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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男寵篇續五十九日落月升作者棕黑色 文 / 老莊墨韓

    日落月升(作者棕黑色)邯鄲城下,十里連營。

    楚國割地示好,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梁國,悍然提兵攻晉。領兵的傅青麟和左滌塵,因為對方的不堪一擊,著實驚訝了一回。晉梁邊境太平日久,把守這一段的一直是莊家的嫡系軍隊,未經多少戰火淬煉不說,又正心思浮動,互相掣肘,猝不及防下,登時潰不成軍。晉國士族,本來就對莊家大權獨攬後的橫行霸道頗為不滿,現在,莊家又保不住邊境,被臣服上百年的梁國攻打了進來,在眾人的心目中,形象更是大壞。

    有一個傳說,悄悄傳播開來:當年的雁翎不是叛徒,晉王之死,另有內幕。他們在衛國浴血拚殺,卻被自己人背棄到走投無路,不得不撤往遙遠的海濱。義勇雙全的京昭冒死刺秦王,傅漢卿帶著重傷的她殺出重圍,可至今有國不敢回,只能藏匿行蹤。以前,如果說,這樣的傳奇故事,被有心人宣揚時,眾人還將信將疑,今天,大家聽到「莊」字就心懷不滿,正需要一個本國英雄來揚眉吐氣的時候,這故事,可就像長了翅膀的鳥兒,見了風的野火一般,無人不知,無人不信了。

    此時,又有言之鑿鑿的消息,莊氏意圖加害幼帝,幼帝冒險從邯鄲出逃,投奔了鎮守晉西的古利宏。古利宏當眾拜之,隨即借帝命,發檄文,列舉莊氏弒君擅權,誅殺雁翎等九大罪狀,舉兵討伐。那蠻荒之地的秦人,得知檄文披露的內幕,作為一個對手,對雁翎的下場也表示了無比的憤慨,對雁翎當年的英勇表示了無比的欽佩和懷念。

    衛國的土地上,當初有雁翎殞命的地方,都飄起了紙錢燃燒的灰燼。

    無論那死了的,是真雁翎,還是假雁翎。雖然有朝廷的示意在裡面,衛國的普通人,對那些死在這裡的雁翎人,也真是有一份懷念的。

    三年前的那個冬天,很長,很冷。有很多人,是依賴了雁翎幫助他們搶回了一部分糧食,才得以安然渡過。

    時光不過三年。可是人們已經分辨不出,也懶得分辨,當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了。大家歡欣鼓舞地,看著當年誅殺了雁翎的主謀,打著為雁翎平反的旗號,來討伐當年誅殺雁翎的同謀,而不覺其非。

    莊家忽然發現,自己無處可退,無處可逃。

    晉東的軍隊,當年是由京昭和雁翎人調教出的。開戰之初,那些被派遣來掌控他們的莊家人,就被底下傾向雁翎的那些中下級軍官軟禁。

    晉西是暗中得了秦國人相助的古利宏。

    晉南,梁國入侵。

    晉北,慶國雖然不曾進攻,但這個聚集了不少雁翎人,還有個權柄不小的雁翎駙馬的國度,絕對不會對莊氏伸出援手。

    莊氏一族,退守邯鄲,本來以為憑借城堅糧足,尚可支撐數月,可是不足一個月,城池便被破了。

    內奸?義士?端地是看你站在哪方來說了。

    古利宏入了邯鄲,志得意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的地位,他很滿足。尤其是,他「上」面那個,還是個什麼都聽他的傀儡。

    莊太后自縊。莊氏一族為「亂民」殺傷者不計其數,少數倖存者,隱姓埋名,流浪逃生。

    幼帝發恩旨,念在太后哺育之德,莊氏歷代之功,赦免莊氏旁系。

    不過,沒有人敢於出來謝恩的。

    紫袍玉帶,高頭大馬。一呼百應,從者如雲。古利宏,算是功成名就了。

    但是,所有的滿足,所有的得志,在跨入自己的書房,看到悄然來訪,正站在桌邊,研究桌上鋪開的大幅地圖的那個人時,都煙消雲散。

    那個人不需要名貴的絲衣,亮閃的裝飾。他舉手投足,自有優雅散出,讓人生出尊敬之心。

    那個人不需要趾高氣揚,頤氣指使。他面帶微笑,神色溫和,卻讓你自然而然地覺得,他是在紆尊降貴,與你客氣。

    秦王。

    是,也不是,那個出使晉國時,故作粗俗的信昌君了。自小的貴族教養,本來就已經深入骨髓。如今身居尊位,更是溫養了那一種人上人的氣度。

    文武雙全的他,本就有這個資本。

    自信,自傲,卻不令人生厭,甚至讓人覺得,自己不配生出嫉妒之心。

    這種氣度,無論古利宏爬到多高的位置,也是無法模仿的。秦王給他一種近乎實質的壓抑感。當面相對,那種處處不如人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古利宏只能維持住表面上的矜持。

