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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法源寺偶遇(2) 文 / 晚風吹拂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來此地探望舊友的現任大宋樞密副使、參知政事歐陽修。

    這法源寺雖說香火鼎盛,但是地處永豐縣附近偏遠之地,且方才趙子凡並未聽清老者自稱修,當然不會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六一居士,醉翁歐陽修。

    時至今日,人們對於歐陽修的瞭解,大多是因為他的文學造詣,他的詩注重氣勢、流暢自然;其詞深婉清麗承,襲南唐餘風;散文說理暢達,抒情委婉,是北宋詩特殊時期新運動的領導者,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

    但歷史上的歐陽修不僅是一個文學家,而且是一個主張革新的政治家,且在史學和書法上造詣同樣高深,是范仲淹實行慶歷新政的支持者,如今範文正公已然仙逝,新政早已被守舊派全盤推翻,大宋朝再次進入一個昏昏欲睡的時代。

    歐陽修本應該在朝中為官,只是近幾年縷遭奸臣蔣之奇等誣謗,多次辭職,英宗都未允准,所以心情煩悶,告假三月來到家鄉走動走動,散散心,順便探望老友法顯高僧。

    朝堂一日不歇的黨爭讓他對朝政心灰意冷,加之昔日老友紛紛離世,讓這位本是抱負遠大,胸懷天下的老者深感落寞,歐陽修一代儒宗,風流自命,可是有時週遭竟幾乎無一人可說心事,難免心情抑鬱,如今突聽得這偏遠之地四有小青年,大言不慚枉論保甲法,心中既是欣喜,又是好奇。欣喜的是大宋民間青年竟有如此遠見,好奇的是他口出狂言,倒底是胡亂一說,還是真的見識不凡,胸有韜略?

    歐陽修捋捋長鬚,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四有小青年趙子凡。

    趙子凡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老者倒是大感興趣,還當真了起來,頓時感覺頭大。

    不過,自從趙子凡親眼目睹,連續兩次同一竊賊入室行竊之後,對於大宋治安心中的確非常不滿,所以才會說出官府是幹什麼吃的這樣的憤青之語。

    趙子凡並不知曉面前之人乃是當朝重臣歐陽修,遂調整了思緒,理理散亂狂放的長髮,顛了顛腳尖,毫不謙虛的道:「大宋外有契丹西夏,內有不安定的農村,形勢嚴峻。農村穩定,社稷才會穩定,農戶安居樂業,大宋才會繁榮興旺!」

    歐陽修正等著四有小青年敘說如何保甲,想不到他卻先從大宋周邊形勢說起,對大宋的內憂外患看得一清二楚,看來這小子知道的還不少。

    歐陽修目光炯炯道:「如此困境,那依你四有小青年之意,這保甲該如何施行呢?」

    「這倒也不難,凡十家為一保,選有才幹有心力的主戶一人為保長;五十家為一大保,選最有心力及物力財產最高的主戶一人為大保長;十大保為一都保,仍選最有德行、最有威望,最有心力,最有財力,最為服眾的主戶二人為正副都保正。」趙子凡身為雲速資訊總裁對於管理自有一套心得體會,隨便將公司保安制度稍加改動,結合大宋朝實際,便說出了保甲編製的方法。

    「若是人員數量有所出入,可另行根據實際稍作改變,靈活變通即可。」趙子凡又補充道。

    「再說的具體一些,然後再該如何施為?!」歐陽修心中大喜,這四有青年說的有理有據,正中自己下懷。

    大宋朝的農戶分為自耕農和旁戶,自耕農顧名思義家中有自己的耕地,而旁戶就是指那些「佃人之田,居人之地」,「借人之牛,受人之土」,向豪門大戶佃田而納其租的農戶,他們沒有自己的耕地,依附地主生存,生活相對自耕農更為困苦。

    「主戶旁戶凡有兩丁以上的,選一人為保丁;老幼、病患、女戶等,不管多少,並令就近附保;兩丁以上,還有身強力壯的丁壯者,也令附保,內有才勇為眾所服及物力最高者,也充當保丁!每一大保,每夜輪流差派五人,在保的境內往來巡警。遇有盜賊,及時擊鼓鳴鑼,報告大保長以下。同保人戶,及時前去救應追捕。如賊人逃到別保,即傳遞相擊鼓,相互響應襲擊驅逐。每捕捉到盜賊,除了已宣佈的賞格外,捉拿到盜賊,盜賊被判刑以上的,每名賞錢三千;盜賊被判杖以上,賞錢一千;用犯事人家財產拆充。如盜賊家確實貧缺,無法追理,即取保釋放,由該保監管。賞錢可據當地不同形勢提高或降低,可有當地官府自行決定!」

