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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四章鬼符老祖師 文 / 紫天使

    之前,當他的感應第一次切進岳家莊的時候,鬼眼和鬼手正在悄悄地說著話……只不過他那時正注意著努力在老婆身上耕耘的生財管家,和另外三對交歡的男女身上,並未對鬼眼和鬼手的情形多加注意……

    「師兄,」鬼手用手不斷搔著腦袋,似乎是有些什麼事情想不通的樣子:「咱們混進岳家莊也有半個月了,每晚雖是由祖師立壇引法,牽動『血魂丹心指』護法威現,可是總是見不到那團血魂根源起自何方,如此下去,豈不是找上一年也不一定找得到?」

    鬼眼皺著眉頭,顯然也頗為這事煩惱:「每晚時辰到時,我站在法壇上運起的『鬼眼**』都是使盡了全力,可是那團淡而又淡,幾乎是見之不著的血魂法體總是蓬地一下子就把祖師祭來的『陰鬼邪魂』給震出了莊外,初起的瞬間一過,後面就是整個罩住了莊院,更難看出源自何處,我使盡了辦法,也頂多只能看出血魂法體是起於莊院的北方……」

    鬼手聽了師兄的話,忍不住發起了牢騷:「師兄,咱們起的壇是在莊院的最南方,這血魂法體起於絕大部份莊院所在的北方,不用『鬼眼**』我也猜得出來,豈不是說了等於沒說……」

    鬼眼瞪起了兩條上吊的眼睛:「你這個楞鳥這麼行,怎麼不自己去找?巴巴的望著我的『鬼眼**』瞧出什麼東西來?」

    鬼手苦笑著搔著頭:「師兄還能在血魂威現的時候,看到淡淡的暗紅法體,我卻是抓瞎一片,什麼鳥毛也瞧不著,叫我去找,豈不是瞎子初種仙人掌,刺得混身血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鬼眼又瞪眼道:「那就閉上你的鳥嘴,少在這裡放些牢騷屁!」

    鬼手又苦著臉道:「師兄莫生氣,我也不過是心裡不安嘛。宗主說此間並無能人,誰知道前幾天岳老婆子的一個什麼大孫女回來,那個大小姐神清氣斂,沉穩異常,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我們修真界不知道哪個宗門的人,弄得不好露了馬腳,讓她知道岳老婆子的生魂是被咱們『九幽鬼靈派』給弄走的,宗主想要秘密行事恐怕是就難上加難了。」

    鬼眼顯然也是覺得事態發展頗為與原先不同,直搓著兩手道:「媽的,說你這楞鳥少個心眼不是?沒見那個『紅菱』大小姐,腰下繫著柄古劍?」

    「古劍?」鬼手想了想,依稀好像果然有一柄劍繫在紅菱小姐纖纖的小細腰上,立即臉色更不好看:「那個劍,該是用來裝飾的吧?修真界專修劍道的,正道就是『天池仙劍宗』和『裂天劍宗』,邪道就是『魔劍妖宗』三派而已,別是這三宗裡的什麼弟子才好……不然這三派裡那一派,我們『九幽鬼靈派』要對起來,可也就喘不到哪裡去了……」

    鬼眼忍不住罵道:「你別這麼耽心這耽心那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乾脆明兒個把法壇北移,就給他架在岳家莊的正中間,這下子總是可以看得出來那個不見尾巴的『丹心血魂』倒底是從哪個洞裡鑽出來的了吧?」

    鬼手聽得也跟著皺起了眉頭:「這樣妥當嗎?之前師兄不是說對他們說陰煞在南,所以才在南邊架起法壇?」

    鬼眼大怒道:「你這傢伙是個呆鳥呀?那是因為只有南邊空地最大,撐底的面積夠廣,架起的法壇才夠高,本來以為越高越容易找出『丹心血魂』是從何方而來,誰知還是抓不著邊,只好往中間移啦……」

    鬼手唯唯諾諾地道:「是是是…一切師兄作主便是……」

    鬼眼餘氣未息地道:「在這兒一待就是半個月,祖師那兒的駐旗主魂本來十天前就該進駐,弄到現在半個月都過了,一事無成,半點進展也沒有,我瞧這回就算是拿到了『血魂丹心指』,立功沒有,補過倒是真,祖師那兒還把**立著,隨時等著主魂進駐咧……媽的,沒想到本來以為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竟會拖了這麼久……」

    鬼手輕輕說道:「這種事兒,誰也沒有得准的,哪兒想得到這個『丹心血魂』這麼來無影,去無蹤的?」

    鬼眼依舊氣吁吁地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修真界,都為了『陰陽和合派』弄來了個『蛟頭魔人』,所有打這個魔胎主意的,除了正派的綠霓仙子、邪派的仁義王、巫王、吸日奪月派的純情、含煙少數幾人因為見機得快,事先拉蓬扯風之外,幾乎可以說是正邪兩派同時全軍覆沒,搞得幾乎所有參與的門派人仰馬翻,即使後來正派真佛宗七大羅漢、大羅仙宗八極真人、浩然宗六大先生,以前所未見的聯合強手群,同時出動搜尋,卻是連根鳥毛也沒撈著,整個東方修真界幾乎可以說是像打落一鍋沸水那般,每個宗派都在跳腳,咱們『九幽鬼靈派』這次提早一些『宗主搶位』,就是因為東方修真界局勢不穩,恐怕即將面臨一次全面大動盪,此時每個宗門都在聚集下屬,秣兵厲馬地準備應付那將來的風雨哩……你我這次行動耗去了這麼多時間,鐵定會被宗主責怪……說咱們要嘛辦事不力,要嘛能力不足……那一樣你受得了?」

    鬼手聳了聳肩:「依我看來嘛,也不過就是個長著蛇頭的怪物,不致於有這麼大影響吧?」

    鬼眼又瞪起了雙眼:「『也不過』就是個長著蛇頭的怪物?行!下回就叫你走運走到奈何橋,撞著那個蛟頭人王,瞧你怎麼個了得法……」

    鬼手訕訕地道:「師兄別這麼觸我霉頭嘛,我只是想說不定是正邪相爭,被這個蛟頭魔人給趁機撿了個便宜,一網打盡而已,也沒別的意思……」

    鬼眼怒氣稍歇,歎了口氣道:「你沒聽過吸日奪月派傳來本宗的訊息嗎?與蛟頭魔人正面對沖的,個人就不去說,光是『東方飛虎樓』那些寶貝強盜,就被整個滅了門,死得一個不剩,聽說宗主飛虎天王比死還慘,被蛟頭魔人控制著當成工具……正派裡『四君子神居』,只剩下了個沒有跟去的惜蘭神君,其他三個神君半個也沒回來,後來正派三大頭怕蛟頭魔人銜恨剿了他們『四君子神君』的老根,連夜派人把所有弟子接走,本來惜蘭神君抵死不遷,要替師兄師弟報仇,後來還是為了弟子們的安全,才勉強離開的……你想想,就這麼一下子,一個門派滅亡,另一個關門大吉,聽說這一役死傷及被控制的高手修真,超過了五十人以上,我們從宗門接引,踏進修真界修行以來,幾時聽過有這麼凶厲的妖怪?東方修真界哪一個門派不積極準備應付巨變?」

    鬼手聽得心驚膽顫:「媽的,連『東方飛虎樓』那個強盜窩都被滅門了?這麼說起來,蛟頭魔人要是對著本派而來,我們豈不是也凶多吉少了?」

    鬼眼嗤鼻道:「廢話,不然巴巴請出所有祖師長輩做什麼?祖師又怎麼如此急急地完成『都天陰符鬼』**?我倆此時身在俗世界感覺不到什麼,其實修真界早就翻了天了……」

    鬼手此時也有點著急地道:「這麼說來乾脆咱們一不做二不休,也翻了這個岳家莊算了……」

    鬼眼聽得師弟這個建議,又瞪起眼睛:「之前那個大小姐沒回來,我都不敢這麼做,怕引來注意了,此時已是明知有修真界的人在此,怎麼還想這種笨主意?」

    鬼手又是訕訕地道:「之前是不曉得這麼多嘛……咦?對了,師兄怎麼會知道後來這些訊息的?」

    鬼眼不悅地道:「咱們來這兒,就光你會享受,過得挺悠哉,鬼足師弟已經來催過兩次了……」

    鬼手更是驚訝道:「師弟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曉得……」

    話未說完,異變突生,鬼眼雙目綠芒突地如爆起的火光般整個發亮!

