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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一章 衣缽(下) 文 / 裸奔在天堂

    袁世凱看到左宗棠拉著一個老者來到面前時,連忙向道:「尉亭給堂部大人見禮,那日在殿上有得罪之處,還望堂部大人見諒……」

    左宗棠答道:「哈哈……老夫喜歡直來直去,而且沒那麼多忌諱,尉亭你不要往心裡去,坐下敘話!」

    「謝堂部大人!」分賓客坐好,袁世凱問道:「不知堂部大人召下官過府有何指教?」

    左宗棠指著身邊的郭嵩燾道:「敘話前,老夫給你引見一個人:這是郭嵩燾,郭老……」

    袁世凱看著那個有些微胖的老人,吃驚的問道:「您就是我大清第一個駐外公使,郭嵩燾郭大人?!」

    袁世凱吃驚,不僅僅是因為郭嵩燾的身份,還因為他的後台——李鴻章。在外人眼裡,郭嵩一直是李鴻章身邊的紅人。當年郭嵩任福建按查使時(1861),曾向朝廷上《f:辦洋務的主張,後因秉性耿直得罪權貴,這個折子成了政敵攻擊他的理由,被朝廷解職還鄉。不料次年便得到李鴻章的大力推薦,再度出山,任蘇松糧道,後又升任兩淮鹽運使。郭嵩燾生性正直剛烈,因此在官場傾中多次遭到參劾,不過每次解職後,李鴻章都會出面再次請他出山。實用至上的李鴻章也沒有一直力挺總惹麻煩的郭嵩燾,光緒五年出使英國歸來後,郭嵩燾再次被彈劾卸任,至今一直隱居鄉里。郭嵩燾與左宗棠一樣出身曾國藩的湘軍系統,二人又同是湖南人,因此在剿滅太平天國之時就引為至交。當時與二人交好的還有後來在左宗棠推薦下,成為船政大臣的沈葆。不過由於郭嵩燾「投靠」李鴻章,加上他熱衷洋務、投身外交,讓一直對洋夷抱著敵視態度的左宗棠深感不滿,使得兩人從至交變成惡交,甚至最後絕交。此刻在左宗棠府上看到郭嵩燾,你讓袁世凱如何不驚?

    郭嵩燾看著有些激動地年輕人,淡淡笑道:「呵呵,老夫還有很多稱號,比如『洋鬼子』、『洋奴』。對了,好像還有個外號是季高兄給我起的!」

    左宗棠有些尷尬的笑道:「後輩面前你也不給我留點面子!尉亭,郭老可說是我大清外交的第一人,你可以好好向他取經!」

    感受到左宗棠與郭嵩燾之間那種坦蕩,袁世凱突然明白了自己丟失的是什麼——這種東西的名稱應該叫做真誠!袁世凱有些感動道:「多謝左堂部美意,下官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向郭老請教。只是下官不明白,為何郭老會……」

    郭嵩燾笑道:「不明白『洋奴』為何會與『抗俄英雄』在一起?」

    袁世凱有些尷尬的答道:「呵呵,這確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郭嵩燾笑道:「哈哈……我兩能走到一起,全因尉亭你!」

    袁世凱一頭霧水:「為我?呵呵,尉亭愚鈍……」

    郭嵩燾打斷道:「尉亭。在你問我問題之前,有幾件事情老夫也想要請教你!」

    袁世凱連忙起身施禮道:「尉亭不敢擔郭老這請教二字。尉亭定會知無不言!」

    郭嵩燾點點頭問道:「想我大清人人都以洋務為肥缺,以外交為畏途,而且外交者常常被人們所誤解、攻擊。你如今不僅投身外交,更是做了我大清外交中最……恩,應該說是最有權勢的一個人,你這是為何?」

    本以為今天左宗棠對自己不是拉攏就是警告,可現在先是兩個水火不容的傢伙攪和在一起,然後又由郭嵩燾來與自己交流,這讓袁世凱徹底摸不著門道。既然摸不著門道,那乾脆自己也來個似是而非!袁世凱笑答道:「自然是為了陞官發財!」

