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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英雄地 文 / 清萍末

    汪偽集團的『大管家』果然名不虛傳.只一天時間,汪兆銘許諾的車子、房子就全到位了,司機、老媽子、花匠、門房、廚子更是一應俱全,連這些人的工錢都是汪公館代為墊付的,且一發就是一年。

    車子是八成新的黑色『雪鐵龍』。後來嚴濟民才知道,這是『七十六號』從租界裡偷來上百輛轎車之一。特務機構公然作賊,這也算是汪偽集團的一大『發明』!

    房子是棟帶花園的歌特式小洋樓。從前是國民政府某位大員,在上海的私置的『金屋』。小樓分上下兩層,共有十來個房間,客廳裡還有一座正宗的英式壁爐,就座落在愚園路上,跟汪兆銘在滬的公館只隔了一條巷子,可謂雞犬相聞!

    『汪主席』把嚴公館安排在這個位置上,分明是在彰顯他對嚴濟民的重視嘛!

    汪偽集團的大小漢奸都是些場面上的積年老賊,要是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也該買塊豆腐回家一頭撞死了。

    九月五號,偽國民黨如開六屆一中全會,成立中央黨部,陳公博、周佛海、梅思平、林柏生、丁默村、陶希聖、高宗武等為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陳壁君、顧忠琛、褚民誼等為中央監察委員會常務委員,由褚民誼任秘書長。偽中央黨部下設組織、宣傳、社會三個部,財務、特務兩個委員會。

    極司非而路的漢奸特務們也有了正式番號,特工總指揮部,下屬於特務委員會,主任丁默村,副主任李士群、唐惠民。也許是太過深入人心之故,外間在提高這些人渣時,仍舊習慣性以七十六號相稱。

    汪兆銘說話算話,汪曼雲果然在丁默村『掛頭牌』的社會部當上了副部長。

    次日,偽上海市黨部正式成立。在當天的執委選舉上,汪兆銘所佈置的任務被興頭正高的汪曼雲超額完成,嚴濟民不僅當上了執委會執委,還被選為副秘書長,正經的偽市黨部三號首長,這樣的年紀坐上這樣的位置,不管是在那個時代都是非常罕見的!

    嚴濟民對此的反應,卻是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裡大哭了一場,嚎得比狼都滲人。他這一步跨出去,便正式步入了漢奸的行列,從前往後,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在人們眼中,他就是一個為國人不恥的民族敗類。即使這樣,嚴濟民也從來沒想過要『自殺』。有賴於高度發達的商業文明的薰陶,現代人或許在很多地方都不如自己的祖輩,可在生存的韌性上卻要遠遠超出。

    仗著正牌同僚的名份和稱兄道弟的『交情』,汪曼雲一夥當仁不讓成了嚴公館的第一批坐上客。其它人哪裡甘心嚴濟民這個新貴被少數人所壟斷,一時之間,打著恭賀橋遷的幌子來跟嚴濟民拉關係的人竟是絡繹不絕,連一向不大愛這種熱鬧的李士群都讓人送來了一份厚禮。

    對於那些送禮人,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嚴濟民是萬萬不敢的。自家剛上位,整個一無根浮萍,張揚的結果只能是立地倒霉。可要是一概謝絕,那還不把人都給得罪光了。就是想當『孤臣』,也沒有這麼當的。

    這裡面涉及到一個度的問題,什麼人可以多收一些,什麼人只能象徵性的收點,什麼人得回禮,回禮應該怎麼回,都是官場上的真學問。光憑嚴濟民從前在職場上練出來的那點交際手腕,是絕對不夠看的。

    沒辦法,嚴濟民只好去求人情練達、交遊廣闊的汪曼雲幫著酎酌參詳,這才險乎乎的把這一關給過了,順便也小發一筆,誰叫送禮的人實在太多呢!

    口袋是滿了,心中卻愈發的鬱悶了。假模假式的笑久了,違心話說得多了,嚴濟民都感覺自個與妓女沒多大分別了。

    還好,這當口褚大管家給他帶來了好消息:「汪先生已知你之前曾想脫離『和平運動』的事情,汪先生還說年青人的一時糊塗是不值得較真的。」

    嚴濟民心下狂喜!這些天不相干的人來了個遍,握著他把柄的丁默村、唐惠民一黨卻一丁點表示也沒有,可沒少為這個擔心過。再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丁默村的可怕了!做一個簡單對比,歷史上『驚才絕艷』的李士群四三年就死在了日偽內部傾扎中,而丁默村的高官生涯卻貫穿了汪偽政府的始終,甚至在抗戰勝利後還一度被國民政府奉為上賓!

