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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63、悶貨徐漸清 文 / 生當如樗

    因還在年中,徐漸清不用上朝,又不用去李太君處請安,眼瞅著都過巳時正刻了,夫妻倆個還沒有起身。

    桑珠坐在外邊廊上,做著針線曬日頭,趙月走來探頭探腦,「大爺和大奶奶怎地還不起來。」

    自梅官嫁出去後,屋子裡都是桑珠上夜。說是上夜他夫妻倆卻是不要人在外邊的,都打發到小梢間的榻上去睡。

    昨晚上回來本就晚,洗漱了睡下已是三更。桑珠臨上床前還聽得他們嘰嘰咕咕地說話。

    今早她一覺醒來,聽外邊大座鐘「鐺」地響了一聲,再往窗戶外邊一瞧,天已大亮,便慌忙起來了。

    聽得裡邊還沒動靜,悄聲地吩咐小丫頭燒了熱水泡茶,本是預備著大爺起來要用。不想左等右等,雖聽得裡間偶或有嬉笑聲,卻不見人出來。因此上,她索性坐出來了。

    這會見趙月兒往窗戶裡探頭探腦地,不由好笑,「你又跑了來做甚麼,今朝不是塗嬤嬤家裡擺酒請客麼。你只管跟你娘去就是了,這裡有我守著呢,哪裡就這麼操心。」

    塗家的院子離這裡只一里地的遠近,早起文煜兄弟兩並趙、賀兩家就都過去了。

    「我,我,我……」趙月兒微嘟著嘴,臉上微泛起淡淡的紅暈,「那裡人多,我嫌鬧得慌,還是回來的好。」

    桑珠聽了卻是好笑,趙月這丫頭打小養在內院,雖說是個僕役,卻比尋常人家的姑娘還嬌一些。塗泰家裡請客。外邊那幾個家將自是要邀的。

    他們行武出身本就有些糙,在奶奶面前還守些規矩,到了外頭那不盡性的鬧,也難怪月丫頭不自在了。

    桑珠正待要打趣她兩句。聽得裡邊好似有了響動,不一會就傳出了徐漸清的聲音,「桑珠。端些熱水進來。」

    聽得聲音,不用桑珠吩咐趙月就先進了屋。內寢夫妻倆個都才穿了個小襖,還在床榻上嬉笑。

    江蒲才剛說了句甚麼,徐漸清一回身,笑著將她摁在床上,伸手就要往她胳肢窩撓去,「叫你再胡謅……」

    然笑聲未絕不妨趙月撞了進來。見他倆個在床上滾做一團,趙月兒「哎喲」一聲,趕緊退了出去。

    江蒲倒還罷了,徐漸清在眾人面前素來是一板一眼,這會叫個小丫頭撞見自己和媳婦玩笑。臉上例有些下不來,沖外邊訓道:「一點規矩都沒有,進你奶奶的屋子,我也是在的,怎麼就敢這麼闖了進來。」

    「好了好了,她一個小孩子家能知道甚麼呀。」江蒲將散到鬢前的碎發勾到了耳後,趿了杏黃緞繡纏枝紋的棉鞋下床,手上還在系小襖的帶子,眼眸卻仿若含嗔帶怨地往徐漸清一瞥。「偏你跟做賊似的。」

    要說起來徐漸清也是有夠悶騷的,關了門在屋裡,他照著那秘戲圖,花樣兒也不少。

    有些個動作江蒲看著都臉紅心跳,不肯依允。他倒厚臉厚皮地央告。只一出了門,偏又裝出個極正經的樣子。

    夫妻多年他的悶騷性子。江蒲心下是又愛又惱。

    愛的是,他羞惱的樣子,活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惱的便是,這般裝模做樣的,好像兩個人偷腥一般,見不得人的。

    江蒲也知風氣如此,況且她本也不是個愛在人前親膩的性子,因此也只在房中向徐漸清玩笑著,嬌嗔過幾回。

    然現下人還在內寢,不過是夫妻玩笑鬧,他這般沉下臉來訓人,江蒲不免有些撒嬌似地著惱了。

    徐漸清見妻子嘟嘴皺眉,適才一陣笑鬧臉上還泛著桃紅。又是才起長髮披散著,只用髮帶隨意縛著,幾絡髮絲略遮了嬌顏,竟是說不出的嫵媚。

    再看左右無人,不免腆了臉笑著湊上前,「我不過是說她兩句,你哪裡就這麼護著了。」

    江蒲哼了聲推開他,「你不用同我這樣嬉皮笑臉的,當心桑珠就進來,沒的白挨你訓。」

    徐漸清跟在妻子後邊,慇勤地從茶格裡取了茶碗,向暖壺裡倒了半盅子茶遞到江蒲嘴邊,「桑珠是極有規矩的,哪裡會似月丫頭般莽撞。」

    江蒲接過來漱了口,正待要回他兩句,就聽桑珠在外頭到,「奶奶,熱水來了。」

    果然聽到桑珠的聲音,徐漸清立時斂了嬉笑的樣子,正正經經地板著臉。江蒲瞅在眼裡,嗤地一聲笑,才向外道:「進來吧。」

    趙月兒一則是姑娘家害羞,二來也是被徐漸清凶怕了。因此怯怯地跟在桑珠後邊進了屋,只在江蒲身邊服侍。

    「你跟著我轉甚麼!」桑珠幾回差點撞上了她,忍不住笑道:「說了不用你,偏又巴巴地跟進來,即來了,就給大爺梳頭去呀。莫不是還要我教你,又不是頭一回上來。」

    趙月兒飛快地掃了眼徐漸清,道:「不然,我給奶奶梳頭吧。」說著就衝到妝台前,將江蒲素日用的牛角梳緊緊地攥在手裡。

    把個桑珠看得莫名其妙,江蒲掃了眼徐漸清,見他臉上也是訕訕的,強忍了笑,道:「月兒,你去把吃食端來吧。」

    趙月兒答應了聲,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桑珠一面替江蒲挽了髮髻,一面嘀咕道:「月丫頭是怎麼了?我剛才看她在外頭,一張臉脹得通紅。」

