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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三十九章 疾苦 文 / 高月

    「你們是誰?為何叫冤?」

    「稟老爺,我們爺爺原是中牟縣縣令藍縝,爹爹叫藍獻,去年賊兵破城後,爺爺被殺死,爹、娘帶著我們逃難到此,開了個路邊茶攤餬口度日,一個月前,因交不起稅,便向城裡的點金當鋪借了錢交稅。!!

    三天前,點金當鋪的少東家來我家要錢,我爹無錢給他,他見我娘貌美,便叫手下把我娘搶走抵債,還放火燒了我家的茶攤,我爹上前與他理論,竟、竟被他們用棒子活活打死了……!」說道這,姐妹倆抱頭放聲痛哭,趙綠敏三人在一旁聽見,也跟著抹淚不止。

    「你倆向官府報案了嗎?」

    年長一點的女孩止淚說道:「我們昨天就報案,可一個衙役大哥說,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縣官老爺根本管不過來,讓我們別費勁了,他給了我一張破席,叫我們把爹爹埋了。」

    「你爹爹的屍首還在嗎?」

    「就在那邊」

    「即墨,你去看看!」

    很快,即墨回來說道:「前面有一口薄皮棺材,裡面的人確實是被亂棍打死。」

    「你們不是說只得一張破席嗎?棺材是怎麼回事?」

    女孩聞言垂淚說道:「今天上午,地保說我們如果願賣身給他,他就送我們一口棺材,並替我們埋葬爹爹。我爹爹也是個舉人,死後卻只能用破席裹身,爹爹生養我們長大,我們只能這樣報答他了。」

    「不要說了,即墨!」

    「在!」

    「你領一百人,速到城裡的點金當鋪將人犯給我抓來,把她們的娘也帶來。」

    「是!」即墨一招手,帶領一百名李月的親兵向無錫城跑去。

    「王元楷!」

    「末將在!」

    「你去把無錫縣把縣令給我叫來,還有那個地保也叫來!」

    「遵令!」

    「相公,」李月一回頭,見是妻子趙綠敏在叫他。

    「夫人,什麼事?」

    「我想收留這兩個小女孩,讓她們以後就跟我吧!」

    「這…….!」

    「什麼這、那的,難到你不清楚,地保買走她們不就是要賣到勾欄嗎?」見丈夫猶豫,趙綠敏不由怒道。

    「可是她們還有母親。」

    「就一起去好了,她們娘三個在這世道還能好好活得下去嗎?」

    「好吧!等一會兒處理完這事再說。」

    趙綠敏立刻和丫鬟一起把兩個小姑娘領了下去。

    半個時辰後,即墨押著數十口老幼男子過來,當先一人是個臉色慘白的年輕男子,身上、臉上均有被鞭抽打過的痕跡。

    「即墨,這是怎麼回事?」

    「公子,兩個孩子的母親已經不堪凌辱,上吊死了!」

    船艙那邊頓時傳來兩個女孩的哭聲,這時王元楷領著兩人匆匆的趕過來。當先一人身穿七品官服,約三十幾歲,便是無錫知縣周蒔,後面一人顯然是地保。

    周蒔已經從地保口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見到李月,急忙上前拜見,「下官無錫知縣周蒔拜見蜀王殿下!事務繁忙,有失遠迎。」

    「你可是科舉出生?」

    「下官是天寶十年進士。」

    「既然是知禮之人,這慘絕人寰之事怎麼不管。」

    「這樣的命案,每天都要有十幾起,下官實在處理不過來。」

    「既然如此,那我來處理吧!即墨,把他們全部押到河邊砍了!」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我沒有殺人啊!」

    李月一揮手,軍士們將這幾十個人拖了下去,這時,周蒔忍不住說道:「殿下!下官以為殿下處理並不妥當。」

    李月向王元楷施了個眼色,王元楷舉手讓士兵們暫停行刑。

    「周縣令以為何處不妥?」

    「殺人逼姦固然該死,可其父兄並無協同,絕不應同罪!」

    「可鄉鄰皆指其父子罪惡罄竹難書,難道不該殺?」

    「殿下只聽一面之詞,尚無人證、物證,也無雙方的口供,便輕易判人死刑,確實不妥,依我大唐刑律,須三審無誤後,且人證、物證齊全,方可定罪,縱然是死罪,還刑部覆核,交皇上紅勾後方可秋後處斬,像殿下如此草率,一旦誤殺,實非百姓之福。」

    李月聞言,微微冷笑道:「像你所言,今天我是不偶然路過無錫,就是百姓之福了?非常之時,自然用非常之法,與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不用鐵腕手段,何以保百姓之安?你所言,用在太平盛世尚可,可用在這亂世,純屬癡人說夢!來人,斬!」

    很快,行刑完畢,李月又下令道:「將這些人頭懸掛在城門出示警,通知各地方,凡犯死罪者,可先將人犯收監,由各州刺史最終核定死刑,不必上呈刑部」

    周蒔站在一旁,臉一陣紅、一陣白,李月看了看他,溫和地說道:「周縣令也不必氣餒,你適才所言,並非無道理,待天下初安,還得按你說的辦法做,只是現在為非常之時,你縱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全悉處理,這樣反而會助長了惡人的氣焰,以為法不責眾,你可明白?」

    周蒔歎了一口氣,很勉強的說道:「下官知錯!」

    李月搖搖頭說道:「我沒有說你錯。也罷!此事暫且揭過,我來問你,現在江南百姓稅賦如何?百姓竟要借錢交稅。」

    「殿下可是想聽實話?」

    「當然!」

    「僅從法定的稅上來說,江南百姓的負擔並不重,有永業田的農民和全國一樣,每年租糧為五石,調為絹、布各五丈,麻五斤,庸一月,無地民則按人頭交稅,每人一千錢,但這只是固定稅,除此之外還有商稅、軍稅、鹽稅、油稅、茶稅、北方流民有移民費、進城有入城費、造船有船費、養馬有馬費,婚喪嫁娶、生兒育女都要向官府交費,所以百姓戲言『自古未聞糞有稅、而今只剩屁無捐』說的卻是實話。」

    李月聽了,陰沉著臉問道:「這可都是李璘搞出來的?」

    「非也,天寶後期就是這樣子了,也不是江南一地,全國都是這樣,我曾在沛縣做過縣丞,那裡還更慘,嗣虢王李巨自己又在國稅的基礎上加征三成,作為王室開銷。李璘倒沒有加稅,卻在銀價上做了手腳,官價一兩銀子可兌一千錢,可市場上卻是一兩銀子兌一千四百錢,李璘在徵人頭稅時,不收制錢,只收銀子,這樣,百姓的稅賦實際上就變成了一千四百錢。我懇請殿下能否將我江南一帶的雜費先免了,老百姓真的要活不下去了,有地的還有口飯吃,無地的,就像那藍家一樣,最終家破人亡,所以他們藍家其實是被這無窮無盡的苛捐雜稅給逼死的啊!」

    李月聽完,心情異常沉重,他長年征戰在外,從不知道民間疾苦,今天所見所聞,大唐百姓竟苦到了這個份上。他點點頭對周蒔說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和黃大人及韓大人商量一下,如何能減輕百姓的負擔。」說完他也無心思處置那地保了,命開船起拔而行,只留下周蒔孤身一人,在岸上呆呆的看著李月的座船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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