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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420章 有朋自遠方來(2)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420章有朋自遠方來(2)

    其實這個小店就在大相國寺的旁邊,出了大相國寺的門口,旁邊就是。

    大相國寺的旁邊有很多小店,什麼「又一新飯店」、「第一樓包子館」、「馬豫興雞店」,那是應有盡有,這段時間前來開封的正經商旅和非正經商旅都特別多,所有的店舖裡面,幾乎都是吃飯的客人,熱鬧非凡。

    但是朱有淚卻帶著劉鼎等人鑽入了旁邊的巷子,這條巷子有點陰森,兩邊都是高高的石牆。他們走了一小段路,居然沒有人往來。夏可舞用力抓住朱有淚的肩頭,將他控制住。朱有淚手無抓雞之力,自然是被夏可舞抓了個結結實實,呲牙咧嘴的,卻又不敢說什麼。

    劉鼎看了看四周,對夏可舞說道:「無妨。」

    夏可舞這才放開了他。

    朱有淚活動著被抓痛的肩頭,低聲的埋怨:「我說你就是個二愣子,你也不想想,我會在這裡對你們老闆不利嗎?殺了他我往哪裡跑啊?你們老闆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啊!」

    夏可舞冷冷的盯著他,尖銳的說道:「你鬼鬼祟祟的,看起來就不是好人。」

    朱有淚眼珠子一轉,不屑的說道:「你剛才看過千手千眼佛了?你覺得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夏可舞不假思索的說道:「佛家慈悲,普度眾生,自然是好人。」

    朱有淚嘿嘿冷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可是,我覺得他是壞人,」

    夏可舞哼了哼,冷冷的說道:「為什麼?」

    朱有淚聳聳肩,漫不經意的說道:「因為他老盯著南海觀音看,都已經盯了幾百年了。」

    夏可舞大皺眉頭,欲言又止。

    原來,由於兩座寶殿是相對的,千手千眼佛的確是盯著對面的南海觀音,幾百年的確都沒有改變過。古語有云,非禮勿視……這鬼鬼祟祟的傢伙,就知道這些歪理!

    劉鼎說道:「別聽他胡扯,走!」

    朱有淚冷冷一笑,繼續在前頭道路,夏可舞依然緊緊的貼在他的後面。

    巷子雖然繞來繞去,其實依然是在大相國寺的周圍,誦經的聲音都隱約可聞,在這幽深的巷子裡聽來,彷彿有種特別的感覺。難怪有些百姓喜歡皈依佛教,這實在是弱者無奈的選擇。佛教最鼎盛的時期,往往是戰亂最厲害的時期,從中可以總結出一些規律來。

    片刻之後,他們來到一家小店的門前,朱有淚說道:「到了。」

    言罷,自己一頭鑽了進去。

    劉鼎原本以為,這個小店肯定是像鄂州那個麵店一樣,裡面只有兩三張桌椅,只做一些古怪客人的生意,聊以為生。結果到了門口才發現估計錯誤。小店的門口很小,裡面卻很大,足有二十張桌子,還擦拭的乾乾淨淨的。桌面上擺放的佐料用具,也是相當的整齊,擺放還很有講究。所有用具都是用青花瓷裝起來的,和小店的門面格格不入。

    這些還不是最突兀的地方,最突兀的乃是價錢。劉鼎拿起菜單翻看了一下,好傢伙,都是最貴的。這裡吃頓飯的價錢可是不便宜,最便宜的包子也要五文錢一個,簡直是搶劫。要知道,在外面的街道上,五文錢可以買到至少二十個包子了。一頓飯下來,美譽一貫錢恐怕是脫不了身。

    夏可舞盯著朱有淚,目露凶光,硬邦邦的說道:「你宰我們來著?」

    朱有淚毫不在意他的凶光,漫不經意的說道:「這年頭做事,是要講究誠意的,我怎麼估算你們的誠意?當然得從你們的實際行動來估計。你家主子高高在上,不會缺這幾個錢吧?要是沒帶錢,那也沒關係,這裡的老闆好說話,可以賒賬的,明天你叫人將錢送來就是了,要不老闆上門去收那也可以,只是要加點跑腿費,不貴,也就三成。」

