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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小老頭 文 / 天琊海礁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平凡的,陸小鳳就是如此;

    就他這點兒尿性韓文還不知道?想讓陸小鳳不管閒事兒,就好比讓老實和尚去說謊,讓司空摘星不去偷東西,讓西門吹雪放下自己的劍!而這些——完全不可能!

    但韓文還是說了,他必須要讓陸小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們要去見的人,可能比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還要可怕!那個地方甚至可以有兩個以上的人能夠殺掉你!這一次!真的不要惹麻煩了!把你那該死的好奇心收起來!」

    韓文不是在說笑話,他說話的時候已經帶著殺氣了,陸小鳳往嘴邊兒送酒杯的手僵了一下,笑容也凝固了,好半天,點了點頭,反問道:「你既然知道我好奇心這麼重,為什麼又非要帶我來呢?」

    「你若是不想查大鼓與繡花鞋這兩個超級殺手的來處,那咱們現在就可以回去,又何必去呢?」,韓文冷哼一聲,面上的不悅之色更加明顯了,大有拔腿欲走的意思。

    「別啊!」;

    陸小鳳連連道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惹麻煩了……而他的保證?在韓文看來還不如一個女人的膜膜,碎的肯定會很快,只需要那麼輕輕的——一捅而已。

    陸小鳳歎了口氣,對面兒的這位當真不是個好對付的主,不過,他的話倒也可信,如果那個地方真的有如此厲害的人,那一定不會又假了……西北的邊陲小鎮。東邊兒港口碼頭。

    兩筆價值三千五百萬兩黃金的備戰金,全都下落不明,不翼而飛!武林高手紛紛被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到底是誰幹的呢?兩者之間又有沒有必然的聯繫?一念至此,陸小鳳的心也暢快不起來了!

    想著想著,陸小鳳眨了眨眼睛,看向了韓文身後不遠出的那個少年,他對這個少年很有興趣兒,可惜。人家不怎麼鳥他;

    他盯著人家看了好半天,人家才終於抬起頭,卻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陸小鳳笑了笑,正想走過去跟他一起吃雞蛋,那少年卻已沉下臉,又開始去剝他的第二個雞蛋。

    陸小鳳一向是很容易能交到朋友的人。可是遇著這少年。卻好像遇見了一道牆壁,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當然陸小鳳無疑也是個很能讓女孩子感興趣的男人,他在這邊兒坐了一會兒,已有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來了,之所以來的這麼「晚」,是因為陸小鳳身邊兒坐著的這位太凶了一些,不過,她們認為有必要冒冒險;

    可惜。她們頭上刨花油的香味,香得令人作嘔。

    只不過陸小鳳在這一方面一向是君子。君子是從不會給女人難堪的,可是他也不想嗅著她們頭上的刨花油味喝酒,尤其是對面兒還有一個閉目養神加之脾氣不大好的韓某人;

    到頭來,他也只有移花接木,想法子走馬換將,沉吟了幾許,笑問道:「剛才那個小姑娘是誰?」

    花枝招展的兩個女人咯咯一笑,道:「這裡的小姑娘有好幾十個,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陸小鳳如是的回答:「就是臉上有牛肉湯的那個。」

    「我勸你裡那個女孩子最好遠一些!」,別人不知道那個牛肉湯的來歷,韓文卻是清楚得很,所以他出言再次警告了陸小鳳,但很明顯,陸小鳳沒當回事兒;

    按照他的話來說,要明天才會出發呢!你總不能就讓我像你一樣在這裡發呆坐著吧?

