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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88)暗流 文 / 淡墨青衫

    張華軒推掉安徽布政算是過了一關,不過在朝廷眼裡看來,一個漢人手裡掌握著過萬人的不受節制的軍隊,而且這支軍隊還屢戰屢勝,這種漢人地主武裝在朝廷看來,怕是比那些純粹泥腿子出身的太平軍還要危險的多。太平軍自從佔領天京之後迅速腐化墮落,純粹由底層落魄分子組成的天國上層吸引不了漢族士大夫階級的支持,而自身又沒有辦法拒絕物質享樂的誘惑,所以不管怎麼看,困守天京的太平軍始終無法真正威脅到清廷的生存。

    不過那些手握重兵的漢人大員可就不一樣了,張華軒要人有人有錢有錢,有地盤有人望,這幾年來路過淮安的官員不論職位高低,甚至是那些佐雜官兒,張家都一力拉攏交結,幾年功夫下來,張華軒的聲名之響亮,已經不在當朝一品的諸多軍機大員之下,甚至是當時名望極高的曾國藩也並不比張華軒強過幾分。

    太危險了,從張華軒的每一個舉動,朝廷都看出了危險的味道。辦實業,興學校,嚴軍紀,博名聲,每一樁每一條漸漸彙集成一個核心認識,就是這個看起來地盤不大淮安鹽商,其實際的野心,要遠遠大過他目前所表露出來的實力。

    在這一點上,確實是張華軒太過大意,甚至是有些自以為是了。清朝不管怎麼顢頇無能,在防備漢員這件事上從來就沒有放鬆過警惕,不論是曾國藩還是李鴻章,不管立下多大的功鄖,清廷的防備之心就沒有放鬆過,只有在小站練兵時,袁世凱把不少私人舊友同好塞入軍隊,而他的新軍實力又陰差陽錯。成為北洋三軍中實力最強的一支。再加上慈禧死後清廷實在無人,根本沒有人制衡得了他,再有辛亥舉事因緣際會,這才成就了這個篡清的軍閥。

    而在張華軒這個時候,清廷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咸豐不是英主。不過正當盛年,比後來豬狗一樣的諸旗子弟還要強過幾分,再加恭王甚是精明,文祥、肅順,都是滿人中英傑之輩,僧王、勝保等旗親貴還能領兵。滿蒙旗,尚有一戰之力。在朝如此,在野則清朝未盡失人心,最少在士大夫眼中,清朝尚有挽回餘地,後來嘲笑大清是破房子,自己只是裱糊匠地李鴻章,現在正在廬州附近帶著千人左右地團練。浴血廝殺,還在為大清拚死效力。

    在張華軒羽翼未成之前。也正是清廷慌了手腳之時,太平軍從廣西打破了圍追堵截破了南京改稱天京,南京自成明陪都以來,一直就是江南重鎮,得了南京。就儼然與北京可以劃江而治。而當時還不僅於此,得天京後。太平軍派遣北伐軍北上,直取京師,當時湘軍未起,綠營不堪戰,而張華軒順勢而出,不管朝廷怎麼忌憚漢員領兵,卻也是怕淹死的人,一定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到了此時此刻,北伐軍滅,僧王、勝保手握旗滿蒙大軍,南方還有曾國藩和兩個大營,若是還坐視張華軒繼續發展壯大,那清廷也忒過愚蠢了一些。

    想通此節,張華軒心中後悔自己太過大意,有些小覷清廷,忽視了對方雖然對外兩眼一抹黑,到幾十年後還有和全天下列強宣戰之事,而不論何時,對內的鎮壓與提防,卻始終很是內行,並不愚蠢。

    人都說曾國藩能造反取清朝天下,其實何嘗容易?清廷至始至終,一直在小心提防他,在安插於曾國藩並不對盤的督撫防範於他,兩江總督的位置,是實在無人可用,才委了曾國藩去做,後來曾國藩毅然解散湘軍,其因哪又有那麼簡單!

    張五常見他一臉瞭然的樣子,心知也不用再說前因了,於是只簡潔明瞭地說道:「朝廷自去年開始,應該是在恭王手中就籌措對付咱們的事。好像恭王私下說過,這張某人說不是藩鎮,但其實已經是尾大不掉之勢,所以萬事需得小心。」

    他面露輕蔑之色,向著張華軒道:「此事要緊,當時這軍機章京得到嚴令,不准洩露半字,現下朝廷對付咱們已經成了定勢,此人反而拿此事出來賣好,無德無能無膽之極,又厚顏無恥之至。」