    也不等劉鼎說什麼,他已經熟練的朝裡面打招呼:「老孫頭,來個糖醋溜魚,小籠包子,油菜小爐饃,再來個筒子雞。都要整好一點的,我今天要吃大財主,要是還有什麼好東西,你上來就是了。」

    裡面果然傳來奸商的標準聲音:「來咯。」

    劉鼎將菜單合上,繼續剛才的話題:「你為什麼反對我父親的均平?」

    朱有淚直言不諱的說道:「因為你爹很傻,很不地道。」

    夏可舞下意識的將手壓到劍柄上,就要教訓他。

    劉鼎倒是沒有生氣,用眼神示意夏可舞坐下來,同時慢悠悠的說道:「你說的仔細一點。」

    朱有淚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蔑的說道:「劉白伊在你那裡吧,他總結出什麼來了?」

    劉鼎說道:「他說我父親殺人太過。」

    朱有淚滿臉不屑的神情,冷冷的說道:「殺人太過?笑話!這算什麼過錯?一將功成萬骨枯,哪個爬上來的人不是踩著萬千的骷髏上來的?哪個開國皇帝殺人少了?不過,以他那種水平,朽木腦袋,也的確只能總結出這麼點來了。」

    劉鼎皺眉說道:「他是一個可敬的老人,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

    朱有淚毫不掩飾的說道:「他值得尊敬?那我就要上凌煙閣了!還有更尖酸刻薄的我還沒有說呢,鄭貴妃是誰給你老爹送去的,還不是他?他還以為鄭貴妃是個可憐的女人,是他的同鄉,沒依沒靠的,就可憐她一下,將她引見給了你爹。沒想到,你爹被鄭貴妃一下子給纏住,掉入溫柔鄉里面去了,每天就知道嬉戲喝酒享樂。要說你老子被毀掉,劉白伊至少有一半的責任來著!」

    劉鼎皺眉說道:「另外一半責任是我爹?」

    朱有淚搖搖頭,漠然的說道:「是老皇帝,唐懿宗。」

    劉鼎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回答,微微一愣,忍不住說道:「我爹沒有責任?」

    朱有淚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你爹有什麼責任?他原本就是個販賣私鹽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被迷惑上是再正常不過了。」

    劉鼎實在不知道他這番話到底是開脫還是諷刺,總之聽著不是味道,於是沉默不語。

    朱有淚長歎一聲,痛心疾首的說道:「說到底,都是你爹身邊的人無能啊,對你爹,那是要防火防盜防美女……

    劉鼎實在無法繼續聽下去,只好板著臉說道:「你到底是來見我,還是興師問罪來著?」

    朱有淚瘦臉器冷笑,肅容說道:「我必須嚴肅的提醒你,殿下,是你要見我來著。」

    劉鼎用力的握了握有點發白的手指,冷冷的說道:「好吧,就算我要見你,也不是聽你發牢騷吧!」

    朱有淚鼻子裡哼了哼,似乎對劉白伊的厭惡還沒有結束,心有不甘的說道:「好吧!咱們言歸正傳,鄭貴妃的事情,日後才找劉老頭算賬。這個均平,本來是你老爹起兵的時候提出來的,那沒有問題,凡夫俗子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套,要鼓動他們起來賣命,當然得創造一些動聽的口號去糊弄他們。」

    「可是,你老爹傻就傻在,都打到洛陽了,還繼續提這個均平。他是沒有腦子啊,這個時候還怎麼均平?這群人已經被他裝進了套子裡面了,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還當菩薩一樣的供著,這不是傻子嗎?所以說你爹就是沒有水平,都要做皇帝的人了,還惦記著家裡的兩個窩窩頭有沒有發霉。」

    「好了,均平,那就均平唄!大家一窩蜂的進入長安,什麼都不用干,不是要均平嗎?當然就要放開手去搶啊!誰願意繼續追擊唐軍啊?誰願意搶得東西比人少啊!誰願意自己的官職比別人小啊!不但要搶金銀財寶,還要搶漂亮女人,還要搶軍功爵位。尚讓封了大將軍,還不滿意,這不明擺著是要跟你老爹平起平坐嗎,偏偏你老子還覺得他為人不錯。要是換了別人,早就一刀將他給剁了。這皇帝的位置,是可以平分的嗎?」

