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年華不可負
她自嘲地笑笑，站起來，沖水裡面的倒影做個鬼臉，然後去圖書館。
看得越多，想得越多，越知道自己不行，她以前怎麼會覺得自己很行呢？
「花火，你現在在哪裡？」梅李拉又來電話了。
「圖書館，老地方。」
「你別亂跑啊，我馬上過去。」
她看著手機苦笑，梅李拉始終不放心她啊，一有空就跟著她，像個保鏢似的。雖然她有點嫌她囉嗦，卻也覺得溫暖，其實，關心她的人一直挺多的嘛。
十來分鐘後，梅李拉風風火火地跑來了，懷裡還抱著一摞書，一見她就說：「花火，我找了一堆有用的教材來，我們一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成為社會精英。」
花火說：「你嫌我的書還不夠麼？」
「不會不會，我是覺得你的學習效率太高，不管多少精神糧食都不夠你吃。這些書，都是前輩們千挑萬選出來的，非常實用，我陪你一起看。」
「ok」。花火知道，她是有心陪伴自己，想讓她忙起來，怕她胡思亂想。
這樣的好意，她接受了。
一看就到吃午飯的時間，只有吃飯的時候，花火才肯停下來。
唯有按時吃飯和遵守交通規則，是她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嚴格遵循的兩件事。
吃飯的時候，梅李拉說有個宿舍聯誼會，問花火要不要去，花火搖搖頭，說要看書。
梅李拉說，學習很重要，但活動也要適當參加，否則人會變得很封閉，她這樣長期埋頭苦讀，身體和腦瓜子會退化的。她真怕花火會封閉起來，所以利用一切機會遊說她走出去。
花火想了想，覺得有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參加社團？」
梅李拉拍手贊成：「好耶好耶，參加一個接觸人比較多的，能學到東西的。要不要我推薦幾個社團給你？好多帥哥的……」她嘎然閉嘴，感覺自己碰到了一點禁忌。
花火沒有那麼多敏感的想法，搖搖頭說：「不，我自己挑，而且我已經想到了。」
「咦，這麼快嗎？哪個社團？那我也要參加！」
花火笑笑：「那我們今天就去報名吧，他們應該會有人在，沒有的，我會把boss揪出來。」
梅李拉很好奇地跟隨花火走，走著走著，這條路雜這麼熟悉？
當「新聞協會」的牌子出現在視線中，她跳起來大叫：「怎麼會是這裡？」
花火笑道：「很奇怪嗎？」
梅李拉偏著頭道：「有點奇怪哦，參加這種社團是要炒八卦的？你倒是合適幹這個，但是，你真的想去炒八卦嗎？」
「我想找個場合和機會學寫作文，我們這種專業要經常寫各種論文報告，我不會寫東西，想練練。」
「嗯嗯嗯，從這個角度考慮，倒是不錯。」
兩人走進協會，難得史努比也在場，一看到她們就驚呼：「你們怎麼來了？我聽說花火現在是大忙人，到處都找不到人的，今天怎麼有空上門了？」
梅李拉搶著道：「我們是來申請入會的！」
「入會？」史努比叫起來，「兩位美女要入會？不怕委屈了嗎？喂，花火，聽說你最近跟韓優男……」
這個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梅李拉衝上去，抓起桌上的水杯壓到他嘴邊，道：「團長大人請喝茶！您的舌頭這麼長，小心別被燙著了……」
花火並沒有任何過激的言行，只是上前幾步，拍拍他的腦門：「打聽我的**是沒用的，我的口風比你的保險櫃還緊。你就說吧，讓不讓我們入會？讓的就表個態，不讓的，我們立刻走人！」
史努比被她拍得有點痛，卻沒有反抗，只是咂咂嘴，道：「花火，像你這樣的美女我們當然歡迎，可是，你是真心要入會嗎？不會是柯南派來的間諜吧？」
「去去去！我花火是什麼人，憑他也能支使我？你也太低估我了吧。」
柯南上學期末就去外地實習了，許久沒有露面，偵探推理社團也因此低調了許多。史努比也在實習，不過他在本市實習，經常回校看管他的社團。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倆今天就算入會了，明天晚上，我開個社團會議，正式向大家介紹你們。你們有空的話，就先看下我們的報紙雜誌，熟悉我們的設備和紀律……」史努比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開了。