    於是乎,在付出了一點「遮羞費」之後,兩個頭上有刨花油的,就換來了一個臉上有牛肉湯的。

    她臉上當然已沒有牛肉湯,卻也沒有笑容,對這個長著兩道眉毛般怪鬍子的男人,她顯然沒有太大的興趣。

    幸好陸小鳳的興趣也不在她身上,兩個人說了幾句比刨花油還無味的話之後,陸小鳳終於轉入了他感興趣的話題:「那個只吃煮雞蛋的小伙子是誰?姓什麼?叫什麼?」

    「他在客棧裡賬簿上登記的名字是岳洋,山嶽的岳,海洋的洋,我只希望他被雞蛋活活噎死。」,這就是她對他的最後結論。

    只可惜他暫時已不會被噎死了,因為他已連蛋都不吃。他站起來準備要走。就在這時,窗外忽然「格」的一響,一排九枝弩箭飛進來,直打他的背後。

    箭矢破空,風聲很尖銳,箭上的力道當然也很強勁。

    韓文正在喝酒,兩根手指一彈,手裡的酒杯就飛了出去,一個酒杯忽然碎成了六七片,每一片都正好打在箭矢上。一片破酒杯打落一根箭,「叮,叮,叮」幾聲響,七根箭掉在地上。

    剩下的兩根當然傷不了那少年,韓文已箭一般竄出去,甚至比箭還快。可是等他到了窗外,外面已連人影都看不見,他再回來時,少年岳洋也不見了。

    「他回房睡覺去了,每天他都睡得很早!」;

    說話的正是那臉上已沒有牛肉湯的小姑娘,她好像忽然對陸小鳳有了興趣,年輕的女孩子哪個不對身手高強的「大俠」感興趣兒?即便陸小鳳不是那個出手的人,但至少他也是那個「大俠」的朋友嘛!

    她看著陸小鳳,眼睛裡也有了熱情,忽然輕輕地問:「你想不想吃牛肉?」

    陸小鳳笑了,也壓低聲音,輕輕地說:「我也想睡覺去!你呢?」

    這句話問的是韓文,韓文不置可否,像是泥塑一樣發呆,好久,點了點頭,但她卻看向了牛肉湯,道:「你!離開!一個身懷絕頂武功的高手,卻在這裡扮演小女孩兒,有意思嗎?」

    「什麼意思?」,陸小鳳忽然警惕了。身子一閃與牛肉湯拉開了距離。

    牛肉湯眨了眨眼睛,道:「果然是個可怕的男人……有人想見你們!」

    「好!我們會自己去!」,韓文點頭應道。

    後面的二十多間屋子更舊。可是到這裡來的就不在乎。對這些終年漂泊在海上的男人來說,只要有一張床就已足夠。

    陸小鳳鬱悶不已的坐在床邊兒上,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好吧!他在看女人的時候估計總是喜歡關注人家的美貌吧?

    牛肉湯走了,他心中有些悵然若失,尤其是隔壁房間的噫噫呀呀的叫聲,更是讓他心裡有火啊!

    用牛肉湯的話來說就是——「這些男人都像餓狗一樣,用不了兩下就會出來的。」

    想著隔壁的情況。又看了看自己的床,陸小鳳嘴角抽搐了一下,說不來的噁心。畢竟在餓狗剛啃過骨頭的床上睡,這滋味可不太好受。

    他想要出去找點兒樂子,但隔壁的房門也打開了,一條猩猩般的壯漢。帶著個小雞般的女孩子走出來。奇怪的是。小雞還在鮮蹦活跳,猩猩卻好像兩條腿已有點發軟了。

    「你嘴上的這兩條東西,究竟是眉毛?還是鬍子?」,小雞一扭頭就看到了剛剛關上門的陸小鳳,對他的鬍子很感興趣兒,好像很想去摸摸看。

    陸小鳳趕緊推開了她的手,突聽「砰」的一響,隔壁的房門被撞開。「啪」的一聲,一條東西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赫然竟是條毒蛇。

    女孩子尖叫著逃了,陸小鳳竄了過去,就看見岳洋還站在門口,臉色已有點發白。

    床上的被剛掀起,這條毒蛇顯然是他從被窩裡拿出來的。這已是第五次有人想要他的命了。

    陸小鳳已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你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是搶了人家的飯碗?還是偷了人家的老婆?」

