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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 文 / 夢翎

    「免得他只把咱倆當成爬樹用的梯子。得讓他知道知道,這梯子可是有刀的。」我一直覺得這種小人,你得讓他知道你的厲害,他得勢後才不敢反咬你一口、過河拆橋。

    「薛啟儒呢。」

    「二子跟我說完我就讓許老闆想辦法扣住他了。不過明天一早你還得叫人趕緊去按住他。那張收條是關鍵。薛啟儒可不傻。萬一他得著什麼風聲一著急把收條毀了,咱倆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袁宗昊坐直了身子:「我明天一早就讓二子帶人過去。一會你回去還煩你去那看看,如果許老闆這事沒成,也好趕緊通知張明慶。」

    「且寬心。」我笑了笑,「我猜許老闆現在正在我家等我呢。不多陪了,我得回去了。」說完我便走了。

    回到府上,管家說強子正在書房等我。我急匆匆趕到書房。

    「強子!」我推門喊道。

    「爺,我這兒呢。」強子正在喝茶,見我回來了趕緊迎上來。

    「那個薛啟儒呢?」

    「留下了。」強子說,「臨出來的時候我讓夥計看著點,一有不對就趕緊過來找我。」

    我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長吁了口氣坐下:「這下就妥了。」我側頭看看強子=,「怎麼留下的?」

    強子樂了:「我跟他說我想在他家那邊開個天上人間的分店,明天跟他商量商量入伙的事,他就心安理得地留下了。」

    這就是不要命的商人,滿腦子都是錢。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賺錢的機會。這倒好,錢沒賺到。弄不好還得把命搭進去。

    「明天早上,京兆尹的人會去拿薛啟儒。今兒晚上勞你費心。多留意些。還有,想辦法讓他寫幾個字,最好是他的簽名。」

    「爺您放心。」強子說著話從懷裡掏出我的金幣放在桌上,「爺,您收好了。」

    「別在我這耽擱太久,趕緊回去。這個薛啟儒可是我的關鍵,他若是沒了,我的命也就沒了。」

    強子點點頭也未多說話便走了。

    我叫來管家:「去跟夫人說,我有些政務要處理。今晚就在書房了,不回去睡了,讓她早休息。」吩咐完了我便把管家哄走了。明天的事還需要斟酌些細節。每每這種時候我都睡不著,腦子裡一遍一遍模擬著事情的所有走向,預先想好各種狀況的處理方法。在常人看來這是件很麻煩很費時間的事,可我早就習慣了這種方式,思索起來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可我總不放心,總是要一遍又一遍回想。呵。東方顥淵斷不行險,這評價可真是沒說錯啊。

    午夜時分,雪霏推門進來,手中托盤上放著一碗蓮子羹。

    「熬夜算計別人。喝點蓮子羹降降心火吧。」雪霏玩笑著把羹端到我面前。

    「這次怎麼沒在旁邊配上銀針啊?」我笑言。

    「同樣的法子用兩次怎麼能行。更何況現在的東方顥淵跟以前的不一樣了,想來應該不會犯自大的毛病。」雪霏溫婉淺笑,那抬眼看著我的樣子似水若風。讓人心裡癢癢的。這麼多年的時光的確讓她的體態、樣貌染了些年歲,可總還是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或許就是因為她從來不是一等一出挑的美女。才讓她在此時更具風韻——歲月總會在美女身上留下更重的刻印。

    「怎麼還不去睡啊。」我把碗放到一邊,從背後拉過雪霏擁在懷裡。總覺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過來看看你。萬一你算計別人不成反被害了,我以後就看不見你了。」雪霏輕輕掐了我一把。