    當然,嚴濟民也沒忘了趁機請褚大管家幫一個小忙,把唐惠民給他派來的那個『保鏢』給退了回去。

    褚民誼滿口答應,卻又好心提醒道:「現在外面很亂,身邊沒有幾個人幾把可不成,要不要我這就去替你物色一下!」

    嚴濟民婉言謝絕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感覺到來自外界的威脅,反是『自己人』盡在打他的主意。

    為了慶祝從挾制中解脫,也是為了答謝『朋友們』的幫襯,嚴濟民決定請汪曼雲他們幾個,好好的白相白相。

    地點是汪曼雲挑的,赫然是之前嚴濟民沒能去的的『英雄地』,百樂門舞廳。也就是《上海灘》裡『強哥』的殞命之所。

    與嚴濟民的想像有所不同,『百樂門』並不在繁華鬧市,其周圍甚至有些荒涼。『百樂門』所在那條路,也是越界築路,跟極司非而路的情況差不多,也是那種華洋雙方都管得著,又都不大管的邊緣地帶。

    『百樂門』是鋼筋混凝土結構的三層建築,外觀採用的是美國近代前衛的artdeco建築風格,是當時全世界最新潮的。

    『百樂門』一樓是飯店,二、三樓是舞廳。二樓除了表演台,就是一個五百多平米的大舞池,可同時容納千人共舞,燈光效果一流,安有專門的換氣孔,每十分鐘就把舞池的空氣換一道,保證不會讓人感到窒息。其地板也是一絕,在整塊巨型汽車鋼板上安裝彈簧再覆上地板,如此大的手筆,就只是為了讓舞客們找到一種在雲端裡飄浮的感覺,奢華至此,就是世界時尚之都巴黎怕也找不出幾家來。

    三樓挑空,全是帶有寬敞的包間。包間連著可觀賞到二樓演出的開放式陽台,還設有小型豪華舞池。那鋪的可就不是地板,而是一小塊一小塊的玻璃,人影映在上頭當真別有一種韻味。

    二樓表演台。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車聲聲,歌舞昇平……。」在颱風極佳、嗓音甜美的歌女傾情演繹下,這首老歌彷彿又煥發了青春。其實,這正是《夜上海》的經典之處。這首歌實是唱盡了大上海的繁華富庶、世態炎涼,霓虹燈下的大上海每天都在變,《夜上海》給人的感覺自也就日日常新了。

    當然,歌星身後那排特別節約布料的火辣女郎,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台下嚴濟民正與『朋友』們一起有滋有味的欣賞著演出了。

    這些天下來,嚴濟民的衣著早就『泰興』化了。『泰興』那是上海最有名的一家男士包裝店。所謂的男士包裝店,賣的就是所有能夠用來包裝男士的東西,如帽子、吊褲帶、袖扣、西裝領口飾針、姓氏英文字母戒指等等。有了這些東西,任何一個「癟三」都能搖身一變成為「賣相挺括」的「尖頭曼」(小開)。

    汪曼雲他們就更不用說了,手裡把玩著的不是價值一兩黃金的煙斗,就是上百美元的雪茄盒,倒是贏得了不少二、三流舞女的媚眼。

    台上的歌女換了,歌聲也變成了:「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唱著唱著,三樓那兩個遙遙相對的包間,就為給歌女獻花而抬上槓了。

    出面較勁的是兩個年青面孔,看上去都沒到二十。

    「一百朵。」人家也是西裝革履的小開打扮,可嚴濟民那身行頭跟人家比起來,大可直接扔進垃圾桶。正是那種紅舞女最是青睞的世家子弟。

    「兩百朵。」滿臉煙容的這位就更牛了,那長衫上的扭扣竟全是尾指大小的鑽石。

    「四百朵。」『小開』也把價碼翻了一翻。

    「八百朵。」『煙鬼』從容一笑,露出了黃黃的大板牙。

    「一千朵。」『小開』狠狠的拍了拍巴掌,憋著氣叫道。

    『煙鬼』連價都懶得喊,真接伸出了兩個手指。

    「二千朵?」嚴濟民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按規矩獻花最多的客人是可以請歌女說說話。可單為了這個就花上四萬大洋,也太匪夷所思了!四萬塊大洋是什麼概念,倒在地面就是一座明晃晃的銀山,平常人家好幾輩子都吃用不盡!』

    「子誠!沒有這種千金一擲的戲碼,『百樂門』又憑什麼得享遠東第一銷金窟的大名。」做為識途老馬,汪曼雲覺得自己有義務為菜鳥解惑:「不過,今晚我們也是來得巧,這兩堂弟兄一對上,場面可不是一般的火爆。」