    岳洋冷冷地看著他,擋在門口,好像已決心不讓他進去。

    陸小鳳也擋住了門,決心不讓他關門:「別人想要你的命,你一點都不在乎?」

    岳洋還是冷冷地看著他,不開口。

    陸小鳳道:「你也不想知道暗算你的人是誰?」

    岳洋忽然道:「我只在乎一件事。」

    陸小鳳道:「什麼事?」

    岳洋道:「若有人總喜歡管我的閒事,我就會很想讓他以後永遠管不了別人的閒事!」

    他忽然出手,彷彿想去切陸小鳳的咽喉,可是手一翻,指尖已到了陸小鳳眉心。陸小鳳只有閃避,剛退後半步,房門「砰」的一聲關起。接著屋裡也發出「砰」的一響,他好像將窗子都關上了。

    陸小鳳站在門口怔了半天,忽然轉過身,從地上把那條死蛇拿了起來,就著走廊上的一盞燈籠看了半天,又輕輕地放了下去。

    蛇的七寸已斷,是被人用兩根手指捏斷的,這條蛇不但奇毒,而且蛇皮極堅硬,連快刀都未必能一下子斬斷。這少年兩根手指上的功夫,居然也好像跟陸小鳳差不多。

    陸小鳳只有苦笑:「幸好他也有二十左右了,否則別人豈非要把他當做我的兒子?」

    也許連他自己都會認為這少年是他的兒子。

    夜終於靜了。

    剛才外面還有人在拍門,陸小鳳只有裝作已睡著,堅持了很久,才聽見那熱情的小姑娘狠狠在門上踢了一腳,恨恨地說:「原來三個人都是死人。」然後她的腳步聲就漸漸遠去。

    現在外面已只剩下海濤拍岸聲,對面房裡沒有聲音,左面房裡卻有女人的喘息聲……

    如果對面兒韓文的屋子裡沒有聲音陸小鳳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右面岳洋的房裡卻也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少年不但武功極高,而且出手怪異,不但出手怪,脾氣更怪。他究竟什麼來歷,為什麼有那些人要殺他?陸小鳳的好奇心已被他引了起來,連睡都睡不著。

    睡不著的人,最容易覺得餓,他忽然發覺肚子餓得要命。雖然夜已深,在這種地方總算可以找到點東西吃,誰知房門竟被那個女孩兒報復般的反鎖住。

    幸好屋裡還有窗戶。這麼熱的天氣,他當然不會像那少年一樣把窗子關上睡覺。屋裡既然沒有別的人。他也懶得一步步走到窗口,一擰身就已竄出窗戶。

    一彎上弦月正高高的掛在天上,海濤在月下閃動著銀光。他忽然發現岳洋的窗外竟有一個人蹲在那裡。手裡拿著個像仙鶴一樣的東西,正對著嘴往窗裡吹氣。

    陸小鳳從十來歲時就已闖江湖,當然認得這個人手裡拿的,就是江湖中只有下五門才會用的雞鳴五更返魂香。這個人也已發現旁邊有人,一轉臉,月光正好照在臉上。

    一張又長又狹的馬臉,卻長著個特別大的鷹鉤鼻子。無論誰只要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陸小鳳凌空翻身,撲了過去。誰知這個人不但反應奇快,輕功也高得出奇。雙臂一振,又輕煙般掠過屋脊。

    一個下五門的小賊,怎麼會有如此高的輕功?陸小鳳沒有仔細去想,現在他只擔心岳洋是不是已被迷倒。岳洋沒有被迷倒。他落下地時。就發現窗子忽然開了。岳洋正站在窗口,冷冷地看著他。

    有人在窗外對著自己吹迷香,這少年居然還能沉得住氣,等人走了才開窗戶。陸小鳳實在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岳洋忽然冷笑道:「我實在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三更半夜的,為什麼還不睡覺?」

    陸小鳳只有苦笑:「因為我吃錯了藥。」

    這一夜還沒有過去,陸小鳳的麻煩也還沒有過去。他回房去時,才發現韓文已經在他的門口等著他了:「你吃錯了什麼藥?春藥?」

    韓文瞇著眼睛盯著陸小鳳。「就算你吃了春藥,也該來找小雞的。而不是去找男人?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我說的話你難道沒聽清楚?」

    陸小鳳還想說什麼,一柄鋒芒無匹的劍卻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脖頸上,劃破了一絲絲皮膚,殷紅的血液流了下來,他以為韓文要殺了他!