    「這次沒有這麼凶險,哪怕算計不成也不至於丟了性命。」

    「皇帝自然不會殺你,被你算計的人呢?」

    「若是失敗了,我們就逃到西域去。」我玩笑著。

    雪霏抬頭看著我,若有所思,良久:「那裡倒不失為一個好去處。」看她的表情,似乎是當真了。

    「我可是剛從那邊回來的,現在還不想再回去。」我撇了撇嘴。

    雪霏轉過身子正對著我:「你的學生在那邊,那裡又離中原遙遠。你在那邊十年,我不相信你沒在那邊規劃些什麼。老實說,若有一天中原呆不下去了,那裡的的確確是個好去處。」

    「我的夫人吶,你不會是當真了吧?」

    「你東方顥淵自以為一切都在算計之中,你怎麼知道你的算計不在他人的算計之內呢?」雪霏微慍,立目而視,「萬中還有個一呢,總要給自己備下一條活命的後路吧?難道你想把咱們的女兒也拖累死嗎?」

    我見她是真的生氣了,趕緊安撫起來:「夫人莫氣,莫氣,」我陪著笑臉,「夫人顧慮的也正是我顧慮的。我在莫羅國都城之內有一所宅子,臨行前哈米斯王也答應我會派人照料,而且那邊的中原商會現在是強子的了,我也讓他備下了後路。」我頓了頓,「回來前我就知道,想繼續在中原的朝廷裡生存,那真是步履維艱,步步小心,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因此我從回來開始就一直籌備著呢。就如你所言,我也覺得西域是個不錯的地方。」

    我說著好話哄著雪霏,見她臉色稍稍好轉才算是放了心。

    「往日裡不見你主動害誰,這次膽子怎麼大起來了?」

    「之前因為哈米斯的事我被群臣反對,如今也是該清理清理的時候了。我去西域十年,朝中沒有與我相好的人,做事難免掣肘,正好藉著引子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聽管家說你晚上去了袁宗昊那?這事可跟他有關係?」

    「啊,袁宗昊啊。他說要與我結盟聯手。」

    雪霏愣了一下:「這個袁宗昊絕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多留意些。若是走得太近。我怕你吃了他的虧。」

    我聞言笑了:「你的夫君怎麼可能吃了他的虧,夫人真是多慮了!」

    「還以為你年歲大了不至於如此自滿。怎麼如今又犯起這樣的毛病來了?」雪霏一把推開我,「你與袁宗昊並無深交。他也不過是個剛剛得寵的京兆尹,他為什麼主動和你結盟聯手?無非是因為你東方顥淵位高權重,皇帝也因為你十年邊塞覺得有愧於你對你處處容忍,他日如何,還不可斷言!如今看來你與他二人目的相同,可以結盟,但若是他還有更深的謀劃呢?等你們聯手把朝中與你交惡的大臣都清理乾淨了,你怎麼知道他下一個清理的對象不是你呢?」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有我自己的謀劃。」我邪笑著。不急,先讓你袁宗昊痛快兩天,等我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再陪你玩。

    「也罷也罷,你是言官出身,我說不過你。只要你自己別昏了頭就行。」雪霏語氣柔婉很多,沒有了剛剛的凌厲,「你只要記得你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你還有一個家。一個你愛的女兒,就行了。」

    「你放心吧,我都明白。」我在她頭髮上輕嗅著,「去睡吧。我還要再琢磨琢磨。」

    「你這老毛病真是一點沒變。」雪霏歎著氣收拾了碗筷轉身出去。

    直到該去上朝的時間,強子都沒來,看來那個薛啟儒還不知道自己命不久長。

    我簡單洗了把臉。換上朝服,長長地歎了口氣。出門上朝。

    與其他坐車乘轎的大人不同,我更喜歡走著。也正因如此我起得要比別人早很多,不然誤了點皇帝一定會殺了我的。

    這大清早的還挺涼,呼吸間帶著夜露的涼氣。兩旁街道上也只有賣了一夜夜宵和準備賣早點的小販、店家。我喜歡這樣走著,一來是可以讓自己更加清醒,二來,這一路上的人和事說不定會讓我有所啟發。

