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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五十九生意興隆 文 / 兀兀

    「嘁,這人,還有理了,」常相逢看著遠去的一行人冷笑一聲,如果她真的接受了令狐儼的提議,那不成了令狐家養的珍禽異獸了?只要來了貴人,便拉出溜溜再叫兩聲以供參觀?當然,客人開心了可能還會扔幾隻果子給她,想想常相逢就毛骨悚然,還叫不叫人愉快的生活了?

    「相逢,你回來了,」徐老太已經在門口企盼了八百遍了,看到常相逢回來,急忙迎了出來,「令狐家找你做什麼?你認得他們?」自家這個小掌櫃還真是不簡單的很。

    「呃,沒什麼,我弄了個漿麵條的方子,令狐大東家想問問能不能給他們,我沒答應,」常相逢笑著跟徐老太解釋,「大娘你看,連令狐家都想要的東西能不好麼?咱們的麵條將來一準兒好賣的很。」

    原來是這個,「那太好了,我看這房子也整的差不多了,你定要日子了沒有?不是還得回半個店拉豆子嘛?到時候我跟你去,借輛架子車,」生意還沒開張呢就聽到這樣的消息,徐老太也變得信心滿滿。

    「等咱們這大門裝上,我就叫我姐夫幫咱們把豆子送來,還有磨盤也請匠人來裝好,我再買掛鞭去,咱們十五前一定要開張!」

    八月十五對永安人來說可是大節,走親戚串門子之前人們是要進城來購物的,常相逢可不願意錯過這個好時機。

    徐老太也想到這一點了,點點頭道,「行,我這兩天我多催著他們,叫他們快點兒把這些尾巴給了結了,下來咱們就可以打掃拾掇了。」

    「好,那這兒就交給大娘你了,」常相逢覺得自己的運氣可不是蓋的,租房子都能遇到這麼好的幫手,這哪裡是請來的,簡直就是自家人啊,太給力了,「我們東門外的麵條生意剛開始,我還要回去看看呢。」

    這臨近晌午漿麵條就要出攤兒了,到底是不是像自己說的那樣,常相逢要親自看了才知道。

    這做個生意還真是辛苦,徐老太憐惜的撫了撫常相逢的髮辮,「去吧,得了空兒你也歇歇,正長身體的時候,成天這麼勞累。」

    「一想到咱們的生意就要開張啊,我渾身都是勁兒,」常相逢利落的騎上自己的小毛驢,「大娘我走了啊,中午兩位韓大哥的飯就交給你了。」

    常相逢緊趕慢趕,晌午頭上趕到了常巧姑擺著的攤子前,一到那兒可把她給嚇了一跳,這吃漿麵條的人,除了長凳上坐的,連路旁蹲的都有,「嫂子,我姐呢?」

    「你姐回去又拉麵條去了,哎呀,真是想不到,今天吃漿麵條的人這麼多,」柳嫂子又驚又喜,「相逢你麻利,快來幫我收錢,人一多我算不過賬來。」

    「嗯,好,」常相逢立馬就位,從食客手裡接錢,一碗兩文,倒不用找。

    「大爺,怎麼樣?我這漿麵條好吃不?」常相逢看著一個老漢雙手接過柳氏遞給他的麵條,向洛河方向舉了三舉,才端正的放在自己的桌前開吃,心裡有些不落忍,自己這一番做作,弄得這些老人家信以為真把碗麵條都當了聖物了。

    「好吃,真好吃,到底是龍王爺吃的飯食,做的就是精緻,芹菜,黃豆,還有芝麻跟油炸花生,」那老漢挑起一筷子麵條,在農家,大家夏天搗了大蒜加了醋汁頂多滴上幾滴香油配了黃瓜菜做個涼麵條,哪裡會像常家姐妹這龍宮漿麵條一樣這麼捨的下東西?

