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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節 鬥智與鬥勇 文 / 泥巴人

    前章戰況匯總:

    神族—光明神、黑暗神、冥王和冥後,四位活了幾萬年乃至幾十萬年的神族成員在互毆後盡皆重傷掛綵,潛伏養傷中。

    人族—女子六人組中,兩人打仗、兩人昏迷、一人被綁、一人看護病號。其他人等,挖坑的挖坑,建房的建房,打怪的打怪。各有各事,經濟一片大好。

    蟲族—這個……我有寫蟲族嗎?喔,對了,這不是星際,嘿嘿。

    (好,閒話少說,上正文。)

    在達芙妮城郊,金篤正不緊不慢的前進著。他的體力和冥想力在同巫妖的戰鬥中耗費甚多,若不是憑著煉金術武器的威懾力令皮炎等人投鼠忌器,他這次很難在暴露身份後成功脫身。對他來說,現在的形勢絕不樂觀。若是皮炎醒來後陷入暴走,或是那個精神系大魔法師撒魯突然而至,他很難保證有足夠時間趕在自己精神被制之前啟動那顆用來脅迫人質的煉金術炸彈。他敢在精神系魔法師面前拿豬豬的性命威脅眾人,其實也是冒了極大風險的。

    但儘管如此,本該是盡快逃離此地的他還是走得極慢、極穩,並沒有用風系魔法或是空間魔法快速離開這處險地。他生性沉穩,在炎雍國蟄伏多年從未顯露一絲破綻,憑借的就是出色的頭腦和冷靜的脾性。他現在冥想力告罄,強行施法的代價必然不輕,一個不好就是魔法反噬的結局。所以他不慌不亂,寧可在這險地依靠雙腳而行,慢慢恢復體力和冥想力,也不願冒險嘗試魔法。

    說到底,金篤是個很惜命、很聰明、很會判斷局勢的人。所以他能及時擲出花花當魔音使的擋箭牌;也能當機立斷的對巫妖王施出光明禁咒;還能在關鍵時刻以言語相激,讓豬豬成為他的人質。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從他被迫使用禁咒時便想好了的脫身計劃——如何應對質疑、如何言語傷人、如何扮演一個負情狠心的角色、如何拿下人質、如何安置炸彈……他篤定震驚萬分的眾人不會問都不問就殺了他,也篤定性情暴烈的豬豬必然會按捺不住,向他發難。他和眾人朝夕相處幾年,對那些人的能力本事、性格脾氣一清二楚。以此為據制定計劃,成功脫身的幾率很大。只是,他料到了眾人不敢拿人質在手的他怎麼樣,卻沒料到花花的反應那麼慘烈淒絕,竟是用自己的命來試他的心腸,險些壞了他的計劃。

    好,既然她決心搏命,那就成全她。金篤的心底綻開一絲苦澀。昔日的纏綿溫存,說自己完全不被花花的似水柔情打動,那是假的。但是,同兒女私情相比,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他一向都非常懂得取捨,在花花合身撲來的那一瞬間,他便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情愛之事,終歸比不上自己的生命重要。他素來決斷非凡,說殺便殺,絕不拖沓,也不後悔。只是,心裡頭,淡淡的遺憾總是有的。

    宋槐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看著前方那人平靜的面色和鎮定的步伐,心裡不由得暗歎一聲。撇開他的絕情狠心不說,這位老同學的心思縝密、謀劃周全,確實高人一籌。單看他在身份暴露後以一敵眾,還能不慌不亂的鋪好後路,挾持人質順利突圍,便知道他心志堅強、心計過人。即使是敵對者,宋槐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厲害手段。

    「你到底在想什麼?」行走半天後,金篤突然出聲道,「居然自願成為我的第二個人質,你就不怕我到了安全之處便殺了你?我很奇怪,你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突然犯糊塗?難道說……你有什麼旁人不知道的原因?」

    宋槐沒料到在逃跑路上金篤還有心情找他聊天,不禁愣了愣。他這一路跟來也是步步小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生怕對方還有什麼後招。此時聽得對方問話,他眼珠微微一轉,忽然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淡淡答道:「我才奇怪呢,你為何這般問我。難道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安排嗎?」

    金篤也是一愣,隨即輕笑一聲:「原來,是我一直小瞧了你。」

    宋槐心裡已是緊張無比,知道這會兒兩人看似閒聊,其實是金篤在玩心理戰。以言語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才好伺機下手,擺脫自己的跟隨。對方開了口,是想把他的心思引到皮炎身上去。只要他心思一散,金篤立馬會痛下殺手。此刻,他絕不能順著對方的話題說下去、想下去,否則思維和行動都會進入對方的設計。

    方纔的一問一答,暗藏玄機。兩人不用武力,卻是在鬥智鬥勇,大拼腦力。

    金篤又是一聲輕笑,箍著豬豬的右臂緊了緊,手指悄悄握了又開。接著,他朗聲道:「幸好是你跟隨著我,否則我就要大感頭痛了。越加老師的施法速出神入化,皮炎的精神魔法人所難擋,毛毛球的魔寵也是難纏得緊。如果是他們要求當人質,我早就愁死了。」