    左宗棠看著袁世凱的表情道:「尉亭莫要說笑!」

    袁世凱一本正經地答道:「下官句句乃真心話!」

    郭嵩燾失望的歎口氣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袁世凱點點頭道:「陞官發財誰都想。尉亭也不例外。難道郭老曾經沒有陞官發財之念?」

    郭嵩燾道:「呵呵,老夫……也想過,不過更想富強國家!可不像尉亭這樣……」

    感受到郭嵩燾口氣裡的失望,袁世凱笑道:「其實想要富強國家。則更要追求權勢!」

    郭嵩燾問道:「哦?尉亭此話怎講?」

    袁世凱笑道:「有人好錢、有人好權,也有人以富強國家、保疆衛土為生平所願,我稱之為理想。人人都有理想。只不過卻又為公、為私之別。觀天下眾生,為私者比比皆是,而為公者又有幾何?而比之二者,如今得勢者又有幾何?

    為公者,如郭老,主張『習夷技,以立富強之基』,不顧千山萬水阻隔出使英吉利,為我大清打開看世界的門戶。還有左堂部,一生欲以武力蕩盡環宇之敵寇,並為我大清收回百萬里江山!這都是何等的功勞,何等的心胸!然而,如今郭老卻落了個洋奴之罵名,回到鄉里更是為人所不齒;左堂部令洋夷之兵聞之色變,卻為太后不喜,調入軍機難掌實權。反觀那些為私者,為了中飽私囊而巴結權貴、媚上討好,腐我大清朝政!為了鞏固權勢而結黨營私,提拔

    亂我大清吏治!最可恥的是為了爭寵邀功不惜出賣國賣國求榮!可這些人如今都如何了?他們竟然掌控了我大清朝政,深的太后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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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二位一心為公,卻在為私小人打壓下,空有滿腔抱負而無力施為,這樣的理想雖然讓人敬佩、高仰卻與沒有何異?」

    袁世凱地話深深的觸動了兩人心理地痛楚,沉默半晌後,郭嵩燾問道:「那尉亭的理想是什麼?」

    袁世凱苦笑道:「陞官發財!」

    郭嵩燾搖搖頭道:「既然尉亭能說出此番話語,為何就不能坦誠相見?」

    袁世凱起身向兩人深深一鞠躬道:「尉亭雖然不才,卻也有為公之抱負。不過尉亭必須抱著為公之心。行為私之策!」

    左宗棠問道:「尉亭此話怎講?」

    袁世凱答道:「權力操縱在為公者手中自然用以富強國家,若是操縱在為私者手中,便會成為牟利工具,因此為公者謀權本身就是一種為公!而且天下為私者眾,為公者寡,為公者以天下為己任,卻往往得罪為私者之利益!因此要想實現為公之理想,必須將這種理想變成國家、國人地理想!這不僅需要權力,而且需要很大的權力!」

    袁世凱所說的很大的權勢,當然是控制這個國家的權勢。不過在左宗棠與郭嵩燾哪裡能知道他的野心這麼大。還以為他不過是想權傾朝野罷了,即便這樣也讓二人震驚無比。左宗棠思索片刻突然笑道:「哈哈……筠仙,我說了這小子有些意思吧?」

