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急敗壞且驚恐憂慮的呼喊聲在博派和鷹派不斷傳響,好不容易完成了止漏工作,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情況卻讓他們欲哭無淚。
整個體系半毀,母樹也半死不活了。要知道他們的食物、飲水、生活環境都對這個體系依賴多多,現在發生了這種事,簡直就是將他們逼上了絕路。
面對無比嚴峻的生存問題,所有人都不得不絞盡腦汁,綜合意見,拿出最有成算的方案,他們就像被困在灌了水的地下洞穴中一樣,剩餘的每一點兒物資都無比珍貴,經不起任何浪費,他們必須依靠這一點點的給養為自己找到新的生路,否則只能死亡。
藍血人面對的則是另外一種嚴峻。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魔魂降臨大戰中,藍血人犧牲了將近兩百人,這使他們現存總人口銳減到了150左右,而且他們失去了將近半個基地,這半個基地隨著掠能風潮的到來,已經基本失去了收復價值。
不但如此,他們還失去了大量的能源儲備,在與魔魂的對抗中,能量消耗遠在人口之上。現在,他們連維繫生產的能量都有了重大缺口,目前擁有的能量,只夠讓即將成熟的一批6名藍血人成功降生,後繼的幾個批次將無以為繼,甚至連長眠封存都無法做到,因為那同樣是一種消耗,雖然消耗的能量相對單一,但卻數額巨大難以支付。
人口不足,能量不足,生產中斷,傳送門無法使用,藍血人被困在孤島一般的禁圈中,糟糕的情況讓從來都不知道惆悵為何物的他們都不免茫然,就連領頭人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
當地上城的藍血人們重新定義其存在的價值時,和的人則在直面比死亡更可怕的噩夢。
他們在一個又一個臨時據點間輾轉,他們在輾轉的路上殺出血路,同時也吸引了更多的魔魂圍攻,他們傷痕纍纍、消耗巨大,在殘喘崩潰之際,他們率先迎來掠能風潮和黑雨。
就在一幢被隕石毀了多半的殘破大樓的頂樓,龍火蚩和他僅剩的兩個組員,近距離目睹了能量的蒸騰而去以及魔魂的死亡。
拋開危險不提,那一幕確實堪稱是一種另類的美景,描述逝去和死亡的美景。飄飛的火焰,扭曲的光影,浩蕩的蒸騰與同樣浩蕩的雨落……
他們意識到粘稠的黑雨恐怕是一種很危險的物質,但迫於被魔魂圍攻的壓力以及對自身能力的自信,他們並未及時的避免黑雨淋身,等衝進附近的一處破屋躲雨時,已然如同從瀝青中出浴一般,全身漆黑。
起先,他們對這黑雨還不以為意,他們的甲具並非機動裝甲,卻非常的不凡,是配合其人工覺醒計劃而專門打造的器物,每一套都是獨一無二的,這些已然具備部分源材料特性的甲冑經過長期的能量侵染,本身的防護能力就非常強,同時又有著優異的專屬能量傳導性,除了他們闖入神秘世界的初期,後來還一直未被擊破過。
問題來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之後,當頸疤男試圖抹去油膩的黑雨時,發現了異常。
粘稠的黑雨像油膏一樣,一抹之下就露出了甲冑的底色,接著他就發現,甲冑竟然已經被侵染了。那種侵染效果就像玻璃板下部分被油浸泡的紙張,表面是光潔的,內裡卻有明顯的染痕,與周邊未被侵染的部分對比尤為凸顯。最要命的是,這種侵染依舊在擴散,而且速度肉眼可見。
他將這個情況告知了龍火蚩和另一同伴,正皺著眉頭眺望雨景的龍火蚩一聽之下就知道大事不妙。
龍火蚩的甲冑比頸疤男的又要高檔一些,應用了相當珍貴的次級源化物質。雖然進入地下遺跡以來,標準源化物,甚至源物質都到處可見,可在外邊卻仍舊是極度稀缺的。該物質的應用讓他的甲冑具備了更優秀的性能,而且也成長到了更高的高度,甚至有了一些源器的品質。
儘管如此,仍舊不能阻擋黑雨的侵蝕。當龍火蚩抹掉甲冑上油膩的黑雨時,看到了類似的侵蝕斑塊,而且並非特例,被黑雨淋過的地方都有這種情況。
龍火蚩立刻和兩名屬下深入廢墟的某個房間。這裡雖然仍舊不能擺脫掠能風潮的洗劫,但作為特別覺醒計劃的成員,他們掌握著的源技術也相對強大。斂息、能量之眼,這些都是基本能力。即便不著甲,也不是特別懼怕掠能風潮的抽吸。
他們小心翼翼的褪去甲冑,並且尋找到一些布料開始處理那些甲冑上的黑雨,可一脫甲冑才發現內著的戰鬥服也有類似的侵染。
