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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55)肅清 文 / 淡墨青衫

    寶在貴州也是頗有家財,這一番話也是當時的文人卻也並不出奇。在丁寶等人看來,張華軒的這些減租的政策不過是權宜之計,等發匪與捻亂之後,朝廷對淮北等地痛加賑濟穩定民心之後,佃農與田主之間的關係仍然是聽其自便,朝廷但勸告田主便可,如今以強力的手腕方式介入到田主與佃戶之間,並非常法,也不足為常法。

    待他說完,張華軒心中已經明白,想必是宿州這一段並不安定,丁定是他保舉掛了道台銜頭的減租委員,種種情形盡落眼中,而身為一個傳統的讀書人加大地主出身的他,面對自己原本的階層如此種種不堪,心情有些鬱鬱倒是真的。

    其實宿州情形,張華軒通過張五常的情報網已經得知不少,甚至比丁寶所知還要多,今日丁寶此來,於其說是他前來稟報宿州情形,倒不如說是此人在張華軒的眼裡又有頗多加分。

    不過階級決定立場,丁寶的階級出身決定他已經很是為難與苦惱,在這些地主官僚的眼裡,讀書人與士紳階層是這個國家的主體,好比是後世美國的中產階級,這些人遍佈鄉間四野,每個人在所處的地方都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整個中國於其說是在皇帝一個獨制之下,其實倒不如說是皇帝與地主官僚形成的士紳階層共治天下,這一點自兩宋之後就再無改變。

    在當時的咸豐皇帝眼中,或是在丁寶眼中,這個階級是整個國家的元氣所在。傷害不得,這一個多月來丁寶所做地一切,當真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張華軒面露理解之色,當下索性拍拍丁寶肩膀,向他笑道:「稚這些天來辛苦,下面的事不要你操心,好生安歇一段時間,等宿州情形穩定了,你再繼續出來做事。」

    他說到這裡,臉上笑容一斂。卻是殺氣突顯。

    丁寶先是感動,待看到張華軒臉上情形時,當即心中一顫。猶豫再三,卻是向張華軒問道:「大人打算如何料理那些不知死活的田主?」

    張華軒臉色已經回轉,當即向著丁寶笑道:「惡人讓我來做,稚不必多問了。」

    他雖然不說,丁寶心裡已經是清楚明白。在這次前來宿州的途中,張華軒幾次召集幕僚會議。與眾人議論時已經預料到了田主們將會做出的反應與反彈。而這一次張華軒所帶的兩個營頭的淮軍,中軍苗以德唯張華軒馬首是瞻。三營的王雲峰則是張華軒培養出來的典型地類普魯士的中**人,一切只知道執行命令。一路商議,提到田主可能搞些陰謀詭計或是公然反抗時,苗以德笑意吟吟,雙眼卻是掩不住的殺意。王雲峰則乾脆自顧自地拔出刀擦拭……

    想到這兩個平民出身的丘在執行張華軒命令後的宿州景象,丁寶連打了幾個連戰,當即向張華軒正色道:「大人若是大開殺戒。卑職絕不贊同!」

    見張華軒不為所動,便又大聲道:「便是朝廷聽說,也絕不會允准!況且還有兩江總督,撫,布政,絕不會放任大人如此胡鬧!」

    張華軒嘿嘿一笑,向著正顏厲色紅頭漲臉的丁寶道:「誰說我要動手?」

    一句話噎的丁寶說不出話來,他卻又悠然一笑:「不過他們做了什麼得罪人的事,暗地裡消失了,本按察卻是不能負責。」

    見丁寶還要再說,張華軒卻是正色道:「稚璜,宿州情形你也知道,還用我多說麼?」

    「唉!」丁寶滿臉痛苦,卻終究無法再說什麼,也不能再說什麼。當下重重頓一頓腳,向著張華軒斜一拱手,頭也不回便飛速上馬,然後揮鞭打馬,片刻之間,滿天白雪映照之下,只有一個小黑點在遠方地天際狂奔不停。

    張華軒噗嗤一笑,看一下掛在自己馬腹的野雞野兔子等物,搖頭歎道:「這個貴州佬太急性子,好好地燒烤不吃,要去吃冷風。」

    一句頑話說完,他的臉色卻也是突然變的無比冷酷:「來人,給我傳苗以德和王雲峰!」

    被後來淮軍軍官戲稱為「刺刀之夜」的宿州土改大清洗在張華軒的命令下正式展開。這個年代,沒有辦法搞太多地溫情與漸進式的改革,他的三五七減租已經盡可能地溫和,不是從根本上觸動和改革所有既得階層的利益,饒是如此,在這個大黑暗的時代,仍然有著相當數量的田主選擇了各種手段,或單干,或聯合,總之要使盡各種手段,使張華軒這個溫和版的土地改革徹底破產!