    郭嵩燾苦笑道:「我終於知道他為何對你的口味,都是些驚世駭俗之歪論,陞官發財的抱負也能說得如此有道理!尉亭,你地為公之心又是什麼?」

    袁世凱答道:「對外,遠交友好盟國以為援,近攻來犯之敵以求安;對內,開辦洋務以富強國家,大興西學以除國人愚昧!不過尉亭以為。除國人愚昧才是第一要務!」

    郭嵩燾思考片刻道:「尉亭此話怎講?」

    袁世凱反問道:「請問郭老如何評價我大清之洋務?」

    郭嵩燾答道:「成績斐然!」

    袁世凱道:「那比之英吉利如何?」

    「天壤之別!」

    「可知為何?」

    「時日不同?」

    袁世凱淡淡一笑道:「那若是我大清也發展同樣的時日,郭老認為可否趕上如今地英吉利?」

    聽了袁世凱的話。郭嵩一愣:「這……老夫還真未如此考慮過。」

    袁世凱坦然道:「尉亭認為不能!」

    郭嵩燾和左宗棠異口同聲地問道:「為何?」

    看著兩人一臉關注,袁世凱答道:「國人愚昧!」

    郭嵩燾問道:「何以見得?」

    袁世凱站起身來,走到廳中答道:「作為中華外交第一人,國人對外交之誤解想必郭老深有體會。這種誤解如今不僅僅局限於對外交,連洋務、夷技皆被統統排斥!我中華數千年來都是以文為主,學的都是子曰詩雲,然洋務中煉鋼、機械、造船等等項目,哪一個不需數理、化學等學識?沈葆大人為我大清洋務能夠實現人才自給,欲興西學,卻遭無情彈劾打壓。雖然洋務學堂眾多。但是除了朝廷選送學子,真心報學者幾何?

    其二,即便我大清引入洋務,建成工廠、鐵路。卻只為軍工,民用者幾何?民眾又接受幾何?想我大清農畜興旺,可每年還要向日本這貧瘠小國進口大量棉紗棉布;大清的軍用工廠。大量原材料也必須依靠洋人地進口!不僅如此,就連投身洋務的各位大臣都持『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之論調,大大禁錮我大清洋務發展。六年,唐胥鐵路建成,此乃我大清第一條可以投入實用之鐵路,但是卻有人上奏機車震動東郊皇陵,使其改成以騾馬拉動,這真乃天大的笑話!國民思想之愚昧已經變成我大清洋務發展第一阻礙!若我國人思想不開,即便生產出最先進的槍炮,最快速的戰船,可這些產品操縱在一群本身就排斥洋務之人手中,與廢鐵何異?

    因此尉亭以為,洋務可興我大清,夷技乃洋務之根本,而西學卻是夷技之本源!興西學以開闊國人眼界,除愚昧以解國人之誤會,學夷技以創我大清強國之途徑!」

    其實袁世凱心裡知道,在大清地統治之下,不管如何興西學、辦洋務,最終都無法改變中國的落後面貌。因為西學除了技術,還有先進地管理概念和政治制度,這才是西學的精髓,而這又是封建統治者絕對不能容忍的內容。因此要想真正的推行西學,必須將推翻舊有的社會制度,那就必須要造反!面對兩個「深受皇恩」地老人,袁世凱能說我要造反嗎?他只能以此論調來闡述自己的觀點。

    「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是這個時代幾乎所有洋務人才的觀點,赴英國之前,郭嵩燾也是深信不已。然而,在駐英期間,郭嵩燾曾經參觀各地的工廠學校和政府機構,這使他的觀念產生了根本變化,並且發出「西洋政教、製造,無不出於學」地驚乎。並且在他的影響下,沈葆等一批投身洋務的官員,也發出了

    的吶喊。可惜這種吶喊在封閉了數千年地中華大地刺耳,那麼的虛弱,還未來得及喊出,就被無情地打斷!

    聽完袁世凱的一番話,郭嵩燾幾乎是拍案而起:「好!好!好!尉亭果然是眼光獨到者!不枉季高兄能為了你把我從千里之外找來!」

    此時左宗棠也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他透過房簷流下的水幕看向天空,神情有些落寞的道:「尉亭,你可知我今日為何找你過府?」

    左宗棠突然這麼一問,讓袁世凱心裡咯登一下:「下官不知!」

    老戰神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當年新疆告急。東南洋夷又頻頻犯我海防。記得也是在這個季節,我、筠仙、幼丹(沈葆字)曾經在京城有過一個約定。由我去西定新疆,而由他二人共禦東南洋夷……咳∼轉眼數十年,此刻幼丹已去,我和筠仙也已經遲暮……尉亭可知為何我們要如此約定?」

