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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六 文 / 夢翎

    進了宮門,裡面接等的太監接了手,帶著我又是一路小跑,不一會來到了秦紫嫣的宮裡。剛進了院子就聞到一股血腥氣了,寢殿門口幾十個太醫模樣的白鬍子老頭跪在那裡哆裡哆嗦的,有的已經昏死過去了,可也沒人管他。這種時候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誰還管得旁人的死活?更何況若是皇帝一氣之下給了個凌遲的死法,如今昏死過去想來更加舒適吧。

    我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殿裡,撲通一下跪在皇帝腳邊:「微臣來遲,微臣死罪!」

    「你不是最晚的。」皇帝面沉似水,言語凝重,暗藏殺意。趁他背對我的時候我四下瞧了瞧,只有我和趙譽在,郭晏還沒來。床上躺著一個秦紫嫣,**子帶著四五個侍女在床前忙活來忙活去,林青崖跪在床前正在施針。

    我偷偷摸摸地問跪在旁邊的趙譽:「這是怎麼了?」

    趙譽側了側頭靠過來,低聲說道:「皇后聽說有傳言說自己失寵了,還說如今**華妃獨大,一氣之下跑到華妃這裡攪鬧,結果傷了華妃肚子裡的孩子。」

    啊哈,正合我意,真麼想到幸福來得這麼快啊。我裝作震驚:「那現在華妃娘娘如何?龍胎可保啊?」

    「太醫說已有出血,重傷胎氣,恐怕龍胎不保,連華(妃娘娘都可能就此殞命。」趙譽說著挑著下巴指了指林青崖,「正好他在,皇帝似乎很相信他,讓他來診治。不過他也說了,龍胎不保,但可以救華妃娘娘一命。你來之前皇上還說呢,要盡力保住華妃性命,龍胎可捨。」

    「龍胎可捨」?這麼說這個孩子對於皇帝來說並不重要。皇帝如今這是怎麼了,前日裡說起龍胎欣喜若狂的慈父哪裡去了?如今竟也可以說出「龍胎可捨」的話?這可是個孩子,不是草木石頭,如今還未成形便夭折了,這是多大的怨氣。

    可不是我傷了你,莫要來糾纏我啊。

    「那皇后娘娘呢?」

    「被皇帝哄回自己宮裡了。」趙譽說著瞟了眼皇帝。說這麼半天話了,皇帝居然沒搭理我倆,這是真聽不見了還是憋著勁準備發火呢?

    又很久,林青崖轉過身來想要站起來,一眼看見皇帝趕緊又跪下了:「皇帝恕罪,草民不懂規矩。」

    「都起來吧,跪了半天了也。」皇帝長歎了口氣,「她怎麼樣。」

    「回皇上,華妃娘娘性命已無大礙,只是……」林青崖欲言又止,似乎是怕說了什麼觸惱了天子的話。

    「你是郎中,且據實報來。」皇帝手扶著額頭用力按著太陽穴。

    「只是娘娘一胎不保,受驚畏懼,加上娘娘本身身子就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林青崖小心拿捏著分寸,不過在我看來這對皇帝而言尺度也大了些啊。

    皇帝愣了,眼神空洞,良久才張口:「那不是活死人嗎?」

    「皇上,娘娘是有可能緩醒過來的。」林青崖趕忙叩頭答道。

    皇帝攥著拳頭,指節嘎嘎作響,額頭上也是青筋暴露,看起來總有人難逃一死啊。

    「來人。」皇帝喚了一聲,一個太監跑過來,「平日裡是誰專門照看華妃的身體。」此時的皇帝語氣平穩,絲毫聽不出憤怒之氣。可君王就是這樣,越是平靜越要出人命。一個掌控著生殺大權驕縱了的人對於此等過失居然平淡對待,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是太醫院掌針,李太醫。」

    「叫他進來。」皇帝坐在秦紫嫣的床上,雙腿岔開手撫膝蓋,腰板挺直,面色凝重。嗯,這是要殺人。

    不一會幾個侍衛搭進來一個老頭,正是我來的時候昏死過去那個。

    「皇上,此人已經昏死過去了。」太監奏報。

    「林青崖,弄醒他。」皇帝指了指。

    林青崖過去瞧了瞧,拿了根針對著虎口、人中扎去,可就是不見轉醒。林青崖一愣,一手搭脈,突然笑了。

    「皇上,此人已經醒了,只不過是懼怕皇帝責罰裝暈罷了。」

    「哦,是嗎?」皇帝站起來走到老頭子面前看著他,「既然這麼喜歡裝死,朕就讓你死個痛痛快快。」說著順手從桌子上抄起茶壺摔在老頭臉上,茶壺崩裂,碎片四濺,老頭的臉已經是血肉模糊,可老頭子就是不醒。這個老傢伙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了天子之怒嗎?「來人,把這個老傢伙拖出去,去掉四肢,泡在酒缸裡。」哎呀,這就是歷史記載的「酒醉」吧,當年呂雉的手段啊。行,一個喜歡裝暈的老頭子被做成了人彘,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只不過皇帝這麼做,太過分了些吧。

