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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15章(2)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15章(2)

    各種各樣的聲音,全部夾雜到一起來,衝擊著孫婧慈的耳朵。箭頭射入盔甲的聲音,箭頭射入**的聲音,箭頭射入骨頭的聲音,都是如此的清晰,卻又如此的模糊。她的耳膜剛才已經被大型弩機刺激過,現在這種聲音已經對她沒有太大的作用,因此,她很鎮靜的看到箭鏃落下以後的一切場景。

    前進的淮西軍士兵,好像突然遭遇了暴風雨的洗禮,原本密集的隊伍,瞬間被掃蕩掉了三分之一,地上倒下了大量的人員,以致後面的人不得不從他們的身上踩過,一不小心,就將那些還沒有斷氣的同伴,完全踩成肉醬。這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有些人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重重的腳板踩了下去,直接將他們踩入了厚厚的血漿裡面。

    密集的隊形,瞬間疏散了,整齊的步伐,瞬間零亂了,淮西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但是,他們依然在繼續前進。他們依然高高的舉著盾牌,依然在緩緩的推進,彷彿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弩箭撕裂了他們的旗幟,弩箭撕裂了他們的隊形,弩箭撕裂了他們的盾牌,卻始終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前進。

    「預備!」

    「放!」

    令狐翼的聲音再次傳來。

    密集的箭鏃再次掠過長空,遮蓋了太陽的光輝。

    嗖嗖嗖!

    嗡嗡嗡!

    更多的箭鏃,落在淮西軍的隊伍中,繼續將他們的隊伍衝擊的更加的散亂。

    那一片區域,如同開了五顏六色的染坊,紅色和白色互相交映,最後終於慢慢的全部演變成暗紅色。

    孫婧慈可以清楚的看到,多少淮西軍好像喝醉了一樣,倒在了血淋淋的草地上,汩汩流淌的鮮血,給這片土地帶來了最富有營養的肥料。對於孫婧慈來說,他們沒有名字,沒有故事,沒有希望,沒有未來,只有無聲無息的死亡。

    嗖!

    正在心驚肉跳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聲更加巨大的箭鏃破空聲,將她可憐的耳膜刺激的彷彿就要破碎。箭鏃正是那個使用鐵臂弓的男人射出去的,他叫做白欽翎。白欽翎一鬆手,一枚鐵骨箭呼嘯而去,一個淮西軍的軍官當場倒地,鐵骨箭將他的胸口炸出了一個大血洞。鐵骨箭射中了那個軍官,去勢不減,繼續向後迸射,繼續追殺著其他的淮西軍士兵,結果,又有至少四個淮西軍士兵倒在這枚鐵骨箭的下面。

    「啊!」

    孫婧慈情不自禁的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隨即急忙掩住自己的嘴巴。

    這個白欽翎的實力,的確太恐怖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居然有人能夠發射出如此恐怖的箭鏃!

    什麼時候令狐翼才能打敗他?

    這個劉鼎,到底是什麼人?手底下怎麼有這麼厲害的部下?

    劉鼎……

    他在哪裡?

    孫婧慈下意識的尋找著劉鼎的身邊,好久以後才終於找到他。

    劉鼎就在隊伍的最前面,沖得最快的淮西軍,和他相距不到二十步的距離了。

    「兄弟們!上!」

    劉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們這些鬼雨都戰士,也進入戰鬥狀態了。

    轟隆隆……

    如同是翻滾的洪水相互撞擊,淮西軍和保信軍的碰撞,激起了滔天巨浪。

    劉鼎混雜在密密麻麻的激戰人群中,如同是最不起眼的一朵浪花,遠遠的看過去,很難看出這個人就是他。那些淮西軍士兵,也許是沒有認出劉鼎,因此覺得他可能比較好欺負,於是紛紛的湧上來,試圖將他徹底的撲倒在激戰的人群中,但是令人感覺不可思議的,所有試圖淹沒這朵浪花的人,都遺憾的倒下去了,在他們的眼前,只留下最後一抹血紅。

    在激烈的混戰中,淮西軍的士兵都努力的想要將劉鼎幹掉,刀槍劍戟,全部都狠狠的砸向劉鼎,甚至連盾牌當做武器使用了。不過,儘管他們十分的驍勇,可是在劉鼎的面前,他們的驍勇永遠都要遜色一點。劉鼎手中的橫刀神出鬼沒,刀尖閃動著令人膽寒的光芒,幾乎每一個動作,都有一個淮西軍倒在他的刀下。他的周圍原本是平坦的,很快就被密集的屍體包圍了,後面來的淮西軍,因為屍體的阻擋,反而無法快速的攻擊劉鼎,結果紛紛被劉鼎擊殺。

