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壩鄉的街道很窄，勉強容得兩輛小車並行；也很短，沿著中心的十字路口向外，總共只有四五百米的樣子。
街道兩邊的建築很陳舊，鮮見三層以上的樓房，主要以平房和少部分的兩層小樓為主。
街面很雜亂，多是一些服裝店、小賣部、小吃部、街邊攤，只有一家規模很小的華聯超市，估計與申城的那家也沒有什麼關係。
鄉政府、鄉中學和小學相隔的距離並不遠，李辰與陳琳、劉漢文很快在街頭碰面，三人一商量，就在路邊找了家飯館，走了進去。
街上的飯館很少，也就政府旁邊有兩家，裡面燈光昏暗，似乎都要打烊了。
這家飯館也不大，底層的店堂擺了一大三小四張桌子，一個二三十歲的明艷女子正在指導另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做作業。
李辰等人穿著時尚，一看就不是長壩本地人，那明艷女子很熱情地請他們就坐，招呼道：「你們是外面來的大學生吧，我代表長壩的人民歡迎你們，免費贈送一道火燒，請你們品嚐。」
「啊，謝謝，大姐你是這裡的老闆娘嗎？」陳琳問道。
這女子看起來比陳琳成熟，但是容顏嬌美、英姿颯爽，看不出具體的年齡。
「是，我姓尤，這家飯館就是我開的，你們可以叫我老尤、尤琴、尤姐都可以，聽說你們從老遠的地方跑來幫助我們，以後來這裡吃飯，給你們優惠，不賺你們錢。」
「行，那我們就叫你尤姐了，」陳琳笑著說道。
又點了兩道本地的特色菜和主食饅頭，尤琴到廚房安排，劉漢文笑著道：「嘿嘿，咱們大老遠跑過來，鄉政府、學校沒什麼表示，倒是這飯店的老闆娘，古道熱腸。」
劉漢文這個人，大學讀的是數學，身上卻有一種理想主義的詩人氣質，理想很好，但有時候喜歡抱怨，說些怪話。
李辰不以為意，笑了笑低聲道：「這地方很窮，學校拿不出錢請你們吃飯，老闆娘很熱情，是將我們看成大主顧了，希望我們以後常來吃飯。」
「你們都亂說些什麼呢？就不能將人家往好處想啊！尤校長本來請我們去他家吃的，我們不想打擾，沒有去，」陳琳沒好氣地白了李辰、劉漢文一眼。
陳琳的性子比較活潑，大咧咧的，劉漢文有點怵她，過了會才道：「李辰，你怎麼吃那麼早，是不是鄉政府為你接風了？」
「沒有，機關裡下班早，我在食堂吃的，」李辰道。
「哈，明天就要上課了，看到那些孩子們，我好開心啊！」陳琳雙手抱在胸前，很興奮的樣子。
「有什麼好高興的，那個尤校長說，讓我先帶一個班的數學，還是初一的，這明顯是不信任我嘛！」劉漢文抱怨道。
堂堂申城理工學院數學本科專業的畢業生，居然只能教初一數學，還要試試看才行，這讓他有點受不了。
他們這就算在長壩落下腳了，所見所遇的一切，似乎都與想像中的有些差距，至少大老遠跑來，沒有見到夾街歡迎、少先隊員捧上鮮花的熱鬧場景，一切都平平淡淡的，甚至連接風宴都沒有，大家對他們的到來，似乎有些冷淡，並不是那麼熱情。
劉漢文感覺很鬱悶：「我聽說，平德縣去年有幾個志願者出事，這裡的人對我們有陳見。」
李辰笑著開解：「也不能說是陳見，之前早幾屆的學長不也說過，到了西部，一開始很難從事重要工作，就只能做些打雜的活，有的人在西部一年、兩年，就什麼正事都沒有做，你們支教的還好些，工作比較具體，不像我們在機關的。」
「是啊是啊，試試就試試唄，只要我們能講好，以後肯定能教更多學生，這裡老師緊張呢，整個長壩鄉小學，連校長在內，也就只有七個老師，一個人要教一個年級，」陳琳很樂觀。
「反正我就是不爽，」劉漢文道。
李辰笑了笑，他能夠理解劉漢文的想法，大老遠跑過來，卻不被人重視，任誰心裡都不好受。
不一會兒功夫，尤琴繫著圍裙、端著飯菜出現，李辰他們都止住這個話題，開始吃飯。
李辰已經吃過，也拿起筷子，嘗了嘗桌上這幾道菜，一道土豆燒牛肉、一道火燒驢肉、還有一道青椒土豆絲。
這飯店裡的菜單，也以土豆為主。
菜餚的口味很不錯，有大西北的風味。
李辰笑著問：「尤琴，這都是你親自下廚做的？」
「有什麼親自不親自，這店裡的老闆、老闆娘、廚師、切配和打雜的，就是我一個人，」尤琴笑著說道。
這時候，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跑過來，抓住尤琴的衣角拉了拉，有些膽怯地躲在尤琴身後，偷偷望著李辰等人。
小女孩長得粉雕玉琢，好像瓷娃娃一樣，看了就讓人喜歡。
「呀，好漂亮的小妹妹！」陳琳熱情地招呼，小女孩看了，卻直往尤琴身後躲。
尤琴彎腰與小女孩說了兩句，接過她手上作業本，笑道：「幾位，你們都是老師吧，小娃娃題目不會做，想請你們給講一下。」
李辰讓陳琳他們吃飯，接過書本，問了小女孩哪裡不懂，就細細給她講解起來。
小女孩問的是一道簡單的小學語文題，這對李辰來說，完全不難，但要讓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聽明白，卻也花費了不少功夫。
等到小女孩走了，李辰心有餘悸地抹了把額頭：「汗，還好我沒有選擇支教，這種教育小孩子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們這種專業人士比較好。」
陳琳與劉漢文都笑起來，陳琳道：「我們都沒有教學的經驗，不知道能不能教好。」
三個人邊吃邊聊、相互勉勵，吃好後，陳琳與劉漢文要備課，不能多耽擱，李辰搶在前面將飯錢結了，也不貴，就十幾塊錢。
他們參加「西部計劃」，每個月可以領取六百元的補貼，如果在東部，溫飽都難以解決，在這裡，應該能夠勉強活下去。
在申城讀書這幾年，李辰參加勤工儉學、科學理財，攢了幾千塊錢，來西部之前，花掉不少，所剩已經不多。
但他對於錢財的理念，一直是該花的要花，不該的花，可以不花，錢是掙來、而不是省來的。
錢沒了，想辦法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