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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三章 漢奸心思 文 / hcxy2000

    「啪!」

    聽完肖彥梁的述說,張旭一巴掌拍在床框子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崩裂開來,溢出的鮮血登時把單衣染紅了。

    「都怪我,應該聽陳六子的警告,先殺了這個無恥的叛徒!」文川深深地自責道。

    「說這些有什麼用?文哥,我們要趕緊想辦法除掉林承富,不殺不足以顯示我們的力量,讓敵人愈發囂張。」已經悲傷過的肖彥梁現在完全保持著清醒。

    「對,必須馬上處死這個叛徒。」張旭馬上表示同意。

    「可是我們怎麼除掉他呢?」文川皺著眉問道。

    「文哥,上次你找過林承富,我估計日本人已經知道你是幕後首腦。不過這也沒什麼,畢竟你是從他們手上逃走的。我想說的是,文哥你不覺得自從白天你聽說了蘭封、商丘的事以後,情緒很低落,這可不是你的性格。」肖彥梁提醒著文川:「怕死的**將領,我堅信只是極少的害群之馬。你也說過,只要我們各自努力,盡到一個中國人的責任,盡到我們抗戰之責,日本人終究會被我們趕回東洋老家的。你現在的樣子,可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如同醍醐灌頂,肖彥梁的話字字如重錘一般敲打在文川的心窩上。他猛地一振,慢慢直起了腰板,伸手抓住肖彥梁的肩膀,動情地感激道:「謝謝你,彥梁老弟,我會振作的。他媽的,前線貪生怕死的混蛋,竟然會影響到老子殺日本人的心情。兄弟我慚愧啊。」

    聽到文川的髒話,張旭、肖彥梁不由得在心裡長舒了口氣。

    「你這個樣子就好。」肖彥梁面露微笑,說道:「文哥,你不知道,你的心情好壞可是會影響我們所有人的。你就代表了政府,你要是不振作,我們怎麼辦?」

    「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的。」文川點點頭,他完全明白肖彥梁說話的含義。

    「來,我們商量一下怎麼鋤奸。媽的,當漢奸,老子要讓你後悔來到著世上。」文川狠狠地罵道。他很少說粗話的,但是現在,說著這些粗話,他覺得心情非常舒坦。

    「速戰速決是必須的,可是我們怎麼幹掉那個混蛋?」肖彥梁苦惱地說道:「那個叛徒現在一定是被日本人嚴密保護起來,不好下手啊。」

    「我看倒不一定。」坐在床上的張旭出人意料地說道:「從你說的情況看,日本人還不知道陳六子是有意自己找死的,他們肯定還以為那是一個意外。這樣就給敵人造成了一種錯覺和希望。也就是說,大介洋三和趙廣文還以為陳六子死了以後,文川哥一定會再派人去和林承富接頭。這樣林承富一定還呆在茂福飯店,我們只要解決好那些外圍的暗哨,快刀斬亂麻,處死那個混蛋叛徒。」

    張旭的話讓肖彥梁、文川眼睛一亮!

    「我看不如今晚就動手怎麼樣?」文川掩飾不住興奮的表情,問道。

    「我同意,媽的,趁著鬼子還在沮喪的時候,再給他來一下子。」肖彥梁說完,卻又想起來什麼,臉上的興奮樣登時變成了遺憾:「可惜為了不暴露陳六子是死於『意外』,不能明目張膽地以處死漢奸叛徒的情形進行,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這很簡單,」張旭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們把他處死,掛上『漢奸』的橫幅,卻偽造成入室搶劫的現場,而且這個現場還要有意掩飾一下,彷彿是一種嫁禍的樣子。這麼一來,那些潛在的漢奸叛徒,還有誰不擔驚受怕?而在日本人那邊卻同樣沒有暴露我們的可能。」

