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很真實的感覺
果然是這樣的表情，果然又是這樣的表情。
真兩日來，心裡一直覺得不安，心裡一直在懷疑，可是因為受過一次教訓，不願意再懷疑，可是……仍然不得不懷疑。
「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怒道：「難道你寧願自己見不到，也不許我見不到嗎？」
她深深的凝視了我一眼，鎮定的開口，眼淚已經收了起來：「我明明比你漂亮，為什麼那麼多男人……都喜歡你？為什麼我得不到的人，你卻不要？」
我深深一震，不敢相信聚萍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得不到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你得到，但你對我有恩，我總不能害你性命，只能害你得不到而以。」
聚萍的語氣，過於鎮定了平淡了，她就彷彿在敘說一件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彷彿並沒有覺得自己可恥，彷彿就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眼。
她錯的太離譜了，錯的太執迷不悟了。
浮萍顫抖了半天，忽然揚手給了聚萍狠狠一耳刮子，聚萍臉偏過，髮髻散亂，嘴角立刻涔出了血跡。
聚萍居然也不哭不鬧，只是輕輕地摸掉唇角的血跡，笑看著我。
笑的那麼淺，笑的那樣心不在焉。
「聚萍，不用你害，我以後也不能跟宋唐在一起了，不過，就像你說的，我就算不要的東西，你也得不到，你可明白為什麼？」我一字一頓問道。
她的眼睛裡，直到此時才出現一絲妒火，也許是因為長久伺候我形成習慣，只是保留著笑意問我：「請主子賜教。」
「因為愛情，不是你爭取就能得到的，哪怕你真的比我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可明白？」我一笑，眼淚滾了下來。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以後就算不喜歡，也要跟千尋在一起了不是嗎？
「請主子處死奴婢，奴婢確實大錯特錯。」聚萍又是深深一磕頭，她把頭磕下，我才看到光明的地磚上，有一滴她的眼淚。
我忽然上千，怒極的抓起她的領口，本想以巴掌狠狠拍下去，卻在她那張閉著眼無懼的表情下生生收回。
她等了許久也未見我下手，終於是疑惑的睜開眼看著我，滿臉不解。
「打了你，那是降低我自己的身份。」我深吸了幾口氣，道：「念你伺候我多年，饒你性命，自己去收拾收拾，立刻離開長安，永世不得歸來。」
聚萍深深磕頭，三個響頭，就頭也不會的走了。
聚萍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她此刻，居然就真的，那樣瀟灑的走了。
任憑浮萍在身後這麼哭喊，我和聚萍兩個人，都是無動與衷。
忽然在想，聚萍離開後，她會怎麼生活呢？她會怎麼過呢？
我讓她永世不能回長安，那麼我自己呢？是不是……也永世不能回長安了？
「浮萍，你下去帶孩子，去送送聚萍。」我平靜下來之後，才淡淡說道，畢竟，她伺候我那麼多年。
如今這樣的懲罰，已經能解除我心中所恨了。
浮萍點點頭，忙淚眼奔跑了出去。
四娘在屋子裡，許久也未說什麼，我擦乾淚水，對四娘道：「四娘，你去給我收拾東西，我回來又話跟你說。」
四娘彷彿感覺到了什麼，迅速的預備去收拾行禮。
「只拿幾件男裝就可，其他東西一律不用拿。」我又接道。
四娘看了我幾眼，就去收拾擔心了，不過一會功夫，幾套男裝就收好了，她走到我面前，行禮不肯給我，道：「主子，您要出門嗎？」
我的淚，忽然就下來了，道：「四娘，我知道你已經嫁人了，可真府裡沒個可靠地老人我不放心，你以後，就跟你相公住在府裡，王爺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是！」四娘道：「主子你要去哪裡？」
我抿唇一笑，道：「你不必多管，只股照顧好府邸就是了。」
說罷，就吩咐她下去了。
整整一個下午，我都在徘徊著逸華軒裡，手摸摸這個，看看那個，誰也不許來打擾我，誰也不許來見我。
那個床榻，那個銅鏡，那個梳妝台，那個茶几……
多少多少年以後，我也許根本就不會記得真些東西了……
暮色漸漸降臨……這一日的時間居然過的這麼快，我多想留多一點，我多想忽然又人推開門，那人便是去而復返的宋唐？
猛然間，門「吱呀」一聲開了，我欣喜回頭，卻見們口佔著的，是端著吃食的四娘。
她擔憂看我一眼，我滿眼儘是失望，她道：「主子，該用晚膳了。」
我卻二話不說，忽然抽出行禮，縱身一提，就迅速從窗外飛了出去。
四娘在身後哭天喊滴的叫我：「主子，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主子……你好歹交代一聲啊，主子……」