    「媽的……有人引動了『丹心血魂』的法威……咦?『血魂丹心指』就在隔壁……糟糕…有人聽去了我們的話……快追…」

    語聲中,身形閃動,劈啦一個大響,鬼眼飛也似的身體已撞破窗戶,衝到外面去了……

    鬼手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鬼眼的身子才剛射出窗外,他也已是弓身蹤起,緊隨著飛掠而出!

    鬼眼之所以會發現丹心血魂,正是因為一里外,竹林上的他將意識切進「血魂丹心指」中,引動了「丹心血魂」的護衛法威……

    飛身而出的鬼眼,一撞破窗戶,竄進屋外的院子,立即就見到隔壁的廂房同時飛出了一條人影,奇速無比地朝莊外逸去。

    媽的,這會是什麼人?竟然潛藏在隔壁?之前的話語,顯然已被其偷聽去了,非得把這個傢伙追到不可,否則要想在此隱秘行事,必已無法順利如願。

    鬼眼的心中直是懊惱不已,之前因為岳家莊多是世俗之人,對鬼眼和鬼手又是以大師視之,極為禮遇,因此提防較松,今晚實在是沒想到竟會有人潛伏在左近暗探,而且觀其距離,雖在隔壁廂房,卻也依然不近,當是能施展「收音攝影」的角色。

    可惡,這會是那一道的同路?竟敢把主意打到咱「九幽鬼靈派」的頭上?

    鬼手雖然身形落在鬼眼之後,可是他的修為顯然另有所長,身子才出窗口,雙手一揚,兩條如黑蛇般的煙氣,竟已嗤地直竄向那斜飛而起的黑影,出手的速度比早一步撞到屋外的鬼眼還快!

    鬼眼見到鬼手的兩道「幽冥陰氣」已是飛射那人,大喝一聲:「哪裡來的鼠輩,竟敢在大爺附近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話聲中,動作不敢怠慢,身如飛鳥,斜斜地猛掠向那人上方,一雙綠眼螢螢透光,雙手分張,啪地放出兩溜綠色煙芒,從左右包抄那人身側。

    那人外掠的身形雖快,似也沒料到二人的出手動作如此迅速,尤其鬼手打出的兩股「幽冥陰氣」嘶然射往那人的前方,如若身形不停,必然會被其正正地擊中。

    但是那人倒也不慌不忙,袍袖一揮,前進的方向倏折,嘩地翻了個方向,讓鬼手衝來的黑色氣煙落了個空,接著雙臂一振,蓬地一聲,從那人身後突然快速升起了兩條紅爪般的紅色淡影,直接就撞在兩側迴繞的綠色芒煙之上。

    又是啪啪兩聲,綠芒煙被紅暗影撞得往兩側散飛碎裂,劃起兩團綠色電火。

    在青光掩映中,那人的身形已是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光憑接手一招,鬼眼和鬼手就明白是碰上了不輸給自己的強手,心下提高警覺,連忙蹤身緊跟而去。

    他把已經調整過的感應波,正準備切進那一團紅色氣罩中,忽然氣團就騰騰滾動,然後從裡面衝出來了三條人影。

    三個人的身形前追後趕,片刻就到了莊院西側一里的竹林外。

    前面的那人倏地停下轉身,就像是在等著鬼眼與鬼手二人追近那般,動作流暢自然,絲毫沒有慌張不安的模樣。

    淡淡的月光灑在那人的身上,瑩瑩泛起一種飄然的灑脫。

    竹林中的他老遠就看清這個帶頭掠來的人,正是那個長髮後束,睫毛淡紅的清麗女子。

    清晰的眼力補捉著她飛掠的身形,真正地見到她本人,果然是比光憑心靈感應要實在具體許多。

    那一片朦朧的月光輕輕照在她曼妙姣好的身段臉龐上,更在清麗中添了三分嫵媚。

    鬼眼和鬼手迅速追近,遠遠就辨認出前面的那個人,正是岳家莊前幾天剛回的大小姐:岳紅菱。

    鬼眼立時就在心中痛罵自己,明明看出這個紅菱小姐神清氣斂,顯然也是修真界的修練同道,如何卻忘了提高警覺,防備她來暗探風色?

    事到如今,已無轉圜,而且方才確定了半月來找南找北,不知在哪裡的「血魂丹心指」就在她的身上,看來只有硬搶強奪,才能完成使命了。

    逼不得已,只好把她截殺在此,收束魂魄,橫豎岳家莊也不認得誰是誰,日後只要給他來一個矢口否認,又有誰能怎麼樣?

    鬼眼暗中毒心已定,就聽到鬼手已是大聲喝道:「原來是你!」

    紅菱俏眼之中,煞氣畢露,冷冷地道:「本小姐就在奇怪,奶奶身子一向硬朗,家中還有宗主的『血魂丹心指』守護相衛,如何會這麼莫名其妙地就得了怪病,搞了半天,原來是『九幽鬼靈派』你們兩個邪玩意兒在裡頭弄的鬼……」

    鬼眼雙瞳中綠幽幽的螢光閃起:「嘿嘿嘿,小妞兒既是偷聽了我們的話,當然就該知道我等是為了什麼如此。識相的話,就乖乖地把手上的『血魂丹心指』給送上來,還有得商量,否則岳老婆子的生魂,你這個小妞的性命,恐怕就有點危險了。」

    紅菱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來頗有大小姐的味道:「有危險?就憑你們這兩個修真界的敗類?」

    鬼手怒哼道:「臭妞兒敢瞧咱們不起?娘的皮,老子就先給你點顏色看看……」

    紅菱嘴角更是撇得半天高:「你們兩個怎麼說也算修真界的修真,便看你那滿嘴粗話,橫眉豎目的模樣,能有多大成就?到底修的什麼真?還不如乖乖去作個剪徑的小賊,倒還比較適合。」

    鬼手又咆哮著便要動手,鬼眼連忙伸手攔住,瞪著紅菱道:「小妞兒別以為在修真界修了幾年,就天下無敵了,你是哪一家,哪一派,哪個狗窩裡鑽出來的,先報上來聽聽。」

    紅菱美目輕斜,睨了鬼眼一下:「瞧你這鬼眼道人先前說的話雖然自大,總還能聽得,怎地到了後面,連狗話也出來了?」

    鬼眼嘿嘿諷刺地笑道:「怎麼啦?難道你這個小妞是在哪個不知名的狗洞修練,怕人知道不成?」

    紅菱兩隻稜稜的俏目射出強烈的光芒,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纖腰一擺,腰畔古意盎然的寶劍輕輕一晃,褐稜纏柄的劍柄倏然轉前,劍尾雲頭忽地一跳,順著紅菱玉潤雙手捏成的怪異劍訣,「鏘鎯」地一聲長響劍鳴,竟就這麼緩緩地自動拉出劍鞘,隨著「嗡嗡」的振音中,竟然隱隱透著「劈啦劈啦」的爆裂怪音,那露出的劍身,閃動著刺眼至極的強光,一閃一閃地宛若劍中有物流轉不停。

    這哪裡像一支劍?

    紅菱此刻引氣拉出的,簡直就是束不斷隱隱爆裂的強烈電光,哪裡還有一柄劍的樣子?

    只見劍上閃光不斷,劈啦爆聲連連不停,直照得鬼眼鬼手二人兩眼發花,幾乎無法見物,其聲勢實是強利無匹,驚人至極。

    普天之下,劍身出鞘,會有如此異象的,別無他家!

