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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三三章 將計就計 文 / 多一半

    第三三三章將計就計

    蘭陵辦事我放心,以她的能力安排這些事情易如反掌。

    可劉仁軌並不知道我和蘭陵的私事,作為皇家農學院的學監,老劉是下了硬氣要把李敬玄踩在腳下,不能坐等李敬玄羽翼豐足。

    農學如今想把聲勢造出來光憑借多年來驕人的成績難免落了下乘,要趁了這些成績製造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充自身實力,加大引進高質量師資力量同時,擴大招生範圍勢在必行。

    春季招生在計劃內的二百人名額上翻了三翻,只要通過鄉試的學子均有報考農學的資格,這一下讓春闈落第的卻想留在長安繼續深造的各州道貢生看到了希望,雖然專業不對口,可憑借多年求學的基礎在農學裡深造個幾年絕對不會比旁人差。

    先不論農學的背景,光是這學監、少監的名號就讓大批學子趨之若鶩。有機會去農學,一旦學出來抬頭挺胸的自稱宰相門生,是堂堂兵法家、算學家王家侯爺手地下調教出來的人,光這資歷就能唬家鄉父老個跟頭,至於過不過春闈的事誰還敢追究?

    農學多年來積累的經驗和功績讓劉仁軌有提出擴張的底氣,甚至沒等劉仁軌向上面提出這個議案前已經有人提過這個意向了。曹老伯趕在老劉前面就向聖上遞了奏折,建議在如今的基礎上將農學的規模擴大,這樣不但能讓更多難以成就功名的學子走入農學成為國家有用人才,還給國家日益興盛的基礎建設提供了有力保障,是國之根本,不能掉以輕心,農學更是重中之重,工部願意為農學的發展提供一切便利,大唐興盛從農學抓起云云。

    老傢伙不愧是多年官場上混跡下來的老油條。覺得曹老伯為人比我圓滑的多,不管是工學院還是農學院都是掛了工部的名號,能在劉仁軌和李敬玄兩個死對頭裡左右逢源就能看出曹尚書在李治、武mm面前都吃地開,該捧的都捧,該不得罪的都不得罪,看來我得拜師學藝。

    為了配合學院的擴招,劉仁軌專門給我放了幾天假重新規劃下新的管理辦法,正爬了書案上重新細分農學裡的學科。絞盡腦汁的按後世學院學科制度訂一個新的教學計劃,穎忽然抱了九斤轉進來,「幼學地幾個先生托管家給您捎個話,說是想從您手裡得個去農學的薦舉,您覺得呢?」

    幼學的幾個老師都是落榜的考生,作為士人不甘心一輩子在教學崗位上混吃等死是正常的,可他們一走這學校的孩子誰來負責?如今家裡學堂已經是遠近文明的模範小學了,十莊八店的孩子都指望了這地方學點文化呢。忽然沒了老師不是成了笑話?

    「盡量留下,要不工錢上…」放下筆,揉揉太陽穴,有點為難。士人最不愛聽地就是工錢,人家認為這是對他們身份的不尊重。給老師酬勞的時候很特殊,得拿紅巾子裹了,整齊的碼在托盤裡端過去。端盤子的人身份還不能低,按規矩得是家主親自送去。平時都是穎送,懷孕後改了管家去,現在好,人家打算辭職了。「要不把工錢改成供奉吧,幾個老師都按了咱家幾個老人地供奉算,這樣身份上也不差多少。」

    「那得您去說,」穎皺皺眉頭,能聽見她心裡打算盤的聲音。「這可是大價錢了,按供奉,周醫生半年得八貫,家裡往後有了男孩還得算半個,這一下增添這麼多,一年下來百十貫都擋不住呢。」

    「咱家出了,我去說。」既然搞了學堂就別省這點投資,家裡這些老師人品都是頂齊的好。又搞了這幾年都有經驗。放農學裡不一定能顯出來本事,可在幼學裡個個都是勞模。「你別心疼這點。咱家裡不比以前,既然想留這點名聲就別省這點小錢,學學人劉仁軌,老命都不要了。」

