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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十二章 人到難處想賓朋 文 / 鐵萼奇蘭

    第九十二章人到難處想賓朋

    一切如鬧劇般開場,又如鬧劇般收場。用不著鳳吟去管,伯芳跟青面就處理了。

    伯芳從未感覺拳法竟有如此奧妙,恍惚之間連勝數戰。但伯芳卻越打越沒意思,感覺這比試不公平,定是對方當著弱勢不敢出手,即或敢出手,也為了保命而不敢下手,即便敢下手,也因為士氣已無不能發揮。

    就先前那小步快拳之人,一個粗糙的劈砸,還是模仿裴秋實的三環套月,要領全不知,這就接不住了。又一貌似弓馬紮實,臂膀有力之人,一步之後竟滾翻而出,真是蹊蹺。

    伯芳越戰越勇,架子一撐不必走動都管用,有幾人竟然無從下手,槓力即偏,翻手而出,觀者難知自己也不知。

    伯芳的身子越打越帶勁,但心裡越打越沒意思,感覺是對手在欺騙自己,道聲「累了」索性下了場,獨自琢磨勝人之理,還是不得其解。

    這幾戰讓伯芳又膨脹又迷惑,甚至動了偷襲童安祺、試探裴秋實的想法。

    練拳時吭哧吭哧的一會就累了,而比武時鬧騰了一下午,身子還不覺疲乏,伯芳開始偷偷看幾個跟他交過手的人,觀察他們臉上帶出的反應,但是始終沒有找到有同感者。

    晚飯前鳳吟恰到時機地宣佈了「招賢貼」,又宣佈了瑞昌將完全撤股撤人與「慶隆」分家,慶隆之前的業務以及與瑞升昌的業務瑞昌概不干涉,各行其路。但與慶隆鏢局依然是相與同盟之好,若有求助依然按綠林親一分的規矩來辦。

    至於養慶隆老人老,身股依然全份這些,因為是門內之事,也就隻字未提,但江湖上已然知曉瑞昌已完全獨立。

    其實瑞昌分不分家,對江湖上本無什麼影響,但這個時間分家,卻轉換了一個問題,就是「守家」失職之故乃是瑞昌慶隆好規不嚴,分配不當之故,對華北第一鏢局而言並無名譽損失。而事實也是如此,自此瑞昌是瑞昌,慶隆是慶隆,合作了幾十年的買賣分道揚鑣。

    這其中實際有兩個根本問題,一是股東參與號內管理,二是鏢師出山並非一門。

    而這兩樣,卻是西幫商人恪守之經驗要規,股東不得干預管理,東家的兒孫親戚也不能進入商號,全權交與掌櫃處理,這樣就少了很多管理上的麻煩。

    而夥計也是從十幾歲就經過選拔考試去商號學習,苦練十年可以協辦業務,然後才有機會當上掌櫃。而同一字號除非特殊情況外聘挖牆腳尋求掌櫃,通常只有自家號上培養的子弟才有資格當上掌櫃。外家而來即便收了也不得重用。這也避免了很多問題,最簡單的就是為了不生二心,沒有外債。