    「『裂天劍氣』!媽的,臭娘們真的是『裂天劍宗』的門下,師弟快點出手,莫待她裂天劍勢蓄足,咱們就沒機會了……快動手……」

    鬼眼雙目運起一層綠綠的青罩,宛如戴上了一個青綠色的眼罩般,極目透過強光,凝視著怪異的裂天劍氣逐漸萌發,片片補起的劍勢空隙,雙袖之中的鬼靈火帶著縷縷綠色煙氣,一放就是六發,直朝即將補起的劍勢缺口飛快射去。

    紅菱劈哩叭啦亂響的刺眼劍芒,爆聲越來越急,卻在劍勢即將蓄滿的同時,也沒有想到鬼眼實是不愧鬼眼這個名號,竟然能夠看透快滿的劍勢中幾個行將消失的弱處,猛地就放來了六個鬼靈火,對準那幾點而來,帶著幽幽的綠煙,轟地炸開。

    鬼靈火是「九幽鬼靈派」聚合死亡未滿七七四十九天的屍身剩餘生氣,以秘法收斂壓縮而成,威力雖然沒有真元氣芒或是真元雷珠這麼精純如一,震勢強大,但是因為全由陰氣殘餘之生機所聚,故而陰煞極盛,侵染斷滅氣機的力量卻也是頗為不可小覷,所有「九幽鬼靈派」的修真都或多或少練制了一些,只是鬼眼因為練有「鬼眼**」,觀陰風,察殘生的能力特別敏銳,通常一個墳場中,都能比其他的同門收集練制幾乎多出一倍的「鬼靈火」數量,算是「九幽鬼靈派」中制練「鬼靈火」的前三把好手之一,此時六枚「鬼靈火」同時俱爆,陰煞死氣轟然竄出,只見紅菱那強亮刺眼,裂破聲不斷的「裂天劍氣」中,猛然升起一條條黑氣連綿,如鬼煙般的陰氣,直鎖著幾個劍勢比較弱的位點猛鑽,讓那閃光連連,威勢漸增的劍芒氣機顯得有點縛手縛腳的,似是受到了不少牽跘.

    「鬼靈火」作得不好,但是專修「九幽鬼靈派」著名「四法三氣」中「幽冥陰氣」的鬼手,眼力雖然無法如鬼眼那般,透視強亮劍氣,找到那裡是劍勢最弱之處,卻也夷然不懼,心中明白「裂天劍氣」要是給她將劍勢蓄足,放出以霸道劍勢聞名於修真界的「裂天一劍」,恐怕憑鬼眼和自己,是有點吃她不下來的了。而且「裂天一劍」素以「一劍未裂天,大地無處眠」的橫厲氣勢著稱,對付這種霸劍天下的強式,以鬼眼和他的功力,正面攖鋒是沒有什麼勝算的,唯一的機會就是趁她還在蓄積劍勢的時候,先下手為強。

    因此鬼手也是毫不遲疑,雙掌捏住氣訣,左右開弓,放出了連續十二道的黝黑氣箭,嗤嗤嗤地朝閃動不停的裂天劍光而去,這連續十二擊,直是幾乎使盡了鬼手畢生的功力,只留下了振氣飛退所需的真元,其餘一概通通給放了出去。

    娘的,這一擊若是不能奏功,「裂天一劍」劍勢已成,唯一能抗的機會已過,剩下只有先閃再說了……

    十二條黝黑的氣箭直直地撞進爆裂聲連連的閃光劍芒之中,蓬蓬悶響中,散起了滿天嘶嘶的黑煙,加上鬼眼「鬼靈火」炸開的黝黑陰煞之氣,饒是紅菱的「裂天劍氣」霸道無倫,卻也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煙氣給包纏而住,很明顯的施展不開了……

    劈哩啪啦的爆響氣機,一轉而為噗噗叭叭的悶音,閃動的劍芒內部活躍流轉得更為劇烈,黑色纏捲的煙氣被內包的滾動劍氣沖激得不停嘶嘶冒著黑煙,整團光氣劇烈的劍芒直似外部著了火一般,縷縷的煙絲裊裊地升起,散於被裂天劍光映得一閃一閃的夜空之中。

    紅菱以霸劍氣勢聞名的「裂天劍氣」,果然強橫異常,氣勢雖是受阻於一時,卻依然只受影響,但未受壓制,一層一層地炙化了陰煞黑氣後,又開始躍躍然地外擴而出……

    鬼眼的眼中見到自己放去,專門鎖住劍勢空門的陰煞之氣,不但死鑽不進,還被強亮的劍氣炙得連連消去,顯見紅菱修道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氣機精純,法門深妙,顯然必是裂天劍宗極為重視的未來新秀,否則那能將劍勢的奧妙發揮得這麼好?

    她的功力也許並沒有高出二人多少,但是其劍芒中彼此氣機互相牽動的作用卻是神妙無方,直讓合攻的二人無法就此圈住縱橫流轉的劍意氣機。

    這一切的攻拒變化都隱藏在閃閃連動的劍光黑氣之中,一般人實是極難分辨,但是鬼眼立即就看出二人攻擊已被紅菱的劍勢給漸漸化去,連忙再射出四枚「鬼靈火」,綠螢螢的光點搖曳竄進中,頭也不回地大叫道:「師弟這妮子的功法已得裂天劍宗秘傳,咱們圈不住她的劍勢了,快點拉蓬扯風……」說完身形急閃,就往旁邊的竹林中竄進……

    鬼手一聽鬼眼的話,自然知道師兄眼力比自己高出許多,準備飛遁用的真元立即振起,幾乎是和鬼眼同時地掠進了竹林。

    此刻紅菱的「裂天劍氣」已是將束包劍芒的煞氣黑煙給催化得差不多了,後來鬼眼再射的四枚「鬼靈火」已是再也無法像之前的「鬼靈火」那般鎖住劍勢空門,只在刺眼的劍芒中爆起四朵暗綠色的火花,綠色星火亂散,隨即便消逝無蹤……

    紅菱劍勢蓄足,卻不料鬼眼和鬼火已是事先見機閃進了竹林,心下直是氣得不得了,口中不由得嬌聲罵道:「『鬼靈派』也算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宗派,你們這兩個傢伙就這麼縮頭躲起來,也不怕替你們宗門丟臉嗎?」

    紅菱自己可是清楚的很,「鬼靈派」素以收攝生魂作為修練之基,論及對「死亡道」的專精,可算是東方修真界一等一的名手,如今雖然這兩個傢伙被自己的劍勢所壓,在比鬥上要勝過自己已是不大可能,可是想不到的是,此二人恁地滑溜無比,眼色敏銳,見到風頭不對,竟然就這麼躲進了竹林之中,連門派的聲名也不顧了。

    之前雖然探得鬼眼和鬼手原來就是自己家中奶奶怪病的主要原因,紅菱雖然心中憤恨,卻也不敢在莊中就和這兩個妖人動手,怕會牽累到家裡其他手無抗力的親人族友,因此才會在「丹心血魂」不知怎的突然暴現法威的同時,飛身掠往莊院西側竹林外的空地,尚幸的是還好自己在對二人心起懷疑,前往暗探之前,早就先盤算好要是被發現的話,該如何應變,不致手足無措,因此搶先一步,將二人成功地誘到了預計的地方。但是沒想到這二人眼光這麼精敏,竟然在她劍勢蓄足,準備放出「裂天一劍」的時候,先一步躲進了竹林之中。

    自己對於拘束生魂這種鬼門道,是一竅不通,而現下又沒有宗派裡的任何師長在場,祖爺爺還特地在她堅持要回家看看時對她說,此時宗派正集中子弟以防「魔胎之戰」一役後的任何後續異變,無法對她牽心的世俗家裡馳派任何太大的援手,一切困難要她自己想辦法解決,非到萬不得已,不可求援。

    她心裡自然明白祖爺爺雖然與自己家裡同出一宗,可是他的為人極為堅持原則,既已說出這樣的話,實無異是叫她莫要找宗門援手。

    本來她還以為家中奶奶雖然傳來病危的消息,但憑著自己在宗派裡幾十年來的修練,雖然不敢說已有了多大的成就,但是對於世俗間的小小病症,想來應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不料她回到家中,對於奶奶的怪異脈象就已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知道情況已非自己所能掌握,其中必然牽涉了某種神秘作用的害人法術。

    及至察覺鬼眼及鬼手兩人的身份,她就明白除非逮住了兩人,否則她對「死亡道」的術法一無所知,恐怕也只有束手無策的份。

    這下若叫二人脫出手去,奶奶的生魂還在他們手中豈且不去說,若是二人潛返回家中,對她其餘親人下毒手的話,她豈不是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裡,紅菱冷汗不由得順著秀額而下,一咬銀牙,騰身就連人帶劍地飛起空中,掠到了竹林之上,劍勢不停,氣機感應盡放而出,在竹林中不斷巡逸搜索著……