    老大爺這話叫常相逢想起那個「冬天皇帝老子一定是坐在熱炕頭上吃烤紅薯」的笑話來,「是啊,龍王爺吃的能不好麼?只是咱們這農家,再好的東西實在是下不起,只能拿這些尋常的來湊湊數了,您覺得好吃就成。」

    「好吃,好吃,我活了這把年紀了,能嘗到龍宮裡的東西,滿意了,姑娘你不知道,我常年在洛河邊打漁,下河的次數多的都算不過來,也救起過幾次人,可像姑娘你這種福氣的,可是從來沒聽說過,還從龍宮裡帶了吃食出來,有福啊!」

    「是啊,」一旁的食客紛紛點頭,「這漿麵條果然味道跟咱們吃過的不一樣,好吃!」

    「我也是走南闖北的,就沒吃過這種味兒的麵條啊,今天打這兒過也真是有福氣,」

    「可不是麼?昨天我沒趕上,今天特意來嘗的,」

    計劃永遠是趕不上變化,等常巧姑的第二鍋麵條送到後,也是不過一個時辰就賣完了,捧著一匣子沉甸甸的銅錢,常巧姑有些捨不得撒手,「咱們晚上不出來了?要不再做一鍋?那漿還有剩呢。」

    「那就下晌關城門時咱們再來一鍋吧,不過真不能再加了,不然咱們的涼粉就要剩了,」

    「好,下午我在這兒看著攤兒,叫柳嫂回去歇歇,你到半晌把面做了,跟鎖住一塊兒送來就行,」見妹妹答應了,常巧姑很高興,將兩口空鍋放在架子車上,叫柳氏跟常相逢趕了回去休息。

    因為有了這龍宮漿麵條,常巧姑跟柳嫂著實忙了起來,好在天氣轉涼之後,竇恆出去賣涼粉的時間也短了,在家裡也能給她們幫忙,倒也轉磨的開,而常相逢則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荷花巷自己的生意上,她專門自己做了個幌子,店名就叫「龍宮小吃」,主營熱豆腐和漿麵條。

    洛陽人講究三六九,常相逢堪堪在八月初九前把自己的小店兒給整治了出來,看著整整齊齊的九張桌子,還有高高的一摞瓷碗,以及裡屋那台新磨盤,這成就感和自豪感溢滿她的胸腔,「鎖住,不錯吧?咱們這個店?」

    「姑,真不錯,我咋覺得成了財主呢?」為了叫鎖住到荷花巷能直接能上手磨豆腐,這陣子半個店兒的熱豆腐都出自鎖住之手,現在他看著那盤新磨跟那四蹄雪白的小毛驢兒,手都一陣兒發癢,「咱們什麼時候開始磨?」

    「明天早上就開始,先少磨一些,等到初九再正式開張,我告訴你,這叫試營業,」常相逢躊躇滿志的看著自己的小店兒,如果不是腹中優美詞語有限,她都想當即賦詩一首來表達下此刻激動的心情了。

    「孝琪快過來,看看我這幌子怎麼樣?這字兒可是我寫的,」常相逢回頭看到徐大娘的孫子李孝琪從學堂回來,衝他招招手道,「晚上咱們一塊兒吃飯,我下廚炒幾個菜,你想吃什麼只管說啊。」

    李孝琪十二三歲的樣子,雖然跟鎖住年紀相仿,但卻比鎖住高了足有一頭,白瘦的跟根掛了霜的竹竿一樣,每每常相逢看到他,都擔心他營養不良扛不住十年寒窗的折磨。

    「吃什麼都行,」看到笑語殷殷的常相逢,李孝琪微抿了下嘴唇,「我去讀書。」

    「這個孩子,就是太靦腆了,這都見你多少回了,還是這副樣子,」徐老太無奈的看著孫子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在鳴鶴書院怎麼樣?他那樣的性子我真怕他受氣。」

    「鎖住,這個交給你了啊,」常相逢沖鎖住擠擠眼,對徐老太解釋道,「孝琪雖然要求學,但終究是個孩子,又要長身體呢,自己逼的自己太狠了反而適得其反,不如叫他閒了跟鎖住玩玩,有些話他不願意跟你說,跟自己的玩伴興許能說幾句呢。」