    對於鳳吟來說,失了慶隆多年的根基與經驗,重新組建隊伍談何容易,這無疑是訓練新人。而也就這個急需用人之計,才更能考驗掌櫃的眼光與遠見。

    袁鳳吟很快在子弟裡選出了一班人馬,這些名額在心裡已悄悄排清。自己身兼股東與鏢頭之職,因而以身作則,以號規門規嚴格約束自身權利。

    鬼五為大掌櫃,處理一切業務,配副手助理。蓋克文為二掌櫃,負責號上業務。呂國偉為外務掌櫃,負責聯絡商家,拓展業務。

    袁成化為狗掌櫃,負責犬馬的養護。裴秋實為大夫,協助料理牲口健康,兼拳教師,負責面試入聘拳師。

    童安祺為隨隊賬房,負責路上財物。袁百祿為大鍋頭,但業務不用他負責。

    東路鏢師由呂奕霖、張文雷帶隊,南路鏢師由范世綱、鄭千鈞帶隊。鏢師大先生為孫青銅,負責培養新人。

    袁鳳吟為股東親管業務,尋找駝隊大領房,籌劃遠線出鏢。伯芳為貼身夥計,處理雜務。

    向楠,權且做個號規先生吧,負責監督新人考核,不必隨隊出鏢了。

    另有其他掌櫃賬房若干,皆由推薦應試所出。南線鏢師可與任海山處借人,東線鏢師可與李太和處借人,西路依然是慶隆鏢局的業務,不做干涉。至此,基本穩定。

    快刀斬亂麻,事情很快就解決了。夜裡便開始唱大戲,夜裡唱戲不怕吵,主要是搞的武戲。這是與拳師一路拳腳不同的拳腳,翻來舞去,那身子又柔又有力,根基比拳師還要好,難怪都說「好把式不如賴戲子」,此言不虛。

    看那三張搭摞的八仙桌,小凳一搭,反著跟頭就能上去,一個跟頭又穩穩地落下來。趙子龍馬陷陷坑,一個排腳跌岔,前腿腿肚子仆地,後腿開胯而跪,身子硬提而起,起又裝作不能起,那腿分叉在地分分合合高高低低,這不是一般的柔韌與腿力,那單腿起蹲一個接著一個,俯身蜈蚣蹦,自台東到台西,台西到抬東,台下眾多拳師自歎不如。

    有那手快者,一位變臉高人,頭戴纓盔,身著靠甲,手提金絲黑披風,以袖遮面,於台上穿梭往復,臉譜青面獠牙,袖子一揮再看時卻能換得一張臉,那面目直喜怒哀樂所顯不等,模仿之妙,變化之快,叫人拍案。

    演得是古人舊事,講的是義氣千秋,寧學桃園三結義,莫學瓦缸一炷香。

    晚上坐打白天唱,準備熱鬧三天。說是為三魁週年,實際也是鳳吟告別家鄉的紀念了,自後就真的要常年在異國他鄉了。

    四爺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候出現,這一次他卻帶回來一個特別重要的人。鳳吟初見此人頗感驚艷,舉案齊眉不敢正視,心中不禁為之一動。

    向楠只是打了個照面,便料知四爺用意,打馬狂奔而去,暫且不知去向。

    此人帶著父願來到袁家,只願圓了指腹之願,見了鳳吟之後稍有不滿卻頗感欣慰,不敢不滿。

    只求相夫教子,與之偕老。

    一切來的總是那麼的快,來得不打招呼。一個很簡單的見面,卻如此難以抉擇。鳳吟分別四爺,渾渾噩噩將自己埋入人海之中,只求這台上唱打之聲,能讓自己短暫忘記眼前的一切。

    既是為週年,就得有哭腔。最後壓軸的卻是周口流傳的豫劇越調四股弦,戲是《劉金定下南唐》,又叫《哭四門》,講的是宋太祖趙匡胤被於洪困於南唐高君保救駕,路經雙鎖山,被女大王劉金定擄進山寨求婚,高假意答應,劉要高對天發誓,高發誓後,尋機逃奔,由於背棄誓言,得下「卸甲風」。劉金定聞訊奔赴南唐,刀殺四門,用法術火燒妖道於洪,嚼靈草救活高君保,結為夫妻。

    高亢明快,淳厚質樸,吐字清晰,緊打慢唱,這段唱裡帶出的典故極為複雜,哭腔裡唱出了痛失千秋忠義的哀傷,離別千古知己的相思,都是絕唱。

    哭也分很多種,真哭假哭,真情假意,然而動真情處才悲啼,說不清道不明的各種滋味皆在其中,只叫人感慨萬千。裴秋實、孫青銅都想到了許多,還有悄悄趕來的向楠以及慶隆號的拳師,都被深深觸動。安排這場戲,可謂用心良苦。

    伯芳本來不喜歡這些咿咿呀呀,但卻跟著哼哼,找著唱本記下了這段唱詞:

    王站城樓淚盈盈,晝夜思想不派兵。想當初王下河東多驍勇,風吹河花滿江紅。

    至如今紅日又被烏雲蒙,蛟龍困在淺水中。龍渴想起長江水,人到難處想賓朋。

    餘下商周看唐宋,我把那前朝古人明一明。

    喪絕龍殷紂哭聞仲,殷蛟殷洪哭商容,老蘇戶哭的妲己女,失冀州哭壞蘇全忠。

    比干丞相哭梅伯,失三絕三霄哭公明。文王哭的伯夷考,散宜生又哭鄧九公。

    黃飛虎廿次喪了命,西歧哭壞姜太公。齊王哭的鍾無鹽,鍾無鹽娘娘哭晏嬰。

    顏回死聖人心苦痛,困台旁聖人哭難容。聖人死哭壞賢子貢,公冶長又哭孝曾容。

    無考叔莊王假悲痛,燒綿山哭壞晉文公。鮑叔牙想哭苦管仲,秦穆公又哭騫叔公。

    子期死哭壞俞伯牙,左伯桃哭的是羊角兄。扶王堅魏廖功勞重,虞姬死霸王哭范增.

    漢高祖哭的樊噲勇,韓信又哭蒯文通。哭平帝漢王中和用,老王莽哭的是徐士英。

    殷國母哭的姚期將,馬子章宮門哭岑朋。鄧遇哭死燕子嶺,追龍寺劉秀哭裴通。

    扶董卓柴郎喪了命,商悒死哭壞小孔融。操哭典韋把命送,失荊州哭壞了二關公。

    東吳的孫權哭丁奉,哭周瑜小喬手捶胸。落鳳坡劉備哭龐統,西蜀鄂州哭子龍。

    東羅王哭的陶岳用,楊無敵台上哭賓朋。楊廣假意哭楊勇,裴雷通李淵哭秦瓊。

    老徐策法場哭薛猛,程咬金法場哭單通。陳敬思哭的李太勇,唐童又哭徐茂公。

    ……

    而鳳吟,卻在這告別中聽出了勇往直前,張開懷抱深擁大地,故土,再見故土。

    恩師,感謝恩師。

    又是一個短暫而美滿的日子,田地裡的麥子隨著罌粟一同熟了,又將迎來一個忙碌的季節。這一邊,大地金燦燦的耀眼,那一邊,在地氣溫和的蒸騰中,戲台,人群,村莊,都已漸漸模糊,扭動,如同幻覺。

    人們的要求不高,都樂意這樣一個豐收前的日子能多留幾日,麥子多留幾日,不要爆在地裡,也不要倒在雨水裡,就那麼再堅持幾日。讓父老鄉親多看看,再滿足一下,雖然只是短暫的幾日,而在這幾日裡,彷彿擁有了整個世界的幸福。

    細細地陶醉,感覺到了吧,那陽光撫摸身子的感覺,暖洋洋的,那香氣,來自鄉土,來自麥穗,來自身邊的香粉,來自眼光晶瑩裡那小小的太陽,來自心中小小的夢。

    醉就醉吧,豐收似乎一下子就來了,忘記苦難的人們攜著親友兒孫開始隨著節奏跳躍,歌唱,歡快地踢踏,轉動,苦也就不覺得苦了。

    大地燥熱起來,那熱氣隨著激盪的塵土繼續升騰,空氣裡已經透出了赤腳汗衫的味道,那味道也不難聞,他們平實,親近,又幾經苦難,終於迎來了成熟豐收,而後翻犁土地,繼續下一季的播種。

    這些日子都是美的,陽光是美的,瓦片是美的,遺落的草桿也是美的,如果你感覺到了疲乏,放下鐮刀吧,直一直腰。

    你會看到漂亮的女人們正在田頭甜美地笑著,她們送來茶水,帶來芬芳,帶來炎熱裡的一點清涼,你聽到她們在笑什麼嗎?她們有在笑你,那其中,有一個屬於你的姑娘,在成熟的季節,彼此擁有。

    耳朵漸漸不好用了吧,是啊,都是甜言蜜語,那哭因為傳著對兒孫的愛,也就不悲切了。

    此曲帶著鄉音縈繞不絕,聽者有心,細細品味思索典故,果真是千古絕唱百般滋味。

    這就是人生。

    心田留一點,子種孫耕無歉歲,文章傳三篇,筆花墨雨有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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