    趙子凡說的口乾舌燥,歐陽修聽得低頭不語。

    這樣的做法相當於現代鄉村聯防隊改版,只不過現在的聯防隊疏於管理,人員混雜,都是些犯事好鬥的當地流氓地痞充當,幾乎失去了作用,不過這套方法若是用到大宋時期,只要當地官府能夠盡力施為,倒的確不失為一個絕好的辦法。

    「少年人,你雖口出誑語自稱四有青年,狂論國家大事,不過說的倒的確有幾分道理!」歐陽修左手捋著長鬚,右手扶腰,緩緩踱步,思考著少年方纔所說之話。

    少年所言,雖只是對於農村治安做出的改革辦法,但是在歐陽修看來這一辦法的意義卻遠不止此,按照趙子凡的方法,保甲順利推行後,不僅能夠使農村治安大為提高,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以民養兵,對這些保丁加以訓練,戰時便可以充作軍士使用,但是花費方面卻幾乎不用朝廷出一分錢,這樣一舉數得的好事,直讓歐陽修心中大為驚歎,眼前的少年自稱四有青年,倒的確可擔此名。

    趙子凡只是恨那竊賊囂張,一時興起而已,沒想到這老者似乎認同自己的觀點,不過趙子凡說這麼多,引起他的注意,實際倒另有目的。

    歐陽修還待再問,卻聽少年道:「老人家,這屋上牌匾所提「世外齋」三字可是出自您之手?」少年笑意盈盈,眼珠盯著那牌匾,似是非常喜歡這字。

    趙子凡喜好書法,平日更是斥重金收購了許多名家字畫,懸掛家中,得空了便喜歡揣摩學筆,家中字畫雖多,但是這個風格的卻從未見過,如今見了自然打起了這老者的主意,想從他這裡敲點竹槓。

    歐陽修是個書法大家不假,但那都是後人漸漸捧起來的,在當時名氣雖然也不小,但是哪有像現在這樣一幅字畫動輒上千萬,甚至上億那麼誇張。

    歐陽修欣然答道:「少年人,眼光倒是毒辣,這字的確是老夫所書,你難道對這些也有興趣?」

    「嘿嘿,老人家,我平日最喜臨摹名家字畫,見了這字甚覺與眾不同,實在心癢難耐,可否,可否賜一墨寶,回家讓小生細細揣摩一番,也好解這心中煩癢?」

    趙子凡第一次與人見面,便向人索要墨寶,照理是極不禮貌的,但是他在並不知曉對方是誰的情況下就一口一個名家,歐陽修雖清高,但聽這少年人所說,顯然是出自真心的欣賞喜愛自己的字,心中自然被他誇的有幾分得意。加上這少年如此小的年紀,就有這樣的一番治國韜略,歐陽修對他印象極其的好,當即笑道:「小友這個要求雖有些唐突,不過也不算過分,剛巧老朽隨身帶有一幅字,若是喜歡,便送你好了!」