    行至半路途中,二子不知從哪竄出來攔在我面前:「東方大人!挺早吧您吶!」

    「事辦完了?」我問。

    「人我們已經扣下了,順便還從他身上翻出了這個。」二子從懷裡掏出張紙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正是薛啟儒和戶部尚書立下的字據,上面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薛啟儒孝敬了戶部尚書多少多少銀子,戶部尚書答應提高朝廷軍糧收價多少多少。只能說這個戶部尚書的腦袋被門拍了,連貪贓枉法都不會。這種收條哪怕不落在我的手裡,就是那個薛啟儒用這張收條要挾,你戶部尚書也一點脾氣沒有。

    「確定是親筆所寫嗎?」

    二子又從懷裡拿出另一張紙:「許老闆讓我把這個一塊兒交給您。」

    強子果然沒讓我失望,這是一張許強和薛啟儒簽的合作協定,兩張比對,那張收條果然是薛啟儒的親筆。

    「薛啟儒呢。」

    「哥兒幾個已經把人帶回衙門裡關起來了,大人放心。」二子嬉皮笑臉的,「對了,我家大人就在前面路口等著。」

    「知道了。」

    我甩下二子快步往前,果然,袁宗昊正在路口等我。

    「二子的差事辦的不錯吧。」袁宗昊似乎有一絲得意,畢竟二子是他京兆尹手下的人,差事辦得好了,主子臉上也是有光。

    「你怎麼在這。」

    「聽說東方大人喜歡走著上朝,下官也來感受一下。」袁宗昊說著便往前走,我則在他旁邊跟著,「你來晚了一步,剛才戶部尚書的轎子剛過去,轎夫們腿腳倒是靈光。」袁宗昊隨口玩笑著。

    「他那是奔死去的。」我低聲咒罵了一句。

    「東西都在大人手上,一會如何做就看大人的了。」

    「我只希望那個張明慶能聰明一點。」

    袁宗昊笑了:「東方大人放心,這種人正經本事沒多少,這害人的功夫可是了得,編個瞎話告個惡狀都是行家。」

    我斜眼瞟了他一眼:「你倒是很明白他們啊。」

    「東方大人西域十餘載,大好的時光都浪費在了那個安寧的地方,恐怕早就不習慣這中原朝廷的爾虞我詐了吧?在這個地界。貪官污吏可比清官好用。清官對事不對人,他看不慣你的是你做的某件事。這事若是沒了,他也不會追著你死纏爛打;貪官污吏則是對人不對事。只要你還活著,他們就往死裡害你。可這貪官也好處理,他們無非是酒色財三樣,滿足了也就老實了,就像是養狗。」

    「看來你是準備讓那個張明慶當你的狗了?」

    「東方大人哪的話,若真論起來,他是你的狗。再往上論,你我都是皇帝的狗。」

    「話是難聽了點,不過真是這麼個理兒。」

    「也就是東方大人聽見這種話不會破口大罵。」

    「也就是你袁宗昊敢在我面前這麼說。」

    挨到上朝。還沒等我們說話,皇帝便先開了口:「剛才,戶部侍郎張明慶交給朕一箱銀子。」皇帝雖然還是有些睡眼惺忪,但那半張的瞳孔之內分明已經帶了怒氣,「張明慶,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只見張明清趔趄著跪趴在大殿正中:「皇上,臣有罪啊皇上!」

    「有罪便說。」皇帝的聲音響徹大殿。我斜眼看了看,戶部尚書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了。

    「啟稟皇上。前日有一個叫薛啟儒的商人,給了戶部尚書銀子,讓戶部尚書提高朝廷收軍糧的價格!下官正在一旁,那箱錢是戶部尚書給下官的封口費!下官當時財迷心竅。便收了。回到家後夜不能寐,輾轉反側,尋思多日。下官覺得愧對皇帝,今日裡將銀子封箱上繳。請皇上治罪!」

    皇帝龍眼全睜:「戶部,他說的可是屬實啊?」

    戶部尚書跌跌撞撞跑到張明慶身前摔跪在地:「皇上!他血口噴人啊皇上!這不是真的!皇上不要聽信了讒言啊!下官絕沒做過!」

    「張明慶。你既然說他受賄,可有證據?」

    張明慶偷偷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皇上!臣怕被他謀害,昨夜已經將證據交給了東方大人!」