    不但劉鼎如此的驍勇,就是劉鼎身邊的劉岱、劉孤、劉鵬等人,也都十分的驍勇,他們都是劉鼎身邊最貼身的人,自然從劉鼎那裡學到不少的功夫,儘管他們沒有劉鼎那麼恐怖,可是,普通的淮西軍士兵,根本無法靠近他們。他們和劉鼎出現在那裡,就如同是一睹堅實無比的牆壁,牢牢的擋住了淮西軍前進的道路。孫婧慈忽然明白了,難怪劉鼎要將那個大塊頭救回來,原來他們打架的時候,居然是這麼厲害的。

    戰鬥越來越激烈,孫婧慈轉頭看著令狐翼。

    令狐翼已經不再發號施令,而是全神貫注的放冷箭,他周圍的鬼雨都戰士,也都在全神貫注的放冷箭。不知道劉鼎為什麼不讓鬼雨都戰士全部投入戰場,只是讓他們在人群的背後放箭。其中有些鬼雨都士兵的箭術明顯不太好,射出的箭鏃雖然力道很足,可是準頭卻非常差。

    從側面看過去,令狐翼的臉上再也沒有絲毫的幼稚,絲毫的憐憫,絲毫的猶豫。他手上的蛇脊長弓,彷彿和他的身體已經融化成一個整體,那一枚枚的箭鏃,脫手而去,就如同是有一根線牽在令狐翼的手中,隨時都會改變它們的方向,直到它們準確的命中目標為止。

    嗖!

    令狐翼一鬆手,聲音不大,又一枚箭鏃脫手而去。

    那邊,一個淮西軍士兵舉起彎刀,正要將自己面前的保信軍士兵砍死,令狐翼的箭鏃已經到了他的面前。輕輕的噗的一聲,箭鏃射中了那個淮西軍士兵的胸膛,濺出一朵美麗的血花,於是他的身體,硬生生的向後倒,最後仰面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前面的保信軍士兵驚魂未定,從血泊中站起來,繼續戰鬥。

    又有一個淮西軍士兵衝上來,對著一個保信軍士兵瘋狂的追殺,那個保信軍士兵連續擋了對方三刀,都無法避開對方的糾纏,只好踉踉蹌蹌的後退。那個淮西軍士兵戰鬥力極強,窮追不捨,非要將自己的對手置之死地而後快,越追越近,越追越近,眼看刀尖就要夠到目標的胸膛了。

    令狐翼再次舉起蛇脊長弓,輕輕的拉開弓弦,然後利索的一鬆手。

    嗖!

    飛馳而去的箭鏃,準確的射中目標的喉嚨,那個淮西軍士兵難以置信的扔掉武器,雙手用力的捂著自己的喉嚨,鮮血從手指中汩汩流出來,他最終心有不甘的倒在了屍體堆裡面,直到躺下的一剎那,他的眼睛依然是睜得大大的,好像怎麼都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那個保信軍士兵翻身站起來,向後豎起大拇指,表示感謝。他根本沒有時間來觀察自己的背後,他也不知道是哪個弓箭手救了自己,但是,只要有這個弓箭手的存在,他感覺自己陡然安全了不少。他從血泊中站起來,拿起自己的橫刀,發瘋似的衝上去,和更多的淮西軍廝殺起來。血雨不斷的冒出來,他身邊的淮西軍不斷的倒下,他自己本身也是血淋淋的,分不清身上的到底是自己的鮮血,還是敵人的鮮血,但是無論如何,令狐翼剛才這一箭,極大的振奮了他的士氣,讓他鼓起了勇氣戰鬥,直到自己倒下為止。

    「他到底是為了殺人,還是為了救人?」孫婧慈忽然發現,腦海中有一個非常困惑的問題困擾著自己,令狐翼射出的每一枚箭鏃,固然帶走了一個人的性命,但是,他同時又挽救了另外一些人的性命。這其中的誰是誰非,又有誰能夠計算清楚?令狐翼到底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劉鼎,到底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

    孫婧慈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弓箭手,在距離令狐翼不遠的地方,更加冷靜的射殺著淮西軍。他顯得比令狐翼更加的沉默,更加的冷酷,出手也更加的凶狠。他的名字,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叫做衛京幸。他靜靜的站在那裡,腳步斜斜的跨到後面,這個姿勢始終沒有改變。他的身軀,要比令狐翼高上一些,但是並沒有相差太多,但是兩人開弓的姿勢,卻有明顯的區別,令狐翼開弓以後,要仔細的尋找目標,有時候箭鏃扣在弓弦上,好一會兒才會射出去,而他,箭鏃從來不在弓弦上停留,總是在第一時間就發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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