    不!韓文已經想要殺了他了!但最終又收回了劍,只告訴他,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與牛肉湯挑明了身份的唯一好處就是——他們可以晚一點兒去那個地方!與海上的風暴分開,畢竟老狐狸的船一直以來都是與島上有所勾結的,他們發貨的日子,就是海上出現風暴的日子。

    因此,原計劃定為下午出發的計劃,在清晨時分就被更改了!

    站在碼頭上,望著紅日初升,陸小鳳心中感慨萬分,多麼廣闊壯觀的海洋,那些神秘的、綺麗的海外風光,正等著他去領略欣賞。

    現在他終於已將出海。

    他要去的那扶桑島國,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島國上的人,和中土有什麼不同?是否真的是為秦皇去求不死藥的方士徐福,從中土帶去的四百個童男童女生下的後代?

    聽說那裡的女孩子,不但美麗多情,對男人更溫柔體貼,丈夫要出門的時候,妻子總是跪在門口相送,丈夫回家時,妻子已跪在門口等著替他脫鞋。

    一想到這件事,陸小鳳就興奮得將一切煩惱憂愁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一個嶄新的世界正等著他去開創,一個新的生命已將開始……

    好吧!這全都是陸小鳳自己的意/淫,他只是最近壓力大了些,難免的生出了些別樣的情緒,他不會眼看著那麼多朋友慘死眼前的!

    第一線陽光破雲而出,海面上金光燦爛,壯闊輝煌。

    思緒複雜多變的陸陸小鳳,一直都顯得很冷漠的韓文,還有一個俏皮可愛的牛肉湯,一起坐上了另外一條船,上路了!

    岳洋沿著海岸慢慢地向前走,海濤拍岸,打濕了他的鞋子,也打濕了他的褲管。他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確有心事,他的心情遠比陸小鳳更興奮、更緊張。

    這一次出海,對他的改變更大,昨天晚上他幾乎已準備放棄,連夜趕回家去,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孝順兒子,享受人間的榮華富貴。只要他聽話,無論他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

    可惜他要的並不是享受,而是一種完全**自主的生活,完全**自主的人格。想到他那溫柔賢慧。受盡一生委屈的母親,他今晨醒來時眼中還有淚水。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太遲了。他決心不再去想這些已無法改變的事,抬起頭。就看見胡生正在前面的一塊岩石下等著他。胡生一張又長又狹的馬臉,也在旭日下發著光。

    看著這少年走過來,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得意和驕傲。這是個優秀的年輕人,聰明、堅強、冷靜,還有種接近野獸般的本能,可以在事先就嗅得出災難和危險在哪裡。

    他知道這少年一定可以成為完美無瑕的好手,這對他和他的朋友們都極有價值。現在的少年們越來越喜歡享受。能被訓練成好手的已不多了。

    他目中帶著讚許之色,看著這少年走到他面前:「你睡得好不好?」

    岳洋道:「不好,我睡不著。」

    他說的是實話。在他這大哥面前,他一向都只說實話。人們都通常只因尊敬才會誠實。

    對這點胡生顯然也很滿意:「那個長著四條眉毛的人還有沒有來找你麻煩?」

    岳洋道:「沒有。」

    胡生道:「其實你根本就不必擔心他,他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岳洋道:「我知道!但另外一個……」

    他沒繼續說,胡生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面色微變。好一會兒從懷中拿出個密封著的信封,交給了岳洋:「這是給你的最新指示!」

