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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居安思危的「平民生涯」 第九十六章 別跳 文 / 迦樓羅王

    洛迦躲到另一個角落裡,心還在狂跳,他剛剛說了他這輩子說過的最卑鄙無恥的話,如果是他平時聽到別的男人這麼說,他一定會衝上去把他打一頓,但是這次這個明顯欠扁的男人卻是他自己。只是洛迦也沒辦法,他知道孫靜月骨子裡有點z國傳統女性那種賢良淑德的味道,既然她連自己有女朋友了都不在意,那麼還能嚇倒她的事情真的不多。所以他只能把自己說得壞一點,要多壞有多壞,希望這樣能有點奏效。他卻沒想到孫靜月跟他認識那麼久了,雖然現在可能一時還處在傷心之中想不到什麼,但是靜下心來卻不會發現洛迦不是這樣的人嗎?而且他平時對她的真心關懷,也不是一兩句惡話就能掩蓋,但是反正這件事在洛迦心裡已經告一段落了,以後怎麼樣,也只能再說了。

    這時洛迦把自己罵一頓,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廁所門口,他暗想:「晦氣,怪不得這麼臭呢。」但是正想走的時候,卻發現一個人從旁邊走出來,正是朱煒。

    朱煒看到洛迦,眼睛一亮,迎上去道:「阿洛,你怎麼在這兒呢?」

    洛迦左右看看,道:「我是來上廁所呀,你來這幹什麼?」

    朱煒道:「我也是來上廁所的,鍾星瑤魅力太大了,搞得我都緊張死了。」然後他又神神鬼鬼笑道:「說起來考上sh中學還真是佔便宜了,上次在學校門口看到蘇綺詩,這次又能與鍾星瑤近距離接觸,我真是太好命了。」

    洛迦啞然失效,這個朱煒,太誇張了點吧,考上sh中學就為了這個呀?他爸媽聽見要氣死了。

    然而正在這時,朱煒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把洛迦扯到一旁,胖臉破天荒嚴肅起來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阿洛,我跟你說件事,我剛才出來,好像一下子看到何永峰了,不過一忽兒他又不見了,看上去有點怪。」

    「啊?在哪?」洛迦一下子警覺起來,何永峰這時候出現在學校裡,可算不上什麼正常的事,而且聽朱煒的口氣,他的行蹤確有可疑之處。別是有什麼不好的企圖哦。像他這樣的喪家之犬,現在還真什麼事都說不準。

    「現在不知道,不過剛才,我是在那棵樹那裡看見他的。」朱煒說完,短短粗粗的手指往他來的方向一棵黑黝黝的大樹一指。

    「哦,我過去看看。」洛迦說完,就往那棵大樹跑去。

    等他走得遠了,在朱煒站的原地,一個冷森陰暗的聲音忽然道:「幹得好,哼哼,洛迦,看你這次還怎麼脫身。」暗暗的陰影中,一個人影忽地現出來,曾經英俊的臉上現在滿是猙獰的表情,正是多日未見的何永峰。

    朱煒哭喪著臉,卻不敢得罪他,他還只得陪笑著巴結他道:「何少,您還滿意吧?那我上次問您借的那筆錢,您看是不是……」

    「何少……哈哈,真想不到,現在還有人這麼叫我。」何永峰仰天悲笑,然後斜眼看看朱煒,不屑地冷冷笑道「就那幾萬塊是吧?放心,我說話算話,等你還有一件事做好,我就會把那張借據還給你。」

    「啊??」朱煒的胖臉垮了,他現在真後悔呀,當初不該一聽說何永峰的身份後一時鬼迷心竅地背叛洛迦他們去投靠他,還問他借錢。當時何永峰家裡有錢,隨手就大方地借給他幾萬塊。但是現在可好了,自己被迫跟他搭在了同一條船上,還要陪這個家破人亡的喪家之犬一起瘋。然而他擔心歸擔心,卻還是不敢違抗何永峰,因為那幾萬塊即便叫他現在還他也還不出,都被他瞞著父母和所有人揮霍盡了,而且他有預感就算自己願意現在還錢想跟何永峰撇清關係,他也不會肯,看他扭曲的臉,猩紅的雙眼,怎麼看都像個喪心病狂已經失去理智的犯罪分子。錢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他現在滿腦子都只有他即將完成的對洛迦的最終報復。朱煒現在只希望,何永峰能夠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免得自己太受連累。

    「你很害怕是吧?」何永峰瞥一眼朱煒,冷冷地問他。

    「是啊,啊啊……不。」可憐朱煒害怕地直打顫,但他最怕的還是何永峰,他覺得他現在身上已經沒有人的氣息了,別等會兒一言不合自己就身首異處了。看他腰間還有那黑漆漆的傢伙,真是看一眼就讓人心魂俱散啊。

