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山上，孤零零的佇立著一座茅屋。
每過數個時辰，那茅屋之中都會躥出一道人影，在無盡懸崖邊上徘徊一圈，隨後又回到茅屋之中。
此人正是借口在此清修，實則是心中不安的秦無法。
最初還有著十數名屬下陪伴他，但秦無法總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異，其實秦無法也覺得自己的舉動透著些愚蠢的味道，跌入無界山之人，又怎麼可能活下來？
但秦無法終歸是無法消除心底的那一絲隱憂，乾脆就遣散了所有人，只有他自己留在這裡。
「再過半月一年之期就滿了，我也就可以離開了。」
秦無法第無數次的從茅屋之中走了出來，看著滔滔雲海，長出一口氣道。
他心中始終有一團陰雲在籠罩，也許待期限來臨，他也能解脫了吧。
如同往常一樣，在懸崖邊巡視了一圈的秦無法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的瞳孔一縮，整個身形完全定格了下來，只因那下方的雲海，突兀的翻騰了起來。
這無界山下的懸崖由於容納不了靈氣的存在，一向穩定無比，怎會產生如此劇烈的波動，除非……
咻！
在秦無法難以置信的眼神之中，一道人影自那白霧之中沖天而起，伴隨著一聲輕咦，那身形猛然停留在了半空，俯視著懸崖上的秦無法。
「秦無法！」
「姜……姜夜？」
兩人同時出聲，但語氣中的複雜味道卻是各不相同。
姜夜著實是沒想到，剛走出斗王殿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生死仇敵，他警惕的將神念釋放開來，待發現百丈之內都是再無其他人的時候，又是一怔。
目光下移，看到了那有些時日的茅屋，姜夜頓時明白了什麼。
「看來你是專門留在此地等我了。」
姜夜笑了，笑容中滿是冷冽。
「你居然真的沒死，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而且你剛剛還御空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心中早有預感，但真的見到姜夜活生生從無界山下跳上來的這一刻，秦無法依舊覺得驚駭無比。
連無界山對姜夜來說都不是死地，這小子的命到底是有多硬！
「還好我早有防備，既然這懸崖都摔不死你，便讓我親自取你性命！」
秦無法慶幸自己在此守候了一年，他此刻的殺心更甚，此子決不能留，否則後患無窮。
姜夜嘴角一彎，他如今鬥氣已成，正愁找不到練手之人，沒想到這秦無法竟是主動送上門來，那他也只有笑納了。
「竟然不逃？」
秦無法身形暴掠而起，卻見姜夜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短暫的愣怔後，臉上出現了冷笑。
全身元氣朝著右手滾滾匯聚，兩人已經相隔只有三丈，而這個距離，姜夜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了。
「死吧！」
以秦無法涅境的修為，這一招元氣匯聚，其威力足以輕鬆滅殺任何化生境武者，更遑論姜夜還呆呆站在原地，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秦無法一招擊出便是收手而立，他自信姜夜必死無疑。
「大羅天印！」
在秦無法靠近三丈的時候，姜夜眼神一凝，秦無法眼中他呆立不動，但他又何嘗不是在等秦無法近身？
直到秦無法的面目表情全部清晰在目的時候，姜夜一直蜷縮的左手才是猛然抬起，已經醞釀已久的大羅天印咆哮而出，剎那間，風雲變色。
黑色的山河印記上明顯是被鍍上了一絲火紅的顏色，恐怖威勢令得秦無法瞬間變色。
轟！
爆鳴聲在長空不斷響徹，碰撞的餘波直震得整片山峰簌簌發抖，一道人影也是自高空倒飛而下，狠狠的砸落在地面之中，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人形大坑。
「奶奶的，這威力也太離譜了吧？」
首先驚呆的倒是姜夜，這是他第一次施展鬥氣，且是混合在大羅天印之中施展，按照預先的猜想，能夠與秦無法平分秋色便算是不錯。沒想到，竟是直接碾壓了秦無法，以混元境初期修為，一招大敗涅境強者，試問天下，除了斗者，又還有誰能做到？
姜夜忍不住在雲端長嘯一聲，心中充滿了壯志豪情，到了此刻，他也算是真正的有資本，去那大衍王朝闖一闖了！
彭！
碎石亂飛，秦無法狼狽的從地底之中爬了出來，又驚又怒的看著姜夜，半晌說不出話來。
剛才那一拳，他可是凝聚了八成元氣啊，竟是直接潰敗……
