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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8章 留下還是離開 文 / 指尖眉梢

    夏季的大雨總是來得那麼迅猛磅礡,又讓人措手不及,大顆大顆的雨點敲擊著地面,沒有愉悅的樂章,只有潮濕的,令人沉悶生厭的壓抑。【文字首發】

    沒有傘的人兒,注定只有淋雨的份,那些在大雨中蒙著腦袋奔跑咒罵的倒霉蛋,是庸庸碌碌凡塵中的一枚,他們身上背負著小人物的心酸與無奈,他們看似沒什麼特別,猶如滄海一粟,可有可無,可是當鏡頭依次推進,小人物被放大,各自身上所發生的便是於自身而言那驚天動地的大事了(好吧,我又在感歎人生了……)

    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出來,饒夢語遇上了說來就來,說走也不知道啥時候走的瓢潑大雨。

    她當然也是那沒有傘的倒霉蛋中的一個,但不同於其他人的抱怨咒罵,她只是安然的行走在大雨中,任憑大顆的雨點將自己淋得渾身濕透,白色裙擺濕漉漉的包裹著小腿肚,她的臉被雨水擊打得更加蒼白。

    遠遠望去,安靜空曠的街道,她就猶如是白色幽靈一般的存在,那麼的與世隔絕,那麼的無法觸及。

    「也許這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吧!」

    女人抬頭望著天空,對這突如其來的大雨給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此時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是繼續苟且於地下室的廉價出租屋,過著與世隔絕的幼稚園教書工作?還是勇敢的讓自己袒露在陽光之下,回到康氏承擔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做那份筆錄的時候,她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悉數告訴了詢問的警員。

    當她說出『上官煜』這個名字時,那名警員明顯愣住了,一是他應該想不到像饒夢語如此平凡無奇的女子,竟然也會同鼎鼎大名的上官煜扯上關係?!

    另一方面,自古政商是一家,他們這些特權機構下的生物需要仰仗的是類似於上官煜這種大財閥的照顧,所以這次的殺戮事件被簡單的定義於『酒後街頭暴力』,責任全在死者自己手中,與他人無關。

    「你收拾收拾,在這裡簽個字,然後通知死者家人把人領回去吧!」

    警局的人給了饒夢語一份文件,避重就輕的說道。

    呵,街頭暴力,與他人無關!!

    聽到這幾個字,心平氣和的女人徹底被激怒了!!

    「不,我拒絕。這次的事件明明就是上官煜草菅人命,怎麼可能是街頭暴力,你們到底還有沒有黑白之分了?」

    女人憤怒的沖警員吼道,從她憋紅的小臉可以看出這樣的爭論對她這樣一個一向沉默寡言的人是多麼大的突破。

    雖然她早已知道在這個特權集中的社會,制定遊戲規則和判別是非黑白的永遠只有那些掌權者,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身為社會底層的他們,人命就是那麼不值一提,甚至沒有一點存在價值的東西嗎?

    「對不起,我們有我們的判斷能力,你只是個現場證人,現在你可以走了!!」

    「不,你們不給我一個說法我絕對不走!!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可以這樣對待一條人命!!」

    「天子犯法都還與庶民同罪,不過是一個上官煜,難道就可以隨意殺人放火了嗎?!」

    「我要起訴,我要上告,我絕對不會讓我朋友死得那麼不明不白"

    饒夢語瘦小的個子面對著一屋子身材魁梧的壯漢,她顯得那麼脆弱,就如同雞蛋一樣,一碰就變成粉碎。

    但,縱然是粉身碎骨,她也要為梁寬討回一個公道,她不會讓他白死!!

    「呵,小姑娘,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要公道也行,你大可以自己去討要,是打還是殺你自己可以選擇,對於我們而言,不過是多了宗刑事案件這麼簡單。」

    最終,饒夢語被強行『請』出了警局,她手上有輕微的瘀傷,是在掙扎之中被一個警員扭傷的。

    那個扭傷她的男人看著她憤憤不平的臉,給出了她這樣一番實實在在的『真理』。

    大雨瓢潑的街頭,饒夢語看著手腕變得青紫的瘀傷,她很想大聲哭泣,可是怎麼都哭不出來,興許是那雨水早已將她那鹹澀的眼淚沖淡了吧

    她感覺自己好無力,好該死,一個善良的男人因為她而無辜枉死,死狀還那樣慘烈,結果她什麼都做不了,她連一個死後應該得到的尊嚴都無法給他!!