    「林青崖,你跟朕說實話,她還能醒過來嗎?」皇帝突然頹喪起來,似乎是剛才的事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一樣。

    「皇上,華妃娘娘不醒,依然不是藥石針灸所能解決的了。娘娘傷心欲絕,悲痛畏懼,這是心病。若是娘娘自己不能開解自己,就不會醒過來了。」林青崖收起了銀針垂首站在一旁,「皇上,龍體為重,草民觀皇上面色頗為不好,草民這有一個好的方子,且讓侍從們煎熬好了,請皇帝服下吧。」

    「朕沒事,不用了。」皇帝坐回床邊,手捧著秦紫嫣的手,眼含淚光。

    「皇上,華妃娘娘也不希望您龍體有損,為了華妃娘娘,還請保重。」我趕緊跪下說道。趙譽和林青崖也趕緊跪下請求。如今一個不省人事的秦紫嫣正好可以當做我最好的利劍,殺人無形。

    真是看在了秦紫嫣的面子,皇帝點點頭,林青崖趕緊開了個方子給太監,讓他們挑最好的材料熬得濃濃的。

    「郭晏呢,還沒來嗎?」皇帝突然問了一句。

    「還沒。派去通傳的侍衛也沒回來。」近侍太監答道。

    皇帝沉吟一聲坐正了身子,屏退左右。「趙譽,顥淵,你們都是朕的近臣親信,如今朕心中焦躁,有件事你們得替朕拿個主意。」

    「臣不敢左右聖意,也無皇上的才學。」我趕緊說到。

    皇帝一擺手:「不用推辭了。」皇帝頓了頓尋思著,思索了好久才下定決心開口,「皇后,留還是不留。」

    趙譽聽了一愣,緊接著趕緊跪在地上:「皇上,切莫動了廢後之心啊。」言罷重重地叩頭,「後位穩固則前朝穩固,後位易主,前朝官員黎民百姓不知如何揣測宮闈之事,有損皇帝聲譽啊。」

    「皇上,趙譽說得對啊。」我也趕緊跪下附和著,心裡想著——師傅,大師兄說的對啊。

    「她殺了朕的孩子,難道朕還要留她嗎?」看得出皇帝也很糾結。畢竟是中宮皇后,哪怕當初是為了拉攏郭晏才娶進來的吧,可這麼多年也總該有點感情了。而且這個孩子畢竟還沒有出生,為了一個沒出生的孩子沒必要殺了皇后。當然了,現在孩子不重要了。

    「皇上,皇后一時失手傷了龍胎,想來如今也已經知道錯了,不如就這麼饒過了吧。況且,他父親是朝中的丞相,百官之首,若是傷了他家的富貴,恐怕其他大臣會胡亂非議皇帝的。」我找補了一句。既然之前有人給皇帝講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了,想來這句話也能正好切在皇帝的痛處上。

    「難道朕堂堂皇帝,還要畏懼他一個沒有實權的丞相嗎?」皇帝突然吼道。

    「皇上息怒,古來賢者能忍人之不能忍,皇上乃千古賢君,自然能忍得此時。如今朝中文武百官十有**與丞相結交相好,此時的丞相,可萬萬動不得啊。」我裝作哭天搶地,心中已然不知道有多開心了。這就和當年趙子昂一樣,皇上嘛,不喜歡被手底下的大臣左右,誰要是妄圖左右皇帝,那他必死無疑。

    皇帝攥拳運氣,額頭上滲出汗來。趙譽下意識地朝後挪了挪,似乎是要躲出皇帝的攻擊範圍。「難道朕就這麼窩囊嗎?」

    「皇上,這不是窩囊,這是賢君的心胸。」我說,「皇上,如今您殺了一個郭晏,還會有第二個郭晏,第三個郭晏,結黨營私並非我朝特有,也並非某人特有,如今可以用一個沒有實權的郭晏牽制住其他大臣,這不好嗎?其他人再結黨朋之時,皇帝可有十足的把握就出黨首?如今朝廷大事全都由皇帝親自做主,他就算結黨,也無能力亂政。且留一條命在,就當是豢養條狗了。」

