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借借你的肩膀
"不行！"我忙阻止。
"為什麼？"兩人看向我，齊齊問道。
"小幫是無辜的。"我脫口而出，小幫他絕對是擔心別人來抓我傷到我，所以大約有一半的可能是主動請纓的。
"那我們回去，我想在遼國王宮內，應該還沒人敢闖進來。"摩納思索了一會，拿起東西就要走。
怎知我們剛出門，卻聽到掌櫃的喊："幾位，還沒給銀子呢。"
該死的，這掌櫃的居然都是中原人。我們的腳步，當下也不由自主的停下。
小幫一桌人立刻看到我們，小幫也立刻在瞬間看到我，當下顧不得那麼多，摩納在急急掏銀子，易千尋就抱起我縱身一提，飛了起來。
小幫他們則是毫不猶豫的追出，掌櫃的又繼續追他們要銀子，摩納也跟隨了出來，一時間街上的尖叫人和人們的急奔聲混合起來，混亂不堪，千尋抱著我跌因為找不到落角點，跌到人群裡再難飛起。
但我們卻還是極快的前行，摩納的隨從也莫名其妙的追了過來，眼看距離小幫越來越遠，只聽他在後面喊道："花公子，小幫絕無惡意，是來傳話的。"
我不理會他，繼續隨著千尋前行。
"花公子，二少主有話必須要我傳達給您，並不是要傷害您……"小幫在身後又大喊了一聲，聽他的聲音真切，應該不像騙我。
而我的心裡，也著實好奇小幫有什麼話說，於是腳不由的慢了下來，漸漸頓住。
易千尋停下，不禁問我："想聽嗎？"
我看著他，這是不說話。
易千尋卻是一聲歎息，拉我閃到一處拐彎處，做好戒備狀，並勒令我噤聲。
這種情況我只得聽他的，於是乖乖閉嘴。
毫無防備的小幫一衝過來，就被易千尋輕易的抓住手，並反轉過身，喝道："最好別玩什麼花樣。"
小幫聽出是易千尋的聲音，忙解釋："易先生莫誤會，我只有幾句話要對二少奶奶說。"
易千尋手上的力道加了幾分，說："她如今已非宋二少奶奶。"
"我有幾句話對花公子說。"小幫無奈，只得艱難看向我，說："公子，僅僅幾句話而已。"
"千尋，放開他吧。"我對易千尋說道："我想，大約小幫也不會欺瞞與我。"
易千尋看了看我，見我神色認真，只得放手。
小幫得了解脫，才咻咻吸幾口氣，看著我，撲通就跪下，說："公子受苦了。"我叫他起身說："別引人注意，不必行大禮！"
小幫起身，看著我認真說："公子，二少主要我帶幾句話給您。"
我按耐住心裡的跳動，道："什麼話？"
"二少主說，大約公子也知道了些他的事情，只要我問您，願意不願意回去？"小幫看著我，希冀的神色。
"不願意。"我斬釘截鐵，他害我如此，害的我連一個做女人最基本的權利都微乎其微，我怎麼會原諒他？
"二少主說，多日不見，甚是思念，若願回去，一切如常，並發誓不再娶。"小幫似乎預料到我會這樣回答似的。
我心裡冷笑，一切如常？如何如常？
再說我若回去，以他現在的身份，可以接受一個幾乎不能懷孕的身體嗎？怎麼可能不娶，根本不可能。
當下，看著一旁憂心的易千尋的手，說："煩小幫回去轉告，就說我蘇素已嫁與易千尋為妻，此生都不會回頭，勸他死了心最好。"
"二少奶奶……"小幫忍不住低呼，完全不相信的神態。
"小幫，我已經不是宋二少奶奶，我如今……是易夫人。"我看向易千尋，極艱難的說出這句話，易千尋的眼裡，沒有絲毫高興，而是不忍的傷痛。
想到宋唐聽到這句話時的表情，心裡就不禁痛快。
別怪我狠心，若你宋唐真有誠意，就不會派一個下人來。
"小幫，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若不想身首異鄉，快快回去交代。"我對小幫說道，他一回頭間，興許是見到了追上來的摩納等人，一狠心，提身飛走了。
摩納到我身邊時，見我拉著易千尋的手，大約明白了些什麼，當下只是不說話，也不說去追小幫，只是對我們說："回王宮吧，外頭是非多，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後兵。"
我們點頭，回去了。
一路，我心情極不好，兩人也不多話。
回到了王宮裡，我直接回去歇息了，而易千尋和摩納，也各自回去，顯然是有事要商議的。
小幫過來了遼國，居然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能不商議嗎？
我的心，也被小幫的到來給擾亂了，宋唐那廝到底是怎麼回事？忽然之間全部都想通了嗎？難道他真的可以不在乎我嗎？
腦子滑過一個想法，之間見到小幫時，甚至衝動的想以身體去報復，犧牲以後所有的日子回到宋府去報復宋唐，可是，那僅僅是瞬間滑過的思想而已，並沒有成型。
若真是那樣，那我跟一個風塵女子又有甚麼區別呢？
"阿蠻，拿一壺酒來。"我看向天際的目光有些飄忽，對守在門口的阿蠻說道。
"姑娘，您不可以喝酒。"阿蠻恭謹在我身後行禮，生疏的中原話說："大王子說您身體不好，不能用酒。"
我沉下臉，說："你可知你伺候的是我，就應該聽我的話，大王子的吩咐，那與你又有何干係？"