    「顥淵?」

    「皇上,這是戶部尚書和薛啟儒簽立的字據,請皇帝過目。」我將字條交給太監轉交給皇帝,「臣已經查明,確實是薛啟儒親筆所寫,那下面戶部尚書的簽名也的確是親筆。」

    皇帝看完字條,將它平展放在龍書案上:「這個薛啟儒是誰?」

    「回皇上,薛啟儒是薛金榜的兒子,當年他父親薛金榜曾向朝廷提供軍糧,價錢是市價的一半。」我說。

    「薛金榜……」皇帝沉吟著,「朕想起來了。當年你回鄉奔喪,這事是你做的。」

    「是。」我點頭答道,「皇帝後來還重賞了薛家。如今薛金榜以死,薛家的買賣都由薛啟儒接手。」

    皇帝歎了口氣:「真是家門不幸啊。當初薛金榜忠心報國,沒想到竟有這樣的兒子敗壞了門庭。」皇帝似乎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怒火,「這個薛啟儒現在何處?」

    「臣已讓京兆尹把人扣下了。」

    袁宗昊從朝臣之中閃身出來:「臣已派人緝拿了薛啟儒,現在人正在京兆尹衙門。」

    皇帝點點頭:「你們兩個做的不錯。他若是跑了,戶部尚書是不會認罪的。」皇帝看著已經跪不住了的戶部尚書,「戶部啊,你知罪了嗎?」

    戶部尚書哆裡哆嗦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袁宗昊,朕命你細查細問那個薛啟儒,一定要給朕吐出實話來。還有這個戶部尚書,一併帶去京兆尹的衙門,要審,便一起審。顥淵,也去,和袁宗昊同理此案。」

    「是。」「臣遵旨。」既然最後落到我們手中,就算你是清白的,也難逃一死了。

    「張明慶。」皇帝喚道。

    「下官在。」此時張明慶倒是坦然了許多。

    「張明慶,雖有受賄,但能幡然醒悟,實屬不易。那箱銀子且拿回去,全當是朕褒獎你了。」

    「謝皇上不殺之恩!」張明慶磕頭如雞奔碎米,連稱「萬歲」。

    下朝之後,我和袁宗昊便開始審訊。那個戶部尚書受了刑,依舊咬死口概不承認,反而是薛啟儒,一個富家少爺過遍了京兆尹衙門的酷刑,到最後是實在熬不住了,招了個乾乾淨淨。畫押時,戶部尚書也知道反抗無力,痛痛快快畫了押。

    這事完了,我稟報給皇帝,皇帝大怒。畢竟此時正是朝廷緊張之時,竟有人敢在軍糧上發財,絕不可饒恕。於是皇帝下旨,戶部尚書處斬、抄家,所得之物一律充公,家中女眷賣為官奴,男丁一律處死;薛啟儒處斬,但因薛金榜有功於朝廷,特許薛家繼續經營糧棧,供給朝廷軍糧,價格為市價一半,不得更改,同時收回了之前賞給薛金榜的所有封賞。薛家還有位公子,是薛金榜的二兒子,他接手了薛家所有的生意。這位薛二公子一直被薛啟儒欺壓,這次翻身做主,對朝廷可算是言聽計從,後來沒多久,皇帝便把之前收回的礦山又賞還給了薛家。張明慶在我的幫助下,也當上了戶部尚書。他很聽話,上任後並未敢大張旗鼓地收受賄賂,當然這其中的小偷小摸,皇帝明明知道,卻也不去過問。就像皇帝之前說過的,諾大的中原王朝,還會在乎你貪點銀子嗎?貪不要緊,能辦得了事就行。我和袁宗昊所說的稅制改革,在張明慶「言聽計從」下,也算是順利推行了。

    到頭來,我們也不知道這個戶部尚書究竟叫什麼名字。這人真是可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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