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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蝴蝶扇了一下翅膀的那個夏天 10 乾姐姐的煩惱(上) 文 / 小魚聯盟

    10乾姐姐的煩惱(上)()

    這一日回到家來,沙發上坐了個客人。一個女孩二十歲出頭,短髮劉海,單眼皮,眼睛不大但很靈動,舉手投足有種利落的感覺。

    她主動站起身來招呼道:「之寒是吧,我叫石琳。」

    江之寒打過招呼,去廚房和母親打了個照面,沒想到母親說:「這是我剛認的乾女兒,比你大,所以要叫姐。」

    江之寒腹誹道,沒搞錯吧,這麼大的乾女兒也到處亂認。母親好像知道江之寒在想什麼,說:「我可是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以陪我一起逛街聊天什麼的。你願意和我一起逛街嗎?」江之寒立刻敗退。

    回到客廳,江之寒和石琳聊起天來。石琳問起江之寒這些天在忙什麼,笑說你媽媽說你早出晚歸,日理萬機,比總理還忙。

    江之寒對這個乾姐姐的第一印象頗好,告訴他自己在鍛煉身體和讀書,又撿了最近才看的歐美流行的最新電子產品,個人電腦,和電影歌曲,和她一陣神聊。

    談得投機,江之寒慢慢瞭解到石琳最大的興趣是旅遊,這幾年和朋友一起背包去了不少地方。兩人都去過南疆有名的原始森林,於是又找到不少共同話題。說到想要去的地方,江之寒憧憬道,西疆的天雲山,號稱天上聖城的薩城,以及兩河流域的源頭是自己最嚮往的地方,可惜現在沒錢,父母也不允許單獨出門。

    石琳很開心的說:「英雄所見略同啊,這三個地方也是我想去的地方。有機會我們同去。」

    半個小時以後,母親烹調完畢開始晚飯的時候,兩人已經熟絡起來,江之寒開始叫琳姐。歷蓉蓉甚是高興。她和石琳年齡相差不少,但卻出奇的很是投緣。石琳的父親剛剛升了副廠長,而她大學專科畢業進了質檢科,算是母親的同事。雖然父親是廠長,石琳和一般的工人科員都很合得來,說話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沒有任何架子。前兩天開玩笑說起要認親,就認了個干母女。雖然不能太當真,但認了乾女兒,還是要請她到家裡正式來吃個晚飯。

    吃飯的時候,石琳一邊和江之寒談旅遊呀時事呀,一邊也沒忘了和歷蓉蓉大講購物經和各種八卦消息,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話題中跳躍騰挪,舉重若輕。江之寒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吃過飯,母親拒絕了石琳的幫忙,去洗碗收拾,於是石琳和江之寒就湊到一起看江之寒這些年集的郵票。最珍貴的是已故的外公當年收集的一部分建國初期和年代的郵票,改革開放以後這些年的郵票基本是江之寒集的。

    說到花錢的愛好,江之寒就這一個。所以這些年來,雖然零用錢不多,他統統都投到集郵這個無底洞裡去了。他經常一個人跑去市區的唯一一個郵品交易市場,其實也就是在一個郵局分局的門外聚集了一批集郵愛好者,後來發展到有專業的郵票販子。和郵票販子砍價還價這類事,江之寒做的多了,漸漸就熟能生巧了。

    石琳看到一張70年代末的東北虎的套票的最後一張高值票,恰好是自己找了很久都沒有的,江之寒恰好有一張。要知道一整套票還相對容易買,但要一張一張集有時候相當難。

    石琳就說自己找了好久這張郵票都找不到,江之寒大方的說:「這張送給你。」

    石琳拒絕道:「那哪行,你多少錢買的我付給你。」

    江之寒說:「這是外公從信封上集來的。」他補充道:「人家說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今天卻是憑空多出了個琳姐姐,我從小就覺得獨生子不好,還是應該有個兄弟姐妹比較好。如果要在兄弟姐妹當中選一個,我第一個就選要一個姐姐,溫柔大方,可以照顧我。今天看到琳姐,就和我想像的姐姐一個模樣,我很是高興,這就算是我的見面禮。」

    石琳看到江之寒說的非常誠懇,再加上江之寒面相老實,年紀也不大,心裡自然覺得這番話發自肺腑。

    她心裡很高興,但還是笑著說:「姐姐弟弟,當然應該是姐姐給弟弟見面禮,哪有反過來的道理?」

    江之寒說:「您不懂了吧,今天送你一個小禮,改天我一定是會10倍搜刮回來的。」

    石琳於是收了弟弟的見面禮。她也不是那種推三阻四的性格,又問起江之寒的兄弟姐妹理論:「除了姐姐,然後你會選什麼?」

    江之寒說:「當然是妹妹,可以照顧她,可以看著她慢慢長大,幫她驅趕讓人討厭的追求她的男生,保護她,也是很好的感覺。再然後是哥哥,最好能罩著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弟弟啦,除了分寵,拿來能有什麼用?」說的石琳嬌笑不止。