    江蒲斜瞅了眼徐漸清,壞心地開口道:「她呀……」

    只是她才一開口,徐漸清就用力地咳了幾聲。

    桑珠納悶地瞅了過去,見大爺死沉著臉。她雖未成親,到底年歲大,聯想早起屋裡的嬉笑聲,隱約猜著了些,不禁飛紅了臉。

    徐漸清見桑珠紅了臉,越發不好意思了,只又不好說甚麼。只能側了頭用力清嗓子。

    江蒲瞅在眼裡,心下雖是好笑。可桑珠一梳了頭,就尋了個借口打發她出去了,爾後再向徐漸清嬌笑道:「大爺。沒法子我替你梳頭吧。」

    無人時徐漸清的臉皮倒是厚起來了,嘻笑地應了聲,登時就坐在妝鏡前。妝凳上還帶著江蒲的餘溫呢。

    做了這麼些年夫妻,江蒲梳頭的手藝並沒有長進多少,再加上徐漸清的頭髮又多又滑,她是廢了老鼻子的勁才固定好了髮冠。

    「好了,反正又不出門,就隨便些吧。」江蒲扶了扶有些鬆垮的髮髻,厚臉皮地道。

    徐漸清瞅著妝鏡中搖搖欲墜了髮髻。哭笑不得,「罷了罷了,我自己梳過。」說著拔了髮簪,自己對著妝鏡重新結了發。

    他向來要早起上朝,這些事也都料理慣了的。梳起頭來竟比江蒲麻利了多。

    江蒲在旁邊瞅著,還故意說嘴道:「你就是不厚道,明明手藝比我好,偏還要我動手。臨了還不是自己梳過。」

    徐漸清對著妝鏡,將簪子簪好,正待要取笑江蒲兩句,外邊傳來一個嬤嬤的聲音,「大爺,劉大人來了。已經在書房裡侯著了。」

    徐漸清哎喲一聲,「我怎地把他忘了。」說著,抬腳就要往外走。

    江蒲趕緊攔下道:「吃了飯再過去,再急也不急這麼會的。」說著又向外吩咐道:「看三相公在屋裡不。若在,讓他過去陪一陪。」

    外頭那婆子領命去了,徐漸清一雙眸子直直地瞅著江蒲。「你倒是不忌諱。」

    江蒲眼眸一斜,沒好氣地道:「你當甚麼人啊。再則說了,這種事我忌諱的了麼?人家嫡親的甥舅,我攔著不讓見,就能改了這件事?」

    夫妻倆說著話,桑珠進來請道:「奶奶,吃食都擺下了。」

    徐漸清匆匆地用了一些,就往書房而去。

    西北部自打舊年夏日旱起,到得今年開春也不見好轉,那一帶地方已是赤地千里。若再不想法子,今年的種子播不下去,又是一個災年。

    國庫本就不充裕,雖從恆王那裡收繳了幾十萬貫,可十有七八都填了漠北的軍晌。

    昨日他們幾個和明泰帝鬧討了半日也沒個結果,劉文遠便和徐漸清約好,今日過來再說。

    他本是早早就要過來的,因著剛好匠人送了新傢俱過來,才耽誤了時候。他又心急沒有看時辰,事情一完,就往徐府趕來。

    直待進了徐漸清的書房,瞅見書格上子的小座鐘,才驚覺自己的太過心急了,不過來都來了,也沒走的道理。由著小廝進去傳話,他自己則坐下慢慢地喫茶。

    腦子裡地忙乎著想,到哪裡弄一把錢來,或者有甚麼法子緩解緩解西北的旱情。

    他正想著事,耳邊忽響個聲音,「舅父大人安好。」

    抬眸一看卻是自己的外甥,當下略感詫愕地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父親讓我出來先陪一陪,他馬上就來了。」

    劉文遠瞅著江蒲待文煜的樣子,知道她絕不會苛待了文恪。再來也因著劉如君,他心裡對這個外甥,多多少少有芥蒂。三來麼,這些年他公務繁忙不說,就是秦秋韻的事也著實夠他心煩的了。

    因此,對這個外甥還真是沒有怎麼留心。這會看著,竟也長得有自己腰身這麼高了。

    眉眼間神色上雖稍嫌呆板,倒不比像先前那般畏畏縮縮。

    「聽你父親說,明年打算讓你回鄉考一考童生試?你心裡有沒有底?」

    文恪道:「做了幾篇文字,衛先生看了,倒說可以。」

    那個衛子齊劉文遠也見過幾回,不是那等逢迎討好的,雖說上科沒中,那也是時運不濟,於學問上還不錯的。

    聽得他說可以,點頭道:「既然先生說可以,想來是不礙的。只是考得中固然好,若是不中時,也不用氣餒,你年紀小,受些挫折未免不是好事。」

    劉文遠雖是這麼說,其實他心裡明白,又哪裡有不中的道理。雖說姓名都是要糊裱起來,可區區童生試,主考自然會有法子選中了他。

    文恪答應著,就聽外邊腳步聲響,「真真對不住,叫你久侯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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