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秀色田園之貴女當嫁

正文 第七十章 :血案,東窗事發 文 / 水夜子

    天方破曉,室內還不甚明朗,老太太的潤安居裡燃著燭,倒也通亮。

    人老了睡眠本就不好,昨夜又被驚著了,是以老太太今晨起得特別早,還不等各房前來請安,已是在軟榻上歪了好一陣子。

    香媽媽拿著美人拳,仔細地給老太太錘著腿:「奴婢出去轉了一圈,各房都安安靜靜的,暫時什麼也看不出來。」

    聞聲,老太太不滿地一哼:「就沒有人睡不好覺?」

    「王妃那邊還是老樣子,早睡早起,小世子也聽說睡的很安穩。側妃那邊倒是說沒有睡好,不過卻是因為和王爺置氣,慪的。大奶奶屋裡在忙著求子,二奶奶屋裡孫少爺燒了一夜,郎中三更才離開,四爺六爺一夜未歸。只有郡主那邊說聽到了嚇人的叫聲,太害怕所以到孩子們的房裡睡了一夜。」

    聽到這裡,老太太面色又是一沉:「小四和小六又沒有回來?如煙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手只顧著朝外別的房裡伸,自己屋裡的幾個的都顧不上好好安排了。」

    「四爺六爺還小,還要慢慢教。」香媽媽打聽到的消息是,四爺去了那些酒肉朋友家裡鬧了一夜,六爺卻去了東邊的花柳胡同,都是醜事,她自是不敢和老太太明言,只能隨口帶過,順便又小心地四爺六爺說了一番好話,畢竟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雖然越大越沒出息。

    「都是當爹的人了,還小?」

    老太太不虞,冷冷又哼了一聲,便不願再說華青平與華青安的事,香媽媽只得又柔聲勸慰道:「老夫人莫要動氣,氣壞了身子划不來。」

    「只怕是他們都盼著我壞了身子才好,到時候我一閉眼,這個家就由她們鬧了。」

    「哪有您說的那麼嚴重?」

    「怎麼沒有?我這還沒閉眼呢!她們就這樣鬧的家宅不寧。」

    看老太太似是十分憂心的樣子,香媽媽眼珠子一轉,又道:「奴婢想著,一會讓紅豆再出去打聽打聽,興許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最好。」

    一主一僕正悄悄地說著話,各房過來請安的都陸續到了,老太太一點頭,香媽媽便依次讓大家都進了老夫人的屋子,一時間,歡聲笑語,竟是全然看不出任何不和諧的地方。

    這裡,每個人都是高手。

    這是華青弦的總結,是以,給老太太請安後,一回綺蘭閣她便將雲媽媽又叫到了內室。

    「小羿給的那些藥,先吃一天看看,成不成只能看她的造化了。」華青弦神色淡然地端了茶,放到嘴邊卻只小小的抿了一口,便又擱回了桌上,雲媽媽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緊繃著臉,一連給華青弦磕了三個響頭:「郡主,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這輩子做牛做馬但憑郡主一句話。」

    昨夜,她看到雲媽媽的時候,她一身是血。她說一個西山老鄉在華青磊的屋裡做姨娘,結果卻為大奶奶不容,懷了孕後不但不給請郎中,還找人弄了紅花要落她的胎。她是無意中撞見了這一切,卻被那老媽子追著要滅口,情急之下她才傷了那老媽子,將人推到了枯井中,至於身上的血,是在博鬥中那個老媽子身上流出來的。那樣多的血,幾乎染紅了一半的衣衫,卻說是誤傷,華青弦眉頭一挑,只輕飄飄地問了一句:「雲媽媽,只是一個老鄉,值得麼?」

    聞聲,雲媽媽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震,沒有說話,只是又一次拚命地磕起了頭。

    既然人家不想說,逼她也沒用,華青弦淡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只說了一句:「沒事就下去吧!」

    沒有責罰,沒有追問,甚至連口氣都和平時一樣。雲媽媽抬頭,不敢相信地看了華青弦一眼,卻見她眸波清亮,閃著洞悉一切的華光。雲媽媽心頭一抖,這些日子的事情交替在她腦中閃爍著,終於,她深深地拜了下去,淚盈於睫:「郡主,秋煙她是……她是奴婢的妹妹,親妹妹。」

    「……」

    從老鄉變成了親妹妹,這樣一來倒也能解釋得通,可那位姨娘分明只與自己年紀相當,雲媽媽會有這麼小的妹妹?

