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最近那句話說得極快，同時極為小聲，又是伏在十一的耳邊說的，就算是有人站在他旁邊也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十一不由一驚，後背也於瞬間僵直了起來。
因為之前程遠說過他沒幾天好活了的話，因為伏在程遠的懷中，再加上程遠還抱著他的頭，所以他的這些反應無論是落到誰的眼中，都是極為正常極為自然的。
就在這時，程遠抓著十一手臂的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捏了他一下，繼而，兩顆石子順著他的掌心滑下，落到了十一的手中。
「大哥……」十一抬頭，抓住程遠的雙手，聲音已是變得哽咽了起來，
「十一，你會幫大哥這個忙的，對嗎？……我身後十點鐘方位和四點鐘方位各有一個，距離分別為十米和十三米，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十一慢慢地站了起來，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大哥。」
話音未落，雙手倏伸，兩顆石子自他的手中疾射而出，居然帶著絲絲破空的聲音。
兩聲悶哼自程遠的身後傳來，緊接著便是撲通撲通兩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十一沒有理會那已經被他判了死刑的人，而是幾乎就在石子出手的同時，快速轉身護在程遠身前，渾身上下也於瞬間爆出一股極為濃厚的戾氣來。
程遠輕笑：「就這兩個，沒了。」
十一沒有轉身，小聲地說道：「大哥，你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吧？是故意讓他們聽的對不對？」
程遠搖了搖頭：「不，全是真的。如果故意說給他們聽的話，也沒必須讓你殺他們了。」
十一倏地轉身：「大哥……」
程遠擺了擺手，示意十一站到他旁邊，淡淡開口：「出來吧，老二。」
十一身子倏地一緊，一個帶笑的聲音已是在他們二人身前響起：「這麼多年不見，大哥的耳朵還是這麼敏銳。倒是你，十一，比起前幾年來，好像有些遲鈍了。」
十一咬牙：「王八蛋，蒯達凱，你想做什麼？」
月光下，蒯達凱笑得格外的和煦：「不做什麼，就是來看看大哥，大哥一向可好？」
程遠笑得平靜：「我一個快要死的廢人，有什麼好不好的？倒是蒯大堂主您，特意從上海跑到這裡來看我這麼一個廢人，著實讓我有些過意不去啊。」
蒯達凱又笑了：「大哥說笑了，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大哥，一日為兄，終身為兄，知道大哥就要走了，我這個做兄弟的，怎麼也得趕來給大哥送終不是？」
「蒯堂主越是這麼說，越是讓我覺得於心不安。程遠何德何能，敢當得蒯堂主如此厚愛啊？」
「呵呵，二十年不見，大哥除了略顯清瘦以外，倒是比年輕的時候看起來更有魅力了，難怪大嫂寧願拋夫棄子也要跟著你。」
十一大怒：「王八蛋，你再敢侮辱大嫂一句，我他媽活劈了你。」說著就要衝過去。
「十一，不許對蒯堂主無禮。」程遠淡淡地說道。
「大哥……這王八蛋……」
「十一兄弟啊，你說你這脾氣……嘖嘖，怎麼就一點也不長進呢？我還以為老三早就已經把你調教出來了，怎麼二十年前是這樣，二十年後還是這樣啊？你說你這樣的脾氣，怎麼管理幫會呢？」
「你……」
十一怒視著蒯達凱，剛說了一個『你』字，就被程遠打斷了：「十一的脾氣確實沒什麼長進，但是最起碼，他懂得什麼叫『禮義廉恥』，什麼叫『兄親弟恭』，他知道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當然，他還有許多事情不懂，比如說，他不懂得什麼叫『背信棄義』，不懂得什麼叫做『見利忘義』，不懂得為什麼一個人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連一起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兄弟也可以出賣，可以毒害。不過，想必十一不懂的這些事情，蒯堂主是頗有心得的吧？」
「哈哈。」蒯達凱大笑，「大哥，你的言辭還和二十年前一樣犀利，兄弟我甚感欣慰。可惜的是，十二、十三和十五他們永遠也看不到大哥的風采了。」
十一氣得眼睛都綠了：「王八蛋，你還有臉提他們？」
「怎麼？十一，提起他們，會讓你感到傷心，感到難過嗎？那麼，大哥你呢？你不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
程遠臉上的表情平靜得有如剛剛睡醒的嬰兒一般：「不想。因為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二十年以來，他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甚至於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經常出現在我的眼前。」
說到這裡，程遠抬起頭，自從蒯達凱出現以後，第一次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臉上：「達凱，你知道二十年前，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著我拖著那殘破的軀體，僅僅只依靠雙手的力量逃離上海的嗎？你知道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著我在不敢去任何醫院甚至於不敢去任何一家藥房買治療外傷的藥的情況下活下去的嗎？
「現在，我來告訴你，就是十二、十三和十五他們臨死前說過的話，臨死前做過的事，以及他們面對死亡的那一種坦然和無悔！我這一具殘破的軀體，是他們用自己年輕的生命換來的，倘若我在那個時候就死了，我怎麼對得起他們？
「達凱，我一直都知道你心狠手辣，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以你想殺我我不怪你，因為你是為利所驅，也算是人之常情；你事後追殺老三他們我也能理解，因為你要斬草除根。
「但是達凱，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用那麼惡毒的手段去對付自己的兄弟！他們中，最大的才僅僅只有九歲啊，你怎麼能夠……怎麼能夠下了去手？」
蒯達凱緊緊地盯著程遠：「你說你清楚地知道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和動作？你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程遠的表情依然是那麼古井無波：「因為，我是親眼看著他們被你害死的！親眼看著，為了知道我的下落，你是用什麼樣的手段對付自己的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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