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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0章 乾坤間的君妾 文 / 汶滔滔

    孟瑄喝停了馬車,又打暈了車伕,引得整副車駕突然來了一個急剎連著一個顛簸,讓何當歸一時沒坐穩,往車尾的方向滑坡,孟瑄又連忙趕過去用胸膛接住了她,手臂環抱著扶住了她。

    她心裡堅持著一個自己的想法,覺得這個孟瑄不是「她的孟瑄」,因此心裡是排斥他的;而他認她作一個陌生的小姐,彼此不熟悉,也沒打算一直抱著她。可就在兩人相擁的那一刻,心裡的排斥,竟抵不住他們身體的熟悉感,彷彿老早之前,他們就是這種相擁無間的關係了。孟瑄的表情很疑惑,擱在她背上的手反覆摩挲了幾下,他才撤手放她離開。

    「姑娘聽誰說的?」孟瑄的眉目溫和疏離,雙眼清亮有神,目光膠著在她的臉上,輕輕問,「是熠彤嗎?」

    何當歸心裡有些戒備,恐怕連累了熠彤,因此避而不答,只說:「你給你的感覺不一樣了,熟悉你的人都能覺出來,你以為你可以瞞多久?」

    這樣說完,她再次疑心起他是個頂著孟瑄面具的冒牌貨,深吸一口氣上去摸他的臉。而他並不阻止,只是張大了鼻孔,猛嗅她身上的味道,眼珠子一副恨不得脫離眼眶、跳進她的領口裡的急色樣子,面上卻嚴肅正經得很,兩者搭配在一起,有種違和而滑稽的感覺。

    她摸完他的臉,又去摸他的手;他的鼻端湊上她的雪頸,還輕蹭了一下。她與他各自確認完畢後,她率先退開問:「七公子,假如我說自己反悔了,你能讓人送我回家嗎?我想回陌茶山莊。」孟瑄的人帶不來一點熟悉感,她「知道」自己嫁錯了人。

    她果然是想家了,孟瑄心中這樣嘀咕,口中說:「我本不該強留你在清園,可你小小年紀不知厲害,被夫家退婚對女子而言是一種與災難並齊的遭遇。瑄還是那句話,你若看不上我,我再安排你暗中相看我的三個兄弟,擇一嫁之。既然你的花轎已進了孟家門,你就定得嫁一個孟家人才不會被人背地裡笑話。就是讓你舅舅拿主意,他也會如此安排,明日我去函讓他來瞧你,行不行?」

    「那若是我誰都相看不中呢?」她問。

    孟瑄一笑,笑中帶了點傲然意味,緩緩道:「姑娘別任性了,自古女子都沒有自主挑選夫君的權利,我家之所以特別優待你,是因為我背信在先。議親時是側妻,嫁過來變成了妾,我知你一定委屈了,在孟家子弟中重選夫婿,算是給你的補償;若他們也中意你,那我幫你們說和一遭,仍執側妻禮。」

    何當歸表情淡淡,自古男子只有正妻一人是妻而已,餘者皆為妾,連三媒六聘娶來的「平妻」都不在官家那裡造冊登記,不被承認,又何況是側妻哉。這麼向來,側妻與妾也無大的分別,只是男人用來安慰除妻子以外女人的美好謊言。況且她如今哪還有心思計較名分,她只想找回她認識並愛上的那個人,只想知道他去哪兒了。

    「原本的孟瑄,他去哪兒了?」話語低低迴旋在舌尖,不禁問出口了,「你不是他。」

    孟瑄確信熠彤跟這何小姐講出了自己的秘密,略作猶豫,他竟大方承認了:「你的眼光很毒,看得也准,可能是因為相識的方式不同罷,我的家人認不出的,你反而可以認出來——我跟幾日前的孟瑄的確有些『區分』。此事我本來只告訴我的親信熠彤,現在又多了一個你,盼姑娘能為我保密。」