    「饒夢語,你真的是個災星,你最應該做的就是馬上死去!!」

    女人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這樣詛咒著自己。

    是,她該死,她的確該死,但在死之前,她會讓那些應該下地獄的人得到應該有的報應!!

    「上官煜,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女人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她看著雨霧瀰漫街道,紫眸充滿了仇恨的可怕因子!!——

    想了很久,看著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路,饒夢語最終還是選擇回到了幼兒園。

    好像只有在這裡,只有聽到小朋友們歡笑的聲音,她才會稍稍感覺到放鬆,才會覺得只要是活著,就一定有希望。

    園長看了看手錶,又滿心慌張的往園門口張望,老遠看到饒夢語的身影,她迅速上前迎接。

    「怎麼樣了,微微,警方那邊怎麼說?」

    園長的聲音迫切而又焦急,看得出來她關心這次的事件。

    這一片區就這麼大,社會底層的人往往有著比上流社會更加珍貴的情誼。

    梁寬為人忠厚老實,又樂於助人,自然得到了大家的喜愛。

    因此,他的突然遇害讓這片堪稱是『平民窟』的區域陷入了無盡悲愴之中。

    「對不起」

    饒夢語搖搖頭,除了這三個字,她無法多說什麼,她覺得羞愧難當。

    「唉,也不知道阿寬這孩子是惹上了什麼人,竟然遭到這樣的報復。」

    園長不住的歎息著,就跟自己親生兒子遇害一樣,充滿了可惜的感覺。

    「微微啊,你是來得不久,你要早點來就知道阿寬這孩子有多好了。我們這個幼兒園一半的資金都是他捐獻的,平時他工地沒事兒的時候也會來幫著照顧孩子們,他爸媽死得早,除了那幾間破破爛爛的房子也沒給他留下什麼遺產,這孩子老實得很,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什麼姑娘,但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我原本以為你們"

    園長抬頭看了看沉默的饒夢語,又止不住一陣歎息道。

    「唉,可惜了,實在是可惜了"

    饒夢語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的傾聽著,她陪園長走進幼兒園。

    「園長,其實今天我來,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講"

    女人剛剛開口,一屋子小朋友突然衝了出來。

    他們親暱的抱住她的大腿,奶聲奶氣的喊著她『老師,老師』,有的撒嬌,有的纏著她做遊戲,她來這裡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卻讓小朋友們很喜歡,很喜歡。

    「老師,怎麼梁哥哥沒有來啊?」

    「對啊,梁哥哥說了要帶我們出去玩的。」

    「梁哥哥還要給我們買好多好多玩具呢,梁哥哥呢?」

    小朋友們一個一個天真的疑問讓人不禁傷感,饒夢語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捂著嘴巴,對園長說了聲抱歉就飛快的躲開了,因為她不想孩子們看到她流淚的樣子。

    園長不放心,安撫好小朋友後就跟了過去,當她發現饒夢語的時候,女人早已哭成了淚人。

    「好了,好了,微微,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發生這樣的意外大家都不想的,你還是要堅強點好呀"

    園長單純的以為她哭得這樣傷心是她不捨得梁寬,她安慰著她。

    豈料饒夢語卻哭得更傷心了,她眼淚氾濫的看著園長道:「不,園長,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園長知道梁寬的真正死因,她應該就不會對自己這麼友善了。

    這裡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她不想再連累無辜。

    饒夢語擦了擦眼淚,她對園長說:「對不起園長,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告別的。」

    「什麼?微微,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麼優秀的一個幼教要提出辭職,園長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

    「小朋友那麼喜歡你,你怎麼能這麼忍心的扔下他們不管呢?是,我們這裡教學水平有限,工資也不高,可是我們有人情味兒啊,你能不能不要走?為了小朋友們,留下來?」

    園長說得誠懇真摯,是個人都無法拒絕,可是饒夢語沒辦法,她只能硬著頭皮拒絕。

    「園長,對不起,我真的必須離開,但請你相信,我從來沒有嫌棄過這份工作,相反,它給我帶來了太多的歡樂。」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一定要走,微微啊,就算我求你留下來,還是不行嗎?」

    園長人到中年,這輩子不蔓不枝,從來沒求過誰,但這次為了挽留這個優秀的員工,她不在乎自己低三下四。

    可是,饒夢語真的會心軟留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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