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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十九章 後悔 文 / 虛風

    青雲關,經略府。

    新任遼東經略王晉之端坐在帥案後,正瞇縫著雙眼聽著滿雄發牢騷。

    滿雄滿臉倦容,雙眼也佈滿血絲,似乎沒有休息好,但幾杯茶落肚後,聲音卻依然如洪鐘般響亮,震地帥廳嗡嗡直響。

    「王大人,朝廷怎能如此賞罰不公?趙明教原本就比我低一個品級,此番寧遠大捷,我滿雄的功勞更遠在他趙明教之上,這是寧遠所有將士都有目共睹的事。朝廷如此封賞,又怎會不寒了將士們的心?」滿雄一面說著,一面脫下身上的盔甲,露出道道傷痕給王晉之看。

    聽著滿雄的牢騷,王晉之面沉似水,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絕對是一副莫測高深的統帥模樣,讓人摸不到絲毫邊際,此時的王晉之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在九千歲秦檜賢面前那副卑躬屈膝,脅肩諂笑的樣子。

    表面上,王晉之雖讓滿雄看不出他的絲毫心意,但實際上,經略大人的一顆通紅通紅的心卻一會兒似在滾油中烹炸,一會兒又似在冰雪中瑟瑟。

    自從這件事塵埃落定,王晉之可以說無時無刻不是在嫉妒、憎恨的煎熬下度過的。深入骨髓的嫉妒和憎恨的對象有很多人,一切比他好的人都是他嫉妒和憎恨的對象,但對所有人的嫉妒和憎恨加起來也比不上他對張素元之萬一。

    王晉之腹有詩書,胸藏錦繡,做任何事都是有充足理由的,他對張素元刻骨的嫉妒和憎恨當然也是如此。俗話說,鹽打哪兒鹹,醋打哪兒酸,萬事都總有個源頭,如果張素元俯首聽命,不裝大人燈,也和其他人一樣撤進山海關,他也就不會按九千歲的授意寫那道倒霉奏章,自然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寧遠大捷,人人都他媽陞官發財,樂得合不攏嘴,卻只有他倒了他媽八輩子血霉,從有權、有錢、有面子,裡面三光的兵部尚書一下子成了裡外不是人的遼東經略!

    這個遼東經略原本就不是什麼好差事,這十幾年來,出任遼東經略的沒他媽一個有好下場,但這倒還是其次,最讓王晉之窩火的是他這個遼東經略已完全不同於高行義的遼東經略。

    高行義擔任的遼東經略,那是軍、政、財權一把抓,好處大大的,但他這個遼東經略卻是有名無實。

    張素元默默無聞時尚不把高行義放在眼內,如今平地一聲雷,一下就他媽抖了起來,成為帝國風雲一時的克虜將星,自然就更不會把他放在眼內。

    雖然九千歲英明神武,早就看到了這一點,讓他主關內,張素元主關外,但如今的形勢卻必然是關外為主而關內為輔,那他還有什麼油水可撈?

    雖然沒什麼油水可撈,但擔當的風險卻未減分毫,這就是令王晉之最感窩火的地方,新仇添上舊恨,王晉之對張素元的憎恨自然也就刻骨銘心。

    他王晉之因張素元如此倒霉,但張素元呢?他一個小小的兵備副使卻陡然就成了一方封疆大吏,遼東巡撫!

    如果張素元要是一直呆在地方上,現在能撈個道台當當就已經撐破天了。他當年從知縣熬到巡撫用了多少年?整整三十七年,用了整整三十七年啊!如此一番對比,又如何能不讓王晉之妒火中燒!

    對於滿雄所說的朝廷封賞不公,王晉之也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因為那道倒霉奏章,以後的好事已沒有他參合的份兒。

    王晉之覺得只有兩種可能,朝廷才會如此封賞,一是張素元偏袒趙明教,二是趙明教花錢了,但不論有多少可能,現在對他而言都只有一種可能,只有張素元偏袒趙明教這一種可能。

    對於滿雄這等罔顧上下尊卑的粗魯武人,王晉之自來討厭之極,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需要滿雄。

    滿雄是遼東頭一員猛將,在軍中擁有極大的影響力,滿雄的謀略肯定比不上張素元,但也是能夠獨擋一方,一位不可多得的將才。

    兵戰凶危的道理,王晉之比誰都明白,只是遠在京師之時,兵戰凶不凶,危不危,打勝還是打敗,這些和他都沒什麼關係,但現在不同了,這已是直接關係到他的老命保不保的大問題了,誰知道離人什麼時候會兵臨城下?為了老命著想,他也要把山海關的防衛做好。