梅李拉細細觀察，花火聽得很認真，看來不是鬧著玩兒的。
她的心理有了點安慰，花火總是這麼強悍獨立，就算再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的吧？這樣安靜而拚命的花火，都快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除了陪她，她還能做什麼呢？
傍晚，從新聞協會的辦公室離開後，兩人一起吃飯，然後，花火繼續去圖書館看書，梅李拉則窩在辦公室裡研究數碼相機和錄音筆。
舍友問梅李拉研究這個幹嘛，梅李拉說自己會用了就可以教朋友了。別人又問她朋友不會自己學嗎，梅李拉說朋友忙嘛。有人教，當然比自個看說明要學得快，她得通過自己的實際行為支持花火。
那陣子，她拚命地學習新聞寫作編輯、新聞攝影錄音，然後再一一指導花火。
在這樣的過程中，她漸漸變得多才多藝起來，大家說，梅李拉也變了。驀然回首，她驚悟，改變居然在悄悄地進行，最後，還是花火影響和改變了她啊。
花火安靜且安心地接受梅李拉的幫助。她越來越明白，家人與朋友，都是她完整生活的一部分，她需要他們給予的溫暖，更要為了他們而變得更強更好。
在跟著史努比學習了一段時間後，花火開始拿著相機，出現在校園的各個角落。
從種種事件的製造者到參與者，再到記錄者，花火感受到和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比如，那些在球場上奔跑跳躍的身影，是如此的耀眼燦爛，那噴射的活力像塊巨大的磁鐵，吸引著大家的目光。
她坐在場外，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上的身影，幾乎著了迷，甚至一度忘了自己是來攝影採訪的。也許，她也應該嘗試這樣的運動，說不定也能像他們一樣煥發這樣的活力……
觀眾度上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原來，最受歡迎的一支籃球隊來了。
一群高大健美的男生穿著白色球衣，有說有笑地走進來，銳氣逼人。
女生們都在討論哪個最帥，花火聽了只是莞爾靜觀，她已經不再關心這些了呢。
男生們從前面走過去時，女生們都尖叫著自己喜歡的隊員的名字，花火抬起眼，不經意地男生們的身上一一劃過。一個男生忽然停下來，盯著她看了好幾眼，但她沒注意，只是奇怪女生們的尖叫聲怎麼一下子拔高了這麼多。
今天有兩支隊伍要進行友誼賽，一支是專業的校隊，一支是從業餘愛好者中選拔出來的精英隊，吸引了很多籃球愛好者來觀戰。新聞協會特別派新入會不久的大美女花火來看看情況，希望花火的靚麗能夠點燃隊員們的熱情。
因為花火實在不太懂籃球，所以，梅李拉臨時抱佛腳，特別研究了一番籃球規劃，然後跑來支援她。花火第一次正式獨立採訪，她當然要全力支持她。
雙方隊員在進行熱身時，梅李拉及時趕到，嘰嘰喳喳地向花火解釋各種規劃，她甚至還拿到了雙方隊員的名單。
她們在熱烈交談的時候，籃球隊員們也在研究著戰略戰術。
「喬喬，你真的不上場嗎？」業餘精英隊隊長不死心，又問喬蘇。
本來，喬蘇覺得自己不是該校學生，這樣冒充本校隊員上場不太光明，所以只肯做幕後，不肯上場。但現在，他突然看到花火出現在場邊的觀眾中，立刻改變了主意。
「不，我想上場！隊長，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嗎？」
隊員紛紛拍他的肩膀：「喬喬，你終於良心發現了！咱哥們都盼著你這句話呢，有你在，哪幫傢伙休想欺負咱們！」
隊長曖昧地對大家道：「你們真的以為喬喬是為咱這些大老爺們打嗎？瞧瞧他的眼睛在往哪裡瞄呢，八成是看向哪個美女，是在人家面前表現表現咧。」
果然，喬蘇的眼光不時瞟向觀眾度，全然心不在焉。
大家紛紛起哄，喬蘇迅速把目光收回來，微微紅了臉道：「沒沒有的事……」
「看看臉都紅了還說沒事！快說快說，你看了哪個妞——」
喬蘇抿了抿唇，躍身接住飛過來的籃球，迅速繞過他們，突破數人直達籃下，幾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假動作後上籃得分！引來觀眾席上一陣掌聲。
花火和梅李拉沒法說話了，只得好好看球。