    左宗棠痛陳「革命家史」,讓袁世凱有些糊塗:「下官不知!」

    左宗棠一臉崇敬的說道:「我現在還要給你引見一個人!」

    還有人要來?袁世凱立刻答道:「左堂部認識的人都是我大清精英,他在何處?尉亭要好好拜見!」

    「隨我來!」

    跟著左宗棠與郭嵩燾走到後院一間祠堂之內,只見一幅對聯分左右,上書:「芶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中間一個貢桌之上,竟然放著林則徐的靈牌!袁世凱正要詢問。左宗棠與郭嵩燾卻虔誠地跪倒三拜。袁世凱雖然心下疑惑,不過林則徐怎麼說也是民族英雄,於是他也跟著兩人一起跪下。左宗棠起身問道:「尉亭可知此人是誰了吧?」

    林則徐號稱中國第一個睜眼看世界的人,第一個擊敗英國人地民族英雄。第一個意識到敵人東來的預言家,第一個提出「防塞論」的先驅,林則徐留下的所有預言與思想。幾乎主導了整個大清後來的走向。軍事上,林則徐主張:「防俄抗英」,結果真的兩國皆來。內政上,林則徐提出向國外學習先進技術,其好友魏源在他的《四洲志》基礎上提出了「師夷之長技以制夷」的觀點,成了如今大清發展洋務的思想導向!要是現在袁世凱還不知道那就真的愚鈍了:「我中華之英雄,林文忠公!」

    左宗棠滿意地點點頭道:「記得與文忠公初會之時,我還未出仕,幸得其召見,便數日暢談!那時文忠公預言大清必須防俄抗英,臨別之時將他在新疆徒步三萬里繪製的地圖交給我,並且交代我一句話:『將來東南洋夷,能御之者或有人;西定新疆,捨君莫屬』。此言我一生緊記,後來我按此言行事,西定新疆,並舉薦幼丹與筠仙在福建興辦洋務。可惜我三人都沒有真正體會文忠公之真意!隨著年歲越高,功績越多,我們三人的分歧就越大,我不顧筠仙的苦苦勸解,偏激於強撼洋夷、排斥外交,此後就連洋務都有些看不慣!筠仙更是在報國無門之下,不得已與李鴻章委蛇,以此來得一個出使國外之機會!如今回頭看看,要是早幾十年我大清開始縱橫各國,並大興西學又是怎樣一番局面!文忠公說地御東南洋夷者或者有人,卻說的是我並不適合……咳∼我有負文忠公之重托……」

    此刻袁世凱才明白其中這麼多緣由,當即問道:「那左堂部今日召尉亭前來……」

    左宗棠道:「我希望你能繼承文忠公遺志,內強國家,外抗敵寇!」

    袁世凱道:「這也是尉亭的志願!」

    左宗棠道:「那好,我希望尉亭就在文忠公靈位之前起誓!一生以此為志!」

    袁世凱以為左宗棠是擔心自己出去進行賣國外交,因此才讓自己立誓,於是他跪倒對著靈位道:「我,袁尉亭,在此立誓,一生以興我中華為志向!」

    看袁世凱發完誓,左宗棠從懷裡掏出幾張泛黃地紙片道:「尉亭,這是文忠公生前親手繪製的新疆地圖,還有手稿!我現在將其傳給你,希望你不忘今日之誓言!」

    袁世凱知道林則徐的遺物對左宗棠意味著什麼,他連忙拒絕道:「不、不,次乃文忠公留給堂部大人的遺物,尉亭萬萬不能受!」

    左宗棠笑道:「我現在也老了,說不定哪天就去見文忠公了。尉亭你就留下吧,今後傳於世人,好讓人們記得文忠公一生功績!」

    袁世凱鄭重的接過那個紙包,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幅手繪地圖,還有一本介紹新疆風土人情的記事本。看著林則徐的字跡,袁世凱心中激動萬分:「堂部大人放心,尉亭定會將這些傳於後人……

    交接了林則徐的遺物,左宗棠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畢竟他背負著一個重托已經數十年。三人又聊了半天之後,袁世凱起身告辭。看著袁世凱的背影,郭嵩燾問道:「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

    左宗棠淡淡的道:「當他可堪大任之時!……要是我不在了……就由你轉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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