「混元境！才一年而已，你到底在無界山下經歷了什麼？」
秦無法早知道姜夜非比尋常，能以化生境就擊殺了鄧忠賢這等混元境的存在，否則也不至於令他們如此忌憚，發出天價懸賞。
然而不過一年的時間，在輪迴強者眼中也就是一眨眼，姜夜又是不可思議的突破了混元，難怪和自己有著叫板的資格。
秦無法臉色變幻不定，他歷經無數風雨，心知自己下一步的選擇極為重要，若是今日再讓姜夜逃脫，他後半生都將寢食難安，必須一擊必殺，不留絲毫僥倖！
「能把我逼到這一步，你可以瞑目了！」
秦無法身上的氣息陡然沉寂了下去，與之同時蒼白的，是秦無法的臉色。
姜夜有些皺眉，他能感知到，在這一刻，就算是秦無法的生命力都有所減弱，雖然涅強者有著最少千年壽元，但也沒有誰會如此耗費吧。
「佛怒天庭！」
秦無法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艱難，每一個字吐出，天地都是隨之變暗一分。
與此同時，姜夜只覺得身形被某種恐怖的氣機牢牢鎖定，再也動彈不得分毫，只能眼睜睜站在原地，看著秦無法施展。
天空藍雲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濃郁到了極致的烏雲，那烏雲不斷變幻，在隱隱間形成了一個百丈方圓的佛陀形狀，只不過這佛卻不似寺廟之中供奉的那般慈眉善目，而是冷眼橫眉，一雙怒目正瞪著下方的姜夜。
「主人，出全力，這是禁忌武技！」
就在姜夜有些茫然的時候，心中忽的傳來了呼延灼提醒的聲音。
姜夜悚然一驚，禁忌武技！
不僅僅威力是禁忌，代價也是禁忌的禁忌武技。
「這老王八蛋還真狠，這麼快就拚命了！」
姜夜大驚的同時，也是忍不住罵道。他本來還想和秦無法多過幾招，以熟悉體內的鬥氣，卻沒想到對方這麼看得起自己，不惜耗費魂魄壽元，也要將自己徹底滅殺。
姜夜抽出了砸天棍，楚南江的記憶之中雖然有著鬥技，但姜夜根本沒來得及學會，如今卻是只有用那一式棍技了。
姜夜同樣是瘋狂的凝聚著體內所有鬥氣，涅境強者施展禁忌武技，就算是陰陽境強者一個不防也要重傷，他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怒！」
秦無法爆吼一聲，伴隨著一口鮮血吐出，天空上佛陀下壓，一道十數丈的金色手掌，鋪天蓋地般朝著姜夜轟然印下。
掌印尚未至，地面已經是爆裂無數，整個懸崖地面生生被削去數尺。
「鬥技，劈山！」
姜夜同樣是一聲暴喝，已經被染做火紅的砸天棍重重揮出，帶著一道山嶽虛影，和那佛陀狠狠碰撞在一起。
遠遠看去，就好似佛陀撞山，景象瑰麗而壯觀。
山嶽虛影率先碎裂，秦無法不由得一喜，姜夜果然是抵擋不了這一招。然而，當長棍和佛陀相撞的時候，秦無法預想之中的姜夜吐血倒飛的場景卻是並沒有發生，雙方反而是僵持在了半空之中。
「哼，禁忌武技，不過如此！」
姜夜真正的殺機都隱藏在長棍上，見佛陀並沒有讓得自己第一時間退步，他心中已經定下了勝負。
「給我破！」
伴隨著姜夜的低喝，長棍上的火紅之色悉數掠出，在佛陀身上帶起一絲絲醒目的紅痕，當那紅痕密佈的時候，姜夜長棍猛然一探，「啵」的一聲，漫天烏雲消散，佛陀虛影瞬間碎裂。
如今的劈山已經是真正的鬥技，比起禁忌武技還要罕見太多，所以呼延灼才是沒有絲毫擔心，只叫姜夜出全力。
「我竟然敗了……」
懸崖上，秦無法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施展完禁忌武技，至少三天內他都無法再動手，此刻已然是淪為了姜夜的魚肉，任他處置。
姜夜長棍一橫，正欲了結秦無法性命的時候，忽的心中一動，停了下來，閉目和呼延灼商量了一番後，姜夜這才睜開了雙眼，落到了目光怨毒的盯著自己的秦無法身前。
「星辰碎裂，神座顛覆！魂血為引，做我奴僕！」
在秦無法愕然的眼神之中，姜夜猛然手指沾血，在他身上連點七下，暗合七星之勢，同時口中，也是念出了一段有些怪異的口訣。
嘩啦！
姜夜上身的衣衫碎裂，露出了光芒大盛的驚天秘紋。
「你，你要做什麼？」
回過神來的秦無法見姜夜不殺自己，反而是唸唸有詞，模樣怪異，頓時驚恐的大叫道。
姜夜沒有答話，一道又一道的秘紋光束如同蠶繭一般，將不斷掙扎的秦無法牢牢包裹，秦無法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根本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便是被姜夜種下了奴魂法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