    「讓我做接回豬豬的人選,這不是你早就想好的步驟嗎?」宋槐神情平靜,緩緩道,「即使其他人要求跟隨你,你也一定會拒絕,而指明讓我當那個重要的角色。我魔法不行、魔寵又沒有任何攻擊力,對你的威脅最小。剛才我主動提出跟你走,想必你一定很高興。」

    「喔,你這麼清楚我的想法?」金篤的話語裡透出一絲好奇,「而且你似乎很有信心……」

    「嗯,我清楚。」宋槐笑笑,「對於其他的門徒,我不瞭解,自然不清楚他們的手段如何。可是你……從進校開始,你就是我最大的競爭對手。恐怕在所有人裡面,最瞭解你的就是我。正如你清楚其他人的心思一樣,我也很清楚你的心思。」

    「是麼,我有什麼心思?」金篤笑吟吟問道,「讓我聽聽看,你是不是真的很瞭解我。」

    「從你坦承自己是門徒開始,你就是在為了安全脫身而鋪路。趁著大家都在極震驚之中,你早就選定了自己的站位和逃離的方向。」宋槐苦笑一聲,「那時你站得離豬豬最近,還不停說著絕情的話,自然是為了引誘那個衝動的傢伙對你下手。眾人之中,豬豬是最適合的人質,她武技不好、身形瘦弱,植寵的弱點又被你掌握,是最容易被你鉗制的對象。等人質在手,你再選擇一個好打發的人作為交換人質的對象,這樣你就能順順當當的離開了。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我再瞭解你,也不會想到你居然是門徒!還是個最狠心的門徒!而我在那時,也完全沉浸在那個消息帶給我的震撼之中,沒能及時發現你的陰謀。」

    他隨口說著長篇大論,全副心神卻仍是放在金篤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金篤搖搖頭,輕聲道:「你這麼高看我?我可沒有你講得那麼厲害!至少那些姑娘家的心思,我就完全不明白。怎麼會像你說的那樣,早就預料到豬豬的行動呢?」

    「不要再演戲了。」宋槐冷笑一聲,「我不會因為你這般說就放鬆警惕的。你這個人,一向是謀定而後動。只要清楚那幾人性格,就很容易預料到她們的行動。在場諸人中,皮炎和越加心地善良、處事猶豫,花花柔弱溫順,至於毛毛球嘛,她要出氣必會選擇更陰暗的手段,而不是直接動手打罵。只有豬豬,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火爆脾氣,被你一激,肯定會氣得揮掌相向。這樣,你就能順當的得到自己需要的人質。」

    金篤眉頭一皺,聽宋槐繼續說道:「你要保證皮炎的安全,也懼怕越加的魔法,擔心花花反應太過激烈,就連毛毛球,你也害怕她的黑暗麻痺術會影響你的計劃。至於我……雖然我的魔法在你看來沒什麼威脅,但我好歹是個煉金術士,在我身上裝上煉金術製品不那麼保險。所以,只有豬豬是最合適的人質。」

    「喔……你果然很清楚我的想法呀。既然如此,那你覺得我現在會拿你和豬豬怎麼辦呢?」金篤瞇了瞇眼,「以我們現在的路程來說,我馬上殺了你們兩個,其他人也鞭長莫及。」

    「是,現在我們的位置最適合你殺掉我,然後安全離去。不過,你在動手前也有很多顧忌。成功就在眼前,你是不敢用所剩無幾的冥想力來冒險的,況且我有魔法免疫的魔寵。所以你一定不會用魔法對付我!而你現在也沒法使用武技,因為你的體力不足以令你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我。」宋槐自嘲的笑笑:「要是在遊學開始前,你要用武技殺我自然易如反掌。但是現在,我的武技可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差勁!排除這些,那你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煉金術武器,一是用毒。在我看來,你最好的選擇還是後者,畢竟我是煉金術士,而你的魔寵最擅長用毒。不過,若想用毒一擊而中,你就要引開我的注意力,還需要時間準備。你從剛才突兀的開口問話,就是在為下毒做準備?」

    「真是精彩的分析!」金篤低低喝彩道,「既然你那麼清楚我的計劃,為什麼還要主動跟我來呢?而且既然猜到我要對你下毒,你為什麼不躲不閃,還說這麼多話,讓我能從容準備呢?」

    「跟著你來,因為我覺得自己是同你周旋的最合適人選啊!」宋槐悄悄握緊拳頭,鎮定自如的說道,「雖然我並不是個擅長揣摩別人心思的人,但我這人有個怪癖,對於自己在意的人,總是觀察得極為細緻。你剛才右手的小動作,當我沒有看到嗎?」

    金篤呆了呆,隨即展露了一個笑臉:「果然,是我小瞧了你啊!我們同學一場,原本以為你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書獃子,沒料到你這人還挺膽大心細的。不過,現在我們遠離眾人,你就不怕我還有其他手段?」