    「這主意倒是不錯。」肖彥梁點點頭,「我看不如我們晚上2點行動如何?到時叫上德貴、雷浩他們一塊干。如果條件允許,我們甚至可以進行一次綁票……」

    「綁票?嘿嘿,這樣子就更像刑事案件了。就是不知道林承富家裡什麼人也沒有,如何取得贖金?」張旭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們可以對林承富嚴刑拷打,逼他說出財產的下落,然後再放出風,說我們的眼線發現了有幾個地方被人挖開了等等,這樣不是很像嗎?」

    「可是這樣卻並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文川皺著眉說道。這兩個人越說越離譜,按文川自己的意思,就算冒險,也要告訴世人,林承富是個漢奸,是個叛徒,國民政府還在,對於這些敗類,絕對是不會放過的。一來起到振奮人心的作用,二來起到向敵人示威的動作,第三,起到警告的作用。一舉三得的事情卻被兩個人計劃成那個樣子。

    這冷水潑下來,張旭、肖彥梁登時不說話了。隔了一會,肖彥梁才輕聲說道:「這樣也可以嚇嚇那些和日本人合作的商人,不是也不錯?」

    聽著肖彥梁那自己都有些底氣不足的話,文川無奈地笑了笑:「仗打到這個份上,有實力的商人早就跟著委員長撤往大西南了,留在這裡的,都是些小商小販,他們不做日本人的生意,難道要他們都餓死?當然,對於那些和日本人生意做得很大的商人,還是要收拾的。」

    肖彥梁心裡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像林承富那樣的職業,說到底,也是屬於混口飯吃的那一類,真要說什麼恐嚇,只怕是沒有什麼效果。

    「哪怎麼……」肖彥梁喪氣地問道。話音未落,院子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隔了一陣,高翠兒推開門進來,輕聲說道:「戴先生來了。」

    肖彥梁喘了口氣,點點頭:「請他進來吧。」說完走過去把暗門拉開,讓剛躲進去的文川出來。

    「看來你這裡是越來越忙了。」文川皺著眉疑慮地說道。

    「是啊,老這樣的話,這暗室的門都容易壞。就是不知道那邊的地方準備得怎麼樣。」張旭贊同地說道。

    「那邊還有十來天就大致弄好了,住個人沒什麼大的問題。大家都在再這裡啊。」門外響起戴安平的聲音。

    「都是自己兄弟,過來還要拿什麼禮物,真是的。」跟在戴安平身後的高翠兒埋怨地說道,隨手把手裡的一包點心放在桌上。

    「嘿嘿,嫂子,我要不這樣,空手到府上來,那還不被人懷疑?我是商人嘛,勢利一點,可是很正常地哦。」戴安平笑嘻嘻地解釋道。

    聽到解釋,高翠兒臉紅了,趕緊說道:「你們談,我去給先生倒茶。」

    等高翠兒離開屋子,戴安平收起嘻笑的表情,問道:「晚上怎麼回事?又是打槍又是爆炸的,抓什麼人嗎?」

    「林承富叛變了,陳六子殉國。」文川滿含著悲憤說道。

    「什麼?!」陡然間聽到這個噩耗,戴安平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媽的,狗日的叛變得還真是時候,老子剛來,就來了個下馬威。」驚駭之後,戴安平苦笑了一聲說道。

    隨後肖彥梁仔細地把晚上的事複述了一遍。當說出剛才幾個人商量的行動時,戴安平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堅決地否定了:「你們急於除掉這個叛徒我十分理解,但是你們的方法太危險,絕對是不行的。」

    端過高翠兒遞過來的茶杯,戴安平謝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去過你們說的茂福飯店,那裡的建築實在太多了。以大介洋三的精明和趙廣文的狡猾,敵人的暗哨不會少而且不會只佈置在飯店裡,這樣的行動,只能是去送死。」

    當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屋裡的三個人登時冷靜下來。戴安平說得一點不錯,方才幾個人光顧著報仇,卻沒有去認真細想會有什麼危險。