    「我知道了姑,你不是說飯後百步走麼?一會兒吃完飯我就叫孝琪跟我一塊兒出去轉轉去,」鎖住幼年喪父,跟著母親苦苦支撐家事,比一般孩子懂事許多。

    「好,好,你就說在這塊兒不熟,叫他帶你認認路,」這半月鎖住也沒少往荷花巷跑,徐老太很喜歡這個懂事的孩子,自然不會反對鎖住跟孫子來往。

    常相逢正炒菜呢,就聽到門外竇恆的聲音,還有鎖住在叫娘,便知道是姐姐她們來了,忙一探身子道,「今天收攤兒這麼早?」

    「今天就賣了兩鍋,這不你明天準備開張,我們今天怎麼也要來看看,」常巧姑沖常相逢揮揮手,示意她繼續炒菜,「我跟你姐夫自己轉轉。」

    姐姐姐夫來了,四個菜自然是不夠的,常相逢招手叫過鎖住,給了一把銅錢兒叫他上街買兩隻豬蹄跟一隻燒雞,另打一角酒來。

    「我光聽你姐夫說你眼光好,挑的地方好,今天來一看,真是不錯,」看著石漿刷的雪白的牆面,簇新的桌椅,常巧姑暗暗點頭,「就衝你這兒的乾淨勁兒,人也愛來。」

    「咱們做吃食的不乾淨成不?再說了,你妹妹我向來都是個乾淨人兒,」常相逢將紅燒土豆裝盤,又支了鍋準備炸茄子。

    「相巧丫,娘昨個兒來了,」常巧姑放低聲音,「原本我不想跟她說你在這兒的,可是她問你去哪兒了,我不好回答,再說她也是咱們的親娘,又惦記著你,」話是說出來了,可是常巧姑遇到常相逢淡漠的眼睛,心裡又是一陣兒發虛。

    「你別生氣,我是看娘這陣子沒來,瘦了許多,」想到海氏憔悴的模樣,常巧姑以前的氣早就消了,「她年紀大了,身子又不好,咱們能孝順一天是一天。」

    「是啊,那你這個長姐好好孝順吧,反正我是已經分出來了,我跟你說,半個店兒的家是你的,生意也是你的,你每天把掙的都送甜井胡同呢,我姐夫不說啥,我也只當不知道,至於這邊兒麼,我這個向來說一不二,她來了,我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是銀子,我一個銅子兒都不會給的。」關於海氏的問題,常相逢跟自己這個愚孝的姐姐根本無法溝通,「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這個漿麵條方子是我的,如果再從你那兒流出去,」常相逢衝著常巧姑微微一笑,「我是什麼脾氣姐姐你應該也很清楚,咱們倆兒可是一奶同胞。」

    「怎麼會?這點兒分寸我還沒有麼?我就是覺得咱娘太可憐了,能接濟一點兒她的日子就好過一些,你這邊兒也是,她要是來了,你別給她臉子看,」常巧姑連忙跟常相逢保證道。

    「行了,我知道了,這灶房怪熱的,你出去涼快吧,」常相逢的好心情叫這個姐姐給弄的蕩然無存。

    「我幫你燒火,你一個人兒怎麼忙的過來,」常巧姑也知道妹妹生氣了,當初自己弄丟了涼粉方子,害的妹妹一個姑娘家跑到鞏縣求助,現在想想她都愧的慌。

    「我聽你姐夫說,段天生好像叫人打了,怎麼打的他不清楚,反正是叫人抬著送回來的,咱娘只怕這陣子日子不好過,」常巧姑往灶膛裡塞著柴禾,忍不住又跟妹妹說甜井胡同的情況。

    「叫人打了?太好了,那你可不要給娘錢,最好段天生沒錢治病,一命嗚呼了才好,這樣我就把娘接過來,好好孝順她,」這可是個好消息,常相逢都想去請那個打了段天生的人吃頓飯致謝了。

    「其實有些事你姐沒說全,」常相逢終於找了借口把常巧姑打發出去了,耳根還沒有清靜,竇恆又轉了進來。

    「還有什麼事?」常相逢將鍋鏟放下,菜也不炒了,專心聽還後面還有什麼炸彈。

    「因為人家說段天生叫打了,我專門去打聽了一下,不敢跟你姐說,」竇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個家都要靠你。」