    「奴婢來京時就和郡主說過,是來投親的,只是,那時候還不太相信郡主,也不敢跟您說實話。奴婢要找的親人就是秋煙,本以為她是嫁了個好人家,豈料……。奴婢……奴婢也想過要帶她離開,可是秋煙對大爺情根深重,根本就不肯走,奴婢看她無依無靠這才在王府裡留了來陪她,沒想到……竟又……都是奴婢的錯,當初就該帶她離開的。」說著,雲媽媽眼睛紅了,時不時用帕子抹著淚。

    「你在西山之時,是不是就認出了大哥?」

    咬了咬牙,雲媽媽重重地點頭:「是,奴婢一眼就認出了大爺,可是沒想到他竟是王爺里長子,奴婢當時便覺得不對,秋煙的身份怎麼可能配得上大爺?奴婢不放心,這才要跟著上京,沒想到果然就讓奴婢猜中了,竟是做了大爺的外室。」

    「雲媽媽,你若還不肯說實話,我也不會再幫你了。」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她付出的,雲媽媽確實是個可用之人,但,如若可用之人對自己還有所保留,那麼,她也沒必要再在這種人身上浪費精力了。

    雲媽媽聽到這裡,頭頂上已冒出了冷汗:「郡主,奴婢所說句句屬實。」

    「你嫁入蘇府之時,這個妹妹恐怕還沒有出生吧?連感情都談不上,怎麼好意思說是要來投她的親?」言罷,華青弦斜眉微挑,又冷冷地瞥了雲媽媽一眼:「真正與大哥有私情的人,是你吧?」

    上輩子看過太多的狗血劇,以至於華青弦閉上眼睛都能虛構出一些深宅內院的愛情糾葛,雖然,她不知道真相離她想像的到底差多遠,但,這一點她卻絕不會猜錯。人的嘴可以說謊,但眼睛騙不了人,雲媽媽看華青磊的眼神不一般,華青磊看雲媽媽的眼神,也就更加不一般了,她還沒有瞎,自然看得分明。

    「……」

    雲媽媽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似是在害怕,又似在隱忍著,只是,仍舊緊咬著牙關不肯多說一個字。

    她的反常,華青弦似是未見,只閒閒又道:「大哥當年外放時曾在西山做過府尹,是那時候的事吧?蘇縣丞一直與你相敬如賓卻在最後一刻喜歡上了九姨娘?為何?」說著,一頓,又緩了許久,華青弦才又一針見血道:「讓我猜猜看,會不會是因為九姨娘用你和大哥的事情做了墊腳石?」

    「郡主,奴婢……」

    「你想保住你妹妹的命,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是因為你想留住大哥的心?」如果是前者,雲媽媽就太蠢了,可如果是後者,那她就只能送雲媽媽四個大字了,不作不死!