比賽馬上就開始了，梅李拉才看了一會，就叫個不停：「有個男生特別帥哎！就是那個高高大大白白淨淨的男生，跳得特別高，可惜就是斯文了點，如果再凶一點，就能把球全都給搶過來了……真的好帥喔，我要流口水了……」
花火認真地看比賽，研究比賽規則，懶得聽梅李拉廢話。
「花火你快看你快看帥哥……」
「在你眼裡，有不帥的帥哥嗎？」
「可那個真的特別帥，反正我是比較喜歡這種款式的，一點都不像其他打球的那樣野蠻粗魯……」
「小姐，光看表面是看不出真實性格的。」
「咳，誰管他的真實性格是什麼，只要好看養眼招人喜歡就行了，大家又不要嫁他生孩子老到死……」
花火真的決定不理這個幼稚姑娘了，她光是分析規則和打法就夠累了，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研究誰長得帥或不帥。
看了一陣後，她站起來，走到場邊，決定拍幾張照片。
她一站到場邊，立刻就有好幾個球員從她前面跑過去，衝她吹口哨拋媚眼，甚至還有人叫：「美女，比賽結束後跟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我給你簽名！」
花火決定什麼都沒聽見。
最過份的那個是對方隊伍裡的骨幹，喬蘇聽著聽著有點生氣了，怎麼能夠這樣當眾勾引花火呢？而且，就他們那樣，哪裡能配得上花火？
也不知是生氣產生的動力，還是想在美女面前表現帶來的動力，他的人品突然爆發了，瞬間從另一邊場地衝過來，鬼魅一樣地竄到拿球看美女的對方隊員旁邊，利落地搶球，然後直奔欄下。
於是，n多人衝過來，堵截與反堵截，混成一團。
這麼多人堵著，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喬蘇還是在花火的面前，突圍成功，順利投籃，準確命中。雖然大家都在歡呼，但他只盯著花火的反應，可惜，花火當時正在拍照，沒注意個人。
精英隊越戰越勇，氣氛越來越熱烈了。
中場休息時，花火回到觀眾席上，把相機丟給梅李拉，自己拿出mp4學英語。她沒打算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都放在看比賽上，學習才是正道。
喬辦看到這裡，有點失望，但幹勁可沒有消失。
這場比賽，他打滿了全場，共奪得29分和10個助攻，雖然最後他們的隊伍還是輸了，但雙方的比分差距才是個位數。他還得了全場最佳球員稱號。
不過，比賽的哨聲剛響，花火就起身離開了，耳裡還是繼續聽著mp4。倒是花火身邊的那個女生拿著筆記本跑過來，盯著他猛瞧，不停地追問他的名字專業班級聯繫方式，他禮貌地笑笑，只說自己叫喬喬，別的什麼也不說。
最後，梅李拉沒問他的底細，倒是他問到了梅李拉的底細。
梅李拉不服氣，又去問其他人，其他人都說喬喬有點奇怪，從來不告訴別人他是哪個專業哪個班哪個宿舍的，甚至連名字都只有「喬喬」而已。大家猜測，他是故意想神秘呢，這樣好吸引更多的女生。
梅李拉嘿嘿地笑，暗道，看我以後不挖出你的料。
晚上，花火吃過飯洗過澡，又繼續去自習室，在梅李拉的指導下完成了她的首篇正式報道，然後交到社團。主編看了她的報道後，誇她：「雖然寫得簡單了點，但寫得挺生動有趣的，一點都沒有古板老套的感覺。」
這話讓花火覺得很滿意，這大概是打小看日本動漫和通俗小說培養出來的語感吧。
然後是選配圖照片，梅李拉又在吹噓那幾個打籃球的有多帥多帥了，尤其是那個叫「喬喬」的，她重點推薦。聽說他是最近才冒出來的球場新秀，人氣直線上升，直接帶動了球場的入場率……
花火對這個沒興趣，只是專心看著自己拍的照片，不時點點頭：嗯，雖然是新手，但還算拍得不錯，她果然是有著許多天份的……
一隻手指壓下來，梅李拉點著照片上的那個特寫說：「看，這個就是喬喬，很斯文很可愛吧？跟其他男生很不一樣哎……」
花火細細看著那張照片，照片只拍到了側面的特寫。就像梅李拉說的那樣，雖然這個男生是打籃球的，長得高大健康，卻有一張斯文秀氣的臉龐，靦腆而不失英氣。感覺，有點熟悉，但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不去想了，她笑笑，她現在不能想太多。
只是，這張照片拍得真不錯呢，暖暖的色調，清晰的明暗光影，讓人看著很舒服。
「唔，花火，你這次表現得不錯，以後，你就多多跑球場吧。有好幾個打球的哥們都打電話問我，今天傍晚那個去拍籃球比賽的美女是誰，能不能請她來當籃球寶貝……只要你出面，那幫男生包準聽你的話，什麼材料都能拿到……」
