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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六十章] 文 / 冷月柔情

    「怎麼不會?」麗妃問:「嚴林登基,麗妃就是太后。嚴林若是對你真心真意,麗妃能不把你視為眼中釘?她不剷除了你,不會安心。先不說那個,鈺昊,恭立的信,你到底拿到沒有?」?鈺昊猶豫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麗妃整個人的精神彷彿被這好消息振奮了,「快拿給麗妃。」?鈺昊把那封攥得皺巴巴,卻又無比重要的信掏出來。?麗妃忙要拿過來,鈺昊心一顫,捏著信的手又縮了回來。?「怎麼?」麗妃問:「你還疑我?」?鈺昊緩緩搖頭。?他人在病中,心境還異常慘烈,臉色紅白交錯,越發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柔弱俊逸。?把信捏在手裡,他低頭凝視著。?慢慢的,臉上掠過一絲決然,抬起頭來,看著麗妃,咬牙道:「麗妃,兒子不孝,我……我信不過您!」?變故陡起,麗妃驚愕之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鈺昊的手指也在哆嗦,?「你……你說什麼?」?「當年擅取皇子們的生辰八字,麗妃您插手其中,嚴林就被弄入了應印院,他的嬤嬤死在酷刑之下,若不是皇上明察,恐怕當日嚴林就……反正,我不會……不會幫您害他。」?「放肆!鈺昊,你昏頭了?」麗妃驀然怒吼。?清怡在外面聽見,嚇得忙進來勸,「娘娘別氣,君主年輕,說話不小心罷了。」幫麗妃撫背揉心。?麗妃一把推開她,冷笑道:「他哪裡是年輕?分明是長得太大了,翅膀硬了。我如今落魄到這地步,也顧不上什麼顏面,把話擺明了說。鈺昊,你不過是和嚴林勾搭上而已,想不到。連皇子也有這樣乘龍直上翻身的,我倒不知道自己生了個什麼東西。和自家兄弟好上了,連自己麗妃的死活也不顧了。好!好!你只管過自己的日子去,但願他一輩子對你真心實意,保得你平平安安。護你一世不傷。若那樣,我縱使死在這裡,也能瞑目了。」說罷,俯在床上,痛哭起來。?鈺昊覺得心肺都彷彿被撕開了,連跪都跪不直。?想到嚴林對自己下藥,心像成了灰一樣,也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時,還要拚死護著他。還不惜和親母翻臉。?好一會兒,他才找到說話的力氣,淒然道:「我們並沒有勾搭,嚴林他,他對我其實也……不是真心實意。但我……」他咬著下唇,「但我不讓您害他。」?他渾身無力,連挪動身子似乎都難以做到,掙扎幾次。都站不起來,狠心往大腿上用力一掐,總算激出一絲力氣,扶著床邊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到房子唯一生起的炭火爐旁,顫抖著把手上的信遞上去。?麗妃原在大哭,見他忽然站起,又衝去火旁,也嚇了一跳,唯恐他被自己罵得過頭。一時想不開,見他只是燒信,才心神稍安。?信紙遞到火上,燃燒起來,片刻間已有大半成了灰燼,火舌沿紙而上,舔到鈺昊捏信的手上,鈺昊卻恍若不覺,只把那信未燒盡的地方往火中送。?瞬間,信已燒得一點不剩。他卻彷彿並不知曉,還把手往前遞。?「君主!」清怡衝過去把鈺昊拉開兩步,哭道:「君主這是怎麼了?娘娘病中心緒不好,說你兩句,就算罵錯了,也犯不著這樣啊。」?麗妃只有這個獨子,看得膽顫心驚,驚疑不定地盯著鈺昊,強顏笑道:「鈺昊,麗妃關在這裡,難免抑鬱,拿你說幾句氣話。好孩子,你過來,別這樣逞性使強。」?清怡想拉著鈺昊到麗妃跟前,鈺昊卻搖了搖頭。?「麗妃,信我已經燒了。嚴林和麗妃若知道信不見了,多半也猜到是我拿的。」鈺昊雖然對著麗妃,目光卻沒有焦距,輕聲道:「就只當是信還藏在您手上吧。天下只有三個,知道這東西已經燒了。您可以用來要挾麗妃,但是……不能拿它到皇上面前去了。麗妃,您不要怪我。」?麗妃已經明白過來,只覺得氣苦,沉默片刻,頹然笑道:「罷、罷,兒大不由娘,我今天總算是知道了。你對嚴林,唉,我真無話可說。」?鈺昊又是慘然一笑。?他走到床頭,跪下對麗妃磕了三個頭,「麗妃,兒子回去了。」?