    「你不用擔心。」何永峰看他一眼,抬頭望向遠方,好像在一個人自言自語,但話語中卻充滿了濃濃的恨:「我不會把事情鬧大的,因為我並不想要洛迦的命,畢竟我這麼慘又不是他害的。只是我每次想到他心裡還是不痛快,雖然他不是我最大的敵人卻是我最恨的人,如果不是他奪走了江薇,也就不會剝奪掉我最後一絲希望。我就算現在家破人亡也不能讓他好過,我現在聲名盡喪,被人恥笑是吧,好,那就讓他陪我吧。」

    洛迦走到那棵樹那裡,一路小心探察卻還是沒發現半點何永峰的影子,他在這棵樹的周圍兜了幾圈,都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影。他有點沒轍了,轉頭正想走到校園另外地方去看看,然而這臨走的一瞥視線餘光的角度卻讓他看到一付足以讓任何人心驚膽散的畫面。

    「不好,有人要跳樓。」他大驚失色,不顧驚世駭俗,連忙用飛一樣的速度向那個方向跑去。

    只見就著月光,往樹頂那個方向看去,視線所及正好可以看見那裡的一棟教學樓頂樓一個輕飄飄的人影正在頂樓的邊緣一角定定站著,那搖搖欲墜的身影彷彿風一吹就要飄落下來一般。

    洛迦用他所能達到的速度極限到了那棟樓的樓底,「登登登」竄上去。大力把天台門一開,萬幸,人總算還沒跳下去。然而那個女子聽到聲音轉過來的美麗精緻的臉卻讓他大吃一驚。

    「宋老師。」洛迦驚呼,月光下,宋瑾瑜白衣飄飄,很美,但卻有一種讓人心寒的超凡脫俗的味道,彷彿要隨時離世而去一般。

    宋瑾瑜看到洛迦過來也很吃了一驚,「洛迦?」她蛾眉輕蹙,珠淚漣漣的輕輕低呼一聲,然而隨即又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半眼,連滿臉的淚痕也未曾擦拭一下。

    「別……」洛迦忍不住叫出聲來,宋瑾瑜面向處就是萬丈高樓,只要一個失足掉下去一定是屍骨無存。

    「宋老師,你這是何必呢……」洛迦假裝很不解地問她,其實他心裡已經隱隱想到宋瑾瑜如此這般想不開的原因。

    宋瑾瑜回過頭來,薄唇輕咬,卻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臉上的淚珠又掉了下來,她望著月亮,如此皎潔的月光卻格外的叫人斷腸,那明亮的夜,少了一個人,就再不明亮。

    洛迦看她那個樣子,心中暗生同情,想必何立康的死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只是人死不能復生,而且何立康也並不是她什麼人,單戀感人,卻也用不著動不動就這樣尋死覓活。

    「宋老師,你先下來,有什麼話好好說。」洛迦照著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照本宣科地把這句經典勸解話慢慢誠懇地念出來,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還暗罵編劇低能,如果跳樓者真這麼容易被勸下來的話她也就不會一心去尋死了,可是真的事到臨頭他卻也還只能笨拙地按這種低能的方式來,看來理論和實踐果然是要相結合的。

    果然,宋瑾瑜聽完這句話甩都沒甩他,還是自顧自倔強地站在牆沿上。洛迦眼尖,隔了老遠還看見她的腳輕微挪動了一下,彷彿半隻腳已經懸空了。

    「那……那宋老師,那你臨死之前,能把為什麼尋死的理由說一下嗎?」洛迦急了,一時間卻也找不到什麼有效的勸解方式,只得胡言亂語地亂說,想能拖延多久是多久,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句話卻讓宋瑾瑜微微有了反應,她的身子一顫,腳下倒是停了。

    洛迦大喜,連忙又說道:「宋老師,你跟我說說,我保證不說出去,你就這樣帶著心事去死,你能死得安心嗎?而且你放心,我不走過來就是。」他沒忘記電視劇裡還有很多鏡頭是救援者越逼越近卻是逼得跳樓者掉下去了。

    果然,他這樣一說,宋瑾瑜放心多了,她稍稍猶豫了一下,就把那半隻腳收了回來,然後把身子轉了過來。

    洛迦看她的站立位置還是很危險,就傻笑兩聲道:「嘿嘿,宋老師,你能不能再走近些?今天風太大了。」說完,他為了表示誠意,又主動後退幾步。

    洛迦的行為又得到了宋瑾瑜的理解,而且這個甜嘴鬼話語裡暗暗誇獎宋瑾瑜體態輕盈的話語也讓她尋死的心感到了一絲安慰。於是他也就同意洛迦的建議稍微走前了些。

    「吁……」洛迦呼出一口長氣。初步目標總算達成了,接下去的,就是要逐步逐步消除宋瑾瑜的戒心。

    「好了,宋老師,你可以開始說了。」洛迦大大咧咧地說,說完,他還一盤腿就地坐了下來,雙眼奕奕生輝地盯著宋瑾瑜的臉,一付聽故事的架勢。

    宋瑾瑜被他搞得啼笑皆非,好嘛,自己這尋死的戲碼好像還娛樂了他。不過看他坐得舒服,她竟也微微心動,想了想,她居然就學洛迦也坐了下來,不過她自然不會盤膝,而是雙腿彎膝自然斜伸的那種很淑女的坐法。秀美的**就這樣露在了外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晶瑩的光澤,看得洛迦的心也跟著蕩漾了一下。