    「原來一家人?」他不說嚴濟民還真覺不出來,這一仔細打量,正在斗富的兩位眉眼間果真依稀有著對方的影子。

    「鬧家務鬧成燒錢,這是哪一家啊?家裡的長輩也不管管?」嚴濟民好奇的問道。

    「哪一家?上海灘第一家,盛家!」汪曼雲眉飛色舞的滔滔不絕上了:「盛家老爺子,那可是北洋的錢袋子,當過前清的郵傳部尚書,庚子大交兵時幫著李中堂策劃過東南互保。民國五年盛老爺子死的時候,洋人都不敢怠慢,專門安排了交通管制。這在上海灘,那可是頭一份。滿臉煙容的那個是盛六少,他老爹是盛三爺。盛三爺說起來只是盛老爺子的侄子,沒繼承多少產業,可現在是大發了,跟日本人勾手做起了煙土包銷,一包就是七個省,聽說家裡的尿盆都是純金的。另外那位是盛九少,是盛四爺的公子,是盛老爺子的嫡孫,他家的房產多,光是石庫門房子就有幾千棟,人送外號坐吃山不空。家裡的長輩?上海灘誰不知道,盛老三盛老四從來就不對付,與其說是兩個不懂事的少爺較勁,還不如兩個老子在別苗頭!」

    他這一說,嚴濟民就聽懂了,搞了半天是盛宣懷創他們家。不過,對這位畢生提倡『造船不如買船、買船不如租船。』的官商買辦,他實在是生不出半點好感。更不用說對其不肖的後人了。嚴濟民怎麼也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與盛家的關係,就會變得那樣微妙,那樣的密切。

    就這會功夫,上面勝負已分,臉紅脖子粗的盛九少,沒敢再加碼,把手上的雪茄一摔,扭頭出了陽頭。

    妗持的站在那,以鬥勝的公雞的姿態俯視全場的盛六少,稍後也被一個身材橫向發展的大胖子,給拉回了包間。

    那大胖子顯然是認識汪曼雲的,臨下陽台時,極為慇勤衝著這邊大招其手,示意一塊上來玩,卻被汪曼雲很乾脆的拒絕了。嚴濟民好生納悶,他還從沒見過汪曼雲這麼不給人面子。

    「崔胖子,維新政府上海特別市的禁煙局局長。那可是個放屁都冒油的大肥缺!」通過汪曼雲的介紹,嚴濟民好像有點明白了,是酸葡萄心理在作祟啊!

    表演結束了,舞曲奏響了,嚴濟民他們各自摟著面貌佼好的舞女踏上了彈簧地板。

    一曲未過,三樓就翻了天,清脆的連環槍聲、中彈者的慘號、女人淒厲的尖叫,像電影裡那樣次第響起。緊接著,又傳來兩聲槍響,一個人體從盛六少的包間的陽台上摔了下來,砸在二樓的舞池裡,好死不死的落在了嚴濟民的身側。

    那張血絲呼拉的大餅臉,雖有些扭曲變形,可嚴濟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個崔胖子。

    崔胖子很不好,身上的窟窿都在住外冒血,嘴裡還一個接一個的吐著血泡,怎麼看怎麼像是只快要死的金魚。

    出這麼大的事,舞池裡的紅男綠女們卻沒怎麼驚慌失措,絕大多數人都抱著頭蹲在了原地,屁股翹得老高。

    恪於過往的不愉快的回憶,嚴濟民對這種駝鳥姿式是最最深惡痛絕的,可卻架不住的汪曼雲他們幾個拉扯,亦只好入鄉到底,人家也是為了他好。

    「子誠!沒事的,你我額上又沒寫著漢奸兩字,只要不像崔胖子那樣插標賣首,那些鋤奸團、打狗隊,哪那麼容易就會盯上咱們。」汪曼雲的安慰令嚴濟民茅塞頓開,原來自己先前猜測是錯的,不想引火燒身,才是汪曼雲堅持跟行事招搖的崔胖子保持距離的真正原因。

    「老汪!你消息靈通。這個月『百樂門』是第幾回?」旁邊某個同來者苦著臉問道。

    「第二回?不!這是第三回!一號那天廣州來的老齊挨了兩槍,命大沒死,現在還躺在日本醫院哼哼呢。六號,『七十六號』的一個大隊長,被人用匕首捅了幾十刀,眼睛都被挖了,慘得都不敢讓報社的人來拍照。」汪曼雲略一思索,有根有據的答道。

    『三回!老天啊!今天才十號啊。這幫傢伙不是要害我吧?』嚴濟民聽得嘴皮子發烏,這是什麼歌舞廳啊?伊拉克都沒這裡血腥危險!

    同時,他對身邊的同伴們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寧願冒著危險,也要跑到『百樂門』摟會小細腰!這些傢伙對舞蹈的熱愛,還真是沒治了。就是不知道,這算是為藝術獻身呢?還是對惡劣的生存環境的不屈抗爭?』

    熱心的汪曼雲見嚴濟民的臉色不對,再次安慰道:「放心,日本憲兵、『七十六號』、警察局,在這附近都設有派出機構。槍聲一響,最多三分鐘,他們就準能趕到,到時候咱們就什麼也不怕了。

    嚴濟民卻沒有汪曼雲那麼樂觀,還在二十一世紀那會,他就聽說過這麼一句話:「110出警最快的地方,就是人身安全最沒保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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