    肖彥梁暗暗責怪了一下自己,他以前可不是這樣,難道一連串的勝利沖昏了腦子?想到那些暗哨,肖彥梁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那怎麼辦?」張旭喃喃地說道。

    「安平兄,不知像你們出來和總部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密碼用以聯絡?」文川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他沒有稱呼戴安平的表字,那是因為戴安平出生在南洋,又在國外讀的書,他並沒有在名字以外再取表字。

    「組長怎麼會問這個問題?單獨的聯絡密碼當然是有的,以便於緊急情況下使用。」戴安平奇怪地問道。

    「大哥是不是擔心那叛徒會向總部報告什麼假情報?」聽兩人一問一答,肖彥梁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過我覺得敵人是不會成功的。要知道這城裡,除了他那部電台,還有安平兄的一部電台。再說我們也必須馬上把今天發生的事向總部匯報。」

    「不是這個意思。」文川陰冷地笑了笑,說道:「我還盼著那混蛋給總部發報呢。你們想,如果總部回電讓他撤離,大介洋三會是什麼表情?或者林承富會是什麼反應?」

    「啊?」幾個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都露出會心的笑容。

    「太君,您可千萬不要把林承富這條狗殺了。」肖彥梁玩笑著,用一種「哀求」的語氣說道,說完幾個人那裡還忍得住,都笑了起來。

    「希望林承富那混蛋不是特別笨。」笑聲中張旭又說了一句,再次引起了一陣笑聲。

    是的,如果是這樣,大介洋三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從情報員莫名其妙地被殺到現在已經是第六天了,林承富那裡根本沒有任何人去接頭,而林承富倒是連著接受了四封電報,只是面對那可惡的密碼,大介洋三隻有乾著急的份。

    當那天晚上,趙廣文帶著林承富和電台來到憲兵隊時,大介洋三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命令林承富繼續回到飯店等陳六子上門,計劃通過一份假情報,想跟蹤陳六子挖出這個破壞力巨大的情報網。

    據林承富交待,上次支那空軍在對軍火庫進行轟炸前,陳六子不斷地來回奔波,大介洋三可以想像,不知道有多少關於軍火庫的情報通過電波傳了出去。他大介洋三一定要抓住那個幕後黑手,不然自己怎麼對得起對帝國事業和天皇陛下的一片忠心?

    可惜上天似乎總要戲弄他,剛佈置好跟蹤陳六子,陳六子就死了,而且更有諷刺意味的是他竟然是死在另外一個暴露的『共產』黨的情報員手裡。

    他在這次時間裡唯一的收穫,就是對肖彥梁徹底地放心了。陳六子是一個警察,趙廣文又不斷在說肖彥梁身上肯定有脫不了的關係,讓大介洋三也動了心,可是這個肖彥梁的表現又是那麼地讓人吃驚。

    一開始大介洋三還以為肖彥梁是用一個假的「『共產』黨」來了一個「丟車保帥」,可聽趙廣文說那個什麼「『共產』黨的情報員」竟然是真的,他派出去的臥底親耳聽到這些人在接頭的時候說什麼「首長」、「群眾」之類的話語,除了『共產』黨,還有誰會說這些詞語?

    現在大介洋三已經可以勾勒出整個事件的過程了:

    支那政府的情報員從趙廣文的臥底那裡得知了『共產』黨情報員的事,想通過揭露『共產』黨情報員的功勞,進一步加深自己的地位,沒想到卻被『共產』黨情報員拉作人質,同歸於盡了。

    整件事情細想起來,真是荒誕不已,可是對自己來講,也太殘酷了吧。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大介洋三想起趙廣文安慰自己的話來。這是一句孟子的名言,用在自己身上還當真合適。可是這「苦、勞、餓、空」四個字對自己來講,還有多久才是盡頭?