    她纖巧的身形立在竹巔之上,隨時準備一發現二人的氣機反應,立即以劍勢鎖定,全力下擊……

    這兩個妖人,絕對容不得他們脫出手去。

    連毫無關涉的世俗之人,他們都可以用這種陰險無比的詐騙手段,其心之黑,實不許其再對她的親人起任何的噁心詭計……

    因此她單腳俏立在竹林的葉巔,手中虛浮的劍芒亮閃滾滾,連續不停的真氣爆裂聲依然外放而出,敏銳的氣機伸出八條,不斷在竹林中來回巡梭,尋找著鬼眼和鬼手兩人的鬼靈氣機。

    就在紅菱盡力探測鬼眼鬼手二人的氣機時,忽然遠方的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綠螢螢的亮點……那種光亮並不是屬於刺眼的明亮,相反的還帶著某種暗暗的晦澀感覺,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不仔細觀察,實是很容易就忽略了過去。

    顯然是有什麼怪異的東西,從遠方以極為快速的速度,朝此處飛來。

    隨著綠色黯淡亮點的擴大,還沒看清楚那是些什麼東西,遠方已經隱隱地傳來某種極其詭秘的沉沉聲音。

    那是一種嗡嗡哇哇的奇特怪響,聽起來倒有點像是無數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怪東西,正同時一邊張口怪叫著,一邊奇速無比地朝此地飛來的感覺。

    異變突生,紅菱不由得提高警覺,小心地注意著那一團不斷擴大接近的詭秘綠色光影。

    黯淡的光影越接近,嗡嗡哇哇的怪聲越響亮,那亮影飛近到幾百步距離時,怪音已是在此地大響,幾乎就在耳邊……

    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剛死的冤魂,被索魂使者驅使著,前往奈何橋時,口中所發出的慘哭之聲……

    是那樣的不甘、是那樣的不捨、是那樣的不願……

    可是索魂使者赫赫的驅鬼棒在後猛響,放不下家業親人的冤魂卻又不得不往前走過分隔兩界的奈何橋……

    於是只能發出那樣的慘哭……

    綠影飛近,紅菱雖然身在修真界修了幾十年,算是修真界的修真,而且她是她祖爺爺最後的關門徒弟,修練的時間雖還淺短,見識聽聞卻並不狹隘,而且此時她已是運起了「裂天劍宗」威霸修真界的「裂天劍氣」,氣機劍勢隨時一觸即發,可是此時綠影飛近,瞧明瞭是什麼怪異東西之後,紅菱依然忍不住在心中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

    我的娘親,那倒底是什麼恐怖東西?

    飛近的一團綠影,表皮滿佈著的都是一陀陀瘰瘰的肉球,不過這個綠色的肉團,讓人很明顯的感覺到雖然看起來像是個長了密密肉瘤的肉球,可是它們並沒有實際的肉質,而是只有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綠色影像,瞧起來就是輕輕飄飄,沒有一點重量的樣子……

    綠色的肉團上,滿佈著一個又一個,數量至少超過一百個的肉瘤,而且每個肉瘤之上,都有三個或大或小,不斷變形的黑色小洞,這讓整個肉團看起來,就像是上面滿滿的肉瘤,都在不斷緩緩蠕動一般,給人一種見到久未清理的糞坑中,滿出了千萬隻伸縮亂爬的肥蛆,渾身毛孔不由得直豎起來的戰慄感覺。

    在那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中,紅菱更是駭然地發現,每一個肉瘤上那三個黑孔似也代表著什麼……

    好像是什麼極眼熟的東西……

    仔細看著,恐怖之感頓然成形……

    那哪裡是什麼三個黑孔?

    那根本就是一個個的人頭……

    整個肉團,竟是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頭……

    只不過目眶中已無眼球,加上每個人頭都大張著嘴巴,乍看就只剩三個黑色的孔洞……

    每個人頭都在不停地蠕動尖叫,臉上的表情都已是完全變形……幾乎已是不成人樣…

    細細分辨,依稀可以看出那些人頭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幼齡的孩童……

    他們全都宛如陷在非人能受的痛苦之中,每人都痛得面孔變形,深陷的眼洞中,流溢著血色的眼淚…似是祁求拘魂使者的慈悲,又似是正輾轉難忍,呻吟著無止盡的怨恨不甘……

    原來那怪異的聲音,竟是由此超過一百個以上的怪異人頭同聲所發……

    如此詭異恐怖的景象,根本就是只有地獄才會出現!

    紅菱只看得頭皮發麻,滿心驚駭,再也忍受不住……

    手上依然劈啪爆響,閃耀浮動的裂天劍氣,立即出手,劃起了一道強如天上閃電的狂猛烈光,朝著天中這四團滿佈著恐怖人頭的人頭團妖怪疾掃而去!

    此招雖以強橫的裂天劍氣為主,不過其中複雜的劍路彼此相沖相生,本來在劍芒之中的裂裂爆音,猛地外放而出,直似天上炸起了悶雷般的巨響,劍光突地轉為刺眼,連劍勢的去向都讓人看不清楚!

    同時紅菱手上的「血魂丹心指」,感應到沖天的妖息鬼氣,也立即唰地從紅菱背後,竄出了四道暗紅淡淡,然而去勢卻是暴如猛獸的凶悍血氣,斜斜地在空中帶著彎彎的弧度,狂撲空中蠕顫哀號的那個人頭團怪物!

    厲氣近身,那團依然不斷飛近的人頭團猛然暴縮,緊束的壓力讓其中每個人頭都像是被抽了骨髓般,痛叫得更為慘厲,每個人頭都像是被擠出了體內的精氣那般,竟然盈盈亮起了綠色的光芒,讓每個人頭幾乎個個伸長了脖子,突了出來,本已不可辨認的容貌陡地清楚了起來……

    那是一個白髮幡幡的老婆婆,那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爺爺,那是一個樸實平凡的鄉下漢,那是一個勤勉持家的村婦,那是一個不到三歲,還留著一溜沖天辮的肥嘟嘟胖寶寶……

    在抽緊的壓力下,每個人頭都痛得面容扭曲,其中幾個孩童和那個胖寶寶,更是血淚唾液直滴而下,哇啦哇啦地放聲大哭……

    如此淒厲的慘境,望之直讓人心頭抽緊,不忍卒睹……

    每一個正在慘嚎的人頭,都像是被硬擠出生命僅餘的精氣那般,嗡然放出了瑩瑩的綠光,讓整個人頭團的周圍立即青芒大放,就像是放起了一層厚厚的護罩那般,而週遭淒慘的號叫聲,更是哇然大響,震人耳膜!

    滿耳的哭號聲中,爆裂的劍氣直衝而到,厲烈的血魂芒氣,也是毫不輸手的飛射向那個人頭團,綠影電光,血氣魂芒,即刻相交……

    夜色之中,竹林上方,就這麼轟然炸起了滿天亂飛的碎光片影,人頭團怪物緊緊絞動著凸出的一顆顆人頭,更將他們所有的精氣盡擠而出,綠色的芒光大旺,硬是撐住了威力悍厲的裂天劍氣與丹心血魂……

    紅菱眼見那一個個陷入痛苦慘況的人頭,心裡不知怎的在驚駭恐懼與厭惡之中,竟然浮起了一絲絲的不忍……

    人頭團緊束的抽力更加凶橫,顯然是想要反守為攻的模樣,直是勒得每個人頭青筋暴露,七孔之中暴然噴出了黑色的血液,其中尤其是那個看起來不足三歲的胖娃娃,更是咯得血滴淋漓,眼淚鼻涕口水和從幼稚七孔溢出的黑色血液混成一團,娃兒臉上一片混濁,已是哭得聲嘶力竭,只能無聲地大張小嘴,隨著法力的緊勒,一抽一抽地顫動著……

    紅菱實是想不出何人竟然如此狠心,將這些無辜的魂魄拘來,連孩童幼兒也不放過,迫其吐盡僅存的陰精血氣,化成邪厲的鬼芒,心下突生憐意,幾乎因為不忍而收手……

    可此刻收手,自己立即便得受到正由守轉攻的綠芒侵入,到時勢必連自己也賠上一命。

    想到這裡,直是覺得進退不得,騎虎難下,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人頭團的哭號已轉瘖啞,可是絞盡精魂的綠芒卻是猛地蓬然燒旺了起來,綠色的焰芒如蛇般猛往紅菱竄到……

    銀牙猛咬,紅菱已知到了生死的關頭,不由自己再遲疑,只得振動真元,依訣放出了修真界以劍勢強橫著名的「裂天一劍」!

