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病癒七分
她自是千恩萬謝的下去了，歡喜溢與言表。
我梳洗好了去伺候宋唐起身，他也頗高興，說夜裡咳嗽少了許多時，我才知道果然是他沒吵鬧我才睡的那樣安穩。
我跟他說了紅靈的事，他倒也沒過多在意了，只是說自己的病情，道是果然要心情開朗才是，我道是，這哮喘之人就像我以前的心臟病似的，千萬不能激動，不能做激烈運動，只要保持明朗的心情，活命的時間就越長，好的就越快。
他更是開心，說了好些個感激我，我辛苦之類的話。
我心裡也是開心，伺候他用了藥吃了早膳，看天色還早，於是想帶他去花圃那裡走走。他更是高興，試探卻擔憂的問：「可以嗎？以前大娘一直都不許我出去，說是對身子不好的。」
我看出他的期盼，笑說：「既然給了我伺候你的權利，我當然可以決定你去不去了。」我神秘一笑，湊近他說：「何況按著我的法子伺候你，你可覺得身子比以前爽利多了？」
他點頭，掙扎著就要起身，我忙去扶他。
許是很久沒起身了，我看他全身都在巍顫，站了很久才勉強站穩，看著他這樣我才開始犯難，我一個人哪裡扶的他住？紅靈又被我打發下去了，何況，我也不可能要一個孕婦來扶一個病人的。
我苦苦思索，忽然想到了好主意，我扶他坐下，要他稍待一會，飛奔的去了柴房。
柴房劈柴的那個小伙子見到我來了，駭了一跳，忙跪下給我磕頭，說自己上有來下有小，縱然做的再不好也不要辭退他，一定會好好努力之類的話。
我中途想解釋根本插不上嘴，只好等他說完了我才說：「幫我釘一樣東西，我並沒有要辭退你！
他狐疑的看著我問：「真的？」
「真的！」於是我跟他一說，他連連點頭，過不多會，一個半成品一樣的枴杖就做出來了。
說是枴杖其實有些不準確，也就是一個棍子上有個叉子，他就是在柴房裡尋了個比較像的削了一下，我掂了掂，不輕不重，宋唐要是一邊撐著這個一邊由我扶著，走去花園還不是小意思？
忙拿了回去，又叫上兩個力氣大的婆子隨我們一起出門。
出門前已經給宋唐換上了新衣裳，這樣的襯托下，他倒也是精神奕奕。
一行人邊走邊停，走了一刻多鍾才到花圃。
我心裡歎息，這要是擱現代，一個輪椅就搞定了，哪裡還需要這麼麻煩？等我有空了，我得畫個圖紙出來，叫木匠照著做一個才行。
終於到了花圃的亭子坐下，宋唐已經氣宇喘喘了。我看著他臉上雖然已經紅了，又出了一身汗，但卻是健康的紅暈，而不是因咳嗽引起的那種病態的潮紅。
待婆子們放下我隨身帶來的東西，叫她們先退下，過一會子再來，又拿早準備好的帕子和水洗了洗，給他擦汗。
他看著那雪白的絲帕出神，說：「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我宋唐何德何能，竟能娶的如此賢妻。」
我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倒影，略一失神，說：「也許是天意吧。」
我想去給他擦汗，他卻自己接過帕子擦起，待擦完了才還給我，說：「我說過了，我是男子汗，以後自己能做的事，決不麻煩你。」
看來，這孩子經過昨天的事，果然懂事了許多。
我接過帕子洗乾淨，又娶了備在竹桐子裡的花茶給他喝了。他喝過後，摩挲著那好似個現代水壺的竹桐子說：「你腦子裡好像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做的東西也這樣奇怪。」
我笑了笑，說：「「這都是家鄉的村民想到帶到地裡去的，我哪能想到這些呢？」
這個竹桐子是我為了防備他晚上要喝水，叫我我在外間的軟塌聽不到時，自己伸手也可以拿到。既可保溫，就算掉到地上也不會碎，放在枕頭旁，也不會燙到他。
他看著我笑了笑，四處看著這花圃的美景不禁感歎道：「我已經許久沒出來了，這樣的綠色，可比那烏溜溜的藥汁好看許多。」
看著他的感懷，我也有些傷感，不禁說：「以後的日子還長，多的是時間看。」
他不說話，只看著一樹正在發著花蕾的秋菊出神。
不知從哪裡給來了兩隻絢爛的彩碟，宋唐和我的眼光都被雙雙吸引了，那對彩碟在花間時飛時停，雙宿雙棲，在晨光下看來自有一番恩愛無限，令人覺得所見當真說不出的詳和動人。
我不禁想，若我此生也能得如此幸福，縱然化成彩碟也是願意的。
「真真是美！」宋唐的目光也隨我一樣落在那彩碟身上，不由的感歎道。
「是啊！」我仰望著深邃的天空，忽然覺得世界其實也很美好。沒有什麼事情比活著更美好了，只要還活著，就永遠有個明天，就永遠還有希望。
宋唐也隨我看向天空，我側過臉，只見他消瘦的臉輪廓極好，不禁有些失神。