    張華軒自從掌軍以來,大小

    歷過很多次,執行軍法下令處死違紀官兵的事也有好不能說是冷酷,卻也是比當初老練的多,卻也是狠辣的多。

    查清所有有問題的田主之後,十二月四日兩個營頭的淮軍正式動手。除了脫下淮軍的制式軍服,假模假樣的打起了幾桿捻子的軍旗外,從步槍到其餘配置一點沒變,而最讓那一晚宿州百姓膽戰心驚的,則是那些在半夜裡仍然白的晃眼的銳利雪白的刺刀!

    如狼似虎的淮軍官兵在當地的細作帶領下,一千餘人分做百人或五十人左右的一隊,上半夜出發,下半夜動手,無數打著火把亮著刺刀的淮軍分做一股股的小隊,在各地細作的指引下,直衝入那些記在黑名單上的田主的家裡,接下來的事普通百姓看不到,唯有一陣陣的槍響整夜不停,子彈偶爾打偏打高時,隔的老遠蒙在被子裡望向窗外的宿州農民,可以清楚的看到子彈劃過夜空的痕跡。

    到了早晨,所有名單上的田主已經被完全肅清,用後來丁寶的匯報所說就是:反對的聲浪突然消失,在捻子突然進襲後,所有的田主都開始變的深明大義……

    對宿州而言,這是一個變革之夜,也是痛苦的一夜。無數人全家老小死於淮軍的火槍與刺刀之下,然後田產與浮財悄沒聲息的被官府瓜分給那些赤貧的農民。那一晚淮軍殺的性起,不但名單上的田主一家沒有跑掉,甚至有幾支小分隊順手還把村裡其餘的幾家大戶也給包了餃子。雖然肇事者受到了嚴厲的軍紀處分,不過這種「順手」的舉動,卻把那些原本首鼠兩端的田主們嚇的夠嗆。

    在淮軍剛動完手後的半個月,有些田主還在等候來自朝廷的公斷,也有人寄望於撫福濟,或是兩江總督怡良出來主持公道。畢竟在他們看來,官兵這一次毫無理由的殺人,而且遇害的不是普通百姓,多半是在鄉下城裡都有聲望的官紳士家,這些人家的勢力盤根錯節,淮軍的這一次行動將會引發一次極大的反彈。

    可惜,完全沒有。福濟最近一次反攻廬州的行動失敗,已經受到了都察院的嚴厲彈劾,不出意外,他可能在一年之內去職。而怡良等人,還在江南與太平軍苦苦糾纏,而且朝廷對兩江的局勢嚴重不滿,兩江也面臨著換人的局面。這樣一來,這些當道大佬哪有人有興趣為一群死鬼出頭,卻去與張華軒這樣當紅的掌兵大員為難?福濟還指望局面大壞的時候,張華軒的淮軍能幫他解難救命!

    而朝廷更是有趣,淮軍行事之後,隔了十天左右,朝廷卻是明發上諭,諭令張華軒嚴防地方,不准捻子再行生事,而對其餘各地的捻子在來春後也要嚴加痛剿!

    這下誰也明白了,朝廷在這個當口兒不會和張華軒為難,因為要指望他的淮軍打捻子,打完捻子,再去與湘軍匯合,一起去剿滅太平軍。

    在刺刀與凶悍狂暴的淮軍威脅下,在朝廷不理不問的悲觀情緒之後,所有的宿州田主當真是真心歸順,老老實實與丁寶等減租委員配合一起,立新約寫字據,核算收成,確定交租時間等等,原本艱難繁雜的事兒,左右不過又花了一月多功夫,整個宿州一府四縣的所有的土地改革減租減息的運動已經跨入了尾聲。

    丁寶在年前完結了此事,得意洋洋的趕回淮安報道,在他之前,在淮軍肅清了宿州的反抗勢力,又擺平了朝廷與江南各地的幾個大佬之後,張華軒已經先行趕回淮安,宿州的事要緊,不過已經耽擱了很久的時間,況且大事已經料理完畢,並不需要他本人在此多耽擱了,只要留下丁寶等人,搜集與匯總這一次減租運動的資料,做以後淮安減租減息時的數據分析的資料存底便可,張華軒留在此地無益,便索性先行趕回淮安。

    況且,除了宿州這裡的事,淮安的事一樣要緊。將近年關,工廠與淮軍的福利要處理,要慰問獎勵表現傑出的將士與工人,甚至海門等地的棉田收成不錯,也需要張華軒這個一把手去親自慰問探視一下,而且歷次征戰,年關的時候也要慰問一下戰死將士的家屬,這件事更是馬虎不得,而且再過一個多月,全國各地與張華軒有生意來往的商人也會前來結賬,商量來年的進貨量,這些也將影響淮安工業來年的出產……一五四年就要過去,來年如何,卻使得騎在馬上趕回淮安的張華軒意氣風發,雄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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