麗妃看著他,話都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鈺昊不再說什麼,站起來,垂著頭,跨出房門,緩緩去遠了。?嚴雨在外面正等得不耐煩,看見鈺昊從裡面出來,立即蹦起來迎上去。?「哥哥總算出來了,教人等得好焦急。思?哥哥怎麼了?好像少了一半魂魄似的?麗妃還好吧?」?鈺昊悵然若失地站在宮階上,似乎完全不知道嚴雨到了跟前。?怔站了半晌,自言自語道:「都是假的嗎?他為什麼對我下藥?他不會的。」?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嚴雨懷中,不省人事。

    嚴林在前朝花了半天功夫,和大臣們周旋,下午又到體仁宮向皇上請安。?原以為會像前幾次那樣,被侍衛們擋在廊下吹西北風,不料只站了一會兒,就有人來宣旨,召昊君見駕。嚴林無端地心裡一凜。?他自己也明白,自從上次御前對答後,明顯失愛於皇上。?這在位多年,如今纏綿病猁漪茷牷A一向對兒女情長顯得不屑一顧,要為帝皇,必須先有帝皇應有的鐵血心腸。?嚴林,也許犯了歷代這方面的忌諱。?他跟著內侍進到宮內。?裡頭的地龍燒得比前次更熱,進門就讓身穿厚裘的嚴林出了一身大汗。?嚴林不由皺眉,想不到皇上已經虛弱到如此地步。?「兒臣給皇上請安。」?歷代似乎一直不曾下過床,半躺著,腰靠在紫金方枕上,臉幾乎和那紫金枕的顏色差不多,只多了一份病人特有的青氣。?歷代把嚴林叫起來,神采不足卻仍留著幾分犀利的視線,緩緩打量著兒子,?「好不容易病好點了,才有精神召你來見。昊君,最近都忙些什麼?」?嚴林恭謹答道:「遵皇上囑咐,除了輔看六部的奏章外,也常聽太傅講課。」?「嗯。」歷代緩緩點頭,「王研的老莊,講得不錯。」?「是,兒子受益良多。」?兩人乾巴巴地說了兩句,都沉默下來。?雖然親如父子,卻彷彿彼此間隔著一層捅不穿的硬殼,氣氛變得壓抑。?良久,歷代面無表情地問:「上次,故事未說完,昊君就走了。這一次,昊君要聽下去嗎?」?嚴林驀然一震。?他聰敏機靈,怎可能聽不出歷代的口氣。?昊君殿的事,皇上早已洞若觀火,現在是給他最後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若想保住自己,唯一的辦法就只有立即向歷代保證和鈺昊切斷聯繫,捨棄鈺昊。?但這樣一來,即使自己能逃過一劫,鈺昊卻勢必背上厚顏無恥誘惑儲君的大罪,哪裡還有活路??嚴林心中發冷,目光卻非常堅定,想了片刻,跪了下來,沉聲道:「皇上,這故事的結尾,兒子不想聽。」?歷代臉色微變,緩了緩,啞然失笑,「你這算是要朕閉嘴了?」目光極為嚴厲。?嚴林半分也不猶豫,居然頂了上去,「兒子君前無禮,任憑皇上處罰。」伏在地上,紋絲不動,硬挺得像鋼鑄般。?頭頂上又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朕知道了。」一會兒,歷代的聲音傳進耳膜,「昊君。」?「在。」?「你下去吧。」?嚴林朝歷代磕了頭,站起來,靜靜側著身退出去。?歷代看著兒子離開,那深邃的黑瞳裡藏著誰也看不透的東西,深得無邊,冷冷的,讓人心裡滲著寒氣。?眼看著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門外一閃,轉到再也望不見的地方去了,他才長長吁了一口氣,低聲道:「你們都出來吧。」?殿後的垂簾伸出,走出兩個人來。?一個是善講老莊的太傅王研,另一個,卻是歷代極信任的老太醫陳潤同。?歷代免了兩人的禮,要他們坐到床前的兩個繡墩上,問:「昊君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兩人都相當沉默,老臉上的皺紋每一條都顯得沉重,點了點頭,沒有吭聲。?歷代歎道:「他今天來,竟是向我這個當父親的攤牌的。為了這件事,朕這個昊君,別說昊君之位,恐怕是連性命都不顧了。他難道就不怕朕一狠心,真要了他們這兩個逆子的命?」冷哼一聲,目中厲色忽現。?王研見皇帝動怒,站起來道:「皇上請聽老臣一言。」(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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