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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故意刁難 文 / 憶天一夢

    「噗通」飛鳥頹然垂頭,和落花並肩跪下。

    望著落花嬌麗的側臉,堅毅的神情中流露出赴死的決心,飛鳥徹底地敗給了落花的堅持。面對這樣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他全身的熱血瞬間被壓了下去,重新游回了四肢百骸。一顆心被什麼東西掏空了,再也裝不下別的東西,唯有這個女子佔據了他整顆心不可替代的位置。

    落花緩緩起身,面無波瀾,款款幾步轉入白幔之後。那個轉身飄逸地像個仙子,飛鳥看得失了神。偏在這時,那位仙子動了凡心,對著他淡淡一笑,唇紅齒白。

    飛鳥眼睜睜地看著他的仙子消失在白幔之後,腦中一片空白。或許得不到的愛情是痛苦的,但得到了愛情不去付出便是殘忍。既然他們都不願意對彼此殘忍,那麼唯有付出真心真情,共同平靜地接受苦難,鼓起勇氣衝破屏障,相信定能闖出一片海闊天空,自由自在的樂土。

    然而,此時的廳堂並不是樂土,而是無盡的試煉。

    壓抑的氛圍,靜得只可聞呼吸之音,眾目光皆然鎖定在白幔之上。那帳幔輕盈微透,純淨潔白,不摻一絲雜色。隨著一聲意料之中的慘叫,鮮紅的顏色瞬時玷污了純白的帳幔,綻放出一朵血色的玫瑰。

    飛鳥的心陡然沉到了谷底,噩夢即成事實,宿命終是在劫難逃。

    過不多時,穩婆攙著落花走了出來。

    「恭喜盟主,這位女子果然是位黃花姑娘,驗證無誤。」穩婆一臉喜氣洋洋,抖著手帕,活像妓院裡的老鴇。

    「好,下去領賞銀。」

    吳銘拂袖一揮,那穩婆本還想再奉承兩句,一聽這麼容易得到賞銀,登時心花怒放,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落花則回到飛鳥身旁,重新跪好。飛鳥側臉相望,看見情人額頭的細密汗珠,一挑眉毛,似欲要問:「可還好麼?」

    落花和他心意相通,微泯著嘴唇,點了下頭,又仰視堂上吳銘:「盟主,落花已經遵從吩咐,驗明正身。盟主一言九鼎,當日允諾小女子和二公子之事,可否兌現?」

    「當然。」吳銘語聲一頓,捋了捋鬍須:「只不過當日老夫只是答應,驗身之後,會重新考慮你與吾兒的婚事,但並未同意你嫁入吳家。」

    落花怔了怔,嘴角浮出了一絲苦澀,歎氣:「小女子命苦,從不怨天尤人。此次如蒙盟主不棄,與二公子相守一生,乃莫大榮幸;如若盟主嫌棄小女子出身卑賤,小女子既已破了身子,無夫再想,我便會一去不返,從此遁入空門,吃齋念佛,洗滌這具骯髒之軀。」

    她說話之際,淚花翻滾,在眼眶中轉了幾圈,眨眨眼睛,淚水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落花本是國色天香的美女,激動之下臉暈潮紅,再加上梨花帶雨,睫毛上瑩動閃亮,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任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不會無動於衷。

    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動容,但在吳銘眼中,落花只是惺惺作態,博取同情。這種裝可憐的伎倆,他不僅覺得乏味,更生厭惡之心。

    「我吳家需要的是賢良淑德的媳婦。像你這般油嘴滑舌、裝腔作勢的女子,還是適合去青樓買笑,別去污染佛門淨土得好。」

    吳銘字字錐心,落花豈能受得住?

    飛鳥抱住軟下來的落花,紅了雙眼。他忍了一口氣,偏頭對吳銘道:「孩兒不敢對父親不敬,但落花是我摯愛,也請您尊重一次孩兒!」

    這恐怕是飛鳥這輩子對吳銘說過最大膽的一句話,他氣結於胸,不吐不快,即刻又別過頭,安慰懷中的人:「落花,你為我所犧牲的,我飛鳥銘心刻骨,決不再負你。」

    「飛鳥……」

    「我帶你走!」飛鳥不容反對地用單臂將懷中的人托了起來,由於長期持刀練功,他右臂的肌肉已經練就的十分發達,提起落花竟如抓小貓一般輕鬆。

    「別……你這是要做什麼?」落花驚慌失措,身子一扭,從飛鳥臂彎裡滑了下來。

    飛鳥回手抓住她的香肩,「我們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落花扯回飛鳥,眉心蹙成一團,剛要張口,但聞堂上一聲怒吼:「你們這是要造反麼?」

    「啪啦」一聲,一個茶杯四分五裂,粉碎在飛鳥腳邊。再看飛鳥的額頭,鮮血正順著髮髻靜靜地淌下來。

    飛鳥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似皮肉已經不會痛了,昂首道:「孩兒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今日我便要與落花私奔,父親只當沒生過我這個不孝子!」