    何當歸屏息發問:「那麼,你與孟瑄有什麼區分?」

    孟瑄挑眉反問:「你不是已經聽熠彤說過,並相信了他的話麼?我就是孟瑄、孟沈時,這點是沒可爭論的。我說自己來自三年後,你信就信,不信就當句玩笑話聽聽罷了。」

    何當歸咬唇,將自己的一張底牌也抖落出來:「不瞞公子,我曾在夢中見過『三年後的孟瑄』,他穿越時空來見我,我與他說話擁抱,他還贈我飾物留念,醒之後我的手裡還拿著那樣東西,可見夢裡所見都是真的。若非他在夢裡信誓旦旦,說他是我將來的夫君,還說成婚後會對我好,我也不會以卑微之身、無鹽之貌來高攀你孟家的門。如今你說你來自三年後,怎麼反倒不認得我了呢?盼釋我疑惑。」

    孟瑄靜靜聽完,心中著實訝異了一下,沒想到來了「這邊」,居然撞著了一個知己,能對她講述他的遭遇的知己!

    於是,他當下將壓箱底子的實話掏出來:「姑娘既能理解『穿越時空』,那麼假如我說,這世上除了現在你我身處的這一方天地,還另有一個『並行時空』存在,你能否理解一二呢?」

    「並行時空?」何當歸一個字一個字地咬過去。

    孟瑄點頭道:「我也是聽一位長輩說起的,他將並行時空比作一棵樹上的兩枚孿生桃子,二者同時開花結果,長著一模一樣的果肉、果核,味道也一模一樣。據他說,這兩個時空,一個名為乾空間,另一個是坤空間,它們的時間同步運作,步調一致,連裡面發生的大事件都如出一轍,因此乾空間與坤空間就似一輛馬車的左右轱轆那樣,平行不相交、不相離、其中的人亦是彼此不相見,卻總在一起沿著時光的軌跡,不緊不慢地往前行進著——此所謂並行時空。它們之間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其中的人。」

    何當歸聽得癡了,半晌後方問:「人有什麼不同嗎?」

    「我不是行家,只略聽長輩提到一點,」孟瑄說,「據他話裡的意思,我猜想著可能兩個空間裡初時將人生出來,都是一模一樣的人,可他們的際遇彼此有小的差別。譬如在一個關鍵的抉擇時刻,乾空間的瑄與坤空間的瑄一個思考偏差,二人選的路南轅北轍了,從此走的路和遇著的人都不同了,連帶兩個瑄也會受到環境影響,漸漸變得不同。」

    這麼聽下來,何當歸愈發相信了他的話,沒錯,世間萬物都能算計,唯一不可算計、無從琢磨的只有人心。就算生出來是一樣的人,放在一樣的空間裡,那他們也未必走相同的路,久而久之,就顯出兩個人的分別來了。那這麼說——她抬頭看向他:「莫非你是另一個空間的孟瑄?」

    孟瑄點頭承認了,並補充說:「在下是另一空間三年之後的孟瑄,難得姑娘你是個知心人,我將自己的遭遇對你全部道出又何妨。話說在那一邊的『車轱轆』上,我蒙聖上恩旨擢升為昭信將軍,卻因為當眾推拒了聖上的賜婚而得罪權貴。他們在暗中做了手腳,打算在行軍途中將我謀害,也斬去聖上的一條臂膀,兩下其便。」

    「那個聖上是……」何當歸囁嚅地問,「現在的皇長孫朱允炆嗎?」

    孟瑄呆愣一瞬,才恍而笑道:「看來你說曾見過這個時空裡三年後的孟瑄,也並非妄言,這個天機一定是他透露給你的吧。沒錯,我就是在另一時空的建二年,遭遇了一生中最大的敗兵坎坷,被部下出賣,最終九死一生裡被高士搭救。他以**力破碎虛空,就像……在兩個車轱轆之間架起了一道橋樑,將我送至這個地方,也就是你們身處的這一方乾空間。」

    何當歸猜他口中的「高士」和「長輩」都是一人,而且就是他四叔孟兮。不過現在她關心的只有一件事:「我的孟瑄呢?這裡本來住著的那一個?上個月來時,他還好好呆在這兒呢。」

    「救我的高人說,兩個時空的同一個人不能相遇,否則就會融合在一起。」孟瑄的雙手掌心對疊,做出了個搓揉動作,很形象地為她解釋,「否則就像是兩個黏糊糊的麵團兒,黏在一處拔不開了……」

    何當歸聽到此處,騰身而起,一把揪緊他的領口,惡狠狠地問道:「是你黏走了我的孟瑄?你把他吃了、吸收了、還是吞噬了?!」就像這裡的朱權融合了他前世的魂魄碎片那樣,「真正的孟瑄」被這個「外來的孟瑄」給謀害了?!