    他從紅菱自莊中飛掠而出,接著和鬼眼與鬼手的對話,到三人動起手來為止,心中的疑問又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

    這些人如此模樣,似乎並非像他原先所認為的那般,是在玩遊戲。

    相反的,這些人不管是說話行為,俱都認真無比,哪裡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嘿!別是從頭到尾,我都搞錯了吧?

    聽到紅菱說起鬼眼和鬼手,是使用了某種方法,把她奶奶給弄得躺在床上,他不由得心中的疑問更甚。

    於是立即以調整過的感應波束,嗤地就透進現在還是盤據在岳家莊外頭的「丹心血魂」護衛氣罩之中。

    正如他所預測的那般,這次他把心靈感應波的振動給拉離了「丹心血魂」自動反應的感測範圍外,果然就以毫無阻礙的速度,切進了它所護衛的岳家莊之中。

    不到半眨眼的時間,他已經是在岳家莊中間偏北的一個方型建築其中的一個隔間中,找到了符合紅菱和鬼眼鬼手所說的那個老婆婆。

    那是一個滿頭灰髮,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正沒有什麼知覺地躺在床上,旁邊還有兩個小姑娘,一個大嬸般的中年婦女,俱都坐在一旁的椅子裡打著盹兒。

    整個岳家莊裡的老婆婆有十四個,可是其餘十三個老婆婆的狀態都很正常,只有這個比較不一樣一點。

    而且顯然的旁邊還有三個人在照顧,似乎是隨時一聽到這個老奶奶有什麼動靜,就會立即注意的模樣。

    這樣想來,這個老奶奶大約就是那個紅菱小姐的奶奶了吧?

    他毫不猶豫地將心靈感應透入那個躺在床上老奶奶看起來挺健朗的身體之中,幾乎馬上就發現有點不同於正常人的地方。

    自從上次以為在玩遊戲地和那個三寨主玩起「找死」的耍子,他就已經以他幾乎無所不至的感應,快逾閃電的速度,清楚而又深入的探討了自己身體內的所有氣脈流動、臟器分工等等的各種現象,因此現在的他對於**的瞭解,實已是無比的深入透徹。這個老奶奶的身體基本上和他並無二致,只是有些地方和他有非常明顯的不同分別而已。

    簡單來說,老奶奶除了是個女人,和他不同之外,其餘所有**器官的作用、互動、配合與原理,與他是完全差不多的。

    除了身體性別的差異外,其中還有個很不一樣的地方。

    這個老奶奶主要掌控清醒時說話、思考等反應的生氣,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留下的只是負責啟動與運作生命基本功能的生氣。

    用個比較通俗的話說,這個老奶奶清醒的那個意識,已經不見了。

    嘿!那個振動層次的生氣,就叫做生魂嗎?嗯,生命之氣的振動層次還蠻寬的,原來把其中這個層次振動的生氣移走,就會讓人變成這個樣子呀……

    這麼說來,紅菱小姐說的沒有錯囉?

    一知道了老奶奶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他馬上就想到了之前尋找鬼眼和鬼手的經驗。

    從老奶奶留在身體內的生氣振動層次,我大概已經可以推測得出這個老奶奶的意識振動層次是什麼樣子,如果這麼說的話,若是把我心靈感應的層次鎖定在那個範圍,就像我鎖定住鬼眼和鬼手那樣,豈不是很快就可以找到老奶奶被移走的生氣現在正在哪裡了嗎?

    他越想越覺得對,因此也忍不住奇怪,紅菱若是希望她的奶奶恢復正常,怎的不盡快去找老奶奶被攝走的意識層次生氣,在這裡和鬼眼鬼手幹嘛?

    這個好幾次讓他以為所有人都在玩遊戲的主要原因,終於被他想到了。

    我明白了,不是每個人都和我一樣,聽得到、看得清、感覺得出……

    從我碰到的第一個「人」開始,他們原來是聽不大到、看不大清、感覺不大出這些訊息的……

    他們體內的氣機,也不是故意弄成這個樣子的,而是他們根本就是這個樣子!

    哈哈,原來是這樣子的啊……

    當紅菱、鬼眼與鬼手三人開始動手時,他更是調動感應,切入三人體內的氣機、脈流、真元運動、及所有最細微的變化之中,密切地注意著三人身上所有一切的轉換變動。

    和那個怪菌比起來,三人的真氣流轉狀態是簡單許多了,即使同時距焦在三人身上,對現在的他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鬼眼和鬼手的真氣狀態極為怪異,竟是刻意地避生轉死,把生氣的振動層次給弄成類似死氣的振動,並且還以此特性,去牽動對手生氣中的死氣顯現,以此制勝。

    簡單的說,就是以生仿死,以死克敵,算是極有特色的一種真氣狀態。

    而紅菱的真氣特性就與鬼眼和鬼手完全不同,她的真氣流動牽引方式極為複雜,一個穴位能量點,到另一個穴位能量點,明明是可以直接通達,可是紅菱的真氣卻是偏偏不這麼做,總是會先偏到另一個地方,再到另一個地方,經過三、四層的轉折,然後才到達另一個穴位能量點。

    他立刻就明白,這種特性的真氣,有一個最特別的效果會出現,一個本來只有一的真氣,經過這麼一番轉折,到達另一個穴位時,說不定已經增加一倍變成二了。

    她體內真氣的流動方式,竟會這麼神妙地把真氣的強度給放大出來,平添許多的威力。

    可是這種氣機有個最大的壞處,就是一但啟動,極難停下,而且非常不容易控制,有點像推雪球一樣,若是在真氣滾動放大時在體內爆開,所受的內傷會比順順的流出模式嚴重許多。

    鬼眼和鬼手以死氣封纏紅菱的漸蓄劍氣,是因為以二人的功力,還無法完全壓制住紅菱滾動放大的真氣,若是鬼眼和鬼手的功力再深個一兩倍,便能將其紅菱正在放大的真氣完全封死,此時第一個受其害的,反而變成了紅菱自己。

    他就這麼地在三人初次攻擊還未接觸時,已分析探索完了三人的真氣特性與運用模式。

    鬼眼和鬼手一躲進竹林,差點和他正對面地碰見,好在他的動作實是太快,立即就閃進了竹林的更深處。待得他重新躲好,這才想起其實二人的眼力不是很好,就算是正對面地相見,以此時的夜色與密密的竹林,雙方相隔至少五十步,二人一定也是看他不到的。

    這兩個人一進竹林,立即就找了個隱秘的地方,盤坐在地上,收束生氣外放的氣機,所有的真元全部轉成了與死氣非常接近的緩慢振動層次。

    紅菱連人帶劍地飛身上了竹林的頂端,放出的探測氣機雖然不少,但偵測的範圍卻是生氣的範圍,並沒有把死氣的範圍也包括進去,能量的強度並不夠強,引起的波瀾並不太大。

    這個他很清楚,河底的石頭雖然是小,不過只要流過的速度夠快,一樣可以激起蠻高的水花的。

    紅菱的探測氣機顯然還沒有強大到連化成死氣振動的二人氣機都能夠偵測得到的地步。

    所以她只能空自急得氣機全放,卻是怎麼也沒發現到二人的任何真氣反應。

    他見紅菱急得那個樣子,心中不由得想到,這麼迫切找兩人做什麼?他們又不能幹什麼事?想找奶奶的生魂,還不如躲起來偷偷跟著豈不是比較好?