    岳洋接過來,拆開信封,看了一眼,英俊的臉上忽然露出種恐懼的表情,一雙手也開始發抖。

    胡生問道:「指示中要你做什麼事?」

    岳洋沒有回答,過了很久,才漸漸恢復鎮定。將信封和信紙撕得粉碎,一片片放在嘴裡咀嚼。再慢慢地吞下去。

    胡生目中又露出讚許之色,所有的指示都是對一個人發出的,除了這個人和自己之外,絕不能讓任何第三者看見。

    這一點岳洋無疑也確實做到。

    胡生又在問:「這次是要你做什麼?」

    岳洋直視著他,又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要我殺了你。」

    胡生的臉突然扭曲,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你能有今天,是誰造成的?」

    岳洋道:「是你!」

    胡生道:「但你卻要殺我!」

    岳洋目中充滿痛苦,聲音卻仍冷靜:「我並不想殺你,可是我非殺不可!」

    胡生道:「反正也沒有人知道的,你難道就不能抗命一次?」

    岳洋道:「我不能。」

    胡生看著他,眼色已變得刀鋒般冷酷,緩緩道:「那麼你就不該告訴我。」

    岳洋道:「為什麼?」

    胡生冷冷道:「你若是乘機暗算,也許還能得手,現在我既然已知道,死的就是你。」

    岳洋閉上嘴,薄薄的嘴唇顯得更殘酷,忽然豹子般躍起。他知道對方的出手遠比他更凶狠殘酷,他只有近身肉搏,以體力將對方制服。

    胡生顯然沒有想到這一著,高手相搏,本來絕不會用這種方式。等到他警覺時,岳洋已撲到他身上,兩人立刻滾在一起,從尖銳崢嶸的岩石上滾入海中,像野獸般互相撕咬。

    胡生已開始喘息。他年紀遠比這少年大得多,體力畢竟要差些,動作看來也不比這少年野蠻。他想去扼對方脖子時,岳洋忽然一個肘拳撞在他軟脅上,反手猛切他的咽喉,接著就翻身壓住了他,揮拳痛擊他的鼻樑。

    這一拳還沒有打下去,胡生忽然大呼:「等一等,你再看看我身上的另一指示!」

    岳洋微一遲疑,這一拳還是打了下去,等到胡生臉上濺出了血,無力再反抗時,他才從胡生懷中取出另一封信,身子騎在胡生身上,用一隻手拆開信來看了看。他神色又變了,慢慢地站起來,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欣慰,還是悲傷?

    胡生也掙扎著坐起,喘息著道:「這不過是試探你的,看你是不是能絕對遵守命令。」

    他滿面鮮血,鼻樑已破裂,使得他的臉看來歪斜而可怕。但是他卻在笑:「現在你已通過了這一關,已完全合格了!你可以去了!不過,按照指示去做。試探一下那兩個人!」

    岳洋立刻轉過身,大步向前走。他轉過身的時候,目光中似乎又有了淚光。可是他勉強忍耐住。他發誓絕不再流淚。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他既不能埋怨,也不必悲傷。

    對他來說,「感情」已變成了件奢侈的事,不但奢侈,而且危險。危險得足以致命!他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一定有人要死。死的一定是別人!

    島上掌握一切的大人物要試探一下天下第一劍客的實力,那必然會有犧牲品出現,無疑。岳陽被選中了,但他還年輕,胡生是一手把他訓練出來的,也是他的大哥。所以。他決定違反命令!

    那艘只載著寥寥幾個人的船已經離開碼頭數十丈遠了,但這些難道不倒胡生,他的身子忽然躍起,旱地拔蔥,鷂子翻身,魚鷹入水,霎眼間換了三種輕功身法,噗通一聲。躍入了海水中,一身輕功竟不在名滿天下的獨行俠盜司空摘星之下!

