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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還真篇 第一回 斗寒桃李知誰家2 文 / 慕陽

    村民中有認識女孩的,急忙呼喊示警:

    「巧兒走開,這邊危險!」

    「騎馬的是惡賊,別靠近!」

    「巧兒快跑,快跑!」

    巧兒指定紫衣少女道:「有小雪師姐在此,多少壞蛋也收拾得了,大家不用害怕。」沖丁伯陽招手,笑著道:「先生過年好啊!」丁伯陽正在端詳紫衣少女,陡聞巧兒稱她「小雪師姐」,早年的記憶浮現腦海,脫口道:「啊,你是東野小雪,長這麼高了!」

    東野小雪點首致意道:「丁先生你好。」黃總管耳聽對答,料想少女並非鬼神,欺她形單勢孤,殺心再起,含指撅唇打個呼哨。一個隨從拉動坐騎鬃毛,馬嘴烈焰直噴少女。稍頃煙火稀淡,再看少女沒影了,近旁騎者滾落馬鞍,頭臉肩頸全燒成焦炭。放火那人大感詫異,尋思火流明明射向少女,怎會把同伴燒死?一轉眼寒毛倒豎,嚇得差點尿褲子--卻見少女端坐馬頭,面對面瞪著,相距僅止尺許。

    小雪盤膝揣手,輕鬆坐在馬腦門上。那馬姿態安穩,似未覺察頭部多了個人。小雪垂眸打量道:「能噴火的畜生,不像普通馬匹。」轉睛直視騎者,問道:「這是什麼怪物?」

    那人如癡如呆,結結巴巴的回答:「呼,呼,呼焰豹。」

    小雪道:「豹?膘肥肉厚的,我瞧倒像豬。」飄身落地,隨手揮灑菊英劍,只見「乞裡卡嚓」血肉飛灑,恰似屠宰場開工,十二匹怪馬全部從頭劈開,腸子油脂遍地流淌。眾騎者染成血人,手裡仍握著韁繩,或站或跪篩糠似的哆嗦。小雪道:「鄉里過年缺葷菜,這怪物養的比豬還肥,正好給鄉親們打牙祭。」回首叫村民抬肉,但場面血腥,眾人哪敢靠近。

    黃總管平素作威作福,今天卻當著手下栽跟頭,心裡雖然發虛,面子實難抹下,一咬牙大呼跳起,掄圓鋼刀劈向小雪。但見紫影輕忽,小雪的身子隨刀鋒飄轉,幾若鴻羽乘風。那刀子就像著了魔,盡往眾隨從胸腹脖頸招呼,頃刻撂倒三人,餘者嚇的跪地求饒。黃總管紅了眼胡亂劈刺。小雪罵道:「傻瓜蛋,你們也有刀子,就等他來砍啊?」眾人如夢初醒,拿起刀子擋架。小雪道:「很好很好,誰想活命,趁早把這傢伙剁了!」眾隨從開初還避讓總管,奈何快刀無情,又得小雪鼓動。一個個斗發了性,利刃相交火花飛迸,真的拚殺起來。

    村民們過慣了清平日子,面對狠鬥有些茫然。巧兒笑著安慰:「大夥兒放輕鬆,放輕鬆,搬板凳嗑瓜子兒,權當過年看大戲。」笑容頗為勉強。猛可裡怪叫淒厲,黃總管右掌已被削掉,滿地打滾痛罵傷他的那人。眾隨從驚覺,不敢再犯上,接連跪下求小雪饒命。卻見小雪面若冰霜,並無相饒的意思。

    圍觀的村民大多厚道,眼看對方淒惶可憐,也接二連三的向小雪求情。眾隨從察覺一線生機,按住黃總管手腳,一起伏地哀乞。小雪道:「騎個破馬亂衝亂闖,還放火燒房子掄刀殺人,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峨嵋山下撒野?」眾隨從磕頭亂喊「姑娘慈悲,仙子饒恕。」小雪道:「若非鄉親們發話,定宰了你們,滾罷!」眾人爬起身欲逃。小雪蛾眉一豎,斷喝道:「站住!就這麼走了?」眾隨從驚飛了魂,望著她不明所以。

    小雪道:「燒人家房屋,豈有白白走了的道理?身上值錢東西全給我留下!」沒等她說完,眾人已解掉行囊,扯下貴重佩飾,看小雪未置可否,又把衣服鞋襪脫光,八名大漢光溜溜的抱胸打戰。村民們見狀嬉笑,巧兒拍手道:「人穿衣,狗癩皮,狗子才不穿衣呢,學了狗叫放你們走。」一夥村童跟著嚷:「學狗叫,學狗叫。」八人當真「汪汪」亂吠,扶著傷者抬著屍首,淌過冰冷的河流,上了岸奪路狂奔,隔老遠還傳來「汪汪」之聲。

    趕跑了惡人,又得許多物資,村民們喜色盈面。小雪道:「從今冬到明年開春,咱們的飯桌大大豐盛了。」挽起衣袖,欲將滿地的生肉分給各家。兩邊青壯漢子攔著,說新宰的牲畜腥氣重,熏壞小雪師姐怎麼得了?爭先恐後的抬挪分肉,衣飾馬鞍等物搬到祠堂,讓村中老者決定棄留。片刻清理乾淨,小雪喚過巧兒,走向丁伯陽道:「先生還記得我麼?在這念過書的東野小雪。年節臨近,我特意給您送點野味。」拿起巧兒肩頭的野兔野雞,雙手捧至跟前。