花火瞪他一眼：「我才不幹！我哪裡都要去，不准把我當成男生的附屬品！」
她要趁著機會多接觸一些新東西，多看多學，這樣，才有意義。
「好好好，你就輪流著到處跑跑吧，下個月學校有藝術比賽，你們都去看看……」主編說。花火跟總編史努比的關係可不是一般般的好，傳聞說她還是史努比的暗戀對象，他當然不能開罪花火。
忙完以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花火難得地在這個時候回到宿舍。
她感覺今天有點累，想早點休息。
床頭上放著一摞書，那些都是韓優男的書，經營的、管理的、金融的、哲學的五花八門。韓優男入院以後，這些書就成了她的，她經常看。有時，她甚至感覺，那似乎是他留給她的遺物……好可怕的想法，絕對絕對不能這樣想……
她迅速拿出一本雜誌，翻開，無聲地默讀，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早上七點，花火收拾好包包，穿著一身深色的休閒裝準備出門。
剛到樓下，手機就響了，梅李拉的聲音咋咋呼呼的：「花火，食堂今天做特大號的叉燒包，我們一起去吃吧……」
為了多陪花火，梅李拉現在早上也不敢睡懶覺了，來得及就打電話騷擾她，特別是週末，她是必定要跟在花火旁邊的。
花火道：「你自己吃吧，我要出去一趟。」
「哇，你要去郊遊嗎？去的也不叫我！」
花火沉默了一下，才道：「不，我要去清風廟。」
「啊，那不是很遠嗎，來回一趟得搞一天吧？」
花火的聲音低低的：「今天是十五，我想去燒個香……」
梅李拉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她怎麼不一點就明白了，還問下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在樓下，如果你非去不可，動作快點。我先去食堂買包子，我給你十分鐘，你不到我就自己走。」
「啊，才十分鐘？ok，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梅李拉牙也不刷了，隨便用水沖沖臉，梳了頭髮，換雙鞋子就衝下樓。
兩人在食堂吃了早餐後，一起坐公車出發。
清風廟是本市最有名的寺廟，聽說非常靈驗，但必須要誠心求佛和還願，否則就不靈了。寺廟在城市另一端的郊區，中途要轉車，去一趟估計要兩三個小時，花火……還真是有心啊。梅李拉看向旁邊的花火，花火耳朵裡塞著耳脈，閉著眼睛默念英語。
花火不管做什麼事，總讓她覺得吃驚，包括現在的拚命用功，就像豁出去一樣的。
她經常在想，花火為什麼會有這麼強悍的生命力，好像總也用不完的，那種堅定，讓人覺得如果跟她站在一塊，一定會牢牢地吸走。
就像現在，她受到花火影響，也隨身帶了幾本書，有空就看，絕不閒著。
長長的單調的行程，她們幾乎沒怎麼交流，就只有看書。
這是花火第一次這麼鄭重地去拜佛許願，除了這樣，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
上午的時候，人還不是這麼多，她有足夠的時間，向佛祖菩薩傾訴她的悔恨與心願。她這是第一次在天地佛祖面前懺悔。她以為她永遠也不會有這一天的。
她不求飛黃騰達萬事如意，只希望優男能夠健康起來，即使她永遠再也見不到他。
佛祖，觀世音，彌勒佛，甚至是關公，正殿側殿她全去了，向所有的神佛都燒了香磕了頭。平靜的恐懼，無處不在地瀰漫於心中。與知道父母感情破裂時的不肯接受，與知道像樣入獄時的惶然擔憂，與知道芳芳去世時的震驚抑鬱不同，這一次，更顯得靜水深流，唯有默默的承受與隱忍，半點都不能說的。
她知道，在優男真正站起來之前，她也將無法真正站起來。
她的靈魂與優男的雙腿一樣，是傷著的殘著的，不知何時才能得到救贖。
中午的時候，人漸漸多了，到處都是人，兩人人就近吃了一點齋飯，坐車回去了。
回去的行程，是更沉默的，所有的話，好像都已經對神佛說了。
回去的路要比來時曲折，到處都是堵車，花火卻不受絲毫影響，她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趕著回去的地方。在哪裡都是一樣。
在市中心轉車的時候，梅李拉抵擋不住誘惑，跑去逛街了，花火自己回去。