    要把防衛做好,沒有能夠獨當一面的將才是絕對不行的,而滿雄當然就是他的不二人選,何況若是將滿雄收在麾下,還可以大大增加他同張素元這個兔崽子抗衡的本錢。

    「滿將軍,朝廷如此封賞當然有失公允,但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滿將軍就沒想過嗎?」王晉之慢聲細氣地問道。

    「當然想過,朝廷封賞如此不公,原因不是趙明教背後使了銀子,就是張素元有意偏袒。」滿雄氣哼哼地說道。

    王晉之心道,滿雄這傢伙倒也不是個實心的笨蛋,多少還有點腦子,看來跟他說話也得注意點,不能信口胡說。

    「滿將軍,本經略覺得你性格豪爽,是個火爆的脾氣,想必你已經當面問過張大人了吧?不知他是怎麼跟你說的?」王晉之試探著問道。

    聽了這話,滿雄不禁撓了撓頭,現在他才覺得自己做的有點冒失,怎麼也該先問問張素元,聽聽他怎麼說才對,不該一怒就這樣離開寧遠。

    看到滿雄氣焰漸落,王晉之知道滿雄沒有當面質問過張素元,雖然依滿雄的性子,這有點奇怪,但沒問更好,現在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滿將軍,朝廷研究封賞之時,本經略已調任遼東,所以老夫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老夫在京為官多年,官場中事也多少知道點,據老夫所知,趙明教要是想做到此事,沒個三萬五萬銀子是斷斷不行的,滿將軍,你看趙明教拿得出這麼多銀子嗎?」王晉之yinyin地問道。

    他和趙明教當初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個王八蛋有多少家底他還不清楚,趙明教就是湊個萬八千的銀子都得砸鍋買鐵,何況是三萬五萬?看來就是張素元偏袒趙明教沒錯,這小子能說會道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像他,平時跟張素元沒大沒小的。

    看到滿雄領會了他的意思,王晉之心中得意的一笑,而後關切地說道:「滿將軍,張素元如此公然偏袒趙明教,雖說做的有些過分,但在官場中這也不算什麼,常言不是說嗎,朝裡有人好做官,軍營中也同樣如此。滿將軍,你為人剛正不阿,而趙明教卻巧言令色,所以說,你的功勞雖然有目共睹,但這樣的結果也不令人意外。滿將軍,心字頭上一把刀,老夫勸你還是忍忍吧,張素元如今正如日中天,被朝廷譽為克虜將星,現在只要是他的奏章,朝廷無不照準。滿將軍,你說,你現在要是和張素元對著幹,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嗎?」

    「王大人,張素元的功勞還不是我和兄弟們拿命換來的。不錯,沒有張素元,也就不可能有寧遠大捷,但如果沒有兄弟們捨死忘生,也同樣不可能有寧遠大捷,所以張素元怎能如此賞罰不明,寒將士們的心?」王晉之話音未落,滿雄就騰地站起身來,漲紅著臉大聲說道。

    王晉之抬手示意滿雄坐下說話,待滿雄喘著粗氣坐下後,他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滿將軍,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你是聰明人,不會連這個都不明白吧,何況花無百日紅,人無千ri好,所以滿將軍你也不必太過鬱悶。」

    看著滿雄依舊氣哼哼地不說話,王晉之不由得撇了撇嘴,問道:「滿將軍,不知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聽了這話,滿雄一愣,這才意思到他一時負氣離開寧遠的後果。

    寧遠是回不去了,想到這,滿雄立時意興闌珊,心頭極是悵然,滿腔怒火也霎時跑得無影無蹤。

    張素元即便對他有千種不公,但在張素元手下做事打仗卻是從來沒有過的痛快,滿雄頭腦清醒過來後,他知道朝廷裡像張素元這樣的人鳳毛麟角,今後他不大可能再遇到。

    看到滿雄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王晉之更是得意。

    「滿將軍,張素元如此待你,擺明是不信任你,瞧不起你,而你此番負氣離開,也挑明了你對張素元的不滿,所以寧遠你暫時還是不要回去了。滿將軍,老夫麾下正缺少你這樣可以獨當一面的將才,如果滿將軍無意他往,老夫有意讓你留在經略府統兵,不知滿將軍意下如何?」

    「這……」,滿雄遲疑了一下,他現在腦袋都木了,根本想不到這些。

    「滿將軍,你就不必猶豫了,今後你就是老夫麾下的大將,老夫不懂軍事,所以統兵的事就由你全權處理。滿將軍,此事就這麼定了,老夫這就表奏朝廷。」不待滿雄分辯,王晉之趕緊把滿雄扣死。

    真是騎虎難下,滿雄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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