    他的考慮層,當然不是紅菱的考慮層,只是見到她這麼急,他又對這紅菱印象很不錯,還想找個時間和她「辦辦事」,倒是有在想是不是該幫她一個忙,讓她能找到躲起來的兩個人,來討好這個清麗中帶著嫵媚的女郎。

    而在此時,他感應到了一個很特殊的氣振層次,從遠方飛速地接近。

    當那個佈滿人頭的大肉球還沒出現時,他就已經察覺了這個怪東西,而且感應穿透了這個肉球的所有部份,讓他大吃一驚。

    不知道是誰,用一種很特別,振動層次非常接近脫離**的生死氣層,把一些極為接近死氣的意識振動生氣團給束住,不讓它們散逸在空氣之中,回歸自然,而且還以一種非常巧妙的方式,把這些初死的生氣團給強迫地轉化成一種特殊的真氣,供其使用。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其中的那些怨魂,意識振動中有那麼多的痛苦、不甘、恐懼、哀傷、怨恨、憤怒、祁求、想要解脫等等的大量複雜情緒。

    他幾乎可以很清楚地以他敏銳的心靈,聽見他們祁求解脫的痛苦**,深刻體會到那種想逃逃不掉,想躲躲不開的痛苦煎熬……

    這一百零八個怨魂的心酸哭訴,就這麼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流過他的心中……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心中浮起了要插手這些糾纏不清事件的意願。

    從他清醒以來,大部份的時間,都是一個旁觀者,極少介入他所正在觀察的人物之中,而此時他看著這一百零八個初死未散,即被人以某種巧妙的方法,硬給束住不得解脫的陰魂怨靈,第一次興起了非插手不可的念頭。

    這個人實在是太不應該,怎麼該走的不讓他走,硬把他們給拘住?

    可是,緊接著,之前與那個怪菌接觸的經驗又從他心中浮現出來。

    他本來是想幫幫老樹,把怪菌的侵蝕給逐出樹根之中,可是哪裡想到一和怪菌接觸,才發現將怪菌逐出樹根,對老樹是好的,但卻是在把怪菌推往死路。

    一想到那兇惡無比,罵街特別厲害的怪菌,他本來已經伸出去的手又忍不住縮了回來。

    現在面前這個,該不會也是一樣的狀況吧?

    他腦子裡飛快地動著腦筋,想找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後來見到紅菱終於把體內運行複雜的氣機,帶動兵器,以最大的特殊威力給放了出來,他知道再不動手,雙方必有損傷,於是毫不猶豫地飛身而出。

    紅菱對於那一百多顆飽受擠壓的受苦人頭,雖然心中實是升起了許多不忍,然而態勢緊急,人頭大球周圍的綠芒已是開始燃起了綠色的光焰,化成了七八條如長蛇般的綠影,猛然竄來,再不出手,己身危險立生,不得已地狠下心來,在手中跳躍騰動不已的「裂天一劍」終於放了出去。

    但聽半空中宛如打了個巨雷,霹靂般轟然一聲,天空乍亮,劍勢下壓,所有鼓動的真氣就在這一瞬間完全盡放!

    啪啦啪啦一陣亂響,閃光不停,幾乎讓紅菱急切中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瞥眼見到綠色的細芒四散紛飛,在強光閃耀之中竄來竄去,一團混亂……

    好一會兒,才閃光稍息,綠芒漸斂,紅菱定睛一看,幾乎嚇得在竹巔上立足不住,從空中跌了下去。

    那個大人頭球的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渾身上下不著寸縷,身材極其高大的長髮野人。

    那野人身材異常地魁梧,紅菱在女性的身材中算是高的了,但是恐怕還不到這個野人的腋下,渾身肌肉極為均勻修長,這讓他看起來雖然高大,卻不顯得特別強壯凶悍,除非是靠近去比較,否則還不容易看出他具有常人只約到他腋下的異常高度。

    最讓紅菱臉上飛紅的,是這個不知羞恥的野人,竟把他那一隻又硬又直,上豎而起,**發紫的陽莖,就這麼旁若無人地坦露出來。

    幾乎想閉上眼睛,不看他這種醜態的紅菱,心下立即警覺此刻情勢險惡,豈是能因此閉上雙眼?只好怒睜秀眸,盡量不去注意這個野人極為明顯的男性特徵……

    然後她就駭然地發覺,此人兩手虛舉,一手的手心之上,正浮著一團不斷閃光,嗶剝亂響的拳大光球,另一手則是浮著那個一百多個人頭的大球,只是在他手上,這個人頭球就像是毫無重量那般,正緩緩地轉動著。

    人頭球表面那層綠幽幽的綠芒已是完全消失不見,這讓每一個其上的人頭,從眉目到表情都更加地清楚可見。而人頭球上的每一個人頭,都透著一種放鬆的模樣,就像是剛從某種酷刑當中解放出來一般,雙眼及嘴巴的孔洞變得很小很小,之前所噴出的所有黑血污漬,就在這一瞬間也已是完全不見蹤跡。

    之前分化成四條如暗紅色怪獸的「丹心血魂」,此時依然在那野人週身四方張牙舞爪,騰騰扭動,不過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四條暗紅色的血魂芒氣,雖是聲勢兇惡,猙獰欲撲,然而卻隱隱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就這麼把四條氣芒在空中釘住了一般,儘管氣勢悍厲,但就是半分前進不得。

    此時的他,正以一種憐惜安慰的眼光,逐個逐個地觀察著每一個人頭,竟就像是在看什麼他很心愛的東西那般。對於手中的爆裂光球與身外那四股舞動伸縮的血魂芒氣直是宛如未見,理都不理。

    人頭中幾個孩童,和那胖寶寶,從這野人出現起,就好似在父母的懷中一樣,又放心,又安逸地張著小嘴,表現出來的居然就是一副疲憊已極,睡著了的模樣……

    另一手上,紅菱所放出修真界名聲素著的「裂天劍氣」,顯然被某種無比強大的力量束成了一個不斷在縮小的光球,其中閃動不停的爆響,也從轟轟隆隆變成了嗶嗶剝剝,最後終於小到不可見,紅菱所全力放出的「裂天一劍」,竟就這麼地在這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高大野人手中化消而去……

    紅菱見到此人不知從何而來,身軀凌空,完全不假外力,就這麼定定地停在空中,功力必然是已達祖爺爺所說「練氣還虛」地步的高手級人物,再看他竟然連望都不望,只是一味觀察著那個人頭球,就把「裂天一劍」的威力給轉化掉……

    「這是什麼樣的功力?」紅菱駭然地自忖:「自己雖然進師門不久,可是所受的法訣都是祖爺爺所親授,比一般的同輩師兄弟姊妹,不知高明了多少,要說自己的全力一擊,雖然也有師長輩能輕鬆破去,可是畢竟是清楚此訣的來龍去脈,才得以臻此。這人看來沒道理會清楚自己『裂天劍氣』的法訣,卻又怎地將自己全力的攻擊,化解得如此輕鬆?」

    他到底是誰?

    紅菱在心中飛快地回憶著,怎麼也想不出在她聽長輩同輩說過的人物中,有這麼一號。不過可以確定毫無疑義的,便是此人既能以此聞所未聞的方式破去她的「裂天一劍」,其功力如何雖然無法妄測,但是遠高於自己想來是必定的了。

    看他眼中對那個人頭球滿是憐惜,恐怕他就是此人頭怪球的主人無疑……

    想到這裡,紅菱不由得大起恐慌……

    這個人遠超過我的修為,要是對付起自己,豈有第二條路可走?

    想到這裡,紅菱真是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那個怪人顯然確定了人頭球裡每個各別的人頭都已經不再這麼痛苦了,這才轉過頭來,對著紅菱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笑了起來……

    紅菱本來心中焦慮得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現在見了他笑容中並無明顯的敵意,心下稍安,強自鎮定地道:「你……你這個邪惡的傢伙到底是誰?為何要拘練這些可憐的冤魂?看你的功力深厚,想來必是『九幽鬼靈派』鬼眼鬼手的師長,當是修真界有名的前輩,卻又怎忍心地連老人幼兒的魂魄都不放過?」

    紅菱這話說得尊敬中帶著質問,可以算得上是不亢不卑,恰到好處。

    他聽了紅菱類似質問的語氣之後,純澈的眼睛裡,透著明顯的驚訝,搖了搖頭,又指了指竹林的下方,以一種不是非常流利的語音道:「鬼眼鬼手…你要找他們?我…讓他們……出來…好…不好?」

    紅菱見他似是對於自己的質問頗不以為然,此時竟問她是否要叫鬼眼鬼手出來,語氣之肯定似乎是隨時叫他們,他們就得出來的模樣,依此而論,此人想當然必是其師長輩無疑,心中大歎果然沒錯,以其駭人的功力而言,今晚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由得咬緊銀牙,恨恨的說:「你既是他們的長輩,本小姐也懶得和他們多說了,既然敢練這種陰毒狠心的鬼玩意兒,我奶奶的生魂又在你手中,我岳紅菱自己初入師門,功力遠不如你,只得認輸,血魂丹心指在此……」紅菱伸手將指上的戒指脫下,「不過你最好在拿了『血魂丹心指』之後,放了我奶奶的生魂,否則我『裂天劍宗』必定不放你甘休……」

    紅菱拿出師門擺下場面話,就欲將紅玉戒指丟給這個**高大的野人。

    紅菱邊準備將「血魂丹心指」丟出,邊在心中暗道:怎的從未聽過祖爺爺或是任何派中的長輩同輩提過「九幽鬼靈派」何時有了這麼一個野人般的人物?