    穎撲哧一笑,「還真是,下了這本錢,真打算讓九斤往後上幼學呢?」

    「本該的,往後九斤就上幼學,沒說自家裡辦了學堂不讓自家孩子上地,」擺擺手叮嚀道:「請那幾個先生到書房說話,拿了我的帖子去,不怠慢。」

    穎皺鼻子給個怪臉,出門傳了下人過去請人,靠了書桌上翻看我錄的資料,「別太累著,您可不是操勞的人,該有的事盡量交給屬下去辦。」

    「我起個頭就好,剩下的別人干,就忙幾天。」抬頭笑了笑,懷裡套了幾串小銀器遞給穎,「都忘記了,幾個舅舅托孩子私下送的,給九斤帶上。」

    穎接過去打量幾眼,「張家人也是,送個銀器都偷偷摸摸,也不知道該不該盛這個情。」正說著,下人跑來報告,說張家後生求見。

    這不,關中地方邪,說誰誰到。來的是三舅地孩子張馥,三個堂兄弟裡最聰慧的一個。一進來先給我行師禮,弄的我怪不好意思,趕緊讓起來坐平。張馥一點沒有走親戚的樣子,一口一個少監叫的人不舒服,平輩之間私下交往卻弄的和辦公一樣。

    「學生兄弟三人才綜合了幾種織造機的長處新畫的機圖,還請少監過目。」茶不動,椅子也不坐,端端正正地站了案几旁攤開一打圖樣,「學生已經私下裡嘗試過樣機地工效,雖說還有不少瑕疵,但總體能將織造的速度提高一些。學生家中條件有限,不若少監按圖紙另起一套在作坊內嘗試一番,也好讓學生有個參照。」

    兩人對望一下,張馥學足了三舅地神情,眼神怪異,面色如常。能親自送過來的圖紙,肯定是經過了多次試用改良的機種,看來這三兄弟沒為這個少下工夫。笑問道:「織造科裡有沒有樣機?」

    「有是有,或許不同吧,」張馥面不改色的朝我一行禮,「還請少監費心,學生不便打攪,這就告辭了。」

    前後沒三句話人就跑了。把人家織造科多年研究成果經過自己改良後的新機型就扔給我這個表親,蘭陵是不知道,知道非得和我鬧的天翻地覆不可。不禁得意的笑起來,我就是個天才,當年勸說張家的事簡直太正確了,好人有好報。

    撂過農學擴建地資料,埋頭細看張馥拿來的圖紙,很專業。全部是按照新式度量衡標畫出來,有些地方還採用了幾何製圖的立體圖樣,每個零件都後面都寫出批注,機個套拐處標明可以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試用鐵件,一改紡織機具純木織造的傳統。

    能看明白,甚至木器裡也修改了傳統製法,第一次見有試用木製的三紋螺母套口的圖紙,用鐵製機具絞刻出來的原始螺口。少了楔卯等結合工藝,讓機具地結合度更緊密,提高機器整體的精密度。木口螺紋啊,這一下給我提了醒,後世的鋼口套絲技術完全可以使用在木器上。只要絲口牢靠,比起楔卯要經久耐用的多。

    有點激動,有點不自在,這明明自己早該想到的高科技項目卻被表兄弟搶了先。不是小看。是根本沒想到這年代的人能有這麼誇張的創造力,看來得感謝農學裡嚴謹的學術風氣和相對寬鬆地階級觀念,這全我的功勞,嗯,全是!