    張五常負責情報收集防範朝廷之事,所以這一下朝廷悶棍打過來,他事前居然一無所知,確實是心中有愧,此時說將起來,激憤之狀難掩。

    張華軒心中清楚,這時代的情報部門想做到事事俱知根本就是沒有可能的事,能把淮軍的動向掌握好,便已經是難能可貴,當下淡淡一笑,只道:「這類人連名字我也懶得知道,五常也不必理會了。」

    「是,標下失態了。」張五常定一定神,接著又道:「朝廷去年就暗中著手,先試探大人,大人謹慎一手,所以朝廷也算緩了一下,今年咱們淮軍擴軍,朝廷就是極為震驚,據戶部那幾個郎官說,朝廷就弄不懂咱們哪來的這麼多錢養兵。朝廷一直想增加旗披甲人地數字,不過一直苦於沒錢,地方督撫養兵,各方團練也都是仰賴於釐金,咱們的釐金收的又不多,所以戶部幾次堂議,都是摸不著頭腦。因為知道淮軍能打,朝廷一時也不敢擅動,只得曲意安撫,然後又有宿州和淮安土改兩件事,朝廷允是允了,不過各軍機大臣與幾位中堂都很是震怒。」

    他看了張華軒一眼,又道:「翁老中堂怕也在其中。」

    張華軒倒是並不震驚,大家族處事不可能把籌碼都放在一邊,翁家雖然與自己結了親家,可未必代表就把身家性命全數壓在自己身上。

    他微微一笑,擺手道:「這個算不得什麼。」

    只是口中雖這麼說,但也是佩服翁心存老薑猶辣,此老知道內情怕也是不多,不過一點口風也是沒有露將出來,不然的話,翁同書現在就在准軍效力,怕也會提前點醒一下自己。

    不過就這一點看來,怕是朝廷就算有所動作,畢竟因為淮軍還是效力的團練武裝,而張華軒雖然實力雄強,也有點不受節制的模樣出來,畢竟沒有什麼明顯的反跡,清廷就算是要削權奪取淮軍,做的也不能太於過分,否則現在就是用人之際,淮軍未至廬州之前,就是那些大大小小地地方團練與太平軍互相攻伐,穩住了安徽北部大局,若是收權太過嚴重凶險,不論翁心存怎麼戀棧權位,事關翁同書諸子,他也一定會暗中知會翁同書等人,好教張華軒提前有所準備。

    卻聽張五常又道:「有此諸事,朝廷決意收權。動作一出來,不再是機樞重臣們暗中討論,風聲就立刻傳了過來。朝廷先是令僧王為欽差大臣防守天津,現下就令他帶著滿蒙兵一萬五千餘人進駐山東,以形勝之勢壓迫防禦,此外,欽差大臣勝保去年在高唐一戰久攻李開芳不下,損失兵馬甚多,朝廷震怒奪爵罷官,發往伊梨任領隊大臣,去年十二月前後,因為朝廷決心不能再讓大人坐大,勝保此人在河南與安徽等地有不少舊部,雖不能打仗,卻是有些威望,因此朝廷令他回河南,幫辦河南與安徽兩省軍務,袁甲三,回任河南按察,安徽團練中有不少流落到河南,此人在河南收拾舊部,居然也有幾千精兵出來,再加上勝保所領舊部,還有巡撫本部標營,朝廷在河南怕也是有三萬左右的人馬,與僧王大軍一左一右,還有徐淮兵備道與江北團練吳棠所部有徐州鎮總兵所統本標中營、城守營、蕭營、宿州營,除此之外,還有江北大營可以隨時北上,以朝廷看來,這些兵馬相加之後,用來對付大人怕是綽綽有餘了。畢竟大人也就兩萬多兵,還有一萬多在淮北,兩部分散不能專一,而且以朝廷地看法見識,怕是大人麾下也不儘是鐵桶一塊,到時上諭一下,讓大人立刻到蘇州上任,怕大人還不立刻整裝就道?然後再把淮軍分散,給江北大營一部,江南大營一部,安徽、河南、山東各省分割,這樣淮軍強兵勁卒仍然可用,而少了大人這樣的首領,以後就再也不必擔憂了。」

    張五常說到這裡,簡直就是咬牙切齒,顯然是對北京如此發落張華軒與淮軍恨入骨髓,他的憤慨張華軒看在眼裡,倒也頗覺安慰,不管怎麼說,現在的淮軍已經如張五常這般形成了一個利益集團,朝廷不明白這一點,以為可以輕鬆以壓迫之勢把張華軒趕走,然後再吃掉整個淮軍,想想這班王公親貴,倒也當真算是幼稚可笑。

    不過清廷這麼一來,自己也非得與清廷反臉不可了,而淮安這幾年發展也算不錯,已經完全可以不懼朝廷,只是想想現下就公然舉事,張華軒心裡頭總是有些躊躇,一時竟是決心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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