    從之前暗暗探得的鬼眼與鬼手的對話中,曾有提到「祖師」這兩個字,還說這個祖師正潛在岳家莊附近,屢次施法引動「丹心血魂」法威,好讓裝騙其中的鬼眼瞧出「丹心血魂」到底從何般顯現……

    難道這個寸縷不著的怪野人,就是那個聽過名字,卻不知是何模樣,聽說是「九幽鬼靈派」當代宗主師叔的「鬼符老祖師」?

    隨著她將「血魂丹心指」從自己左手取下的動作,原本在那個野人四周張牙舞爪的血魂霧氣,立即勢消威減,快速地從野人週身回竄到紅菱的背後,馬上就蹤跡不見。

    他聽了紅菱的話,已是化消「裂天劍氣」的左手連連輕搖,似是有什麼話說,卻又一時說不出口的模樣,讓紅菱頓時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管他的,這個野人看來連話也說不清楚,對於這種邪門人物,難道自己還希望能用言語打動他們凶毒的心腸不成?

    想到這裡,立即就把手中的「血魂丹心指」,往野人身上一拋……

    一溜紅影才嗤地射出,立即就像是撞到了什麼奇柔軟無比的氣牆一般,只見那枚被紅菱使力擲出的「血魂丹心指」,在空中去勢一頓,然後立即又嗤地一聲,竟就這麼倒飛回來,速度飛快,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紅菱只覺得左手的無名指陡地一麻,低頭察看,竟發現那枚「鬼靈派」使盡詭計想要弄到手的「血魂丹心指」,依然好好地,穩穩地,妥妥地套在自己纖秀的手指之上,就像是用尺量好了那般,套的位置與取下之前一般無二,絲毫不錯。

    這一手宛如變戲法般的神奇手段,直是讓紅菱楞在當場,忍不住望著自己手上的戒指,說不出話來。

    老天,自己在這個怪異野人面前,真是這麼毫無招架之力,隨他要怎麼捏,就怎麼捏嗎?否則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輕易易地,讓自己根本沒有還手餘地地把飛去的戒指給這麼生生地套回自己手上?

    血魂回駐到紅菱身上,但是卻已不再出現,好像感測不到就在面前的人頭球與那個邪惡大野人任何妖氣魔氛那般。

    他心中明白紅菱是誤會了他的意思,可是實在少用言語,一下子竟不知怎麼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於是只得再次吶吶地道:「血…戒指…我不要…你奶奶…可以…生魂回來…就好了……」

    紅菱滿心的驚駭被他說的話給打散了一些,聽得這個野人居然說他不要「血魂丹心指」,還說願意放回自己奶奶的生魂,心下不由得充滿狐疑地問道:「你是說…你不要『血魂丹心指』?而且也願意讓我奶奶的生魂回來?」

    他點了點頭,心想這個女孩在問他願不願意幫她把她奶奶的生魂給找回來,連忙又點著頭道:「願意…我願意…」

    紅菱實是想來想去,也想不通這個「九幽鬼靈派」的特級高手,到底心裡在弄些什麼鬼心思,又想了一會兒,直覺得這個邪門野妖,當然是又不知道有了些什麼惡毒的企圖,心下只覺得一股厭煩,於是不由得對著那個居心叵測的野人嬌聲喝道:「你腦袋到底在打什麼歪主意?在本小姐身上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既是受你要挾,何不乾乾脆脆地說出來?如此豈是你『鬼靈派』前輩當有的風範?」

    他被紅菱這麼猛地一喝,不由得嚇了一跳。她問我在她身上想幹什麼?哈哈,她的探測氣機不強,感應能力還真是不錯,竟然知道我想和她辦事哩。

    想到這裡,立即興高采烈地結結巴巴道:「哈…我…想要跟你…辦辦事…你看好…不好?」

    紅菱聽得野人的話,一下子弄不清楚這人捉住奶奶的生魂,到底是想要挾她什麼,於是便再問道:「辦辦事?你說什麼?你想跟本小姐辦事?辦什麼事?你是想要本小姐去幫你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見紅菱好像是不大懂他的意思,不由得急得抓耳撓腮,忙將空出來的左手指了指自己偌大豎直的陽莖,接著又指了指紅菱長裙繞腰的下身,吶吶道:「…辦事囉…辦這個事囉…這個不叫辦…辦事嗎?」

    紅菱雖是個年過三十的閨女,然而她一心追求劍道修練,冰雪聰明,靈性早開,此時總算是弄明白了這個無恥程度簡直到了死不要臉的「九幽鬼靈派」長輩,竟然提出了這種不堪到了極點的要挾,實是氣的嬌靨鐵青,渾身禁不住地微微發抖,語音顫顫地道:「你…你…你…你枉為修真界…修為深厚的前輩…竟然對我提出這種…這種…無恥至極的…要挾?」

    紅菱話還沒說完,只覺得兩眼發花…幾乎在竹林巔上立足不穩,身子搖了搖,差點掉到竹林下方去了,瞥見那個大野人一副關心不安,像是就要撲過來的模樣,立即強穩氣機,怒聲道:「別過來!我雖功力遠遜於你,炸開真元自盡卻還是馬上做得到的……」

    他被紅菱的話罵得莫名其妙,正在搔頭不懂她為何這麼生氣,猛地見到紅菱不知怎的,竟突然氣機大亂,體內真元振動,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剌激,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般,差點跌下竹林,正想閃上前去扶著她,沒料還未動作,就被紅菱見到了一無遮掩的表情,提前出言恐嚇,只得楞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看來她不大樂意和我辦事哩,嗯,好吧,那就算了,下回有機會再問問別人。不過她怎的這麼生氣?我有做錯什麼嗎?

    他以其單純無比的心性,苦苦思索著她的身體狀態,想瞭解為什麼好端端地這麼激動的原因,一時竟呆在那兒。

    是不是她練的真氣有問題?嗯,這種真氣是猛烈了一點,練這種真氣的人,思考振動必然會有點過躍,大概脾氣習性倔點是難免的了,而且此類真氣練到某個程度,體內真元烈火必然會過旺傷身,出現瓶頸,過得了則極剛返柔,更上層樓,過不了的話則真火引來天火,**而亡…不過以她現在的功力程度,應該是還沒到引天火的不穩定時期呀,怎的會突然就這麼心火大亂?

    紅菱見到那個無恥野人果然被自己嚇住,只是呆呆地憑空站在那兒,似乎在等著她的答覆,心下稍安,但是憤怒、羞窘、悲哀、絕望的複雜情緒卻緊跟著襲上了心頭,幾乎使她再次地在竹林巔上站不住腳,連忙強自穩住,戟指著那個野人,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那個毫無廉恥的野人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兒,似乎是等她一言以決的模樣。

    我岳紅菱五歲起被祖爺爺帶回宗內,入劍道修練近三十年,從來未想到其他,只知一心一意往劍道追求更高的境界,男女之情一概不理,難道老天爺對我何其殘忍,竟要讓我一生的清白苦修,就這麼毀在這個色魔畜牲的手上?他已擺明若要奶奶生魂回歸,便須我以身子交換,家中一眾晚輩,奶奶最疼的便是大部份不在家中的小菱兒我,還曾為了爹爹讓祖爺爺把我帶走,和爹爹快三年不說話,雖是不敢違背祖爺爺的話,但是對我的憐惜透然可見,如今這個妖魔畜牲以奶奶的生魂為脅,開出這等條件,是要叫我怎麼辦?