    吳銘怒極反笑:「好,好,好……」他一連道了三個好字,說到最後一個「好」字,語聲已微微發顫。

    在吳銘心中,靖宇雖然自幼頑劣,屢屢受責,但哪一次吳銘不是愛之深責之切。老大癡傻,他就剩下這麼一個親兒,本指望他能繼承家業,可是靖宇偏偏不爭氣,在江湖上遊蕩不說,還莫名其妙的犯下種種過錯,以至於在武林中聲名狼藉。吳銘還能指望靖宇什麼,只求他斷臂後,在家中安守本分而已。

    然而,靖宇不知好好思過,竟和這個妖女糾纏不清,這個妖女先是害靖宇失去一臂,後又在雨燕大婚之時上演一場鬧劇,一次又一次的教訓,靖宇居然不知悔改,更要將她娶進門來?現如今一向對他尊敬有加的靖宇,竟為了這個妖女對自己出言不遜,豈能不令吳銘火冒三丈。

    「吳靖宇,你有本事走出這個門口,為父就打斷你的雙腿!」吳銘高呼一聲,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飛鳥瞥了一眼父親,咬了咬牙根,硬下心腸,拉過落花就走。落花被他牽著羅裙,拉拉扯扯,幾步到了門口。情急之下,落花揚起玉腕,凌空抽了飛鳥一記耳光,這巴掌不大,可響聲卻清清脆脆。飛鳥登時怔在當場,只感臉上火辣辣地痛,比起剛才茶杯砸在頭上的痛,要痛上百倍。

    「靖宇他知錯,落花代他求盟主原諒。」落花飄身一拜,跪在吳銘面前。

    剛才那一掌吳銘看在眼裡,也是心中一痛,每次靖宇犯了錯,要打要罰,都是他親自動手,如今假手於人,怎生心裡會這般不自在。

    「靖宇不求原諒,今天我就是要帶人走,你要打斷我的雙腿,是?」飛鳥上前一步,憤然直視著吳銘:「好,你來啊,你乾脆直接結果了我的性命,免得日後再在我身上浪費心力!」他眸中帶著一股倔強和不屈,不想剛才那一掌竟把他內心強大的隱忍之力全部擊碎。

    「你……」吳銘點指著兒子的鼻尖,哽咽在喉。

    「呵,你多年來不是一直盼望著我們母子歸西麼?母親已經讓你逼死了,今天你就連她的兒子也逼死罷,免除後患!」

    飛鳥顫動著兩片薄唇,淚水不能自已,憋在心中的話既已出口,不如今日就罵個痛快,「吳銘,你雖獨霸武林又當如何?最終只會落個孤家寡人,眾叛親離!」

    吳銘氣得全身哆嗦,臉上白一陣紅一陣。這小子終於把他的秘密給抖了出來,在大廳廣眾之下,不給他留一絲一毫的顏面,逼死他娘這件事,靖宇究竟知道多少?吳銘無暇深思,眼下要緊的是讓這小子封口。

    「你這個忤逆子,今日為父就從了你的心願。」吳銘抬手一擊,呼呼地掌風捲著強大的內勁,直面兒子的胸口。

    飛鳥肩頭一挺,「啪」地一聲,生生接下這一掌,愣著未用本分內力相抵。

    「飛鳥……」落花失聲驚呼。在場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沒有人會相信吳銘真的捨得殺了他唯一的兒子。

    剎那間,一大口鮮血在空中噴湧,如瀑布似地傾瀉,碧色的古玉簪從髮絲間滑落,一頭墨色的長髮凌空飛揚,隨著高大的身體緩緩仰去。

    「敢問蒼天,你何以如此狠心,對親兒下此毒手。」飛鳥一念恍惚,下一刻便是無盡的漆黑。

    吳銘心下一驚,未曾想兒子竟如受死般不閃不抗,幸好適才自己僅用了五成功力,不然這一掌真會奪了他兒子的性命。

    「真是不堪一擊,越來越廢物!」收回掌風,吳銘內心的慌張只在眨眼之間,肅穆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吳雨燕眼見二哥受傷,心臟居然跳得慌張,難道自己還對二哥餘情未了?不,這只是親情罷了,她不敢在任由大腦胡思亂想,跪倒在父親面前。

    「爹爹,求您饒過二哥,二哥無心頂撞,剛才是一時衝動。既然武興都能得到爹爹接納,就請爹爹也放過落花,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江武興聽到妻子這話,暗中瞪了雨燕一眼。他不會如飛鳥般以德報怨,也不會似吳陰天般恩將仇報,他江武興是一個有恩必報、有仇必雪的人,落花既然故意破壞過他大婚,他也不會讓落花的姻緣順順利利。

    「岳父大人,我江武興雖出身魔道,但並不低賤,實不可和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相提並論。岳父打得好,這一掌希望二哥能記住教訓,不要再和不三不四地人扯上關係。」

    江武興說完,側頭望向地上的飛鳥。飛鳥也是一時昏厥,朦朧中聽到江武興語中句句帶刺,居然猛然間張開了雙眼,手肘撐地,硬是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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