    「郡主,奴婢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那就實話實說,否則,我再不會幫你。」在這喏大的王府,她有所依仗,卻也無所依仗,如果護著雲媽媽的妹妹,勢必會得罪柳側妃與杜大奶奶,她從不怕得罪人,只在乎值不值,如果是為一個忠心護主的媽媽,那自然是值的,可如果只是為了一個愚蠢的女人,她想不出理由拖自己下水。

    聞聲,雲媽媽細細長長的眼梢微微向鬢角挑去,原本華光流盼的雙眸,此刻已是死灰一片。須臾,她深灰色的瞳仁裡迸發出一顆顆的小火星,淡淡地泛出藍森森的寒光。她低著頭,睫毛顫顫地蓋在雙眼上,又密又黑,便她的眼睛彷彿圈著層層雲霧,朦朦朧朧的,顯得幽靜古沉:「奴婢和老爺是青梅竹馬,十四歲奴婢就嫁給了她,二十年裡奴婢未替他孕育過一子半女,所以他的身邊從未斷過女人,便連妾室也收了八房,只是,再怎麼寵愛那些妾室,他對我亦尊敬有加。後來,奴婢買了妖嬈,老爺也看上了她,再後來,老爺抬了她做九姨娘,奴婢卻被關進了佛堂,再也不能出門半步。這些話,奴婢對郡主說過一次,句句屬實,卻又句句都假,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雲媽媽終於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華青弦,她的眼神銳利似刀,彷彿能穿透了她的臉看向那萬古冗長的歲月,那些被時光掩埋的秘密,在她的敘說裡也一點一點地變了樣:「二十年前,奴婢去西山那邊的通靈寺進香,不想,卻遇到了一個登徒子,他偷香不成還被人打了一頓,挨打的那個就是蘇老爺,打人的那個便是郡主的大哥華大人。那時候,華大人還是翩翩少年郎,奴婢對他一見傾心,還送了貼身的暖玉做定情信物,他也答應會來求娶奴婢。可是,半個月後,奴婢等來的卻是蘇老爺家迎親的轎子。嫁給那樣的男人,奴婢曾想過一了死之,可是,蘇老爺卻拿來了奴婢送給華大人的那塊暖玉,告訴奴婢,他回到京城定下了杜家的千金,不日便會成親。」

    「奴婢認命嫁給了蘇老爺,不曾想,他竟天生不能人道,不能人道也便罷了可他偏偏不認命。蘇家世代書香,又人丁單薄,為了替蘇家傳承子嗣,蘇老爺最後迷上了春丸,一吃就是兩年,可縱是如此他依舊不能人道。後來,蘇老爺就變了,開始逼奴婢吃那些春丸,每每吃完後還要想方設法折磨奴婢,他買了成箱成箱的淫物……奴婢生不如死地又過了兩年,這才為他納了**房姨太太,蘇老爺果然放過了奴婢,改去折騰那些美妾。只是,那麼多的美妾都被他折騰到半死,卻也還是沒能為蘇家開枝散葉。」

    「秋煙三歲的時候,生母早亡,一個庶女的女兒在雲家也沒人肯好好照顧,她長得那樣可愛,奴婢又無兒無女,一時不捨便將她帶回了蘇家,這是奴婢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奴婢將秋煙當親生女兒一樣帶在身邊過了六年,這六年,是奴婢最幸福的日子。奴婢以為這輩子不過是如此生不如死地就這麼過去,不曾想,華大人竟又外放到西山做了府尹,一切的怨孽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華大人說他從不曾愛過大奶奶,娶她,不過是因為父母之命,華大人還說,那塊暖玉他一直帶在身邊,而蘇老爺給我看的那一塊,其實是假的。奴婢信了,奴婢真的信了,所以奴婢便又犯了這輩子的第二個大錯。奴婢和華大人詩信往來,卻從不曾越雷池半步,可是,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華大人高燒不止卻還喚著奴婢的名字,奴婢……奴婢就從了他……,就是那天晚上,三年不曾踏足的蘇老爺偏偏到了奴婢的房裡,他看到了秋煙,然後,強行給她吃下了春丸……」

    「蘇老爺不能人道,並不能真的毀人貞潔,可秋煙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何能受得那樣的侮辱?秋煙尋過三次的短,每一次都被奴婢攔了下來,後來,奴婢得知秋煙心中能華大人有好感,為了讓她不再做傻事,奴婢便又犯了第三個大錯。奴婢告訴華大人,那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不是奴婢,而是秋煙。後來,華大人終於還是要離開西山了,他提出要奴婢跟他一起走,奴婢……奴婢答應了。」