    站在船尾的陸小鳳發現了他。也知道他是昨夜看見的那個人,心中一驚。

    韓文也發現了他,袖子中的劍已經滑落下來,此人,來意不善。

    但很快,他們看到的不是沖天而起襲擊他們的胡生!而是一個已經死透了的胡生!

    陸小鳳把他撈了上來……他不是被淹死的,因為肚子裡沒水,但他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

    陸小鳳看了一眼韓文,道:「你知道怎麼回事兒嗎?」

    韓文蹙著眉頭,像是在想什麼,好半天,道:「不知道!」

    這個答案無疑讓陸小鳳失望了,而這一失望就是三天,直到他們登陸到了一個小島上!他發現了另外一個人,從而又喚起了心中那不可抑制的好奇心。

    山谷裡芬芳翠綠,就像是個好大好大的花園,其間還點綴著一片亭台樓閣,很難想像從外邊兒看來如此醜陋的島嶼,在它的中心卻是這麼漂亮!

    以至於就連裝聾作啞三天的韓文都感歎道:「花滿樓一定會喜歡這裡!」

    本來怏怏不樂的陸小鳳突然間打了雞血一樣精神了起來,而且還用手拉了一下韓文的衣袖,示意他看向前方。

    他已經聽那個想要見他們的人派去迎接的人說過了,前幾日,有船隊遭遇了暴風雨,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海岸上漂流著不少的貨物,陸小鳳問了,他們如實回答了。

    在天災面前,人力只是兒戲,本以為那船隊裡的人定是十死無生,可沒想到他一直關注的岳洋非但沒有死,而且衣著華麗,容光煥發,看來竟比以前更得意。

    綠草如茵的山坡下,有條彩石砌成的小徑,他就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陸小鳳。

    陸小鳳一看見岳洋就跳了起來,就好像看見了個活鬼一般的驚奇,尖聲道:「你怎麼也會在這裡的?」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岳陽好像很討厭陸小鳳,語氣甚是冰冷。

    陸小鳳道:「你一直都在這裡?」

    岳洋道:「你一直都在這裡?」

    一模一樣的話被岳洋還了回去,本來好好地在說話,突然間他右掌上翻,左掌斜斜劃了個圈,右掌突然從圈子裡穿出,急砍陸小鳳左頸。

    他的出手不但招式怪異,而且又急又猛,就在這短短兩三天裡,他的武功竟似又有了精湛的進步。

    武學一道,本沒有僥倖,但他卻實在進步得太快,簡直就像是奇跡。就只這一招,已幾乎將陸小鳳逼得難以還手。

    陸小鳳這一生中也不知遇見過多少高手,當真可以算是身經百戰,久經大敵,卻還很少見到武功比這少年更高的人。

    這種變化詭異的招式,他以前居然也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凌空一個翻身,後退八尺。一招不中,岳洋冷笑,再次出手,立刻就發現陸小鳳的武功也遠比他想像中高得多。

    無論他使出多怪異的招式,也沾不到陸小鳳一點衣袂,有時他明明已將得手,誰知陸小鳳身子一閃,就躲了開去!

    陸小鳳本來明明有幾次機會可以擊倒他的,卻一直沒有出手。彷彿存心要看看他武功的來歷,又彷彿根本就不想傷害他。

    岳洋卻好像完全不懂,出手更凌厲。突聽花徑盡頭一個人帶著笑道:「貴客光臨,你這樣就不是待客之道了。」

    花徑盡頭是花,一個人背負著雙手,站在五色繽紛的花叢中,圓圓的臉,頭頂已半禿,臉上帶著很和氣的笑容。若不是身上穿的衣服質料極好,看來就像是個花匠。

    一看見這個人,岳洋立刻停手。一步步往後退,花徑的兩旁也是花,他退入花叢中,身子一轉。忽然就無影無蹤。

    那和和氣氣的小老頭卻慢慢地走了過來。微笑道:「青年人的禮貌疏慢,閣下千萬莫要怪罪。」

    陸小鳳也微笑道:「沒關係,我跟他本就是老朋友。」

    小老頭撫掌道:「老友重逢,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少時我一定擺酒為兩位慶賀。」,他又笑道:「山居寂寞,少有住客,只要有一點小事可以慶賀。我們都不會錯過的,何況是這種事?」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一種安樂太平滿足的光景,不知不覺的從言語之間流露出來,聽在飽經憂患的陸小鳳耳裡,真是羨慕得要命。