    大介洋三真是不明白,能說出這麼偉大話語的民族,現在怎麼會是這樣!「物競天擇」,看來支那的命運早就是注定了的,大和民族取代支那也是注定了的,這麼一個不思進取的民族有什麼存在的理由?

    大介洋三雙手枕著頭躺在榻榻米上,幻想著自己苦盡甘來,委以重任的威風樣,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窗外的天空中依舊還在下著雨,聽到落在屋頂的瀝瀝雨聲,大介洋三一下子生出了許多感慨。日本國內過不了多久也將進入梅雨季節,家鄉的雨和這裡的雨是那麼的相似。

    家裡的人怎麼樣了?女兒是不是很乖?兒子現在應該躺在媽媽身邊睡著了吧?大介洋三想到這些,心裡湧起一股暖意。

    戰爭,身為一個軍人,除了戰爭,就只有家,還能讓自己留念。

    「我不後悔。」大介洋三自言自語地說道。為了大東亞聖戰,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和民族可以稱霸世界,他大介洋三不後悔!

    一個低等的民族,一個沒有自尊心的民族,是沒有資格zhan有這廣闊、富饒、美麗的地方的,大和民族要屹立在世界列強之中,必須佔領支那,對於愚昧的支那人,只能用刺刀和鞭子去對待他們。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正在自娛自樂的大介洋三。他皺著眉等那鈴聲響到第三遍,這才心有不甘地爬起來拿起電話。

    「大介君,對不起打擾了,我是倉島。」電話那邊傳來特高課主任的聲音。

    「哦?原來是倉島君,不知這麼晚了,有什麼指教?」大介洋三望著桌上顯示已經晚上10點的鐘,奇怪地問道。

    「噢,您那邊關於支那情報員的事有進展嗎?」大概是那邊沒有馬上回答,倉島趕緊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剛才和以前的同事通電話,他說一般像這種情報員,都會有一個和總部聯絡的緊急方案,他讓我問問您,是不是有這個情況。如果那個支那情報員有的話,可以通過這個方案要求支那政府再派一個情報員過來,這樣我們就可以設法通過他得到密碼,給支那發送假情報。」

    「謝謝你,倉島君,我怎麼會沒有想到這個法子?你如果沒有休息,我現在就到你那裡去,我們馬上實施這個計劃。」大介洋三心裡猛然一跳,自己真的時來運轉了嗎?

    這麼多天了,那個叫林承富的支那人那裡什麼動靜也沒有,大介洋三心裡也挺著急的,陡然間聽到這麼一個好法子,叫他如何不高興?同時他的心裡也有一絲惱怒,這個變節者居然還有情報沒說。

    「八嘎!」大介洋三暗自罵了一句,隨即佈置下去。

    明亮的辦公室裡,林承富捲曲著身子,心裡忐忑不安地望著面前的兩個日本軍官。

    在文川找到他談心之後,他已經下定決心自首了。抗戰爆發之前,他林承富過的日子,雖說不是那種大富之家的日子,但也算衣食無憂了,老婆年輕漂亮,兒子聰明伶俐,怎麼說都是一個幸福的家庭。早在淞滬大戰爆發的時候,他就憑著先見之明,讓老婆孩子帶著細軟先行撤到四川一個親戚那裡,自己也隨時做好了撤退的準備。

    可是誰又能料到,撤退是撤退了,申請回家省親的報告,竟然變成了深入敵後建立情報站的通知!這不是明目張膽地坑人嗎?林承富已經記不起自己當時的憤怒心情,他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頭,過過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

    好在他的廚藝水平還過得去,這也全是因為自己本來就對烹飪有興趣,經常在老婆面前顯示伸手的緣故。報務站是順利地建立了,可是半年多時間,除了陳六子經常來以外,就沒見過其他人,甚至於陳六子的接頭人也是蒙著面!這不擺明了是不信任自己嘛。要求把妻兒調過來的申請也被否決了,自己每天面對著空房,心裡的滋味又有誰能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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