    宋槐歪了歪頭,也露齒一笑:「你引我說話,是為了有時間準備……我說這麼多話,也是為了有時間準備啊……我一直沒按照你的預期中毒倒地,你就不奇怪嗎?」

    「我是有些奇怪,所以才會問你嘛。」金篤眨眨眼,「讓我也來猜猜你的真實想法。你之所以跟我來,是覺得你能破解我裝在豬豬身上的炸彈?而你沒能中毒……自然是在猜到我的心思後提前服了解藥之類的東西。不過我確實想不到你說這麼多話是在準備什麼……照我看,你只是在空口白話的嚇唬人?說實話,你的這種手段太小兒科了!」

    聽對方出言相激,宋槐只是很彆扭的笑笑,再不言聲。金篤心頭閃過一絲疑惑,還有一絲不安。對方到底是在故佈迷陣,還是果有所倚,他一時間真的分不清了。平靜的面色之下,他的心底卻是掀起陣陣漣漪——同學三載,他似乎在今天才真正見識到對方藏在沉默脾性和書獃子習氣下的那份靈動心智。聽他的口氣,看他的神色,似乎真的有所倚仗。再對比他一直以來的謹慎作風,金篤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

    兩人又是無語的一前一後行進。方纔的對話虛虛實實,也不知到底是誰在騙誰。金篤行走多時,仍然不明白對方到底準備了什麼。他的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周圍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但他還是不敢肯定,對方到底是不是在耍花招訛詐自己。

    此時夜幕降臨,兩個人已經遠離地坑,向西行進到另一城鎮的郊區了。眼見前方燈火一片,金篤心頭微動,再往前人煙漸密,對他和宋槐來說並不是決出勝負的好地點。他原本就不想帶著個尾巴踏上逃離之路,只是剛才的毒沒能奏效,對方又一副早有準備的模樣,他才不得不把下手的時機拖延下來。現在再不幹掉對方,一旦進入城鎮,這其中的變數就更多了。

    他正這麼想著,宋槐突然說話了:「到這裡你已是足夠安全了,把豬豬交給我!」

    金篤回過頭來,拎著尚在昏迷中的豬豬脖頸朝他晃晃,接著微微一笑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在乎這個人質的性命。若是我要你自殺才肯放了豬豬,你會願意嗎?」

    「你是聰明人,不要說這些傻話。」宋槐平靜的說,「我若是死了,你就能一點兒顧忌都沒有的幹掉豬豬,所以我不會做出自殺這種傻事。而豬豬要是死了,我也會拚命留下你!所以,別再耍什麼花樣,你把豬豬交給我,然後就能安全離開了。」

    金篤歎了口氣,看來,想要悄無聲息的幹掉對方不太可能,想要以豬豬來脅迫對方就範也不太現實。不過,他也留有後招。這樣想著,他爽快的答應著,放下了豬豬:「她身上的煉金術裝置,等我走到你的攻擊射程附近便會撤銷。若是你想趁機攻擊我,那她一定會沒命。」

    宋槐淡淡應道:「若是你想提早引爆炸彈,或是到射程時爆炸裝備仍未解除,我也保證你一定會沒命。」

    金篤一揚眉,緩緩向前走去。宋槐靜靜站在離豬豬稍遠的地方,手裡舉著一隻小巧的火箭發射器。兩個人這時候互相牽制,腦中的弦都繃得極緊,全副心神都放在對方的一舉一動上。

    估摸著到了武器射程附近,金篤止住腳步。輕輕一按控制器,豬豬腰間那副爆炸裝備「卡嚓」一聲鬆了開去。宋槐也是煉金術行家,自然看得出那炸彈已經被截斷了啟動線路,沒有威脅了。

    宋槐垂下了手中的武器,金篤淡淡一笑,抬腳便走。卻不料就在他的注意力由宋槐身上轉移出去的那一剎那,一個灰色小腦袋忽的一閃,金篤心中訝異警惕剛生,甜香陡然入鼻。他腦中一暈,便軟倒在地了。

    宋槐緊趕幾步,把豬豬身邊掉落的炸彈扔出老遠,這才大舒一口氣,對著奔到腳下的魔寵怪罪道:「你的動作也太慢了!」

    小笨低下頭,吱吱叫喚著,不滿道:「誰知道那個迷香配起來那麼麻煩!」

    宋槐撇撇嘴,心想黑武士研究出的迷香配方,當然不會那麼簡單。若不是自己一直小心翼翼裝出胸有成竹的模樣,金篤哪會給你時間臨時調配迷香!這還幸虧自己今天遇上並認出了黑武士。臨別前,他硬塞了一瓶解藥和幾張迷香、毒藥的配方單子給自己。否則,剛才自己已經被金篤毒死了。

    他走上前,看著昏迷在地的金篤,搖搖頭,心中暗道:「我其實只是賭一賭罷了。幸好你這人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太過小心謹慎,疑心病太重。我剛才假裝鎮定,實際上什麼都沒準備好,就讓你不敢妄動。這才讓我拖延了時間,弄出迷香來。」

    就在他綁起金篤的時候,正在檢查豬豬狀況的小笨陡然大叫起來:「不好!主人,你快來!」

    聽出魔寵叫聲裡的驚慌之意,宋槐心中猛的一驚——莫非,豬豬的情況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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