人有些手足無措了。

    「請坐。」二人也確是疲勞,互相看了一眼,向皇天極淺淺一揖算是告謝,就坐下了。

    「二位將軍有何打算?」皇天極也坐下後,問道。

    「自然沒打算活著,生不能報皇恩,死便死了。」麻登雲冷冷一笑,說道。

    「本王既沒打算取二位性命,也沒打算勸降二位,但更不能放你們回去。一則不想放虎歸山,留我大箭後患,二則思宗小兒冷酷多疑,濫刑枉殺,二位回去,凶多吉少,本王不能誤了二位將軍性命。」

    看了看二人的神色,皇天極接著說道:「本王雖然不願令二位將軍為難,但還是要請教二位將軍名號。如不知二位將軍名號,本王又如何請來寶眷?不請來寶眷,以思宗之鼠肚雞腸,二位將軍難免有誅族之禍。」

    見二人神色依舊遲疑,皇太極站起來吩咐道:「送二位將軍去休息,不許慢待,不許攪擾,朕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

    百、麻二人站起來剛剛要走,就聽皇天極對阿巴泰命令道:「死了都歸塵土,不論我八旗兒郎,還是帝**兵都一併焚燒,至於滿將軍和諸將的屍首要擦洗乾淨,裝棺,運去京城,交還給思宗小兒或他們的家人。」

    皇天極這話一說完,百、麻二將就再也挪不動腳步,二人相互看了看,而後百封程作了個大揖,抱拳躬身說道:「大汗,我乃新平總兵百封程,他是梧州總兵麻登雲,戰死的將軍中有孫祖壽。」

    皇太極笑了,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對阿巴泰吩咐道:「滿將軍諸將還是入土為安的好,一併燒了吧。」

    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範文海笑著說道:「百、麻二人都是難得的將才,恭喜大汗!」

    「范先生,我們何時開拔?」皇天極一笑,換了個話題問道。

    「我們得立刻開拔,以防思宗萬一被嚇破了膽,再將張素元放出了就麻煩了。大汗,只要我們離京城遠點,那無論我們怎麼折騰,思宗都不會將張素元放出來,不過走之前得將各路援軍盡可能擊潰,而且京郊附近最好能夠房不留一間,樹不留一顆,但有一個地方除外。」範文海鄭重地說道。

    「哪裡?」皇天極奇怪地問道。

    「皇陵。」

    「為什麼?」皇天極沉聲問道。

    「大汗,不論我們殺了多少人,搶了多少金銀,擄掠了多少人口,對帝國造成了多大的破壞,我們和帝國之間都有轉圜的餘地,可一旦動了皇陵,就再無絲毫妥協的可能。如果一旦如臣先前所想,出現張素元佔據遼東的局面,我們就必須設法和帝國配合,聯手對付張素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說張素元可能越獄,逃回遼東?」皇天極滿臉驚疑地問道。

    「大汗,遼軍折返關外後,臣一直覺得不安,但直到昨晚臣方才想通了張素元前後行事的脈絡。」輕輕歎了一口氣,範文海的語氣裡有著淡淡的欽佩和淡淡的落寞。

    皇太極也聽出了範文海語氣中的異樣,不由得大為驚訝,他以前從未聽到過範文海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這麼說范先生想通了張素元不對勁的地方?」皇天極微微有些緊張地問道。

    「是的,大汗,我們和張素元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範文海的眼中開始閃爍起點點火光。

    「范先生,怎麼回事?」皇天極平靜地問道。

    「大汗,張素元一定是預見到他挺不過我們和思宗的兩面夾擊,所以才不得不冒險一搏,以期形成一個思宗不但不能對他兵戈相向,反而得繼續為遼東供應軍需糧餉的局面。」

    「張素元如何能做到這一點?」皇天極連日的好心情一掃而空,他重又成了以前那個終日眉頭緊鎖的君王。

    「大汗,帝國將君主集權發展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在這種制度下,君主個人的品質對國家發展的影響也必然登峰造極。以臣素日的觀察,思宗極好面子,輿情對他的影響極大,如果張素元成功營造出某種氛圍,很可能迫思宗就範。」

    「什麼樣的氛圍能迫使思宗這樣的人就範?」

    「先是舉國皆知其冤,而後昭告天下,如果朝廷提供軍需糧餉,他將保證不讓我們踏足關內半步。」

    默然良久,皇天極長吁了一口氣,說道:「范先生,倘然如此,則我輩休矣!」

    「世事變化每每出人意表,不到臨頭,沒人能知其禍福,您也不必太過憂慮。」範文海勸道。

    「范先生,我們該當如何?」皇天極深吸了一口氣後,問道。

    「大汗,這是思宗和張素元之間的博弈,我們目前使不上多少力,有臣一人足以應付,而大汗現在最該做的就是殺將散兵,厚植國力。如此,即便張素元圖謀成功,而若帝國一旦烽煙四起,我們仍然有機可乘。」