    皇帝聽了面色稍有緩和。我就是需要他冷靜下來,需要他壓制自己,為了讓下面的爆發更猛烈。

    皇帝讓我們起來坐下,自己坐在床邊左思右想,表情困擾得很。好半天,外面天都快黑了,近侍太監端來一碗濃濃的湯藥。林青崖先看了看,斷定是自己的方子以後,呈給皇帝。

    「皇上,藥好了。」太監近前說到。

    「放在一邊吧。」皇帝現在沒工夫搭理別人,沒好氣地吩咐著。

    「皇上,此藥需趁熱服下。」林青崖說,「為了華妃娘娘,請皇帝保重龍體啊。」

    皇帝聽了「華妃娘娘」四個字,一手端過藥碗一飲而盡。林青崖見皇帝喝了,長舒了口氣。說實在的,我也長舒了口氣,這就妥了,都妥了。

    皇帝喝了藥,確實精神了許多,看起來腦子也靈光了。「走吧,朕去看看皇后。」皇帝說著轉過頭來看著我和趙譽,「你們二人今晚就留在宮裡吧,朕晚些時候會傳召你們的。」皇帝說著就往外走,一個人幾步跑進來栽在皇帝腳邊,看穿著打扮是個侍衛,應該還是個領頭的侍衛。

    「大膽!衝撞了聖安怎麼辦!」趙譽兩步上去抬腳就要踢,皇帝伸手攔下了。

    「說,怎麼了。」皇帝背著手瞇縫著眼不耐煩地問。看起來確實是藥的作用,他現在應該感覺精力旺盛但是燥熱難安。

    「皇上!皇上!高岑大人派人來說是皇上派去相爺府傳話的侍衛被他們殺了,正要拋屍的時候被巡街的衙役們發現,如今高岑大人帶著衙役們正在相爺府!」

    「敢殺朕的侍衛?真是膽大包天!」皇帝一手將旁邊的大花瓶摔在地上,「郭晏啊郭晏,朕有心留你條狗命,如今你可是再逼朕啊。」皇帝回手拉過趙譽瞪著他,「帶著朕的近衛,去郭晏家,把他家裡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殺了,一個不留,然後帶郭晏進宮來見我!」說罷丟下趙譽拂袖而去。

    趙譽被這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趕緊過去拍他:「趙譽!趙譽!」

    「啊?」趙譽回過神來。

    「啊什麼啊,皇帝讓你帶人去郭相府。」我提醒著他。

    「哦哦,是啊,我這就去。」趙譽總算想明白了要做什麼,趕緊出去領了五百皇城近衛趕奔郭相府。其他太監侍衛的帶著我們出離了秦紫嫣的宮殿也都散去了。皇城之內長街之上,只有我和林青崖,對面而站,相視一笑。

    「林青崖啊,你這下的什麼藥啊,真靈啊。」我靠在他身邊壓低了聲音問他。

    「給華妃娘娘下的藥,古時候的名字叫麻沸散。」林青崖賊笑著,「本來是為了讓人昏睡不醒不知疼痛好開膛破肚的。至於給皇帝的嘛,只不過是些壯陽藥,再加了點旺肝火的配料。」

    「這要是讓旁人知道了,你這腦袋可是不保啊。」我玩笑著。

    「別鬧了,你捨得讓我死啊?」林青崖回了一句,大笑起來。

    「接下來就看高大人如何料理了。」

    「不過啊,皇帝的身體似乎有些虧空了,這樣的折騰法,可別太多啊。」

    「放心吧,我也是為了他的江山。郭晏不死,朝廷不寧。」我說著,「只是可惜了華妃娘娘的龍胎啊,如今皇帝沒有子嗣,以後皇位歸屬,是個問題啊。」

    「公子,我有句話得跟您說了。」林青崖突然正經起來,「近日我在鸝妃娘娘近前侍奉,發現了許多書信。」林青崖閉口不言,四下觀瞧,看見沒人才放心地接著說,「都是趙譽寫的。」

    趙譽?提亞?

    真是諷刺啊,居然又被自己料想到了。「你是說,鸝妃娘娘和趙譽……私通?」

    「公子,這有一封,您過目。」林青崖從**裡掏出一張紙,是趙譽寫的。上面寫的什麼我都沒注意,只是中間有一行是這麼寫的:

    「襄王情重,神女入夢,兩相歡好,朝朝暮暮。」

    提亞啊提亞,如今的你不是莫羅國無憂無慮的公主殿下啊,你是皇帝的妃子,難道你忘了你要活下來嗎?這可如何是好。真是愁煞我也。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在我愁悶之時,來了一個太監叫我:「東方大人,皇帝詔您去書房。」

    「有什麼事嗎?」我趕緊把信貼身裝好,這要是被皇帝看見了,趙譽和提亞,誰都活不成。

    「趙太尉回來了。」

    看起來今天晚上注定是刀光劍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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