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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悶氣 文 / 果木子

    她說了這些話,然王氏聽進心裡的也就只有一句「明珠今年也十一了」,——姑娘家,打這個年紀開始就要慢慢琢磨婚事了。

    當然,王氏自認對鄭明珠的婚事可以完全做主,鄧環娘根本沒什麼置喙的餘地。但此事打從挑選人家到鄭明珠真正嫁過去不是今兒一說明日立馬能完的事,這中間七七八八的頗是繁瑣,總不能事事要她這個老太太腆著老臉出面,那不好看,———總還是得鄧氏這個做母親的。

    她想到這,便沒有駁鄧環娘的話,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鄭明珠。

    鄭明珠由大丫鬟秋陽攙扶著,很會意地接收到了祖母的眼神,——方才在裡間,她已經聽見祖母的底線是要將慶嬤嬤發賣出去,有了方纔的幾句交鋒,鄧氏和老太太恰都在她這裡找個台階下。

    作勢側身看了慶嬤嬤一眼,她虛弱的歎出一口,眼風下意識的瞄了瞄鄭澤昭,昭哥兒嗆了口水,正微微低頭悶聲咳嗽,於是鄭明珠轉過身來答道:「祖母和母親抬愛,那明珠就大著膽子說上一說,若是處置的不當了,母親再指正。

    祖母她老人家今兒是著了大急,眼瞅著我和七妹妹都是這番模樣心裡難免上火,我這身子倒不打緊,但就單論使得祖母如此擔心勞神,那別說慶嬤嬤該拖出去杖打,就是明珠也該挨祖母一巴掌的。」

    說到這她見父親與鄧環娘都肅了臉色,又聽昭哥兒已經停了咳嗽,才喘了兩口氣接下去:「只是慶嬤嬤畢竟是七妹妹的乳娘,我與七妹妹是嫡親的姐妹,今兒這事咱們知根知節的都沒什麼,但外邊丫頭嘴碎,不定把長房裡埋汰成什麼樣。但不罰又未免沒規矩,不然日後一個賽一個的粗心大意,那可就是明珠的罪過了。

    依我看,慶嬤嬤還是直接打發出去的好,一則,不違了規矩,是個醒示;二則,人既打發出去了,那此事也就到此為止,省得日後再有誰拿著說三說四。

    再者,我身邊的人雖不算大錯,但總是驚著了七妹妹,也該罰一月的月錢長長記性。

    我與七妹妹到如今未能在祖母與母親跟前盡盡孝道,反惹出這一番叫人平白操心,說起來已是大大的不孝了。

    所以,還請祖母和母親看在我與七妹妹人小福淺的份上饒慶嬤嬤一命吧,這樣也不致使阿玥她對我落了什麼嫌隙,阿玥,你說是不是?」

    明玥由邱養娘牽著就站在離她不遠處,心裡頭雖估摸著鄭明珠不會說將慶嬤嬤打死的話,但一口氣仍隨著忽上忽下,及至聽到最後,心裡渾然不是滋味起來。

    她先前是要出來跟王氏求情的,求王氏不要發賣了慶嬤嬤,可這話如今在鄭明珠嘴裡一轉,正反都被她說圓了,還將王氏也搬了出來,如此明玥就要跟著她求王氏打發了慶嬤嬤!因為保命要緊。

    明玥覺得喉嚨如堵了一團棉花,難受的很,邱養娘見勢悄悄在她手肘處托了一把,明玥便哽著一口氣出了聲:「大姐姐說的對,是奶娘犯了錯,明玥又怎麼會對大姐姐生、生嫌隙,明玥不懂事,一切都聽祖母的。」

    王氏聽她答得還算順暢,便把她捎帶著說了一下:「就知道你們姐倆個心腸軟,七丫頭與她主僕一場,是有情分的。」隨即看向鄧環娘,顯然是同意了鄭明珠的話。

    鄧環娘倒是不打磕:「我之前說了,犯了錯就該罰,都聽明珠的,她說打發出去便打發出去,明兒一早就找人來。」

    明玥看母親神色沉靜,一顆翻來覆去的心倒是安了安。

    至此王氏的心裡才痛快了些,即刻還是明兒早的倒不計較了,左右兒子是才進門總要喘口氣,此事算是完了,她便攆起人來:「我這也見過了,先回去收拾收拾吧,這一身的塵土氣。」

    鄧環娘早坐不住了,本還想問問明玥的傷,如今也算了,先回了自個院子再說。

    她與鄭佑誠起身,昭哥兒跟瑞哥兒自然也要跟著走,鄭明珠還虛弱著,便留在王氏這裡,剛一邁步,聽見鄭澤瑞遲疑的聲音:「母親七妹妹身上的傷是我不小心。」

    他話未說完明玥便扯著鄧環娘的袖子道:「不怪四哥哥,是我非要他推我玩的。」

    鄧環娘一閉眼,她就猜著跑不出這幾個孩子,可是能說什麼呢?瑞哥兒若是她親生的,她大約會將他抓過來打一頓屁股,然後告訴他不許再淘氣!可如今作為一個繼母,她得掌握好分寸,於是她只好拉著瑞哥兒讓他看了看明玥手上的紗布,然後說:「那以後瑞哥兒留心些,明玥也不要胡亂淘氣。」

    瑞哥兒對著明玥暗暗呲牙,明玥就笑著戳了他一下,鞦韆的事明玥認為鄭澤瑞不是有意的,因為他見到明玥時顯然並不知她在園子裡,眼下都已經這樣了,再追究又有什麼用呢?