    「范先生,一旦帝國烽煙四起,思宗不是更不敢動張素元了嗎?」皇天極疑惑地問道。

    「大汗,只有帝國內部大亂,我們才有機會!」範文海重重地說道。

    「好,我們就盡一切可能加以破壞,不僅是京郊,大軍所經之地盡皆照此辦理。」皇天極咬了咬牙,說道。

    「大汗所言極是,我們就是應該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盡一切可能窮盡帝國的人力物力。」稍停片刻,範文海接著說道:「大汗,目前看來,只要遼軍不出關,關中大地就任我們馳騁,所以臣以為應當分出一部分軍力押送虜獲的人口財物回師遼東。這樣一來可以穩固後方,以防萬一,二來如果條件允許,他們可以多次往返,把盡可能多的人口財物運回去。」

    滿雄、申浦陣亡,援軍主力和車營新軍全軍覆沒的噩耗傳進皇宮,思宗立時驚得魂飛魄散,癱在龍椅上一動也不能動。完了,全完了,援軍走的走,亡的亡,而京城裡現在只有京營的衛戍部隊,如果皇天極這個時候攻打京城,他就難保不學宋時的徽欽二帝,成為離人的階下囚。

    大殿裡如死一般沉寂,不知過了多久,吏部尚書崔承秀率先打破了沉默。崔承秀聲淚俱下,懇請皇帝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趕緊遷都。

    見思宗對崔承秀的提議沒什麼不良反應,於是監察御史李捷、田唯嘉、山東道御史史范、通政使張光岳等一幫人立即隨聲附和。

    「朕決不遷都!」

    思宗這一聲突如其來、撕心裂肺的嚎叫將跪在地上懇請遷都的幾位全都嚇趴下了,就是站在班列中的大臣也有幾位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思宗的情緒就跟輸紅眼的賭徒似的,一會兒萎靡不振,一會兒又亢奮到了極點,崔承秀遷都的提議不知道觸到了皇帝陛下的哪根神經,使他立刻就從極度萎靡過渡到極度亢奮。

    偷眼看到皇帝盯著他們的雙眼佈滿道道血絲,眼角幾欲瞪裂,有幾位趴在地上的帝國精英的生理機能立時就失去了控制。

    雙頰潮紅,大口喘著粗氣的皇帝陛下聞到陣陣湧來的sāo臭氣,變得更加怒不可遏。

    「臣死君,君死社稷,自古皆然,可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卻在想什麼?你們貪生怕死,卻要朕學那南宋小朝廷,受天下人恥笑,還美其名曰什麼以江山社稷為重。哼,該死,來人,將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俱廷杖四十,然後打入死囚牢!」思宗語調之陰沉猶如地獄吹來的寒風。

    接連三天,紫禁城的宮門緊閉,思宗既不上朝,也不讓任何大臣晉見。

    百官不是酒囊飯袋,就是乖巧藏私,緊要之時,無一可用之人!上朝又有何用?召見這群飯桶議事又有何用?

    三天來,思宗一眼未闔,整天就跟個魔怔似的跟自己較勁,因為他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彎來:朕之勤政超過列祖列宗,為何反倒國事ri頹,以至弄到都城不保的地步?難道真是我季由檢無德無行,上天不容?祖宗三百年的基業真要毀在我手裡?

    正當反躬諸己的皇帝陛下百思不解的時候,總管大太監萬和鳴一路小跑著跑進貞清宮。

    「皇上,皇上,離人跑了,離人跑了!」萬和鳴滿面春風地大聲喊道。

    「跑了?跑了……」滿臉憔悴、容se恍惚的皇帝喃喃自語著。

    「真的跑了?」跟抽風似的,思宗陡然明白過來,雙眼放射著難以置信的光芒問道。

    「皇上,是真的,是真的,千真萬確!」萬和鳴哭跪在地,哽咽著回道。

    可能是好多天沒洗頭了,思宗向上推了推皂紗冕冠,使勁撓了撓頭皮:不,不對!張素元逮了,祖雲壽跑了,滿雄死了,對皇天極來說正其時也,怎麼反倒撤兵了?離人詭詐,莫不是又在耍什麼花招?

    「萬和鳴,快招百官上朝,朕要上朝!」大皇帝終於回到了陽世三間。

    確實了八旗兵已遠離京城的消息,思宗就如已經絕望的賭徒猛然間得知自己還大有翻本的機會一樣,一下子就跟抽了大煙似的亢奮起來,劫後餘生的幸福感充斥在大皇帝的每一絲血脈中。

    可惜,人性就是如此,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劫後餘生的幸福感很快會消失,曾經劫後餘生的人們大多很快會忘了他們曾經有過劫後餘生的幸福和感恩,對思宗而言就更是如此,不過半日,思宗又是以前的那個大皇帝,煩惱依舊,想法依舊。

    大箭國汗謹奏帝國皇帝:小國起兵,原非自不知足,希圖大位,而起此念也。只因邊官作踐太甚,小國惱恨,又不得上達,忍耐不過,故籲天哀訴,舉兵深入,yu將惱恨備悉上聞,又恐以為小國不解舊怨,因而生疑,所以不敢詳陳也。小國下情,皇上若yu垂聽,差一好人來,俾小國盡為申奏。若謂業已講和,何必又提惱恨,惟任皇帝之命而已。夫小國之人,和好告成時,得些財物,打獵放鷹,便是快樂處。謹奏。

    這是皇天極置放在永定門外的國書,就是這封表面客氣而實盡揶揄嘲諷的國書使得皇帝陛下不過幸福了半天就從美夢中醒來,知道危機仍在,危險仍在!