    我是家裡的頂樑柱,主心骨,常相逢瞭然的看著竇恆,心裡萬分想念自己爸爸跟哥哥,有他們在,什麼時候能輪的到她當家作主啊,可現在,竇恆這個一家之主完全把她當做依靠了,「你直說吧,段天生叫打了,我只有痛快的。」

    「他前陣子帶著你娘去鞏縣了,好像是要認親,」竇恆滿臉通紅,海氏的真實來歷竇恆是知道的,而人家海家上次來人直接說海氏是遠房親戚,便是打定主意不再認她了,結果段天生還帶了她過去,但凡有點氣性,有些孝心的人都不能跟著去。

    「自作孽不可活,」常相逢冷冷一笑,「隨他們吧,反正段天生受了傷一時半會兒鬧騰不了了,最重要的一點,家裡的銀子還是你要保管好,我姐那人-」

    「這不太好吧,」家裡老人傷了,自家閨女不拿錢?雖然竇恆也很恨段天生,但是海氏來的時候,常巧姑給海氏銀子,他還是同意了。

    「有什麼不好的?段天生不是我們的親人,是仇人,你連這個都分不清楚?我跟你說明白了,這個口子你一開,以後他三天兩頭說病了來要錢呢?那種人,只怕爬也要爬到賭坊去的,」賭徒癮君子什麼的,托網絡和電視的福,常相逢見的可真不少。

    這倒是,竇恆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想想,海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想整死個人需要直接用打的?既然打了還叫人送回來,肯定是留著他的命的,所以你跟姐姐根本不必擔心段天生的死活,倒是他的傷晚一天好,大家能消停一天,」常相逢繼續給竇恆做思想工作,常巧姑是個典型的古代婦女,以夫為天是她骨子裡的「美德」,只要竇恆不願意給海氏銀子,常巧姑頂多也只能像以前一樣,從生活費裡省一點兒貼補海氏。

    「你說的是,其實現在有了漿麵條,我都想著存些錢買地了,畢竟田才是人的根本,那些城裡的官老爺不都在鄉下有莊子麼?」當官的人讀書認字,他們做的事在竇恆眼裡是絕不會錯的。

    竇恆要買地常相逢當然贊同了,「是這理,咱們這種小生意一時半會兒賺出一大筆銀子也不可能,我覺得你可以隨時留意著,就近誰家要是賣地,哪怕是一畝半分呢,買點兒是點兒,種不了糧食咱們種菜種豆子都行。」

    「我也是這麼想的,都到下半年天冷了,我看看能存些先買上幾分不,」雖然在甜井胡同長了十幾年,但骨子裡還是覺得有地才可靠,現在又得到常相逢的支持,頓時信心大增。

    因怕城門下鑰幾人趕緊吃過晚飯常相逢送他們回家,「明天你們就不要過來了,等初九開張,你們也別來了,又不是什麼大生意,」如果常巧姑他們過來,勢必耽誤東門的生意。

    「那怎麼行?這樣吧,到時候叫柳嫂看著攤兒,我跟你姐夫過來看看,」自己妹妹新店開張,當姐姐的哪兒能不來幫忙,沒那個道理。

    「姐夫還得賣涼粉呢,我看這天兒也賣不了幾天了,不抓緊時間怎麼行?」自己跟令狐儼翻了臉,想來他不會沒品到連三個月都不叫賣夠,可就算是令狐家的生意撐著,但老百姓繼續吃的卻少了,再這麼跑著賣就不划算了。

    「嗯,你姐夫閒不住,現在麵條擀的都似模似樣了,」常巧姑抿嘴一笑,最初竇恆和面不是稀的提不起,就是硬的揉不動,害得她都在後頭跟著返工,「等他不必出去賣涼粉兒的時候,家裡的麵條就叫他包了。」

    「那就好,」竇恆真心是個不錯的男人,長的滿看的過去,顧家,老實,沒有壞毛病,跟常巧姑又兩情相悅,「你啊,趕快把他教出師了,以後就只管做在家裡等他幹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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