我只是飛到逸華軒的屋子頂上，久久盤旋著。
逸華軒，那樹金桂，那架鞦韆，一切的一切，我都得走了……
以後，不知道會是哪個女人會在這裡呢？
過了許久之後，我才從後門飛下，那裡，果然是等著我的韓孜，我一看，暮色裡，他的身後也跟了無數的黑衣人。
「花公子果然來了。」他笑道。
我早已換好男裝，其他那些人，也看不出我身份，我只粗著嗓子，道：「你答應你的條件，你能帶我出城門嗎？」
「如果這些都做不到，我還這麼稱第一勇謀士？」韓孜得意一笑，大手一揮，我就被人包圍起來：「保你安全。」
「如何出城？」我問。
「殺出城！」韓孜道：「他們殺，我們走。」
說罷，我就猛然被人提了起來，我一直以為我的輕功不錯，我一直以為千尋的輕功是出神入化了，可現在我才知道，我們的輕功在韓孜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到了城門口，那些黑衣人二話不說就衝上去殺守衛。
我和韓孜趁亂逃了出來，後面的廝殺聲，在他聽來卻是面不改色。
我們出了城，又有無數的黑衣人接應。
生命在此刻，就如螻蟻。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金漆大字的「長安」，我走了。
我本就不屬於這裡，縱然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就跑來這裡，可是，這一刻還是不得不走。
呼嘯的寒風在耳邊吹氣，跑啊跑啊，離長安越來越遠……離洛陽越來越近……
臘月二十那天，我和韓孜一路的快馬加鞭，今天終於到了洛陽。
洛陽的天氣，彷彿要比長安冷涼了許多。
不知道真是不是心裡作用的作祟呢？
我站在洛陽城外，看著洛陽那兩個金漆的大字，忽然想起長安的城門。
這裡有太多的不一樣了，這裡有太多的不相似了。
「韓先生，千尋知道我今日會來嗎？」沉默了許久後，我問韓孜。
他騎馬與我並排走在一起，看我一眼，笑道：「難道你不想自己給他一個驚喜嗎？」
「他很聰明，他一定會知道我是跟你一去來的。」我冷下了臉，接道：「快些回去吧，免得多生事端。」
韓孜不說話了，只是淺笑的看著我，先一步走了。
一路追隨我們的黑衣人，也隨著走了。
當我見到千尋時，兩個人都有瞬間的詫異。
我看著他憔悴和冷厲了許多的眼，有些傷痛。
韓孜並沒有跟我一起進來，只有我一個人進了千尋的寢宮，他看著我，詫異了半晌才說一句：「素兒，我又出現幻覺了。」
當時心一痛，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錐了一下似的，我若真是嫁給了他，雖救了千尋和宋唐的命，是不是同時也等於殺了兩個的另一種生命呢？
我是不是無權這麼決定，是不是……要把事情都說清楚呢？
「千尋，是我，你不是幻覺，我真的來了。」我嚥下了喉頭的哽咽，盡量鎮定的說道。
他的臉，在冬日的太陽下，微微有些許的透明，他的臉黑瘦了許多，與他本身那神仙一樣飄灑的氣質有些不匹配，但卻更增添他的冷厲。
「素兒？」他有些不可置信，放下手裡的劍，上前一步，卻是不敢伸手。
「千尋，是我。」我又不禁叫了他一聲，眼淚滔滔而下。
因為對他會欺騙，因為又會對宋唐欺騙。
他的手終於伸了出來，伸在半空中，停頓了半晌，卻是不敢觸碰我的臉，過了半晌才說：「素兒，每每看到你在眼前，伸出手，摸到的只是一個幻覺，你知道這種感覺，我有多怕嗎？」
我抿著唇，過了許久，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醞釀著早預備好的話，道：「千尋，他不要我了。」
千尋的手一震，道：「好真實的感覺。」他輕微的蹙著眉頭，道：「可是沒有一次的幻想裡，你會跟我說這句話，你每次都是說，千尋，我好幸福，我好快樂，為什麼……你會跟我說這句話。」
心裡愈加的難受，他還以為我是在欺騙他，當下笑了笑，捏他手的力道加了一份，道：「千尋，我是真的來了，跟韓先生一起來的，他不要我了，他要旗幟，他寧願要旗幟，不要我了。」
「素兒，這……你是真的？你不是幻覺？」千尋的表情真真是又喜又悲，他的手，總算是輕輕地慢慢的觸上我的臉，他觸摸了一下，又立刻縮了回去，再次確定是真實的後，又輕輕地觸摸了一下。
直到是確定我是真的時，才憂傷的看著我，眼睛裡濃濃的憐憫：「素兒，他居然會傷害你，我早知道……我早應該帶你走的。」
我看著千尋，亦是憂傷的假意流露：「千尋，我……」
「素兒，我不在乎退而求其次，你在最困難的時候知道要找我，我很開心，真的。」千尋緊緊握住我的手，道：「他想要旗幟是嗎？沒問題，可以！」
「千尋……」我忍不住喚了他一聲，道：「我……」
「素兒，什麼都不必說了。」千尋忽然一用力，緊緊把我拉近他的懷抱裡，力道之大，彷彿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一樣：「素兒，我不管你是為什麼來了，總之你來了，就別想走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