    接下來的數天內,依舊噩耗不斷:十二月十六ri,山東兩萬援軍被莽古爾泰部擊潰,山東巡撫朱治論戰死,總兵李成德戰死;十八日,陝西一萬援軍被阿敏部擊潰,陝西巡撫被俘,總兵張友良戰死;二十日,皇天極攻入河南地界,連陷安陽、鶴壁……

    一封封十萬火急的塘報和奏章擺在貞清宮的御案上,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內容卻是千篇一律-哪裡又失守了,誰又陣亡了,哪支軍隊又被消滅了,要兵,要餉怎麼辦,怎麼辦?到了這會兒,思宗放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八旗兵的利害和關寧鐵騎的份量,他知道現在唯一可能與韃子一戰的就是關寧鐵騎了,但如何能調回關寧鐵騎呢?

    想到此處,思宗怒火又起,殺機也更盛,要不是張素元,關寧鐵騎怎會不聽他的調遣?

    就在紫禁城中的大皇帝傷心爛肺的時候,萬里飄雪的關東大地上,顧忠信目睹了驚心動魄的一幕!

    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中,數萬名間關百戰、滿身纍纍槍傷箭疤的關東大漢,伏在地下向著京城號啕痛哭,因為他們的督師被萬惡的狗皇帝關進了大獄,可能命不久矣。戰馬悲嘶,朔風呼嘯,綿延數里的雪地裡儘是伏著憤怒傷心的豪士,白雪不斷的落在他們的鐵盔上、鐵甲上……

    「兄弟們,都站起來,都挺直你們的身軀!」祖雲壽熾熱冰冷的聲音刺透寒風,鑽進了每一個關東兒郎的心中。

    高崗上,站立著祖雲壽、趙明教、顧忠信和數十員大將。

    「兄弟們,現在還不是我們哭泣的時候,大帥還沒有死!我們也絕不能讓狗皇帝殺了大帥。」

    祖雲壽的話不多,卻讓數萬關寧兒郎重又挺直了他們無比高貴的身軀!天地間陡然沒了淒慘,有的,只是說不盡的肅殺!

    「我們該怎麼辦?」祖雲壽的斷喝如驚雷在呼嘯的寒風中炸響。

    「殺進京城救大帥!殺進京城救大帥!……」怒濤驅散了天地間的肅殺,四野蒼穹只有男兒的熱血奔湧。

    「兄弟們,我們現在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只能令親著痛,仇者快,而大帥也絕不會原諒我們。」

    「大將軍,怎麼做才能救大帥不死?」一個身高幾達兩米的大漢越眾而出,高聲問道。

    「兄弟們,狗皇帝很快就會明白,要想打走八旗兵,非我們不行,到那時我們就要求狗皇帝放了大帥。」

    看著靜靜默立在風雪中的數萬兒郎,祖雲壽緩緩解下盔甲,退下征衣,露出傷痕纍纍的胸腹肩背。

    「兄弟們,祖某今日立下誓言,如果不能救大帥不死,我祖雲壽先要殺了狗皇帝替大帥報仇,而後以死謝罪。」說著,祖雲壽右手拔出一柄短刀,緩緩刺入左肩,直至沒入刀柄。

    霎那間,數萬關東大漢,包括高崗上數十員大將皆袒胸而立。

    「大將軍,您有什麼吩咐,我等無不誓死相隨!」大汗赤膊跪倒在祖雲壽身前,說道。

    「兄弟們,我要你們每一個人都練成銅筋鐵骨!」祖雲壽如火的目光直視著坡下的數萬兒郎放聲吶喊:「如果有誰怕吃苦,現在就回家去,不要在這裡丟大帥的臉!」

    坡下聲息皆無,只有數萬雙同樣噴火的眸光。

    「好!兄弟們,就讓我們生死與共!」說罷,祖雲壽跪下身軀。

    寒風依然在呼嘯,雪落也依然似鵝毛,數萬袒胸露臂的大漢跪倒在滿是冰雪的大地上。

    顧忠信沒有跪下,也沒有袒胸露臂,這一刻,他不再為京城四周虎視的八旗兵焦急,也不再因為神聖不可侵犯的皇帝被麾下公然以「狗」名之而憤怒,他更不覺難堪和失落,他的頭腦已經麻木。

    數萬雙噴火的眼眸給與了顧忠信怎樣的壓力,只有顧忠信自己清楚。回到山海關後,顧忠信略作交待,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啟程回京。

    昨天在高崗上,顧忠信不僅想清楚了他在遼東的境況,同時也想清楚了帝國的境況。他在遼東已徑毫無意義,只要張素元不死,遼東就穩如泰山,而張素元一旦被思宗所殺,整個帝國即成風中之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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