    這樣一想就自豪起來,連面對幾個幼學先生的表情都和藹可親,大部分年齡比我大,看模樣有兩個伯伯。三個叔叔,仨哥哥,還有一個介於爺爺和伯伯之間。沏茶看座,將王家準備立供奉的事情大約一提,別人還沒反應過來,老爺爺先激動的站起來就要行大禮。這不是在農學裡去能比地待遇,只要立了供奉,往後子孫的前途就有了著落。憑借王家的勢力。就算自己這輩子趕不上都不後悔,後面子孫們都能沾光。

    沒說的。就差歃血盟誓了,進來時候唯唯諾諾,出去時候一個個腰桿筆直,門外地二娘子莫名其妙半天,聽了緣由一臉的羨慕。

    「你拿的工錢比他們供奉高出去多少,讒什麼?」捲了圖紙笑吟吟領了二娘子朝織造作坊去,「家裡除了管家就數你最橫了。」

    「小的……」二娘子被我說的不好意思,絞個指頭跟後面扭捏,「小的覺得工錢有點多,那啥…您改成和他們供奉拿的一般就成…嘿嘿」

    回身看了這傢伙一眼,別看五大三粗的人,腦子還夠用。「哦,好。你找夫人去,家裡地事她管。」

    「那您是同意了?」二娘子有點興奮,路邊抓了個什麼草草就塞了嘴裡,結結巴巴道謝,並發誓要活到小侯爺子孫滿堂那一天再死,要照顧王家萬代江山,被我滿意的猛踹幾腳。

    達萊是行家,圖紙一過目就知道其中的奧妙,扭身就打算讓人去仿製,被我叫住,輕聲叮嚀「先出一台試驗,若好用就直接將機具送到隴右上,長安這邊照舊。」

    達萊點點頭,小聲的給我匯報了坑害競爭對手的計劃進展,如今內府已經偷偷把失敗的模式學了過去,按那邊暗探的說法,內府準備在隴右實行這個模式,下場估計不會好。

    這是我和達萊之間的秘密,從語氣上能看出來達萊很喜歡和我一起幹壞事,雖然表情依舊那麼憂鬱,可精神上充實許多,很有活力地樣子。

    挺好,蘭陵那個女管事又可以吸收點失敗地經驗了,往後肯定是個千錘百煉的好助手,我在替內府歷練人才,蘭陵知道了會不會感謝我?或者很感激地毆打我?

    暫時不會,蘭陵最近因為劉仁軌對李敬玄的舉動顯的異常開心,一早就派人傳我過去商議南巡的事項。按她的計劃,這邊我把制度制定後就直接提升常貴為少監暫時替我監管農學事務,而劉仁軌會直接處理織造科從農學劃分出來的事項,我則會在適當的時候接到朝廷巡查三季稻米的委任,蘭陵則會在我離開長安半月後動身巡視內府在嶺南的港口投資。

    可以說我倆出京都是公務,一個是受命於朝廷,一個是受令於皇家,不但彰顯了朝廷對稻米的重視,還顯示皇家對航海業寄托的希望,都是大事。沒有一點交集的地方,整個計劃天衣無縫。

    「好是好,可我不在地時候織造科怎麼辦?如今既然定我是學監,可編制上還沒有好的人選。」這是我必須操心的,不能掛了這個空頭渡蜜月,回來看了織造學院一團亂麻,好放不好收,哭的時候在後頭。

    「內府和工部有協議。一家出任一個少監。」蘭陵理所當然的將織造學院視為自己的後花園,一點都不顧我這個學監的想法,隨心所欲的安插管理人員。

    「反對!你倆家一家一個,當我是啥?到時候兩家不對付了打起來,我在裡面誰都鎮不住不行,既然我是學監就得由我來建立學院地領導班子!」感情歸感情,亂指派可不行,又不是開鬥獸場。