    小老頭又問道:「卻不知兩位貴客尊姓大名。」

    陸小鳳立刻說出了姓名,在這和和氣氣的小老頭面前,無論誰都不會有戒心,小老頭點點頭,道:「原來是陸公子,久仰得很。」

    他嘴裡雖然在說久仰,其實卻連一點久仰的意思都沒有。陸小鳳少年成名,名滿天下,可是在他聽起來,卻和張三李四,阿貓阿狗全無分別,這倒也是陸小鳳從來沒有遇見過的。

    韓文除了剛開始的那句話之外,一直沒說話,不過,他現在精神了許多,與之前一直發呆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好像很興奮,一雙細長好看的眸子盯著小老頭,緩緩地說道:「小老頭——吳明?」

    陸小鳳心中一驚!他曾聽韓文提過這個名字,據韓文自己說,這是當今世上很有可能是最強者的人之一!想到此處,他不禁苦笑連連,自己這是怎麼了?接二連三的看走眼?

    小老頭吳明笑了笑,道:「天下第一劍客韓文!即便是海外,你的名聲我也是如雷貫耳啊!尤其是……我的兩個手下,全都是接了有關於你的任務而死的!」

    「技不如人!有什麼想要說的?」,韓文笑了笑,突然間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吳明錯愕,而後哈哈大笑,點了點頭,道:「的確!技不如人!死就死了!不過……可惜了!現在有資格加入進來的人真的是越來越少了!大鼓、繡花鞋,就這樣死了!」

    「不是我殺的他們!」,韓文笑了笑,說的很坦蕩,的確不是他殺的他們,他們是被另外一個人殺掉的,當然,他也忍不住說道:「就這麼兩個人……也敢號稱超級殺手?未免也有些太遜了吧?」

    「在天下第一劍客面前,任何人,都是土雞瓦狗!」,吳明笑道,這句話大概算是奉承之言吧?

    「就是你想要見我們?大鼓與繡花鞋是你的手下?」,陸小鳳插了句嘴。

    小老頭吳明又笑道:「對!事實上我只是單純的想要見見天下第一劍客而已!你算是添頭!呵呵!本沒有惡意的!正好,今天我們這裡恰巧也有小小的慶典,卻不知兩位貴客是否願意光臨?」

    陸小鳳當然願意,湊熱鬧什麼的,他一向喜歡,卻還是忍不住要問:「今天你們慶賀的是什麼?」

    小老頭卻是看了一眼韓文,似乎有所忌憚,道:「今天是小女第一次會自己吃飯的日子,所以大家就聚起來,將那天她吃的萊飯再吃一次。」

    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要慶賀,世上值得慶賀的事也未免太多了。陸小鳳心裡雖然在這麼想,嘴裡卻沒有說出來,只希望她女兒那天吃的不是米糊稀粥,這些日子來他嘴裡實在已淡得出鳥來。

    小老頭笑道:「陸公子心裡一定好笑,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要慶賀,世上值得慶賀的事也未免太多了,可告慰的是,小女自幼貪吃,所以自己第一次吃飯。就要人弄了一大桌酒菜。」

    他雖然說出了陸小鳳的心事,陸小鳳倒也並不驚奇,他的想法本是人情之常。無論誰聽到這種事,都難免會這麼樣想的。

    小老頭又笑道:「這裡多年未有外客,今日陸公子忽然光臨,看來倒是小女的運氣。」

    陸小鳳笑道:「等我吃光了你們的酒肉時,你們就知道這是不是運氣了。」

    韓文插言道:「我餓了!而且我們此來也是有事相求,想要知道僱傭大鼓……」

    話沒說完,小老頭卻是打斷了韓文的話。擺了擺手,笑道:「小事一樁!吃飯要緊!兩位尊客!請了!」

    「有理!」,陸小鳳嘻嘻一笑。說道;