    依這些邪派惡魔的狠毒心性,若是我不答應他的要挾,又豈會放莊裡的親友甘休?此時宗派裡風聲鶴唳,正積極準備應付蛟頭魔人之變,更沒有任何一位師門長輩同來,我能向誰求援?我該怎麼辦?

    紅菱在這一瞬間,腦中浮起了家中各個親人長輩,因為她長年在外,所對她特別鍾愛憐惜的各種畫面記憶,小的時候,有些什麼珍奇玩意兒,總是會先留她一份,經常她每五年回到家中,已是堆滿了各種長輩們為她留下的東西,姨嬸們更是會為她預測織衣,不過每次回到家中,總是會發現那些揣摸她身材而作的衣裙,沒有一件合身的……這些衣物她雖不能穿,但是卻代表了長輩們疼她惜她的縷縷真情……

    她岳紅菱能在這種全家親友身家性命,只繫於她一念回答的時候,置他們於不顧嗎?

    紅菱想著想著,心下酸楚,忍不住就閉目流下了清淚……

    他見到了紅菱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香腮流下,不由得心中更是狐疑不止,搞不清楚她是為了什麼這麼傷心欲絕,正想開口問問,又想到她現在心情不太好,怕問得不對,說不定更讓她傷心,又連忙縮住了嘴。

    岳紅菱心中交戰了許久,最後終於咬牙下定了決心,睜開淚珠漣連的靈秀雙眼,恨恨幽幽地對著那個可惡又不要臉的大色狼道:「你是不是保證一定讓我奶奶的生魂絲毫不傷地回來?你是不是保證一定不傷害我的其他家人?」

    他聽得岳紅菱這麼問,心中恍然明白,喔,原來她是為了這個在傷心喔,哈哈,雖然她不願意和我辦事,那也沒關係,不過這個忙我倒是可以幫得上她的。於是連忙嘻開大嘴笑道:「…奶奶的生…魂嗎?放…心…包在…包在我…身上…鬼眼鬼…手…我都能…找到…奶奶…的生魂…更沒問…題…我現在…更懂得…怎麼用…了…」

    紅菱又氣又窘地聽著他的回答,心中更憤。

    還沒真的答應這頭畜牲的要挾,竟然這就厚著臉皮跟我叫起「奶奶」來了?原來鬼眼鬼手本來是打著我家「血魂丹心指」的主意,沒想到被他找來,以師門長輩硬將目標換成了我……天啊…我岳紅菱難道真的該遭此劫?

    然而對方手握自己要害,又能怎麼辦?她語氣強硬,卻又滿臉窘得飛紅地道:「你必須答應先讓我奶奶的生魂回來,我自會…自會……否則我豈能相信你們這些邪魔的話?」

    他聽到紅菱說要讓她奶奶的生魂回來,心中想到她果是頗為思念那個老婆婆,不過她說把奶奶的生魂找回來後,是要幹嘛?

    紅菱一雙靈秀的大眼突然煞氣畢露:「你要記著,事過之後,我岳紅菱對天立誓,必定要將你在我劍下碎屍萬段,以報我**之仇。我的功力修為雖是差你太多,但是我不會放棄,不會退縮,不會停止,在我有生之年,必定用盡一切手段,一切方法,提升自己的功力修為,精進劍道,以殺你作為第一目標!」

    她說話時的語氣狠厲決斷,那股不顧一切的悍然之氣直透而出,令聽者不禁慄然。

    他的心中又是嚇了一跳,怎的把她奶奶的生魂找回來後,她還要殺我呀?這真是奇怪到了極點的事。聽到最後,方才有點明白地忖道:哇!原來她是感覺自己的功力太低,竟然想用找我練劍的方式,來精進劍道呀!

    想到這裡,不由得搖頭回答:「不好…不好…這個法子…不好…」

    紅菱聽到他沒頭沒腦的回答,楞了一楞:「不好?什麼不好?」

    他滿臉正經地道:「找我練劍…不好…你功力…低…太低…想這樣…要提升…太慢…」

    紅菱只覺得他話中充滿了輕蔑,回頭想想也是事實,她在進步,難道他會在那兒踏步?而且看他的功力,破解自己全力擊出的「裂天一劍」,是那麼地輕而易舉,簡直不費他吹灰之力,心中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忍不住哽咽道:「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說完一陣心酸上擁,淚珠兒又串串流下……

    他見到自己實話一出,紅菱馬上就傷心難過,哭得像個淚人兒,心中不由大急,連忙擺手安慰道:「你…你別哭…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紅菱聽到他說要幫自己想辦法提升功力,心下禁不住大奇。

    天下還有這種幫著仇家提升功力,然後再讓他來殺自己的人?

    只見他皺著眉頭,像是在苦苦思索般,喃喃自語著,聲音雖低,但是紅菱近在面前,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你的真氣…雖然…有放大增強的效果,可是…最大的…問題不在前面…調整…也可以…可是…馬上就…勾來天火…所以…要怎麼避…才是問題…不然…就要重塑經脈…讓積火順洩……也許能免…天火焚身…」

    他自個兒邊想邊漏說幾句,卻是讓面前的紅菱目瞪口呆……

    天啊?裂天劍氣的特性,他如何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裂天火劫是宗內未達此境者的秘密,連派中知道的都不超過七八個人,這個大色魔卻是怎的這麼瞭解?

    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疑雲大生,正想開口問個清楚,忽然見他「咦」地一聲,轉頭望向天邊,口中無意地說道:「這個是誰?功力修為是我清醒以來,見過最強的了…」說完轉回頭,對著紅菱溫柔地道:「你先在這兒不要動,待會有個比你厲害許多的傢伙快來了,亂動會有危險,放心,我在你身邊,不會讓他傷害你的……」他這一無意說話,竟然順溜了起來。

    紅菱聽得他無限溫柔的語音,呵護備至的態度,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地一陣顫動,正想問問,陡然間天空青黑黑的景象倏地大變……

    遠處本來一望無際的夜色,突然出現一層一層滾滾的綠雲,就像是崩雪一般,帶著隱隱的嘩啦悶響急速擴大,蔓延的速度實是令人難以想像,才這麼一瞬間,竟已擴散到了頭上的天空,轟然下壓,直罩得所有附近的空間完全都是那種綠幽幽的雲氣,幾乎讓人伸手不見五指。本來嘩啦嘩啦的悶響變成了轟轟隆隆,聲勢駭人的怪鳴…就像是有成千上萬隻異界的妖獸,同時在近處吼叫一般,比萬象奔騰的狂烈,還要悍野攝人……

    空氣中的溫度也在這一瞬間倏地變得極其陰冷,生像是整個人就這麼突然被浸入了冰水之中一般,使人忍不住牙關格格地打起哆嗦……

    隱約中,有密密麻麻地綠色光點如雪片般迅速飛來,片刻即在震耳的怒號中,也竄起了密密麻麻,又尖又厲的嗚嗚哭嚎聲……

    那種哭聲高細如針,刺得紅菱忍不住摀住了耳朵,搖搖晃晃提不住氣……

    綠光變大,紅菱這才看出那數量高達上萬的芒點,竟是一個個宛如鬼魂的綠色光體,每一個綠芒,都是一個不斷在變形的猙獰鬼臉,有的頭上生角,有的綠舌拉長,有的雙眼突出,有的獠牙暴露,各形各色,不一而足。

    而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個鬼臉都是凶厲無比,恐怖異常,直似即將把紅菱生生撕裂般地狠毒飛來。

    此種駭人景象,實是紅菱一生所從未見過,而且那種凶氣沖天的氣勢,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簡直就像是都天之上,煞地之下,所有一切怨魂厲鬼,完全破開牢籠,傾巢而出的恐怖景象。

    從綠雲出現,不到兩眨眼的時間,紅菱的週遭空間,已是陰風慘慘,綠氣咻咻,佈滿了大大小小,密密喳喳的鬼臉妖魂,每個都是凶睛獠齒,死盯著紅菱,在她身邊嗚嗚地邊哭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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