    「不!」蘭陵朝我斜了眼。「你王家理所當然的佔了學監,內府和工部肯定不能再退讓。別以為你那些鬼心思我察覺不出來,這邊哄我高興,背地裡下刀子。」

    「少來,你說出一樣讓我聽。誣蔑!」回了個蔑視的眼神,還撇撇嘴,一臉不屑,「以國、民為本。休想將官僚勾斗的風氣帶到學院裡來,是研究學問的地方,摸摸良心說話!」

    「呸!」蘭陵啐了口,鄙夷的看看我,還學了男人拱拱手,「原來是王學監啊,聽口氣還以為是劉學監到了呢。」

    「咋?身為一校之長,我就得鐵面無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麼心思。休想!」挽了挽袖子,敢臭我,士可殺不可辱,說我像劉仁軌就是最大的侮辱。

    「還真鐵面無私,哼哼!」蘭陵見我抓點心,伸手撤了點心盤子,朝我手上打了一把,「你好好耍心眼。」說著悠閒的伸了個懶腰。似笑非笑地緩緩道:「多好的管理制度啊,怎麼不早早讓我知道?藏了捏著的一兩年呢。就怕我早早學全早早起了疑心吧?」

    「啥,你說的啥意思?我聽不懂。」完蛋,辛苦這麼長時間讓蘭陵一下就識破了,白勞,咬死不承認!

    「別裝,老是這麼死不認賬可沒點男子氣概。騙人得看騙的是誰,當我還是當年那個傻寡婦可不對,當我手下地管事還是以前光會在造紙作坊裡賠錢的就更不對。」蘭陵得意的歎口氣,「要擱了別人就肯定相信了。你是誰?你是長安有名的玲瓏剔透,使壞都使地一臉委屈,別和大家都欠你王家錢一樣的表情。」

    「誹謗!不拉你見官不行了!」見官會把官嚇死,來氣,「今和你拼了,拼了……哎呀,少擰我指頭!」

    「看,」蘭陵笑嘻嘻的一撒手,給我閃個趔趄,「蒙騙人習慣了,容不得別人多長個心思,這一不趁意就打算殺人滅口。我覺得你該是當過響馬,幹了多久了?」

    「小心啊,別讓我找了你把柄,打架打不過就饒你一命。」啞巴虧,這下損失大了,為了把增產增效營造的逼真,王家連影子產業的產量都拉出來繳稅,可憐啊!

    「可憐啊,多繳點賦稅就心疼成這樣子?」蘭陵勝利者的姿態甩了甩手腕,「我這個郎君是心思不朝正道去,本打算讓你再得意幾天才告訴你,可……」

    「可什麼?你賠我錢!」看來蘭陵知道的時間不短了,想想就沒面子,教會徒弟打師傅的事老被我遇見。

    「賠,當然賠,」蘭陵眉開眼笑,又給點心盤子端過來,「老為這個事生氣地話還不給氣死?我都習慣了。算了,雖然知道你騙人,還是學了你家的樣子在隴右弄了個試點呢。」

    「你有病?」很希罕的事,達萊匯報過,我剛吵架時候還沒想通。

    「一呢,郎君下了這麼大功夫,不叫您隨心就是妾身的不是了。二呢,這麼好的辦法,既然是從王家傳出來的,內府用了這個制度也覺得非常趁手,那肯定是個既有效又完善的模式,作為新入場的工部一定非常需要一個成熟有效地制度來管理自己地作坊,他們理所當然的會採納這個方法。而且妾身又不像郎君這麼吝嗇,工部既然自己提出來,內府裡只好讓他們參照了,至於好壞嘛,又沒人逼迫了工部學,是吧?」

    太壞了,比我還壞。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有理。有點替工部惋惜,第一次進入新興產業就被我這個狠心婆娘領入歧途,往後管理混亂地難以收拾的話,別說給王家和內府構成威脅,連自保都困難。

    「出師未捷身先歪啊,離死不遠了。」搖頭,歎氣,朝蘭陵一抱拳,「在下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下次要坑內府一定要制定更嚴謹的辦法。」

    「嗯,可別停,妾身等了候教呢,哈哈…」蘭陵躊躇滿志的放聲大笑,「別以為耍賊心思就能佔了便宜去,千年老鬼也有受窘的時候。」

    「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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