    「那天晚上本來一切都計劃好了,可還是出了差子,奴婢將秋煙藏了起來,自己卻被蘇府的家丁拿住,一頓毒打,幾乎要了奴婢的命。再後來,奴婢才知道,那天晚上給蘇老爺報信的人就是九姨娘,奴婢被九姨娘趕進了佛堂,可蘇老爺還是不肯放過奴婢,又是生不如死的好幾年,奴婢本以為這便是奴婢的命了,沒想到,華大人又來了,更沒想到,奴婢還能遇見郡主。在西山大牢裡,奴婢便知道郡主的身份了,為了擺脫那樣生不如死的日子,奴婢將所有的證據都交給了華大人,然後,奴婢如願地整死了蘇老爺,還有九姨娘那個賤人。」

    「到這裡本該就是結局,奴婢也本該就此了卻殘生,可奴婢還想要再看看秋煙,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所以,奴婢又求著郡主將奴婢帶來了京城。入王府的那天晚上,奴婢便偷偷去看了秋煙,本想看過她便離開,沒想到,秋煙竟然懷了華大人的骨血,她哭著求我留下來陪在她身邊,奴婢心一軟,又答應了。大奶奶明面上是個善人,可暗裡卻是個毒婦,奴婢擔心秋煙這肚子會壞事便求她打掉那孩子,可秋煙早已對華大人情根深重,誓死也要替他留下一滴骨血,奴婢勸說不得,只能又隨了她,這,便是奴婢犯的第四個大錯。如若奴婢知道會有今天,奴婢還不如親手喂秋煙吃下那落胎藥……」

    這個故事很長,這個故事很慘,這個故事也很讓人百感交集,華青弦靜靜地坐在那裡,傾聽著雲媽媽所說的一切,她說,她這一生做錯了很多事,可在華青弦看來,在這個男權當道的時代,雲媽媽做錯的唯一一件事,那便是投胎成了女兒身,如若不然,哪有那後來許多的傷心事?

    歷劫兩世,她太明白這個時代女子的悲哀,雖然她努力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但,畢竟是因為她有著新時代的靈魂,可雲媽媽不同,她的妹妹也不同,若要說她們愚昧,或者,更應該說這個時代的女子都活在一個愚昧的世界裡,僅此而已。

    手微抬,虛扶了一把:「雲媽媽,起來吧?」

    雲媽媽不肯,又道:「趙婆子是奴婢殺的,如果不殺她死的就是奴婢,奴婢犯下血案本該去償命,可秋煙這個樣子奴婢實在放心不下,這才想著來求郡主。奴婢知道也很為難,可奴婢就這麼一個……妹妹,實不忍看秋煙落得如此地步,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一時貪心不足才會讓她承了奴婢的苦果,奴婢願意為郡主做牛做馬,只求換秋煙一條性命,至於她肚子裡的孩子……不要了。」

    其實,雲媽媽想說的是,她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就算自己去死也絕不願看她去死。她很明白雲媽媽的心情,雲秋煙雖然不是她的女兒,可她卻當親生女兒一般養在自己身邊十幾年,這樣的感情,她若真能視若無睹,又豈還能算是個人?只是,世間之事又豈能事事如意?雲媽媽想要換『女兒』一條性命,可她的『女兒』卻已半個身子都進了棺材。

    「雲媽媽,那孩子豈是你說要便要,你說不要便不要的?」

    「郡主……」

    雲媽媽的眼中又迸發出神采,或者,她是誤會了華青弦還想要保那個孩子,可是她又錯了,因為華青弦不是不想幫她保,而是,根本就無能為力:「沒辦法請郎中過來看她,我只能讓小羿將她的情況都告知駱惜玦,看看有沒有藥物可以幫到她。但,這世上若是連神醫都無法治好你的妹妹,那麼,已不是大人或者小孩的問題了,而是……一屍兩命。」