正在我們愜意間，遠處卻傳來了匆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只見花圃不遠處，大夫人已經帶了群人來，皆是行步匆匆的樣子。
「大娘來了！」宋唐顯然也聽到了腳步聲，蹙著眉頭極不悅的說道。
我扶他坐好，不過這麼一會功夫，大夫人就已經走到了亭子裡。我忙起身行禮，道：「大夫人！」
宋唐也像他打了個千說：「大娘！」
大夫人美麗高貴的臉第一次那樣的盛氣凌人，她冷冷問我：「是誰叫你帶他出來的？」
對於這樣的怒氣我有些莫名其妙的，也感歎與這宋家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我微一斂神，埋頭恭謹的說：「大娘莫不是忘了，這伺候我相公的事已經由我一手做主了，我只不過帶他出來走走，並不需要別人安排。」
她更是惱怒，說：「我讓你做主，並沒有讓你胡來！」
我轉過頭，看了看宋唐，他似乎想說些什麼。我微搖頭，示意不要多事：「大夫人，我並沒有胡來，帶他出來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病情也是有好處的。」耳上的墜子涼涼砸在臉上，我的語氣也是冷然：「大夫人，莫不是懷疑我會害了自己的相公吧？」
她一直維持著的得體神色終於在這一夕間毀滅，她揚手給了我一個耳刮子，恨恨說：「反了反了！」
我看著她氣的剎白的老臉，卻更是惱怒，長這麼大，我還未被人這樣當面一巴掌的，就連我在現代的生父生母，都不會打我。
「怎麼？你不服氣嗎？」大夫人看著我，她也在盡量的緩和自己的怒氣：「這要是讓老爺看到他竟然出來走了，不知道怎麼教訓我。」
我看著她的神色，忽然疑惑起來。
她為什麼那麼怕老將軍看到宋唐出門呢？
「大娘，你怎麼能打她呢？是我央求著她要出來的。」宋唐在一旁呆了片刻似乎才反應過來，掙扎著要過來看看我的傷勢。
「不管是誰，我今日就要你們知道，什麼叫規矩！」大夫人冷著臉，怒氣更盛。
「大娘，你未免有些欺人過盛了吧！」宋唐說著，撲騰著起身，卻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我就是怕他動怒，見他跌倒更是大驚，忙上前去扶起他。他倒在地上，更是「咻咻」吸著冷氣，卻無用，只是不停的咳嗽。
我大駭，忙四處尋找，慌亂中好歹找到了薄荷包，急忙遞到他鼻下，他猛吸了幾口，才稍微緩和了些，卻還是「喉喉」的從喉嚨裡發出聲，極是難聽。
「來呀，將二少主抬回逸華軒，請個大夫來！」大夫人先也是害怕，見宋唐緩和了些才吩咐道：「再將二少奶奶抬到我銅雀閣去，讓她知道知道宋家的規矩是什麼。」
她看向我，不似陰狠，只是無奈：「素兒，你也莫怪我狠心，只是我早就告訴過你，若稍有差池，那宋家的加法可不是廢啊！」
「二少奶奶，這二少主要是稍出了些問題，您的小命片刻就沒了，你怎麼這麼不知事呢？」大夫人身旁的印茶指著我，說：「吃一蠍，長一智。您以後可記住了，這宋府裡有什麼事，可都得先稟告過大夫人才是！」
我聽她話裡有話，似乎不僅僅是指我將宋唐帶出來散步這一點。一來大夫人極怕老將軍見到宋唐在花園走；二，她是借由此事怪我擅做主張。
我擅做了什麼主張是她不滿意，又沒經過她同意的呢？想來想去，只是紅靈那一件事。
紅靈是她派去宋唐房裡探聽消息的，而我居然從中作梗讓紅靈跟了宋明，而且她心裡肯定以為我早知道紅靈懷孕的事，就是不告訴她，所以以我伺候宋唐不周為罪名吧？
我看著宋唐一直掙扎著不肯走，一直想要過來理論，卻又不敢的樣子。
我看了心中更是不忍，只對他頷首，說：「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你記住，等你好了，還要好好保護我呢！」
他一直忍著，緊緊的咬著唇，全身都在發抖，我身怕他會激動，於是忙安慰道我沒事，幾乎哀求著讓大夫人把他帶走。
他就是不肯，只是執著的看著我，彷彿那樣，我就能被保護了。
我看著他，忽然狠狠心說：「你若是不走，我就撞到柱子上去。」
「唐兒，你先回去吧。」大夫人柔聲對宋唐說：「大娘並不是那麼狠心的人，我只是要立個規矩，你媳婦當初一進門可就跟我保證過了，不會胡來的。」
宋唐一直面對大夫人那恭謹的神色瞬間被這句話擊破，他冷冷睨著大夫人，大夫人不禁被這眼神看的打了個哆嗦，宋唐卻是冷冷說：「若我說今天的事是我無論如何央求著出來的，大娘是不是要連我一併處罰了？」
他說著，似乎有意無意的又咳嗽了幾聲。
大夫人的臉也冷了下來，說：「唐兒，你這是在為難大娘嗎？」她看了眼宋唐，又柔聲安慰道：「你若是攬下這事，你不怕你爹知道了，牽連到你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