這時候,三人都有了不太好的預感,迅速褪去戰鬥服,果然,他們的皮膚上已經遍佈黑斑。
「怎麼辦？」一向沉穩的頸疤男,此刻的聲音中也不免透出驚慌的顫音。
隊伍中的治療已然在與魔魂的一次次激烈交鋒中犧牲,他們三人對眼前的這種情況真是沒什麼好對策。
沉默,無聲中龍火蚩像是在琢磨著什麼,眼中不時閃過陰森的目光。
良久之後,龍火蚩語調冷峻的說：「雨停之後,我們就尋求的幫助,羅芷晴現在跟他在一起,看能不能賣個面子給我們。」
的成員也是一路輾轉廝殺損耗嚴重且也淋了黑雨,不過他們比較抱團,人員結構也更合理,能夠應對各種類型的危機。所以他們在這場持久的戰鬥中,創造了一個小奇跡,那就是先後擊殺的燃燒魔魂超過了殲滅魔魂的三分之一,自己卻無一戰死,連重傷都沒有,僅有三人傷的稍嚴重一些。
也正是因為各司職都健全,他們比龍火蚩等三人更早的重視到黑雨的危險,可仍舊是有些晚了,戰鬥結束後所有成員都有輕重不一的侵蝕斑痕。最輕的皮膚上宛如多了些麻點兒,重的就是明顯形狀各異的斑紋,大多是因為防護甲具破損和甲具之間的罅隙漏進了黑雨而造成的。
這傷不痛不癢,就像是單純的
被顏料染了。但越是這樣,他們才越覺得不詳,這裡是個怎樣的地方,他們可比其他人類團隊清楚的多,甚至有些情況就是苗樸也不如他們知道的多。
混到眼前這種境況著實是因為好些事兒趕到了一起,藍血人基地發生的事讓他們頭腦過熱,魔魂降臨又異常的有些過了,等他們意識到自身的托大,已然是追悔莫及。
的這些冒險者有著自己的一套治療手段,和自檢自愈方法。他們掌握的源技術源頭雖然在組織那裡,但脫離之後就漸漸自成一脈,又有、、、那個級別的拔尖兒強者通過深挖源典總結源術,一些成熟技法就被有選擇的向下傳授,所以他們的主要成員要比組織中任何派系的一流覺醒者都要技高一籌,這也是他們敢於跟整個組織叫板,且還能聚眾的原因之一。
但,這種技術優勢,在今天碰壁了。他們很快發現,這種黑斑無法治癒。哪怕是夠狠心,敢於把有斑痕的部位全部剔掉也沒用,因為這種侵染已經透過身體中的異能能量擴散到了全身。
簡單的來說,除非是有著能量完全隔絕的手段或裝備,否則就不可能阻止黑雨的侵蝕,當黑雨落在物體上的瞬間這種侵蝕就就已經完成了,最初的侵蝕是肉眼不可見的,斑痕的出現,不過是侵蝕持久度的一個體現罷了。
被侵蝕了究竟會怎樣？
的一於成員,和借助荊棘之心觀察著外面情況的苗樸是最先知曉的。
變化發生在那些短命鬼身上,它們在黑雨中重新站了起來,與原來一樣有著極度扭曲的意志,只不過由瘋狂換成了飢渴,這一點,從其幽火般跳動的毒綠色眸光中就可以看出。
它們沒有急著發動攻擊,而是靜靜的打量著自己,像是重新認識自己一般。在這個過程中,它們表現出了一系列堪稱森然恐怖的動作,比如關節的各種非正常擰轉,器官的各種非正常閉合。
苗樸透過荊棘之心看到一頭黑化魔魂的脖子宛如皮筋般拉長,蟒蛇一般頂著腦袋游動,只為了從一個奇特的角度看自己的屁股和尾巴。
而們則目睹了一頭黑化魔魂嘴巴大張,下顎拖到了地下,並且向兩邊開裂,形成一個門板一般大小的口袋。
這些僅僅是個開始,它們闡述了一個概念：這些看起來有著類惡魔外觀的黑化魔魂,如果以其外形而估測它們可以做到的動作,必然是會吃虧的。它們就是淤泥怪,它們就是史萊姆,與它們近戰需要提防各種非正常的攻擊,比如包裹又或吞噬。
看著黑化魔魂們表演各類獵奇級別的肢體能力,苗樸的眼皮直跳,因為的分析也出來了,想瞭解蛇派的泰坦士兵麼？想知道陽谷地區培養泰坦士兵的那種黑能的出處麼？現在不期而遇了。
一切事物都有其根源,未解只是因為我們的無知罷了。
黑雨的作用及原理尚未可知,至少是知道的不夠多,可是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幫著苗樸又解開了一個心中的謎團。一個沉澱在心中已經有段日子,但每每想起,都難以忘懷的謎團。
培育出泰坦士兵的黑能與這裡的黑雨比實在是區別很大,前者的檔次瞬間就下去了,聽著更詳細的估測報告,苗樸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一幫更加難纏的新敵人。
「外層防禦的改造方案制定的如何了？」苗樸隨口問道。
給出了實驗室的畫面,實驗台上,晶體侵染正在進行中,這種晶體是藍血人種植晶體的變種,它放棄了多元化改變的可能（武器材料胚胎,防具材料胚胎,醫療器材胚胎等）,而只專注於能量隔絕。它本來是被研究替代現有的封存罐裝載夢魘怪物的,但現在一個新的項目被優先確立了,外面於枯的籐蔓植物是被侵染的目標,這種植物跟荊棘之心蔓延出去包裹著宿營地的植物是同一類別的東西。