    孟瑄連忙分辯清白:「姑娘息怒,聽我把話說完呀。我怎可能自己害自己?一則我混混沌沌,不知年月地漂游到此處,也無力選擇自己降落在什麼地方,偏偏就落到了清園的地面兒上,一上來就跟『我自己』打了個照面,我也無可奈何。二則當時,我見了『我自己』,想起四叔的話,立刻轉身就跑。」

    何當歸心道,果然是孟兮從中做喬。

    「可那一位看上去小我三歲的『自己』,一撞見了我就撲上來抱我,並說『等你很久了,你一定就是四叔口中的一線生機了!盼攜帶攜帶吧,我也是孟瑄,中了情蠱的那一個!你來得好慢,就等你了!』——說著這些瘋癲不羈的怪話,他撲倒了我,我一開始還驚慌掙扎,等到後來,只覺得自己像掉入了老君的煉丹爐裡,烈火焚身,沒有可避逃之地。本以為自己活不成了,沒想到醒後一切如常,於是我就依著四叔臨別時的吩咐,安心在此間住下了。所以,真實的情況是,不是我『吃』他,而是他逼我『吃』了他。」

    「那先前的孟瑄就沒了?」何當歸不可置信地低聲喃喃,又坐近一些,抬手撫摸孟瑄的胸口,「還是說,他藏到了這裡面,安靜地睡著了?」

    孟瑄但覺胸口癢癢,不自在地避開一些,偏開臉說:「我也不知緣故,不過這個乾空間的孟瑄『一生』經歷過的事,我都是有大概印象的,譬如幾歲斷奶、幾歲習武、幾歲逃學,還有那年在揚州羅府跟你下棋的事,我大概都能想起來。從兩歲到十二歲之間的事,幾乎都能歷數出來,我也不知,這算不算兩個時空裡的孟瑄已合二為一了。」

    「兩歲到十二歲?」何當歸睜大眼問,「可還有十三到十六歲之間的部分呢?這三年的記憶又在哪裡?」

    此時她坐得極近,長髮隨夜風打在他的臉上,癢意弄得他一直撓臉,靦腆地笑道:「姑娘如此關心這三年的記憶,怕是你與瑄的那個定情盟約,就發生在這三年內吧。只是我確實想不起來,也不知詳情,於此事上也無能為力了。不過假如你肯做我的妾,還肯把身子借我瞧一回,我就留你住在清園裡等候,說不準他哪天又回來了,是不是?」

    他心知肚明,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過哄一哄小丫頭也無妨,橫豎貨已入門,概不退換,留她在清園裡住也是對她負責,等她長大後明白了女子在這世間的卑微地位,她一定會感激今日裡他的照拂與特殊安排。

    何當歸心中茫然無措了。現在,她大約弄清楚了一件事——從某種意義上講,孟瑄已經徹底消失了,就像一顆從此在她的夜空中隕落的彗星。都沒跟她打過一聲招呼,說明一句原因,他就匆匆走了。

    她不知這一切緣何發生,又能否挽回。心神一陣散亂,上回在白沙山莊中突發的那種小腹絞痛,再一次光顧了她……那疼痛來的沒有預兆,卻疼得愈來愈劇烈,像是要把她的身體從小腹處一折為二,將她的身體撕裂成兩半,到最後就連呼吸都是艱難的。她發出陣陣低嗚,像受傷的小動物般蜷成一個小球。

    忍痛能力向來非常自傲的她,這一次也盯不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絞痛侵襲。人會被活活痛死嗎?多少的痛能夠殺死一個人?她是不是就要死在這兒了?

    一雙強健的臂膀,將她抱了起來,擱在懷中,動作極盡輕柔……

    熱熱的體溫,跟耳邊強而有力的心跳,雖然沒辦法緩和疼痛,卻也讓她稍微安心了些。可是,為什麼他的手在解她襟口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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