    況且瑞哥兒方纔還幫她說話了,雖然有心虛的成分在,但明玥記這個情兒,因而這熊孩子之前的「劣跡」全部可以抹去,並且形象越來越可親了。

    大老爺看他倆這樣倒是一樂,他俯身抱起明玥,然後在鄭澤瑞的小肩膀上輕輕一拍:「你的淘氣等過兩天一塊算總賬。」

    鄭澤瑞轉頭對著昭哥兒咧嘴,昭哥兒知道他擔心范先生的書信已然到達,便安撫地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鄭明珠看著伏在父親肩上的明玥卻是隱隱冷笑:小小年紀,倒也學會了假惺惺!

    出了王氏正房,明玥驚奇地發現廊下還等著兩人,一個明玥認識,是柳姨娘,另一個明玥看她低眉斂目的跟在娘親後面,不由地想——看來又要多一個姨娘啦。

    回到自己的萱華閣,鄧環娘才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進府王氏就給了她這麼一出,真是疲累,但是她不能歇,吩咐丫鬟先伺候大老爺沐浴更衣,她轉身進了明玥的東廂房。

    抱著一身傷的明玥,她直直掉下淚來:「邱養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邱養娘心裡雖有猜測,卻不能亂說,微微一福身:「夫人,七姑娘受傷是個意外,怪我老婆子沒有看護好,夫人理當責罰。而大姑娘的事,恐還是得慶嬤嬤才說得明白。」

    鄧環娘在王氏那裡都被慶嬤嬤氣死了,此刻也沒好臉:「慶嬤嬤,你給我說實話!」

    慶嬤嬤今兒一天一直在這事上打轉,腦袋快成了漿糊:「奴婢去取湯的時候廚房裡是有人先試過的,並沒有什麼差池,可大姑娘喝了就不好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送湯的路上灑進醪糟了奴婢只想著萬不能牽累的姑娘,索性就承認了自己不小心。」

    「你這個糊塗的!」鄧環娘都不知說什麼好了,紅蘭也在一幫又是心疼又是氣。

    邱養娘上前半步,歎道:「嬤嬤你到此刻還沒想明白,今兒這事原本沖的就不是姑娘,而是你。」

    「我?」慶嬤嬤想不出為何沖了自己一個下人。

    邱養娘搖頭,直接道:「嬤嬤還不如瑞哥兒明白。打兩位哥兒回來,瑞哥兒同姑娘間的玩玩鬧鬧還少了?

    中午送湯瑞哥兒那也有一份,並且同昭哥兒一塊,真要是衝著姑娘,當是這兩位哥兒有事。一來姑娘可說姑娘這脾氣鬧得正,二來兩位哥兒的份量別說老太太,就是老太爺來了也饒不了人。

    可見兜著一圈不過是借力打力,你和大姑娘才是其中人。」

    看慶嬤嬤一臉愕然,她又問:「嬤嬤這陣子可開罪了誰?」

    慶嬤嬤想了想卻是搖頭。

    邱養娘看鄧氏一眼,也沒工夫跟慶嬤嬤細拉扯,一會兒前院的婆子就會過來帶人,慶嬤嬤今晚還是要被關起來的,明兒一早就發賣,於是她便直接問:

    「大半個月前,嬤嬤家去一趟,下午回來時便心不在焉,我問過嬤嬤可是有什麼事,但嬤嬤三番五次都含糊過去,今兒成了這般被動局面,還不肯說麼?」

    慶嬤嬤垂頭默了默,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卻又猶豫著自語:「那都大半個月了呀再說後來也沒見她們提,我想著都過去了。」

    邱養娘蹙了蹙眉,紅蘭卻在一旁急得跺腳:「娘,到底有什麼事你倒是說呀!夫人就在這,你還有什麼不能說、不敢說的?咱們不惹事是對,但有了事咱也不能怕事兒啊!」

    慶嬤嬤看著紅蘭,一顆心驚了透,同時又覺得慶幸,這碰上的是自己,要是紅蘭,那可如何是好?

    她不曾想若換做紅蘭,一早把這事同明玥和邱養娘說了,她們有了防備,總不至於像今兒這麼被動。

    聽明白邱養娘的話,慶嬤嬤卻愈發覺得這事不能說了,——本來就只是有個影兒的事,一旦對夫人說了,夫人再去找龔嬤嬤和於嬤嬤查問,那這事還有個完?她只盼著紅蘭和七姑娘安安生生的長大,她沒邱養娘那麼大的心性。

    因此她決意把這話爛到肚子裡,只說:「也沒什麼,不過是那日頂撞了龔嬤嬤一句,不成想她記到如今了奴婢惹的禍奴婢自己個擔,只是日後不能在伺候夫人和姑娘了,姑娘要好好的。」

    鄧環娘看她倒這會仍像是沒說實話,真真有心讓她被發賣了算了!可看看紅蘭又是歎氣,正這個時候,丫鬟青楸進來報:「外院的嬤嬤來帶人了。」

    鄧環娘擺擺手:「罷了,你今晚就熬發一夜,我這不派人給你送東西了,一應進嘴的東西不論吃喝,你都別用。

    我等下差人不停腳地往娘家趕,這鄭府的大門你日後是再也進不來了,我娘那邊讓人把你買回去放到跟前也不合適,先到下邊莊子上呆兩年吧,左右過了清明我們也要隨老爺去上任的,只是可憐了紅蘭這兩年就見不上你了。

    不過等老爺回來守選時,也還是能見的,她的性子比你利颯,你倒不必太擔心。」

    ——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慶嬤嬤行了個大禮,紅蘭也紅著眼圈磕了個頭,明玥咬著嘴唇卻也只能囑咐奶娘「保重身子」。

    鄧環娘和明玥都沒有露面,只讓邱養娘把人帶出去,又以明玥的名義打賞了兩個婆子,也顧不上再與邱養娘多說其他,趕緊不停腳地回了正房自己沐浴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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