    走出花徑又是條花徑,穿過花叢還是花叢,四面山峰滴翠,晴空一碧如洗。前面半頃荷塘上的九曲橋頭。有個朱欄綠瓦的水閣。

    他們去的時候,小閣裡已經有十來個人,有的站著,有的坐著,年紀有老有幼,性別有男有女,有的穿著莊肅華麗的上古衣冠,有的卻只不過隨隨便便披著件寬袍。

    大家的態度都很輕鬆。神情都很愉快,彷彿紅塵中所有的煩惱和憂傷。都早已被隔絕在四面的青山外,這才是人生,這才是真正懂得享受生命的人,陸小鳳心裡又是感慨,又是羨慕,竟似看呆了。

    小老頭道:「這裡大家都漫不拘禮,陸公子、韓先生也千萬莫要客氣才好。」

    陸小鳳道:「既然大家都漫不拘禮,為什麼要叫我陸公子?」

    小老頭大笑,他看得出韓文是那種很難接觸的,所以他拉起陸小鳳的手,走上九曲橋,一路向前方行去。

    一個穿著唐時一品朝服,腰纏白玉帶,頭戴紫金冠的中年人,手裡拿著杯酒,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將手裡的金盃交給陸小鳳,本想把另外一個給韓文,卻又有些踟躕、畏懼,最終又搖搖晃晃的走了,喃喃道:「殺氣……太重!」

    小老頭笑道:「他姓賀,只要喝了點酒,就硬說自己是唐時的賀知章轉生,所以大家就索性叫他賀尚書,他卻喜歡自稱四明狂客。」

    陸小鳳也笑道:「難怪他已有了醉意,既然是飲中八仙,不醉就不對了。」

    他嘴裡說話的時候,突然間,眼睛卻是放出了綠光!女人!漂亮女人!他在注意著一個女人。值得注意的女人,通常都不會難看的。

    她也許太高了些,可是修長的身材線條柔和,全身都散發著一種無法抗拒的魅力,臉部的輪廓明顯,一雙貓一般的眼睛裡閃動著海水般的碧光,顯得冷酷而聰明,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懶散之意,對生命彷彿久已厭倦。

    現在她剛剛離開水閣中的一群人,向他們走過來,還沒有走得太近,陸小鳳就已覺得喉頭發乾,一股熱力自小腹間升起。

    她彷彿也看了他一眼,貓一樣的眼睛中充滿輕蔑譏誚的笑意。然後她就立刻轉過臉,直視著小老頭,慢慢地伸出手。

    小老頭在歎息,道:「又輸光了?」

    她點點頭,漆黑柔軟的長髮微微波動,就像是黑夜中的海浪。

    小老頭道:「你還要多少?」

    她伸出五根手指,纖長有力的手指,表現出她內心的堅強。

    小老頭道:「你什麼時候還給我?」

    她說:「下一次。」

    小老頭道:「好,用你的首飾做抵押,還給我的時候再付利息。」

    她立刻同意,用兩根手指從小老頭手中抽出張銀票,頭也不回的便走了,連看都不再看陸小鳳一眼。

    小老頭卻在看著陸小鳳微笑,道:「我們這裡並沒有什麼規矩,可是大家都能謹守一個原則。」

    陸小鳳眼睛還盯在她背影上,隨口問道:「什麼原則?」

    小老頭道:「自食其力。」

    他又解釋著道:「這裡有世上最好的酒和最好的廚子,無論哪一種享受都是第一流的,可是收費也很高,沒有能力賺大錢的人,很難在這裡活得下去。」

    「我要吃飯!」,韓文簡短而有力的說道,聲音中也帶有一絲惱火之意,陸小鳳明白,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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