慢悠悠地回到學校時，已經快五點了，陽光有些發黃。
花火慢慢地走在校園裡，有點不知該往哪裡去。
路過一個操場，籃球架下幾乎還沒有人，偶爾一兩個跳躍的身影，讓她覺得很是羨慕。她忽然有了也去打打球的衝動，便跑到場邊，跟個男生借了籃球，來到籃下運起球來。
拍著球到處跑的感覺，還真是好，這時的自己，身心都是自由的。
她高高地跳起，投籃，目光緊緊盯著球影，跑動。稍不留神，球就不知飛哪裡去了，所以，目光和注意力時時刻刻都不能從籃球身上移開。所以，沒空去想其它的事兒了。
慢慢地，她玩得有些開心了，臉上有了笑容，雖然只是一個人，但自得其樂。
喬蘇又來找人打球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她，驚喜不已。
他悄悄站到場邊，看著花火的身影，她打球的樣子，真的很好看，一點都沒有女生的懦弱猶豫，自有個人的利落悠遊。
手機響了，隊友們叫他趕快去運動場，他說他不去了，他要跟其他人打球。
難得看到花火打一次籃球，他怎麼能放棄親自觀看的機會呢？
花火玩得上了癮，合不得放開球了，雖然她並不怎麼熟練，卻是很灑脫。
天色稍微淡了一點時，喬蘇決定抓住這個機會。
他拿出頭巾綁上，跑上場來：「嗨，花火，我是喬喬，可以跟你一起打球嗎？我教你。」
花火看了看他，很是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來。雖然看起來也有點想泡她的意思，但他的眼神很是清澈，表情是少見的靦腆，一點也沒有一般男生的猥瑣，不招人討厭。
「幹嘛要跟我打球，我們認識嗎？」
「認識啊，」喬蘇笑得很可愛，「上個星期我們和校籃球隊打比賽，你不是來拍照了嗎？我記得你呢。」
「哦，那你叫什麼？」
「我叫喬喬，三國時美女大喬和小喬的喬喬。」
「喬——喬！總覺得好像這個名字有點熟，不過我現在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太好。」花火嘿嘿一笑，把球丟給他，「既然你自告奮勇，那就表現好一點，教不好我就走了。」
她近期好像忘了很多的事情，很多的人和物。其實她明白，她心裡全記掛著優男的病情，更是逼著自己瘋狂地看書，想遺忘一切。除了這兩件事，她幾乎什麼都不去想了。
喬蘇響亮地回答：「是，我一定努力教。」
花火看來是忘記他了，不過沒關係的，像現在這樣，他已經很高興了。
就當兩人重新認識，他可以讓她看到更好的自己。他總是遺憾，遺憾他們認識的時候，他沒能給她留下深刻而難忘的印象。好在，上天給了他彌補的機會。
喬蘇確實是好教練，很耐心，很細心，很親切，而且總是順著花火的心意。
花火覺得這個喬喬很可愛，老是不敢太親近她的樣子，兩人每次靠近就臉紅，而且幾乎不敢正視她的眼睛，跟別的男生真的很不一樣。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純情的男生？總覺得，這樣的眼神和表情，曾經在哪裡見過呢。
天色暗得快看不清籃球的時候，兩人終於停了下來。
花火看著喬蘇的海盜式頭巾，問：「都快四月份了，你怎麼還綁頭巾？難道你是禿子？」她自己覺得這個笑話很好笑似的，自顧自地笑起來。
喬蘇的臉微微地紅了，支支吾吾：「這個，也也不是了……」
其實，他既渴望又害怕花火認出他來，心裡有些矛盾，更是不好意思，所以綁了條頭巾，不想讓花火輕易認出自己……否則，他會尷尬的。
「好了好了，隨便問問，你要綁就綁吧，蠻好看的。」
花火戴上茶色墨鏡，跑著去還了籃球，然後回來，跟喬蘇道別。
喬蘇問：「太陽已經落山了，為什麼還要戴著墨鏡？」
花火笑笑：「為了扮酷啊。」
這樣，如果她想哭了，難過了，或者眼睛紅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喬蘇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他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問：「以後還一起打球麼？」
「好啊。」
喬蘇剛想問花火要電話之類的，花火已經跑遠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愣了一愣，隨即釋然笑笑，是啊，他們離得如此之近，如果有緣，自然會再相遇，何必執著於一時？
