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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十四章 恥辱 文 / 虛風

    一夜的激戰過後,人人彷彿都經歷了一次生死的輪迴。

    由於兵力不足,所以後備兵力極少,儘管已經激戰一夜,但仍有相當一部分將士需要不眠不休繼續在城上戍守。

    張素元無言地在一個個昂然挺立的士兵面前走過,他俯身為甲帶鬆了的士兵繫上甲帶,他在士兵壯碩的胸膛輕輕打上兩拳,他又眼含著淚水輕輕拍拍士兵的肩膀……。

    張素元在陣亡將士的遺體前默默哀立,張素元含淚輕撫著將士們的傷處,張素元在城頭上每一個將士面前無言地走過,至始至終,張素元沒有說一句話,因為言辭太過蒼白,因為他無話可說。

    張素元並不清楚,將士們從他目光中感受到了什麼,是感激,是驕傲,是關愛,是信賴;張素元同樣不清楚,他麾下的將士從他的目光裡獲得了多大的力量,使得這些純樸的農家子弟陡然成長為天下間最勇敢的士兵,他們都願為張大人竭死效命,與這個意願比起來,生死已無足輕重。

    城外,軍帳之中,吉坦巴赤正接見張素元派來的使者,使者呈上了張素元的親筆信,信不長,前面是幾句客套話,但接下來的寥寥數語可真紮了他的肺管子。

    張素元在信中寫道:「……老將縱橫天下久矣,今日見敗於小子之手,豈非數耶!」

    吉坦巴赤征戰四十餘年,其間大小戰不下千百,但不論情況如何險惡,他都未嘗一敗。吉坦巴赤本就是傲視天下的不世人傑,性情極是剛烈,數十年長盛不衰的戰績更使他驕傲到了極點,他不在意死亡,但卻不能接受失敗,何況又是在雙方軍力對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

    吉坦巴赤知道張素元給他寫這封信是為了激怒他,他決不能讓那小子如願,於是壓下心頭怒火淡然一笑說道:「貴使者,請你回去轉告你家主將,此戰未必你贏,本王將再次攻城。」

    範文海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歎息,他對吉坦巴赤的心性早已洞若觀火,雖然吉坦巴赤表現得很有風度,但卻已經墜入張素元的算計中。

    張素元想必十分清楚,雖然離人攻城屢屢受挫,氣勢必將大不如前,但離人兵力充足,完全可以輪番攻城,而他卻必須時時刻刻都要動用全部力量守城,如果吉坦巴赤不計傷亡和他比耐力,則寧遠必然不保,所以速戰速決就成為他最好的選擇。

    速戰速決雖然是張素元最好的選擇,但選擇權卻不在他手中,所以他必然要想方設法促成這種情況出現,而要促成這種情況出現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自然就是激怒吉坦巴赤。

    範文海不用看張素元寫的信,他也知道寫的重點是什麼,因為他要是和張素元易地而處,他也會這麼寫的。張素元的信顯然已千百倍地加強了吉坦巴赤對勝利的渴望和決心,勝負將決定於今晚。果然,張素元的使者退下後,一支支大令就如風火雷電般傳下,吉坦巴赤命令,降將李慶芳攻打東城,降將孫得功攻打西城,四貝勒皇天極攻打南城,大貝勒代善攻打北城。

    吉坦巴赤成立四支督戰隊,他嚴令眾將,不論是將官還是士卒,沒他的命令後撤一步者,皆殺無赦!