    古代的醫療條件畢竟有限,雲秋煙雖然沒有喝下那老婆子強灌的落胎藥,卻被那婆子用木棒狠狠擊打了小腹,又在逃跑中跌了一大跤。從昨晚上她收留她開始,她便一直在出血,就算是吃了小羿帶回來的藥,效果也並不算明顯。為防杜大奶奶找到人,她只能將人偷偷藏在綺蘭閣後的枯井中,甚至連郎中也不能為她請一個,這樣的情況下,她能預見到的結果,也只能是凶多吉少了。

    「……」

    一屍兩命四個字,讓雲媽媽的身子又劇烈地抖動起來,她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了,就要朝門外去。華青弦沒有攔她,只是聲音又冰又冷:「想去找大哥麼?去了,你和大哥的事就瞞不住了,就算是一時瞞住了,大嫂和柳側妃會不可能會放過你妹妹。」只要她出了這個門,雲秋煙的藏身之處就會被發現,到時候,不但雲秋煙活不了,就連整個綺蘭閣都會受牽連。她不是個狠心的女人,但,她也同樣不是個盲善之人,如果雲媽媽聽了這話還要出去,那麼,她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聞聲,雲媽媽腳下一個踉蹌,身子搖遙欲墜:「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難道奴婢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嗎?」

    「只要能撐過這幾日,或者,還有救!」

    如果吃了駱惜玦的藥能止血,如果雲秋煙的求生意志很強,如果她肚子裡的孩子能順利地『小產』下來,如果世間還有奇跡,或者,真的還有救。

    「郡主,奴婢想去求駱大神醫……畢竟是一條人命……」

    「你覺得我會讓你去嗎?」

    雲媽媽是關心則亂,可她還清醒著,綺蘭閣裡住著的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有她最疼愛的兩個孩子。雲媽媽不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去,可她,也絕不會允許別人來傷害自己的孩子。

    取捨只在一念之間,而她,選擇自私。

    「嗚嗚!嗚嗚嗚!」

    終於,雲媽媽淚崩掩面,華青弦的聲音卻又輕又柔:「小羿今日會早點帶藥回來,這已是我能幫你們的最大極限,雲媽媽,別讓我失望。」她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雲媽媽懂得什麼叫感恩,她相信,她會知道怎麼選。

    雲媽媽沒有再出聲,只是不停地……不停地抽泣著……

    ——「什麼?那個賤人還沒有找到?」

    猛地從雕花的滕椅上站了起來,杜明珊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嫁入王府近二十年,聲名極好,在人人眼中華大奶奶都是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是以,就算她生不出兒子,華青磊也從未給過她臉色看,唯有這一次,因為煙姨娘那個賤妾,華青磊已是半月未曾踏入她的房門。她是太生氣了才會想要懲罰一下那個煙姨娘,沒想到,竟發現她偷偷懷了孕。華青磊膝下無子,柳側妃已多次提點過自己要『爭氣』,沒想到她的氣未爭來,那個賤妾竟然懷了身孕,萬一她日後生下兒子,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未防夜長夢多,她才會讓身邊的趙婆子去『幫幫』煙姨娘,沒想到素來牢靠的趙婆子這一次竟然失了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做為正妻沒有替華青磊生下子嗣,還要阻了姨娘的路,這已是犯了七出之條。想到這裡,杜明珊手冷腳涼,更顯得心浮氣燥了。

    花媽媽見華大奶奶急得在屋裡來回去走,忙上前勸道:「大奶奶莫要動怒,一直在找,只是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

    「萬一讓娘知道了,萬一夫君知道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找到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翻遍整個王府也要給我把那個賤人找出來。」想到這裡,杜明珊更加坐不住了,華青磊算是攝政王幾個兒子裡脾氣最好的一個,雖然自己沒有生出兒子,但華青磊從未對自己黑過臉,如果這件事沒有處理好,恐怕以前的那幾樁也都瞞不下去。到時候,不但柳側妃饒不了自己,恐怕連華青磊也會對自己失望,如若善妒的惡名真的扣在自己頭上,就算是休了自己,她娘家也不好說什麼。