    「多謝老人家!」趙子凡心中狂喜,得到這樣的一幅字,對於他來說,比收購一個上市公司更讓他興奮。

    「不過,老朽也有個小小條件,小友須得將那保甲法再將得通透一些,我才能將字送你!」歐陽修瞇眼笑道。

    二人相見恨晚,歡笑著步入屋內。

    這小院之所以取名為世外齋,就是因為當時歐陽修在朝廷抑鬱不得志,轉而有了歸隱山林的想法時才題的。

    屋內一木桌,幾木椅,一張床榻,簡單樸素。

    趙子凡抬頭望去,牆上一個「禪」字,蒼勁古樸,立即將這簡單到了極點的地方提點得有了佛家深遠奧妙之意。

    趙子凡如獲至寶般的嘿笑一聲,顧不得失了禮數,道:「老人家,可否讓我上床靠近點觀摩這字?!」

    「哈哈!想不到小友倒是個性情中人,你若是喜歡,便自去看吧!」歐陽修揮了揮手,毫不在意,舉手投足間確有超然風範。

    趙子凡連坐到床上,使勁甩脫了靴子,爬到上面,靠近那「禪」字,雙眼緊緊盯著,口中喃喃自語,搖頭晃腦,沉浸在這神妙的橫折撇勾之中。

    歐陽修倒是爽快之人,見趙子凡如此入神,也不去打擾他,只是從木屜中拿出一副裱好的字來,慢慢捲好,繫上綢繩,隨後靜靜站在屋中,看著這有趣的四有青年。

    許久之後,趙子凡蹲的腳酸手麻,才發現自己的樣子實在是不雅,於是只能嘿嘿訕笑兩聲,撅著腳一瘸一拐的下了床。

    歐陽修見他如此癡迷書法,比自己年少時更甚幾分,也不禁呵呵笑了起來。

    「少年人,這幅字我便送與你了,不過你現在還不能打開,等回去之後再細細欣賞,現在你便與我說說那保甲法吧!」歐陽修微笑著道。

    趙子凡接過那幅字,正欲打開一飽眼福,聽得老者如此說話,也只得收起好奇心,搬過兩張木椅,與老者分坐兩頭,腦中急速轉動,思考著如何回答他的提問。

    「凡兒,凡兒!」

    正當趙子凡冥思苦想之時,趙氏夫婦與雲兒經由幾名僧人帶領,急急走向這裡。原來方纔那竊賊奪門而去的消息驚動了法源寺僧人,趙氏夫婦聽說後擔心兒子安危,立刻一路尋問趕來了這裡。

    夫婦倆見兒子安全無事,終於鬆了口氣。

    「凡兒,車伕已經在外面等著,我們等候你多時,卻未見你人影,可把人急死了,快隨我們回去吧!」趙亭方來的匆忙,並未注意還有一個老者在旁。

    「老人家,我須得隨家父返回永豐去了,這保甲法~~……」趙子凡一臉無辜,聳聳肩道。

    「哈哈,小友無妨,想不到你我竟是同縣老鄉,真乃緣分吶,他日若是你還想看我的字,不妨來東京找我!」歐陽修捋著長鬚,慈眉善目的看著少年。

    「老鄉?倒是晚輩失禮了,倒現在還未請教老人家名諱?」趙子凡恭敬的作了個揖,不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小友,你家人催促,便趕緊隨他們離去吧,那幅字中自有我的落款署名,回去一看便知,若是真的有緣,咱們自然還會再見!歐陽修道。

    「那~那好吧,只是白白要了您的墨寶,卻未完成方才答應您的事情,晚輩豈非食言了麼?」

    「來日再見,我自會好好考校你,倒時你想跑也跑不掉,好了,莫要讓你的家人久等,快快去吧!」歐陽修揮揮手,下了逐客令。

    趙子凡見父母著急,只得別了老者,離開法源寺,趕回永豐縣小關村。

    永豐縣官道之上,車伕不停揮動馬鞭,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凡兒,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得來?」趙亭方出生雖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卻從小家教甚嚴。見兒子身上有不明來歷之物,當然要問個清楚。吳怡卻從背後捅了捅丈夫,示意他小聲些,怕嚇壞了兒子。

    「父親,這可是好東西,那位老人家與我交談甚歡,這是我從他那討要得來的!」趙子凡得意的將方纔遇到老者,與之攀談的事娓娓道來。

    「噢!?」趙亭方沉吟一聲,捻著碎須。

    趙子凡因為身體的原因,性格一向內向孤僻,很少與人接觸,念了幾年私塾後來也不了了之。可如今的他竟能主動與人攀談,還博得別人好感,贈與他字畫,這樣的變化更讓一家人感到欣慰。

    不過趙亭方為人謹慎嚴厲,還是責怪兒子不該無故拿人家東西,惹來妻子吳怡陣陣白眼,對於現在的兒子,吳怡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哪還容人說他一句不好的話。雲兒則是乖巧的看著三人,不時掩嘴輕笑,哥哥如今變得有些油嘴滑舌,可是也更討人喜歡了。

    若不是這馬車空間狹小,趙子凡早就要打開卷軸,大飽眼福了,無奈父親著急趕路回家,只得憋著,留到家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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