    劉鼎皺眉說道:「你說說均平的致命之處,我不要聽你對尚讓的抱怨。」

    朱有淚翻著白眼,不屑的說道:「你的腦子不是已經開竅了嗎?還沒有聽明白?」

    劉鼎冷冷的說道:「是你說得太深奧了。」

    朱有淚首次顯得有點自責,道:「你不能再犯你老子的那套錯誤,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有高低貴賤,等級高下之分的,你要人為的改變,是不可能的,還要將自己給搭進去。皇帝的寶座也只有一個,其餘的人,都只能成為皇帝的附屬,誰要是侵犯到這個根本利益,哪怕是親生兒子,那也是要剁你沒商量的。」

    「你老子當初要是從洛陽開始,就不再提均平的口號,整頓內部,何至於他的命令都沒有人執行?如果起義軍不亂,唐軍怎麼可以反撲入長安?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說到底,你老子就是一農民,坐在金燦燦的大殿上,只想著每頓可以吃五個窩窩頭……」

    劉鼎皺眉說道:「農民怎麼啦?」

    朱有淚硬邦邦的說道:「你要是惦記著農民的身份,你就永遠成不了大事!」

    劉鼎冷冷的說道:「難怪我老爹要將你攆走,看來他不割掉你的舌頭,你已經很幸運了。」

    朱有淚輕蔑的冷笑,直言不諱的說道:「我可沒有你老爹那麼愚蠢,我見機不妙,馬上開溜了,哪裡輪到他來割我的舌頭?你老爹在長安無法控制自己的部下,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於是馬上準備開溜。唐軍還沒有開始反撲,我已經到了澤州了。果然,昔日的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卻連根毛都沒有傷到,這就是區別。」

    劉鼎不想聽他的胡扯,或許他說的的確有道理,可是敘述的方法太尖銳,太刻薄,他一時間還接受了。沉默片刻之後,劉鼎說道:「艾飛雨讓你來見我,是什麼意思?」

    朱有淚很認真的說道:「殿下,我再次糾正你的觀點,是你來見我。」

    劉鼎說道:「……是我來見你,但是你難道就不怕,我一刀刮了你?」

    朱有淚說道:「不會!你暫時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劉鼎微微冷笑著說道:「是嗎?我倒是看不出你哪裡那麼自信?」

    朱有淚直言不諱的說道:「艾飛雨要完蛋了,你很清楚,他熬不過明年。他現在乃是迴光返照,等收拾了淮西軍以後,他就沒有支撐下去的理由了。他一死,你就少了個大軍師。你雖然有雄心壯志,可是你還是缺點心眼。坦白說,要對付朱溫、李昌符這些小人,你不太適合。這就是他連續寫了六封信,讓我在大相國寺遊玩一段時間的理由。」

    劉鼎鼻子裡明顯的哼了哼,冷冷的說道:「如果我有你這樣的軍師,我豈不是天天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朱有淚一本正經的說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我該說的還是會說,你愛聽不聽,那也隨得你。我可是沒有艾飛雨那樣的苦口婆心。反正見機不妙,我第一個撤退。你成功也好,失敗也好,和我都沒有任何關係。」

    劉鼎忍不住說道:「艾飛雨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朱有淚滿臉嘲諷的神情,不屑的說道:「難道一定要忠孝禮儀廉恥信義,樣樣俱全的人,才能活下來嗎?你老子一樣都不佔,他不是一樣活了下來?你秦王殿下又佔了幾樣呢?」

    劉鼎想要發作,最終忍住,狠狠的說道:「你最好不要在外人的面前這樣說我老子。否則,就算我不殺你,別人也會殺你。」

    朱有淚輕蔑的說道:「你以為我會那麼愚蠢嗎?嘿嘿,我不會輕易給你殺我的理由的。」

    劉鼎忍不住說道:「你等著看,總有一天,我非剁了你不可。」

    朱有淚哈哈一笑,神態囂張的說道:「尊敬的秦王殿下,艾飛雨寫了六封信,只有最後一封才打動了我,你知道是什麼內容嗎?」

    劉鼎說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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