    巧兒擠眉弄眼的道:「禮物不能白送,有事拜託先生。」

    此前已有人抱走那男嬰,自去尋他的親生爹娘。丁先生接過野物,微笑道:「小雪姑娘今非昔比,出落成花朵一般模樣。呵呵,你何事托我辦?」小雪微現躊躇之色,道:「先修好學堂再說罷。」隨即伐木剖竹,動手修補破房。村民們爭相幫忙,和泥的和泥,捆草的捆草,壘土的壘土,正是人多力量大,日暮時分搭成簡易的草堂。大夥兒收工散去,幾個村婦邀請小雪巧兒回家同住。小雪道:「不用了,今後我住丁先生家裡。」

    丁伯陽道:「你跟村裡嬸嬸們同宿才合適,丁某手腳粗慢,照料不好女孩兒的飲食起居。」

    小雪道:「應該我們照顧您才對,學生伺候老師是天經地義。」不容分說,和巧兒進去掃除土石,安放家什,從牆角箱櫃翻出幾條被褥。小雪道:「好多被子,學生蓋的?」巧兒應道:「對,往常學童就睡隔壁,現在放年假沒人住,咱倆正好清靜唸書。」

    丁伯陽奇道:「唸書?你們……要入學唸書?」峨嵋派的幼徒修道之前,多曾寄居鄉村農家,跟著村上的教書先生學認字。但學童均為五六歲的娃娃,巧兒昔日寄讀此間,如今上學都嫌大了,何況是年及二八的少女?丁伯陽難以相信,撓頭道:「大姑娘上學堂,不是說笑罷……」

    巧兒笑道:「我是陪讀,小雪師姐是正角,您多花點功夫教她。」說話間,屋後「辟啪,嘶嘩」作響,小雪揮劍劈柴,刷洗鐵鍋燒開水。巧兒道:「瞧瞧,她是認真的哦,先生你就答允罷。」指向牆邊的野味,道:「先生收了學生送的肉,好像就不能拒絕教書了。」

    丁伯陽道:「嗯,子曰『自行束?以上,吾未嘗無誨焉』。求學先給老師送肉,倒也符合學中常規。」巧兒道:「是丁志玄告訴我們的,照學規行事他爹才喜歡。」

    丁伯陽是丁志玄的父親,談及兒子兩眼發亮:「志玄還好麼?上山時我叫他勤奮修行。年終未見返鄉,想必師門事務繁多。」眼神隨之黯淡,父子情深,難免牽掛。

    巧兒道:「好著呢,丁志玄加入風雷門,修煉比誰都用功。最近廚房事忙,他給開花婆婆當下手,沒空回家探親,托小雪師姐替他向您多磕幾個頭。」丁伯陽展顏笑道:「那小子新入門牆,小雪姑娘怎肯與他結交。」巧兒道:「還不是想跟您多念些書……」壓低嗓門,神秘的道:「此事關係小雪的婚姻,學識長進後,她才可以嫁給……」

    恰巧小雪進屋,手裡端一盆熱水,巧兒便住了口。小雪道:「先生皮肉打壞了,我帶著玉花散,抹上一會兒就結疤。」擺好板凳水盆,請先生坐下治傷。丁伯陽依言褪衣端坐,手捻鬍鬚思索,暗覺仙徒學文已屬稀奇,如何還關乎她的婚嫁?結合巧兒曖昧的口吻,丁先生轉錯了念頭「啊呀,莫非小雪姑娘青眼有加,看上了我們家志玄!」

    再瞧小雪蘸水擰帕,仔細擦傷抹藥,完全是服侍至親長輩的神態。丁伯陽越想越起疑,試探道:「嗨,女孩子嫁人,最重要的技能是針線女工。至於文才嘛,亦非出嫁必修之技。」

    小雪愣了愣,似懂非懂,隱約覺出此言針對自己。丁伯陽續道:「拜我為師學做文章,學好嫁給小書生,用心良苦啊!」小雪驀地明白,臉龐飛起兩朵紅霞。丁先生暗中歡喜「是了,她深戀我們志玄,自愧學識淺薄,難當我耕讀世家的媳婦,故此先向公公求學。」手掌輕拍膝蓋,假作難色道:「嫁給讀書人是不錯,但那小子本是你的師弟,娶了師姐恐招外人議論。」

    小雪衝口道:「師弟?私底下我都叫他師哥……」她心地誠樸,意中人時時在心,稍經誘導就露口風,一下子額頭都羞紅了。丁伯陽哈哈大笑道:「私底下叫師哥,私底下哦。」話語對上榫頭,丁先生呆氣發作,立馬確信小雪愛上了丁志玄。豈料此「師哥」非彼「師哥」,兩人所指差了十萬八千里。

    小雪是爽朗性子,不會扭捏作態,只道:「我學詩文只想破破俗,先生別瞎猜了。」撿起牆邊的野雞,說道:「我去後邊煮晚飯,巧兒把地下打掃乾淨。」一轉身,兩步逃進灶房。

    巧兒收撿水盆手巾,嘴裡沒閒著:「先生眼力好厲害呀,師姐心事看了個透,連她那『師弟師哥』的鬼名堂都能看出來。」

    丁伯陽道:「先生是過來人,小兒女談情說愛的把戲,瞞不住行家法眼。」暗喜志玄那輩子修來的福份,竟博得峨嵋仙女垂青,忽一轉念,憂慮道:「小雪乃玄門高徒,婚姻大事須經師尊批准,未知亂塵大師是何態度。」

    巧兒道:「嗨,玄門師尊已經換人啦,亂塵大師退隱元始峰,才不管小雪嫁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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