「看樣子,實驗成功了。」
「是的,比想像中更順利,您的二級能量,具備類似催化酶的效果。讓這種侵染過程更加完美,並且效率大增。
現在只有在苗樸對它的研究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時,才會稱「您」。
苗樸倒是從來不計較它的這種傲嬌,繼續問道：「那麼消耗計算出來了嗎？」
「是的。」
那是一個讓苗樸皺眉的數字,但略一思忖之後他還是咬牙通過了這個方案,並下令立刻付諸實施。「假如這次特別版的魔魂降臨事件結束之後,天獄中的異能能量就迅速回升,那就虧大了」
晶化,雖然通全面的隔離、杜絕了能量的進一步剝離,卻也等於放棄了再度激活,攝取外界能量的可能。當然,他可以再建設,可包括消耗掉的能量,這些最後都可以折算成時間。苗樸看似不怎麼關心,實際上卻很是非常在乎時間。不可能在這裡裹足不前,不斷跟各種預料之內和之外的狀況扯皮。
黑雨差不多下了一整夜,直到凌晨6點多才停止。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整個地上城像是瀝青地獄,沒有光源的情況下漆黑一片,有點光源就會看到遍佈著油膩反光的粘稠物,它們將整座城市包裹了起來。如今的地表不再有植物,也不再有其他色澤,有的只是黑色的死寂,以及對能量無比渴求的扭曲生命。
地上城沒有污水處理體系、地鐵體系等地下公用設施,它們很早以前就被詭異的從這裡剝離了出去,而形成了以聚合區為中心的另一「空間積木」。
粘稠的黑色雨水橫流,深度普遍沒過了成人的膝蓋,如果下面有凹坑什麼的,那麼就是一個淤泥池了,能夠象流沙坑或沼澤地般吞陷事物。
這些黑雨對含有能量的物體侵染能力很強,也僅是保證了
了主建築及下面相關建築的晶化完成。向四面八方鋪開的、潛入地下的警戒植物網絡,除了最主要的網絡,其餘則被主動放棄了。它們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平時攝取能量,晶化後,只剩單純的防護作用,且因為晶化效果,捨去了植物的伸縮、韌性等一系列功能,不值得投入更多能量去保住它們。
宿營地的那些炮台倒是仍舊有價值,如同一顆顆琥珀般被封存。將來想要恢復使用得化費不小的氣力。
這樣一來,的宿營地,就好像一個栽在地上的酒瓶子和幾十顆埋在土裡的玻璃彈子,布列在這如同淤泥傾瀉地的城市廢墟一角,將髒污滯留於表面。這就是防禦強化改造方案完成後的效果。
至於其他團隊乃至藍血人,就沒這麼好運了。
黑雨的侵蝕改變了物質屬性,原本它們就像是一個個處於同一水平高度且有水道連同的湖泊,內部的能量流轉形成一種平衡。而現在,被黑化後的物質就彷彿是高度大降,而與原本的物質形成大落差,不斷的讓其他未侵染物質中的能量流失。而這些黑化物質自身已然不是湖泊,它的底部並沒有降低滲水效果的細膩泥層,而是像是由顆粒狀的沙子構成一般,漏能迅速。
這些能量半數用來維持黑雨的活性,使其能夠更持久的侵染、掠奪,另外半數則聚集,形成一個個水坑,宛如泥濘地上的腳印或凹陷形成的那種淺水窪,將能量轉變成一種肉眼可見的液態存在。
然而這種液態能量的性質非比尋常,它並不會散逸到空中,也不會被掠能風潮抽吸走,它本身形成一種相對穩定的結構組合,給任何需要異能能量的生命以足夠誘惑的感官,可實際上它是致命的。吸納它,就好比普通人吸食氰化物,甚至更糟,它會造成生物細胞級的結構性破壞。
這個時候,宿營地內部的能量氣體填充防護已經全面解除。
經過了充分睡眠的李雪松等人,在一樓西廳,一邊通過精神網絡查看著外邊的情況,一邊等待著早餐上桌。
如今像飲食、修理這類後勤內容已經交給了操控的勤務兵來完成了,它們與戰兵相對應,是苗樸為完善指揮型職業者的體系格局而特意讓其鍛煉的,再搞出了不少烏龍事件之後,現在即便沒有荊棘之心的總控指導,也能做些簡單的服務工作了。
「還好情況不是最糟糕,這些脫胎自魔魂的怪物,並沒有保留原有的神奇鎖敵能力。」
「嗯,茫無目的的漫遊,有點像喪屍啊。」
「完全沒有可比性,它們要比電視裡的喪屍厲害太多了,這些傢伙屬性堪比淤泥怪,我都想不出要怎麼消滅它們。能量攻擊該不會也是肉包子打狗的效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