"姑娘……這……"阿蠻的聲音低了下來，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也不欲為難她，只歎息一聲，說："取些羊奶酒暖身子用，總可以吧？"
阿蠻不好多說什麼，只走了出去，給我端來了羊奶。
我看著那暖暖的東西，笑說："阿蠻，其實借酒澆愁，愁更愁，你不拿酒給我，是應該的。"
阿蠻顯然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只是歪著腦袋看著我，一副懵懂的樣子。
"阿蠻，你下去吧。"我看著阿蠻，疲累的說道，一個人倒了乳白的羊奶酒在杯子裡，醇香四溢，泌人心扉。
金撙酒杯在黃昏的光亮下，愈加顯得妖冶，我看著天際落下去的夕陽，手不覺碰到腹部，是否我的生命也像這夕陽一樣，終於要落下去了……
灌了幾杯，除了辛辣味外，實在沒別的味道，放下杯子，一個人在房間內信步無聊的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聽後面一人聲音響起："怎麼，你的心亂了嗎……"
我回過頭去，一見一身家常服的摩納站在燈光下，眼裡沒有過多的情愫，只是那樣淡然的看著我："看到宋唐的人來，你的心亂了嗎？"
我失笑，說："你吃醋了嗎？"
他臉上沒有笑意，難道不高興嗎？我這是以牙還牙，為什麼要不高興呢？
"你今日跟易千尋說的話可是真的？"他看著我，神色認真嚴肅，絲毫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
看來他不管跑的怎麼慢，還總多少聽到了幾句。
我歎息一聲，說："並不是真的，只是為了打發小幫走而已。"
摩納鬆了口氣，卻又認真問："你喜歡易千尋嗎？"
"我喜歡他，只是親人的那種。"我答道，看著他飛揚起的神色卻又補一句："但我也並不喜歡王子。"
摩納的臉又在瞬間沉了下來，說："為甚麼？難道你心裡還有宋唐？"
被他這樣一問，我倒是愣住了，我的心裡，真的還有宋唐嗎？略略回過神，答道："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可能會喜歡大王子，王子莫忘了，你已是有婦之夫，你應該記得自己說過，絕不會勉強我的。"
"素兒，我會等你，我既跟易千尋做了君子約定，不管是誰都不會勉強你的。"摩納說："因為我知道，勉強沒有意思。"
"謝謝你。"我真誠說道。
摩納看著我，良久不說話，忽然縱身一躍，就飛了出去。
我一個人，甚是無趣，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到什麼時候，是不是真的該在遼國的都城也開一家茶樓，至少摩納在我不接受他的情況下，也不會趕我走的，他能跟我說出那些密探的事，看來就打算讓我長期住在這裡。
走了幾圈，這個時候，忽然想起昨夜易千尋帶我去的那個湖邊，心中一動，一個人也縱身日起，按著記憶的路線飛了過去。
剛剛抵達，卻發現前面有一個熟悉的影子，老遠就看出，那飄逸著的一身白衣男子，正是易千尋，他感覺有人來，回過頭見是我，隨即笑道："素兒也來了。"
我點頭，走到他身邊坐下，說："你也在這裡嗎？"
千尋隨著我一道坐下，我們背靠著背，他說："只有這裡，才會讓我有片刻的安寧。"
我心裡想，在我的生活裡，能讓我安心的，也就只有易千尋了。
"素兒，你心情也不好嗎？"易千尋沉吟了一會，輕輕的問我。
遠處的湖面上，有一雙彩蝶時飛時停，雙起雙飛，在夕陽下無限恩愛，讓人覺得所見，當真說不出的美好，我不禁心中一動，說："千尋，其實有時候化蝶的故事，也許是最完美的。"
易千尋的臉色變了變，說："素兒，你可別做傻事，這樣只會親者痛仇者快！"
我失笑，說："瞧你，素兒是那樣傻的人啊？"
要我死了變蝴蝶，那我也會把宋唐和鄭菱菱變成蝴蝶。
完了我把自己變成蜜蜂，完了蟄死他們。正遐想間，千尋卻在我耳邊說道："素兒，你還想回長安的，對嗎？"
我只是抿著唇，一味不說話。
過了許久，看著易千尋的肩膀，我忽然覺得疲累極了，竟忍不住的靠上去……
千尋的肩膀顫了顫，整個身子僵硬起來。
"千尋，借借你的肩膀，就一次，僅僅一次……"說完，眼睛一瞌，一粒淚水落了下來。
身體的苦楚和心裡的苦楚，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傾訴，主要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想跟這些人傾訴吧……所受之苦，除了心愛之人誰能接受，所挨之難，除了心愛之人誰又能明白……
跟千尋說，也只會增加他的悲傷，何況，我心裡的苦，根本是說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