    「可是大奶奶,有些地方是找不得的。」

    這話一出,杜明珊似聽出了幾分餘味,忙問:「這話怎麼說?」

    花媽媽悄悄看了下四周後,湊了上來:「奴婢聽說,郡主屋裡的雲媽媽和煙姨娘走得很近,還說是老鄉。」

    「你是說那個賤人可能是躲到郡主屋裡了?」

    花媽媽點了點頭,鄭重道:「能找的地方奴婢都找了,不能找的地方,也讓相熟的丫頭們探了一下,唯有郡主屋裡沒什麼相熟的丫頭不好下手,泌竹和泌菊又只聽側妃的,若是找了她們,側妃也一定會知道,所以……」

    「那個賤人受了傷,肯定跑不遠,要躲也只能是躲在王府裡,既然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那也只能是在郡主屋裡了。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再怎麼厲害也不敢隨便去郡主的屋裡要人啊?」更何況就算她敢去要人,也拿不出理由,萬一打草驚蛇,讓郡主發現了什麼,只怕這件事就再理瞞不下去了。

    「所以,唯今之計只有這樣……」

    說著,花媽媽眉頭一擰,又湊到杜明珊的耳邊小聲地嘀咕起來。

    ——

    用了駱惜玦配的藥,華青弦的腳好得比預計中還要快,為了圖省事她已拖了好幾日不曾去看老夫人了,眼看著再拖下去也有些說不過去,那天下午華青弦便在泌蘭的攙扶下,又規規矩矩地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選的時間還不錯,華青弦去的時候老夫人屋裡一個『外人』也沒有,華青弦給老夫人請了安,又陪著老夫人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正要借口離開,杜氏卻巧笑盈盈地過來了。華青弦見來了人,也不好馬上就走,只得又陪著坐了一會兒,這才與杜氏一起向起身向老夫人告辭。

    出了老夫人的潤安居,華青弦便要與杜氏分道揚鑣,才剛剛轉身,杜氏卻突然叫住了她。

    「郡主,您等等。」

    回過頭來,華青弦恬靜一笑:「大嫂叫我?」

    當年杜明珊嫁入王府時,笙華郡主才剛剛出生,兩個人的年紀差的那樣多,也談不上什麼感情。不過,杜明珊這個女人很會做人,雖然內心狠毒但表面功夫做的都不錯,對她也十分的恭敬,就算是五年前她出了那樣的事,杜明珊也不曾當面對自己說過什麼刻薄的話。不過,她這次回府後她雖然也未給過自己臉色看,但也從未像今日這般親近,方才在老夫人的屋裡時她便親熱地拉起了自己手,現在又……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更何況,還有雲秋煙的事擋在前面,時機這麼巧合的情況下,要華青弦不多想還真的有點難。

    「郡主,今日我屋裡試做了些巧果,要不要過去嘗嘗?」

    華青弦溫文一笑,臉上的表情依然很恬靜:「不用了,過兩天我屋裡也要坐的。」馬上就是七巧節,這些東西誰屋裡沒有一點?還用特意請自己過去嘗嘗?

