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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斜眸蠱王 文 / 憶天一夢

    「西域?」琳兒眨眨眼睛,緊張地問:「那裡可是大漠戈壁,缺糧短水,你去那裡做什麼?」

    「因為……那是壺裡的啟示,我必須去。」手中的紫砂壺微微前傾,楊樂天將壺中之水盡數倒在地上,之後將空壺交給琳兒,「幫我收好這東西,許還有用。」

    「這個破壺?」飛鳥挑眉,突然從琳兒手中搶過茶壺,高高擎起,「大哥,胡商說這破壺是個寶物,你就真拿他當個寶麼,是不是因為壺身上『玄魂幻魄』那句鬼話?」

    「啪!」楊樂天猛然扣住了飛鳥欲要摔壺的手腕,小心地將壺從他緊扣的五指間掰了出來,「義弟,別衝動,這壺還摔不得。」

    「還給我,這壺是我花銀子買回來的,我今天就要把它摔了,打消你去西域的鬼念頭。」飛鳥抓了兩把,但他只有一臂,如何能掙得過楊樂天。

    被楊樂天抓著手腕,飛鳥仍不解地問:「西域環境惡劣,路途遙遠,大哥何苦去呢?」

    「去了西域,或許可以為尋王爺平反!」

    見飛鳥聽得一怔,楊樂天鬆開了飛鳥,重重地歎了口氣:「為王爺平反,這只是其一。那西域的幻魄珠來自王陵,而正好被那個會使爪功的婦人所看護。婦人的功夫變幻莫測,不像是中原的武功,很可能她就是西域人。既然那個懷珠的西域男孩和幻魄珠都與這婦人有關,所以,王爺平反的頭緒還要從西域這個源頭去找。」

    「其二,上次去萬柳山莊與柳飛揚過招,我還發現柳飛揚的輕功竟然與那王陵中的婦人有幾分相似,這個盟主又稱玄魂劍是把魔劍,出自西域的鑄劍大師善九烈之手。柳飛揚的武功和他對玄魂劍的瞭解都與西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想瞭解這盟主的底細,就要親自赴西域查一查。」

    「最後,便是這壺中的啟示。其實我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只有玄魂劍可以催動我體內的暗流,那麼既然玄魂劍是西域之物,就是說我體內的暗流也和西域有關?又或者這暗流本就是從西域獲得的?這暗流從小便存在,那又會不會和我的父母有關?這便是我去西域的第三個理由,我要去查清楚我的身世。」

    楊樂天說完這三個理由,已經沒有人再反對了。

    飛鳥上前一步,拍上楊樂天的肩膀:「大哥既然要去,那義弟願意奉陪,一起去西域查清楚這些事情。」

    楊樂天側頭看向飛鳥,眼神複雜:「此行路途遙遠,很可能死在大漠,你真的決定和大哥一起去?」

    飛鳥爽朗一笑,語聲輕鬆:「大哥都不怕,小弟怕什麼。」

    「好兄弟!」楊樂天拍了拍兄弟壓在他肩頭的手,心頭一暖:飛鳥剛剛還在擔心我的安危,只是片刻過後,知道我必赴西域,他便不再畏懼那大漠的凶險,甘願同我一起冒險。得此兄弟,我楊樂天此生無憾。

    他吁了口氣,抬頭仰望著青天白日,眼神微微一變,彷彿看見了西域的萬里黃沙,席捲天地,而他和飛鳥站在高高的戈壁上,如兩塊岩石般,屹立不倒。

    萬柳山莊,地下密室。

    一身錦袍玉帶的人跪在了玉座下,指間的扳指擊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那是一枚新的扳指,有著翡翠的顏色,不同於原來那枚白玉扳指。

    他是武林盟主柳飛揚,今日卻也跪在了別人的腳下。那玉座上的是一個婦人,穿著如血般的紗衣,映得那張消瘦的面頰和銀白的髮絲都是一片緋紅。

    「師父。」柳飛揚低低喚了一句,正要大大方方地起身,卻被玉座上的婦人一股掌力,生生地壓跪回去。

    柳飛揚身子一塌,手掌在地上撐住,那指間的扳指與地面之間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敲擊聲,扳指差一點兒再次震碎。他喉頭聳動了一下,仰起頭,似笑非笑地問:「師父,今日您老人家怎生動了如此大的火氣,小徒可有不是的地方?」

    「那玄魂劍是怎麼回事,不是已經落入你手中了麼,又怎麼給弄丟了?」婦人的脾氣暴躁得很,指端尖利的指甲在玉座扶手上一磕,便深深嵌入了玉石當中。

    「師父,小心傷了手。」柳飛揚提醒了一句,語調有些輕慢,有些關切,卻是沒有急著回答婦人的責問。

    婦人沉吟著,手指輕輕一提,將如血般殷紅的指甲從玉石中拔了出來。「我的徒兒,你是不是該給為師一個合理的解釋?」

    柳飛揚勾了勾嘴角:「師父,那玄魂劍卻是在我手中搞丟的,不過師父您……不是也弄丟了西域療傷聖珠『幻魄珠』麼?」

    「哼,還不都是那個楊樂天!」婦人眼神一厲,提起這事她就一肚子的火。

    那日在王陵一塊巨石突然衝過來,若不是她及時跳上了墓道頂,還不被壓成肉泥。結果不但讓楊樂天給趁機逃了,還帶走了她剛剛練成的幻魄珠……然,突想起楊樂天的俊臉,又看看眼前的徒兒,婦人的火氣頓時熄了不少——果然還是我的徒兒更美艷一些,甚至有些女氣的精緻了,好一個美男子!