    「陛下,千金之子,怎可白龍魚服。您但凡有所指教,遣一使節前來,宏無不遵從。」

    秦王擺手笑道:「古將軍,你我終需當面再敘一次的。現在我為秦王,你執掌晉國,上次你入秦見我,這次自然輪到本王入晉來見你。」

    話語客氣,行為間,他卻很自然地反客為主,自己先坐了,又示意古利宏也落坐。

    「至於白龍魚服,你我結為盟友,難道在你的地盤上,我還需要擔心安全的問題嗎。」

    古利宏笑得勉強。他自知自己手下有多少將領是秦王的人,多少士兵手裡拿的是秦國提供的武器。

    他架空了晉王。秦王架空了他。表皮一般的光鮮,內裡一般的不堪。可不依附於秦,他哪裡來的實力,能脫穎而出,走到今天這一步。至於擺脫秦國……不是現在。不是當下他能考慮的。

    「陛下,如今梁國來勢洶洶,晉東卻尚不在我掌握之中。邯鄲城,也不是鐵板一塊,出入間,還是請陛下多加小心。」秦王微微頷首。「古將軍不必擔心,本王有自保的手段,不會露了行藏的。那些梁國的兵馬,成得了什麼氣候,不過是本王送來成就你的威名的。你好好打上幾仗,然後本王自然可以讓他們退去。」古利宏心中暗哂。你是要借梁來削弱屬於我的實力吧。

    其實,這他倒是誤會秦王了。梁國的事情,秦王也在頭痛。

    他那個弟弟,明顯是不肯再聽命於秦,正和他唱反調呢。

    古利宏自然不會真的說出心中所想。

    「陛下,其它的,我也不擔心。只一樣事,我懇請陛下,能坦誠相告。」

    秦王挑了挑眉。

    「那姬京昭,真的是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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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營。

    軍帳內,獨自一人,就著燭光,傅青麟也在研究一張鋪開的地圖。

    專注的緣故,他聽到帳外輕微的異響,反應慢了一點。抬頭欲呼時,已經看清了帳內多出的那個人。

    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蓬亂的頭髮胡亂束了,雙手空空,沒有兵刃。

    「青麟。」

    傅青麟忽然覺得身體發軟,愣怔半晌,這才衝了過去。案上那珍貴的地圖被他扯落在地,踐踏而過,他也不知道。

    顫抖地,半信半疑地,他握住來人生滿了老繭的,粗糙,但是溫暖的手。

    活人的手。

    來人的身材,比他高一些。面上的風霜之色,也比他重一些。就算是粗衣草履。就算是不修邊幅。就算是皮膚泥黑粗糙。也還是,遮不住他身上那種乾乾淨淨的氣息,掩蓋不了他眉宇間的絕代風華。

    他比他成熟,比他穩健。

    比他……魅人。

    一如五年之前。

    五年之前,他被背叛,被捨棄,被羞辱。他生不如死,他求死不得。

    親人,朋友,所有那些曾經寵著他的,愛著他的,讚著他的,羨著他的,受過他恩的,無一人肯為他出頭。

    而他,靜靜地走過來,默默地解了他的束縛,攔替了本應屬於他的苦難。

    那時候,他淡淡一笑,說:「如果從輩份上算,我應該是你的叔叔。」

    一個被囚禁多年,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叔叔。

    一個任由旁人廢去他的絕世武功,將身以替,救下了他的,陌生人。

    一個他沒有機會道謝,也沒有能力解救的,對他最親的,親人。

    傅青麟眼眶一熱,跪了下去,緊緊抱住來人。這幾年間,一直壓抑在他心底,不得釋放的委屈,羞憤,痛苦,愧疚,忽然氾濫起來。他將頭埋在來人的胸口,千言萬語,只化作一聲哽咽:

    「漢卿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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