    似是未料到華青弦會這樣直接地拒絕,杜明珊臉上的笑意一僵,許久,方才一臉尷尬道:「郡主,其實我是有事想要拜託郡主,又恐郡主不答應,這才……找了這樣的借口。」

    「我何德何能,豈能幫得上大嫂?」誰不知道她這個郡主只是個掛名的?在王府裡誰都可以無視她,誰都可以『欺負』她,她自己都想求人幫幫,哪還有能力幫別人,更何況,有柳側妃坐鎮,杜明珊若是聰明的話,就算是求到外人頭上也不該來找她。

    「這事兒啊!還只有郡主能幫得上。」

    「噢?」

    挑眉,華青弦的眸間染上幾分興味。

    微一垂頭,杜明兩羞赧一笑,不好意思道:「夫君近日過度操勞,味口總是不好,什麼都吃不多,那一日吃了郡主做的點心竟是讚不絕口,所以,我就想讓郡主去我屋裡坐坐,把做那點心的法子教教我,以後要是夫君想吃,也就不必勞煩郡主動手了。」

    「何必這麼麻煩,大哥想吃的話,只管去我那裡取,管夠。」

    「……」

    第二次被無情地拒絕,杜明珊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雖然還是在笑,但笑得著實勉強。華青弦也沒打算給她喘息的機會,只又貌似熱情地問:「大嫂,既然大哥那麼喜歡,你現在要跟我去綺蘭閣拿點回來麼?」

    面對華青弦一臉無害的笑容,杜明珊噎的不輕,不過,到底也是個精明的,很快便反應過來,做出一幅委屈的模樣:「郡主,您不肯跟我去屋裡坐坐,可是還在生氣?」

    「大嫂何出此言?我為何要生大嫂的氣?」

    聞聲,杜明珊深深地看了華青弦一眼,歎氣道:「威北侯府的那門親事,我也知道委屈郡主了,可是,娘那邊……我也做不得主。」

    這種理由也太爛了好吧?

    華青弦忍下要對她翻白眼的衝動,繼續溫文靜淑地笑:「我明白的,所以從來沒怪過大嫂。」

    「即是如此,那郡方就去我那裡坐坐吧?我們姑嫂可有些年沒見了,有些話啊!還得偷偷說。」

    這一次,輪到華青弦挑眉了,什麼事情需要偷偷說?

    見華青弦有所動容,杜明珊又加一把勁,親熱地拉起她的手:「去吧!我是真的有事兒想求郡主幫忙。」

    求?這一次連求都用上了?

    杜明珊有備而來,而且對她說了這麼多的話,如果她始終不答應似乎也有些沒有道理。雖然她也猜得出來杜明珊會這麼做大約是和雲秋煙有關,但同樣的,她也很想知道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如果杜明珊真的是衝著雲秋煙去的,那麼,她還真有必要走這一趟了,畢竟,知已知彼,方能防患於未然。

    這麼想著,華青弦微微一笑:「盛情難卻,那我便去試試大嫂屋裡的巧果好了。」

    聞聲,杜明珊眸光一亮,眼角都已笑出了魚尾紋。

    杜明珊住的院子離老太太的有點遠,華青弦跟著她走了許久才到地方。一進屋,不等華青弦坐定,她的兩個大丫鬟連忙端來新做的巧果,華青弦笑笑地嘗了一口:「大嫂這裡的巧果,味道果然不一般,怪不得非要讓我來嘗嘗。」

    「郡主快別說笑了,這些比起郡主的做那些點心,簡直都拿不出手。」

    「大嫂不必妄自菲薄。」

    「郡主,說到這點心啊!我是有點想法的,不知郡主想聽不想聽?」

    「大嫂,你有話就直說吧!猜得累。」

    華青弦這話說得太直,讓杜明珊臉上又是一陣不好看,不過,有『求』於人,杜明珊也沒好意思擺臉子給她看,只又嘻嘻一笑,道:「郡主是個爽快人,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跟您交個底兒。那日的荷花宴,我娘家的大嫂和侄女兒也去了,都嘗了您做的點心,很喜歡。您大概不知道,我大嫂的娘家是江南的富戶,大嫂嫁過來的時候陪了不少的鋪子做嫁妝,這幾間鋪子裡最賺錢的有一個清元閣,那清元閣想必郡主是知道的,賣的就是特別的點心和酥餅,就是宮裡的娘娘,也有不少還惦著清元閣的好口味的。可是,清元閣裡卻沒有郡主做的那些點心。」

    「大嫂的話,我聽不太懂。」

    聽到這裡,華青弦倒有些詫異,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杜氏找自己來要說的就只是這些生意上的事?