    歷蓉蓉收拾完畢,石琳就邀請他們母子去自己家坐一坐,其實她家就在對面的單元樓,隔著不過幾步路的距離。石琳說要叫江之寒去看自己的郵品收集,歷蓉蓉想了想便欣然答應,於是三人就起身朝石琳家裡走去。

    石琳住的這個單元,三樓以上是分給廠裡中層幹部的。戶型不同,是三室一廳,比江之寒家那種普通職工的戶型多一間屋,廳的面積也要大不少。石琳的父親原是車間主任,技術骨幹,去年才提成分管生產的副廠長。按理說,廠領導級別的住房是在另一處的,據說面積要大很多,環境也不可同日而語。石廠長上台以後倒沒有急著要待遇,這大半年來就住在宿舍區。廠裡的人議論石廠長算是踏實肯干又不貪錢的幹部,口碑頗好。石廠長有一兒一女,兒子結婚後已經搬出去了,就餘下女兒和父母同住。

    到了石琳家,她母親出去搓麻將去了,父親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節目。石廠長算是不拿架子的,女兒認了個普通科員當乾媽,他也沒什麼意見,還很客氣的坐在那裡和歷蓉蓉聊一些廠裡的話題。石琳和江之寒坐在轉角的沙發上看她的集郵冊,天南地北的隨便海聊一通。

    歷蓉蓉很快就談到現在廠裡頭號熱門話題,升工資。那個年代的國營企業,獎金占的比例還很少,更沒有什麼醫療住房補貼什麼的,因為這些都是國家報銷或者管分配的,所以工資是收入主要來源,不僅影響現在的收入,而且退休後的退休工資也取決於此,所以自然是所有人關心的頭等大事。

    視財政狀況,加工資每年或每兩年有一次,但具體到個人,可能幾年才有一次機會。這一次是工廠進行改革試點,要調整職工收入,所以每個職工都可以加至少一級工資,但有少數的名額可以加兩級工資甚至三級工資。中層幹部(車間領導)和廠級幹部當然是有另外的規則。

    關於加工資這件事,在那時的中州第一印刷廠,並沒有特別清楚的原則,當然也不是透明的。說穿了,基本上就是四個字「領導決定」。當然領導也得考慮各種因素,譬如工齡呀,表現呀,還有大家都是拿鐵飯碗的,基本上加工資也是輪流來,不能太輕視了某個人。

    歷蓉蓉倒不是有什麼想法,她估計這次自己的情況,只能跟著大伙加一級,畢竟上次調整工資,她是30%獲得晉級的人之一。好事不會每次都輪到你,不管你工作多努力,這是國營單位不二的法則。

    每次到了加工資的時候,廠裡就會雞飛狗跳,上演很多鬧劇。

    首先一個吧,謠言滿天飛。在結果沒公佈之前,幾個星期甚至一兩個月的時間裡,各種各樣的傳言被到處傳播,牽涉到幾乎每一個人。這樣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廠裡都人心惶惶,無心工作。

    這第二個吧,每次結果公佈前後,就有很多的人找到領導吵鬧,尤其是一些潑辣的女職工,非常難纏。印刷廠女職工的比例超過60%,找到領導就是一潑二鬧三上吊的招數,你還真不能拿她怎樣。

    這個年代關鍵的一點,如果沒有觸犯法律,國營企業一般是不能辭退職工的。你可以調換她的崗位,你可以不重用她,但不管她怎麼鬧,你沒辦法開除她。

    上一次加工資就鬧出一個有名的鬧劇。四車間一個著名的潑婦,工資沒加到,找到某個書記鬧。先是去辦公室哭訴,每次都是被保衛科的人半勸半拖拉走的。再然後發覺不奏效,就一天到晚不上班,跟著書記要個說法。書記去哪兒她就去哪兒,書記去廁所她就守在廁所外面,甚至有一次直接跟進男廁所要給個說法。據說當時裡面的男同志都作鳥獸散。

    跟了有大半個月,後來偃旗息鼓了。據四車間的人說,書記不堪其擾,悄悄給了她一個名額。雖然這樣的事只有少數人做的出,但這個事的影響非常不好。大家都流傳說不要臉的只怕不要命的,廠領導都不是不要命,所以你只要做得出極度不要臉的事,就能制服他們。

    其實一級工資不過18塊人民幣,不過那時候的18塊錢確實很值錢,加上大家收入都不高,所以因加工資上演的悲喜劇是足可以寫上一大本小說的。

    歷蓉蓉雖然自己沒有什麼奢望,但既然認了石琳作乾女兒,自然覺得和石廠長家是走得近的,要想辦法加固關係。

    厲蓉蓉對石廠長說:「現在到處都流傳,這一次是你最後拍板,誰有沒有資格加,能加多少。這可不是啥好事情。說的難聽點,是吃力不討好。加到工資的人多半覺得是理所當然,沒加到的人都會覺得被錯誤對待,沒準都在背後議論你收了多少賄賂亂來呢。」

    石廠長吸口煙,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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