    不過他自然不會這樣不分場合的亂看,於是他很快就把目光移回了宋瑾瑜臉上,做出一付正人君子狀。英俊的少年還正氣凜然當然討人喜歡,於是宋瑾瑜看他的目光又柔和了一成。

    「我喜歡的人死了。」這回宋瑾瑜也不等洛迦催就自己說了起來,只是一說到那個令她心碎的人兒,她的眸光又復悲傷,眼淚又在她眼眶裡頭打轉。

    「宋老師,能告訴我,是誰嗎?」洛迦用溫柔的聲音問她,低沉的嗓音具有蠱惑的魅力,他正用上了他只會一點點的催眠術,想瓦解宋瑾瑜的意志。

    「他是何立康。」果然,宋瑾瑜的眼神漸漸迷離,配合他一點一點的說著。

    「何立康,那他是怎麼死的呢?」洛迦又循循善誘地問她,如果能把她心中的悲傷都引發她說出來,那麼相信她傾訴以後尋死的心會弱上很多。

    「他是『自殺』的,他……」就這樣,宋瑾瑜在洛迦的引導下又把外界流傳的何立康死亡的前因後果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這雖然沒有洛迦知道的詳細,但是也基本接近事實了,可見她對何立康的死亡的確深入地研究過一番。然而洛迦敏銳地感覺到,宋瑾瑜除了心傷何立康的死之外,還對他強暴林葉怡的行為產生了幻滅的感覺。可能在她的心裡,何立康從來是個完美無缺,接近於神的人物,可是忽然一天這個「神」的形象卻倒塌了。宋瑾瑜除了失去心愛的人,心中的信仰也被顛覆,這種雙重的打擊下才讓她萌生了輕生的念頭。

    「他怎麼可以這樣……」宋瑾瑜的聲音漸漸地空洞而嘶啞,悲愴的聲音在寧靜的夜空「沙沙」迴響著。「他居然會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她的聲音高亢起來,絕望的情緒在這個樓頂蔓延。洛迦擔心地跳起來,就怕她一時想不開站起來回身就是一跳,但是幸好,宋瑾瑜的聲音終究還是慢慢低了下去,她將頭埋入自己的臂彎,開始無聲地痛哭起來。

    「還好還好。」洛迦看出宋瑾瑜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而且對自己的戒心也沒那麼重了,機不可失,他連忙走過去。猶豫了一下,伸臂把宋瑾瑜的肩頭摟住安慰她,當然也是順便禁錮她的行為。宋瑾瑜頭一扭回過身來就撲到他懷裡,開始痛痛快快地大哭起來。無論如何,經過了這樣的傾訴,他的臂彎總是溫暖可靠的。

    朗月疏星,高樓之頂,一對神仙眷侶樣的人兒互相依偎在一起,看他們那種融洽和睦的樣子,誰能想到他們是一對不久前還互相敵視的師生,這個老師還一心尋死。也不知過了多久,宋瑾瑜的哭聲終於低了,她這時才發現她和自己的學生摟在一起,連忙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開始強作鎮定地整理衣服,臉上還故意想恢復成為人師表的那威嚴樣,不過她紅紅的臉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那樣子當真可愛。

    洛迦心裡很高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到了現在他想宋瑾瑜應該不會再想要尋死了。而且他有一種感覺,經過這一場發洩,宋瑾瑜身上多了一種輕鬆的味道,想必是她把對何立康所作所為的失望和對他殘留的眷戀不捨都哭了出來。洛迦覺得這樣很好,死者已矣,生者也是應該更好的生活。宋瑾瑜拋開這一段情障,想必可以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

    這時宋瑾瑜還是看著洛迦,依然很不好意思。也難怪,像她這樣最重教師威嚴的人,居然有那麼長一段時間賴在學生懷裡痛哭,對她來說真是一件羞得走不出門的丟臉事。然而她回憶想想,這個學生的懷抱還是很溫暖的,夏天有風的夜晚依然有點涼,更不要說在高樓頂上。宋瑾瑜剛才哭得體寒了,最近又茶飯不思身體很虛,這時被風一吹忍不住打起哆嗦來,嘴唇也冷得有些發白了。

    洛迦一見連忙又要發揮紳士風度,但是他一看自己也只有一件單衣,一脫的話他就要在女士面前不文明了。無奈地,他朝宋瑾瑜聳聳肩,又去拿手臂摟她。

    宋瑾瑜的臉自然又紅了。「你……」她低低地抱怨一聲,但是卻也捨不得把他推開,這時她真恨自己,居然這麼貪戀學生的溫度。

    洛迦微微地笑一下。「還冷嗎?宋老師。」他低聲地問她。他的聲音還是清朗明亮,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有種說不出的曖mei。

    「……」宋瑾瑜無言地搖搖頭,她也不說話了,就這樣微微地靠在洛迦肩頭。洛迦靜默地抱著她,兩人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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