在那以後，不知是天意還是人意，他們總能很巧地在這校園裡相遇。
每一次，都是喬蘇先跟花火打招呼，因為，即使是面對面，花火似乎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她總是戴著墨鏡，微微低著頭，耳朵裡戴著耳脈，懷裡抱著書本和mp4，沉醉於自己的世界中。
喬蘇覺得花火似乎又變了，內斂，沉靜，疏離。
以前，她總喜歡穿得很性感很時尚，鮮艷的顏色和別緻的款式，絕對浪費自己的身材和氣場，但現在，她總是穿得灰灰的，不再有耀眼的色彩。這樣的她，像舊時黑白照片上的冷艷的女子，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驕傲。
沒過多久，他就隱隱知道了原因。
只要有她出現，他的目光就會不由自主地追隨她。有一天，他又丟下兄弟們跑了，兄弟們都不知道他跑去了哪裡，晚些時候，兄弟們回去時路過小操場，看到他正和花火在打籃球，這才得知他拋棄集體的原因。
過後，兄弟們問他是不是看上了那個女生，他只是笑笑，不說話，臉卻紅了。
大家都看出他的心思了，紛紛勸他：「你還是放棄吧，雖然她的男朋友不在這裡，但是，她很難搞定的，你不會有希望的。」
「我又沒有什麼非份之想，我就是喜歡跟她一起玩……」
兄弟們紛紛搖頭：「她對男生看都不看一眼，大概在等她男朋友吧，就算她肯跟你打球，可不代表她對有意思。你這樣下去，只是自討苦吃……」
喬蘇不以為意：「我真的沒有太多想法啦！喂，你們老說她男朋友怎麼怎麼樣的，她男朋友跑哪去了？」
「看吧，你果然不知道她的事情吧，聽說她男朋友暑假裡出了車禍，休學去治療……」
喬蘇呆了一呆，忽然把籃球往他們手裡一塞，撒退就跑。
他想他知道她改變的原因了，灰暗的裝束，寬大的墨鏡，只與書本和mp4為伴，一個人獨自站在球場上玩籃球的孤單身影，偶然間從眼裡閃過的憂鬱和悲傷。可是，平時的她，除了看起來更酷更傲更冷之外，旁人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他瘋一樣地跑進圖書館。
除了球場，她絕大多數時間都泡在這裡，他知道她在這裡。
她確實在這裡，這麼安靜地坐在身後都是書的角落裡，這麼專注地埋頭看書。安靜得，就像一幅游離世外的黑白的照片，甚至，她不像真實的。
他靜靜走過去，拿了一本書，在她旁邊坐下。
他知道，她看不到別人，可是，沒關係，他只想這樣，陪在她身邊。
「花火，你這段時間好像跟喬喬經常在一起啊？」梅李拉背著手，猛盯著花火看。
「是嗎？」花火笑笑，埋頭抄寫筆記。
「是啊，」梅李拉猛點頭，「咱們學校的體育界傳得可厲害呢，多人看見你們經常一起打球，有時還一起去圖書館，親密得很呢。」
「我們看起來很親密嗎？我自己又看不到自己的樣子，都是你們說的。其實，我們都是不小心遇到的，從來沒有約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巧。」
「啊炳，我相信你肯定是不小心遇到的，但人家肯定不是不小心……我真是妒忌死啦，那個喬喬都不看其他女生的，他看你的眼神真的不一樣哦。我給他拋了這麼多媚眼，他都不回應……」
花火笑笑：「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梅李拉撇嘴：「是你都沒注意別人啦……」
花火沒怎麼聽進她的話，只是喃喃道：「還有兩個月就要考英語四級了，還有期考，其中測試有四門不及格，要抓緊時間了……」
「呀，你怎麼整天想著讀書考試啊，都快變成學習狂了！你要想想你的年紀，別讓你的大好時光被這些書本給吃了……」
花火忽然轉過頭來：「你知道我多少歲了嗎？」
「還能多少歲？難道一百歲了？」
花火又喃喃道：「快21歲了，我一直以為，我只有18歲……可是一眨眼，已經21歲了，我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時間就這樣過了。我不敢再浪費時間了……一點都不敢了……」
梅李拉：「啊？你才21歲耶，別搞得好像自己已經80歲一樣好不好……」
花火笑笑，不說話，戴上墨鏡，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默寫單詞。