    嫣紅的嘴唇一蕩,婦人轉了口氣:「怎麼,你和師父扯平了,是不是?」

    柳飛揚雙袖一甩,從容地站起了身:「師父,徒兒只是想說,那個楊樂天並不好對付,想必師父業已領教過了。所以嘛……」

    「所以你就重金懸賞?」婦人的嘴角勾了起來,帶著譏笑:「你認為那麼一個武林高強的人可以被一些蒼蠅臭蟲殺了麼?」

    「世事無絕對,師父。」柳飛揚向著玉座踱來,邊道:「一個人就算武功再強,也總要吃飯、睡覺,總有疲倦的時候。徒兒只是想將楊樂天的生活擾亂,一旦他走出天神教,那麼就別想有片刻的安寧。」

    「這對奪取他身上的玄魂劍和幻魄珠,有什麼幫助?」婦人眼睛一瞇,紅彤彤的光從那雙邪惡的眸子中迸發出來,彷彿是地獄中的血池。

    柳飛揚已來到婦人身前,用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婦人慘白褶皺的手背,溫和地道:「師父不用著急,我自派了人等待著時機。時機一到,兩件寶物必定手到擒來。」

    婦人抬眼盯上柳飛揚的金眸,眼神稍稍偏離,卻像是在看他的肩膀,口中冷哼:「你手下那些人麼,除了那個影衛統領還算有些本事,其餘人簡直是一幫窩囊廢!那楊樂天又是何等厲害,我苦心在那男孩後頸中下的蠱毒,不是也讓楊樂天給破了。」

    「這個……」柳飛揚在那只皺褶的手背上拍了拍,對著一臉惱怒的師父,他只得安慰:「師父別急,楊樂天破了師父的蠱毒一事,徒兒還在查。」

    「查、查、查,你查出什麼來沒有,蠱師的資料你我手中都有,試問有幾個蠱師能有本事解我蠱王下的蠱?」婦人翻腕抓住了柳飛揚的手,有惡毒的光從她琉璃般的眸中迸了出來。

    這束光依然是直射到柳飛揚的肩膀上,柳飛揚心中一凜,他知道,那束光正在盯著他的臉。師父的眼睛一早就是這樣,看東西的時候偏偏令人感覺是在看另一處,那眼珠的方向永遠不能筆直地落在她正在看的物體上。儘管師父從一出生便是如此,但這雙眸子看上去卻更加詭異莫測,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雙特別的眸子,才造就了今日的西域蠱王——八邪。

    鮮血被八邪那些紅而堅硬的指甲吞噬,柳飛揚忍著痛,眉頭也不皺一下,反而欣賞著自己手腕間冒出的血絲,彷彿那血不是從他體內流出來的。

    「好小子,你功力增了不少啊。」八邪淫暗地笑著,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齒。

    柳飛揚微微躬身,「師父,徒兒服了龍心蠱,達摩功也完成了第八重。」

    「嗯。」八邪讚許地點點頭。倏地,一雙冰涼的魔爪鉗住了柳飛揚的脖頸,長長的指甲穿透了白皙如雪的肌膚,又是五指扣入,如蚯蚓拱泥般,一寸寸地插進脖頸處柔嫩的皮肉。

    那些紅色鮮艷的指甲果然嗜血得很,還剛剛飲完腕間的血還嫌不夠,現在又來找尋更多的血脈。

    「師父……」柳飛揚輕輕喚了一句,眼光瞬間渙散開去。就在鮮血湧出的地方,顯然早已存在許多細小的疤痕,只是平日被高高的衣領和散落的青絲遮著,並不易被人發現。

    「你的武功和那個楊樂天相比,應該是略勝一籌的。」片刻,八邪將勾了血肉的指甲拔了出來,得意地笑了笑。剛剛,她只是在用一種奇異的方法探查柳飛揚的武功,這個方法,她在王陵中對楊樂天也用過,只不過那次插得深了些,確是有心至對方於死地。

    收攏了眼神,柳飛揚平甫氣息,「那個楊樂天不足為懼,待徒兒的達摩功達成最後一重,我便有十足的把握打敗楊樂天。到時候不僅可以拿回兩件寶物,我還要……親手殺了他!」最後三個字,聲音低沉狠戾,彷彿是來自心底的吶喊。

    「卡!」地一聲輕響,在指間的扳指即將要斷裂的時候,柳飛揚及時鬆了手。

    「你為何那麼恨他,難道還是不肯告訴師父?」八邪的語聲中透出了無奈。柳飛揚的家事,她一直以來都不屑去管,更何況是徒弟不願意說的事情。

    柳飛揚輕笑,眼皮一挑:「師父,這件事您就別問了。」

    「好吧。」八邪走下玉座,回身看向柳飛揚,目光森然:「無論怎樣,一定要盡快殺了他!那幻魄珠可是為師大費周章才煉製成功的,絕不能夠便宜了那小子去。」

    「師父說得沒錯。」柳飛揚趕上幾步,壓低了聲音:「師父,聽說楊樂天等人已經離開了神魔崖,趕赴到了長安,又快馬加鞭直奔嘉峪關而去,他們應該是想去……」

    「西域?!」八邪先是一驚,旋即仰面狂笑:「想不到他楊樂天有膽子自投羅網,竟主動送上門來。」

    那笑聲響徹密室,穿透了石門,傳到了石門背後的耳朵裡——楊樂天去了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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