    南城,張素元正在滿雄、方林雨、李漢昌的陪同下檢視南城的防務。

    南城外的地勢雖較東、西兩面開闊、平坦,但依然不能用楯車攻城,攻擊南城的唯一方法就是雲梯。因為這樣,南城的城牆基本完好無損,但戰鬥的激烈程度卻絲毫不遜於北城,而且傷亡也更重於北城。

    張素元料想,如果他的激將法奏效,那今夜就將決定生死。吉坦巴赤一定會利用兵力上的優勢不眠不休地從四城同時發起進攻,以耗盡寧遠的軍力,使他抽調不出足夠的兵力防守北城。

    吉坦巴赤顯然不會指望靠著從雲梯上強攻突入的兵將決定戰爭的勝負,因為若可如此,攻城戰就決不會打的如此慘烈。

    北城一定是還吉坦巴赤的主攻方向,因為只有通過北城,離人的精銳鐵騎才能長驅直入,才能最終決定戰爭的勝負。由是之故,張素元把方林雨、李漢昌和大部武林人士都佈置在南城,而將相對多的軍力佈置在北城。

    突然,陣陣哭聲、喧囂聲由遠及近傳入眾人耳畔。眾人不由得都扭回頭向城下看去,就見數千百姓正向南城聚集。

    「稟大人,五位士紳求見大人。」一名士兵稟道。

    「帶他們上來。」張素元的臉色陡然凝重起來。

    看著張素元突然變得異常凝重的神色,眾將不由得都緊張起來,因為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大人的神態舉止總是從容不迫,泰然自若,他們從未看到過張大人的神色如此凝重!

    「你們要見本府,到底所為何事?」看著跪倒在地五位士紳,張素元和顏悅色地問道。

    「大人,百姓聽說北城城牆破裂,都認為寧遠定然不守,而一旦城破,離人必定得屠城洩憤。大人,我們聽說吉坦巴赤戰前曾派人下書,勸大人獻城投降,大人,請您憐惜城中數萬無辜百姓,不要再抵抗了。」一位士紳義正詞嚴地說道。

    張素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內的寒光一閃而逝,而後就閉上雙目,靜靜地站著一語不發。張素元眼內的寒光雖一閃而逝,但那位剛剛還義正詞嚴,吐沫星子亂飛的士紳卻一下子就癱軟在地上。

    良久,張素元轉過身去,走到城牆邊向下看著已經聚集了近萬人的廣場。

    看到張素元站立在城牆邊,廣場上的百姓霎時全都跪了下來,哭聲、哀求聲瞬間大作。

    看著城下的眾生百態,張素元的臉色愈發慘白,這一幕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他和將士們捨死忘生保護的就是這些人嗎?

    貪生怕死,他可以理解;為了苟活而沒了骨頭,他雖不能原諒,但也可以理解。可這些人呢?現在即使投降,他和一些高級軍官或可保全性命,但士兵和百姓卻必遭屠戮,這種事不是沒有先例,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對他們而言,守住寧遠和希望投降後離人能放他們一條生路,都同是萬里有一的機會,但他們為什麼不選擇揚眉吐氣地活著,卻非要選擇像狗一樣卑賤地活著?

    面對敵人的屠刀,他們這些人的唯一反應就是瑟瑟發抖地伸出他們的脖子,兔子急了都咬人,但有些人卻偏偏就是不如兔子!

    這是恥辱,這是深入骨髓的恥辱,因為這是一個民族的恥辱!但這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壓下胸中無邊的憤怒,張素元烈焰般的目光射向遙遠的天際。

    「來人,將這五人梟首示眾。」張素元清冷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聲,迴盪在悠悠的天地間。

    隨著五顆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城下,城上城下陡然間死寂無聲。

    「如果你們發生騷亂,如果你們不盡心守城,那你們的生命將被屠戮,你們的妻女將被姦淫,你們的財產將被劫掠,這就是唯一就結局。」

    「如果離人攻入城中,你們要怎麼做?是看著離人間陰你們的妻女,劫掠你們的財物,然後伸頭等著離人的刀砍來,這是你們要做的嗎?」

    「如果不想,那就回去盡你們的心力幫助守城;如果城破,那就拿起一切可以殺人的東西然後像一個男人那樣死去。」

    說完,張素元看也不看城下跪著的一萬多人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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