    「郡主,您是個聰明的,哪裡會聽不懂我的話,只怕是您不願意懂吧?我娘家大嫂的意思,是想問郡主買了您的那些點心,以後,就在清元閣裡賣。」

    聞聲,華青弦心裡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就算杜夫人想要,我也做不出那麼多呀!」

    她一直有在京城開個西餅店的想法,只是,畢竟她什麼根基也沒有,若是能搭上清元閣這樣的平台,她甚至不用擔心點心的銷量,直等上櫃便能賣得脫銷,這樣一本萬利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不心動?只是,出了雲秋煙這樣的大事,杜明珊竟然還有心思做生意?也太淡定了一點?

    杜明珊點了點頭,又笑道:「大嫂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想托我來問問郡主,那些點心的食譜,賣是不賣?」

    「杜夫人想要買我那些點心的食譜?」心頭一跳,華青弦的大腦卻已開始飛快地運轉著,她確實不知道清元閣的老闆是杜氏的大嫂,但清元閣的點心聞名京都她卻是知道的。莫說是宗親勳貴們有事無事便喜歡去清元閣買些點心回去吃,便是王府也關照過不少清元閣的生意。如果自己真的能搭上清元閣這條線,卻是百利而無一害。

    「最啊!大嫂還說了,價錢好商量。」

    這麼大方?是不是代表那一日荷花宴上,她的點心已經贏得了各家夫人和小姐們的心?

    「可是……」

    華青弦似還有些猶豫,但杜明珊卻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道:「郡主,有錢大家賺,更何況您馬上就要議親了,將來嫁去了威北侯府要用錢的地方不會少,多點銀子傍身也是好的。」

    「這件事我答應了,不過,有個條件。」無論杜氏是何居心,這件事情先答應下來,且看看她接下來還要說什麼。

    「什麼條件?」

    「清元閣我要參一股,每月我只對帳拿分紅。」比起買斷食譜這樣一勺子的買賣,她更傾向於分紅這樣細水長流的進帳,自從知道吊子溝那邊一個田螺醬便換了五十年的山後,她便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了什麼叫『物以稀為貴』。更何況,她會做的遠遠還不止那一點曲奇,只要能讓她找到突破口,假以時日,她總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但,在她獨闖天下之前,她得先籌到自己在京城的第一桶金。

    而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一聽這話,杜明珊便在心頭痛罵了好幾聲小狐狸,不過,嘴上卻依然問得殷切:「郡主真是算得一好手帳,只是,不知道郡主想要多少分紅?」

    「不多,五成。」

    饒是淡定如杜明珊,也冷不丁被嚇了一大跳:「五成?這……這是不是也太多了一點?」

    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華青弦淡然自若地解釋道:「我要的五成不是指清元閣所有點心進帳的五成,僅僅是指從我提供的那些點心的收入裡分五成而已。」

    聽到這裡,杜明珊倒也不覺得不公平了,只是,嘴上仍舊沒有鬆口:「容我回娘家同大嫂商議一下,畢竟,我也拿不得主意。」

    「自然。」

    生意談的這裡,兩人心裡都有了數,相視一笑,又是杜明珊先開了口:「真是沒看出來,原來我們家郡主還是個會做生意的,這以後啊!嫁到威北侯府可真是便宜他們家了。」

    聞聲,華青弦不語,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這麼又坐了一小會,華青弦看著時間不早了便起身要走,杜明珊卻又是不肯,拉著她說要留她吃晚飯,華青弦眉頭一挑正要婉拒,屋外突然便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地回頭,恰見到泌梅鬢髮散亂地闖了進來:「郡主,不好了!」

    ------題外話------

    從今兒個開始,咱阿弦開始清理門戶,渣渣都別想逃,一個一個的等著被收拾。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