她的時間，似乎總停留在18歲的年紀，最難忘最快樂的那個年紀，風、芳芳……總是在她的心裡說著笑著。
她總以為，她可以一直一直過著那樣快樂肆意的生活，可是，都去了，風、芳芳、優男……18歲，已經永遠地過去了，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揮霍了。
「嗨，花火，好巧！」
花火剛走到自習教室下面，喬蘇「很巧」地就出現了，衝她微笑。
她笑笑：「是啊，好巧。」
她朝樓上走去，喬蘇很有默契地跟在她後面。
她知道，這大概又是喬喬製造出來的「巧合」了，她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她不討厭這個男生，她也知道這個男生喜歡自己，沒有太想太多。她的想法，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簡單，等待與努力，就是她的全部。
她一坐下來，就打開手提電腦，準備寫文章。
她近期的作業，分數都還不錯，老師又誇了她進步快，她想她行的。
那一疊厚厚的資料裡有好幾本財經書籍，什麼《誰動了我的奶酪》《沒有任何借口》等，喬蘇好奇地拿過來翻了翻，道：「花火，你還愛看這種書啊。」
「嗯，蠻好看的，我蠻喜歡的。」
「這些書一般都是已經工作的人才看的吧，你現在就看了，好厲害。」
「沒什麼的，我是學企業管理的，應該多看些這樣的書。」
她現在才知道，她的同學都在看類似的書，她已經算是落伍了。
她在練習寫文件的時候，喬蘇就在旁邊看這些書。他們經常一起上教室圖書館，喬蘇正在慢慢取代了梅李拉的位置，而梅李拉對有人能代替自己，似乎也樂見其成。花火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也許，對她來說誰都一樣吧，只要不影響她學習就行。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喬蘇放下書，看看花火。
花火還是這麼專注，十指如飛，在輕輕的敲鍵聲中，屏幕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字。
她打字已經打得飛快了，這是苦練數月的結果。
喬蘇很想叫她一起去吃飯，但想了想，他還是沒吭聲，而是悄悄拿起花火的飯盒，起身出去。
花火真的餓了。
她打開飯盒，紅燒排骨和黃瓜木耳，很香，很溫，就像剛出鍋一樣。從這裡到飯堂並不算很近，還是五樓，他到底是怎麼跑出這樣的效果？她抬頭，看到喬喬臉上細密的汗水，還有紅通通的雙頰，就像剛參加賽跑回來。
「幹嘛要對我這麼好？」她問。
喬蘇搔搔腦袋，有點靦腆：「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啊。」
「有什麼好開心的，我對你可算不上好，就算你忽然消失，我也不會難受的。」
喬蘇燦爛地笑：「沒關係啊，反正我只要看見你，就很開心。」
花火笑笑：「希望你不會因此後悔。」
喬蘇埋頭吃飯：「我才不會這樣，男人永遠不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的。」
男人？在她看來，他只不過是個大男孩而已，可是這樣，剛剛好呢，可愛，不失穩重。希望他總是這樣，不會像她那般，會墮落，會後悔，會變質……
吃完之後，花火想去洗澡，喬蘇已經把她的飯盒搶過來：「我去，你好好看書。」
花火搖搖頭：「就這點小事……」
「沒事沒事，反正我也要洗的，男人要懂得為女生服務。」喬蘇拿了飯盒就跑。
花火有點呆呆地看他的背影，為什麼這個男孩要對她這麼好？她有這麼好嗎？
身後有兩個女生在小聲嘀咕，聲音讓她聽到了：「那個小帥哥對那個女生好好啊，我那個怎麼就不這樣對我呢？」「是啊，那個女生運氣真好，這種男生都讓她遇上了，打飯、洗飯盒，買糕的，也太體貼了吧……」
花火低頭，微微地笑。
是啊，她到底有什麼好呢，為什麼總是有人要莫名其妙地對她這麼好呢？
他們看書看到熄燈鈴響。分手的時候，喬蘇問可不可以借那些書回去，花火想了好一會才說可以，但他一定要把書保管好。喬蘇說，她的東西，他一定會珍惜的。
喬蘇不知道，那些書，都是韓優男留給花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