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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居安思危的「平民生涯」 第九十一章 覆滅 文 / 迦樓羅王

    「居然是這樣……」翻上日記本,蘇綺詩已經不懂得說別的話了,只喃喃著這句。洛迦站在一旁,眼神渙散:「竟然是爸爸……」

    誰也沒有料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難怪何立康在認出了洛迦的身份以後對他莫名的恨之入骨,原來他無比痛恨的是奪取了林葉怡芳心的洛迦爸爸,也難怪何立康平日生活地嚴謹刻板地如苦僧一般,,並且對林家人比對自己家人還好,因為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是為了贖罪,贖對林葉怡犯下的罪行,所以除了對林家人好,盡心竭力隱瞞林葉怡已去世的真相,其他生命中的一切對他來說已完全沒有意義。

    真是世事難料啊,調查這見鬼的「中東間諜案」,居然能揭露這麼一樁多年前的天大秘密,這時洛迦又回憶起曾經看到過的十幾年前林葉怡的照片,那張溫婉中帶著憂愁的美麗的臉依然歷歷在目,這時洛迦才真正瞭解到隱藏在這淡淡的憂傷下的是怎樣的傷痛和悲哀,那纖弱的身子骨背負著怎樣無望的愛,最後她還懷著這樣的愛死去。他的心忽然沉甸甸的,一種酸澀的感覺漸漸漫出來,既想馬上去bj質問他爸爸,為什麼要如此對待一個對他深情如斯的女子,但又不知道他這樣問的立場是什麼,難道說爸爸當時應該接受林葉怡,背叛自己的媽媽嗎?洛迦頹然地低下頭,心中很痛苦,他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是這樣的諷刺,人生有太多不得已。

    蘇綺詩在旁,輕輕地抱住了洛迦安慰他,她明白他的感受,事實上知道了這樣一件事,她的心中也很不好受,忽然間對愛情有一種很灰色的感覺。愛,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夠這樣輕易地讓人生,讓人死,讓人魂牽夢縈,讓人此生不渝,愛,是不是一個可怕的怪物?要不然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為它放棄自由,為它甘受折磨,甚至為它喪失自己,為它瘋狂迷亂呢?蘇綺詩又想起何立康的罪行,難以想像這樣一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男人居然是一個強姦犯,但她卻又覺得對他的所作所為其實並不是特別憤慨,因為知道了當年的一切,她才知道原來他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他在愛的祭壇上奉獻一切,從此以後也就失去了在凡塵俗世繼續沉淪的權利。可以想像他這十年來肯定不好過,或許早在當年林葉怡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何立康從蘇綺詩的手中接過了林葉怡的日記,愛不釋手的愛撫著,神情是那樣的溫柔,就好像連天邊的一絲清風吹到他身上都是打攪了他一般。洛迦看著這樣的何立康,明知他是個罪人,卻也不由的對他生出同情來,這個可憐的男子一個人掙扎了十年,背負著巨大的思想包袱和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在茫茫人海,外界看來的一切無限風光和完美無限的人生對他來說都是空影,連寄寓相思的遺物裡記載的也是林葉怡對另一個男人的愛,他就算活著,也是比死了更難受.這樣的痛苦,他承受了十年,犯過的罪,也該被饒恕了.

    何立康看著林葉怡的日記本,臉上現出一種愉悅的笑容,他說:「既然事情的經過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也好,那麼我也就無牽無掛了.其實這十年來我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天,以前因為對葉怡的承諾我沒資格陪她一起去死,但是現在我終於有理由了,十年前的事既然已經瞞不了人,那麼我也算盡到了對她的責任,可以進行最後的贖罪了。」

    蘇綺詩和洛迦看著何立康平靜的面容,都身體一震,他是要……

    「何叔叔,你……其實你不用……」洛迦聲音乾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的心裡很矛盾,何立康犯下強姦的罪行,還蓄意找人假冒國家外交人員,可以說每條都是大罪,後一條更是讓他死一百次也不算過分,但是不知為什麼,洛迦就是不想讓何立康死,覺得他如果死了,世界也會為少了這麼一個精彩的人而哭泣。

    何立康看著他,溫和地笑一笑,柔和暗淡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照得他的人都好似透明了,他搖搖頭,說道:「我的心意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決定了,其實死亡對我來說不是懲罰,而是一種幸福和解脫,所以你根本不必為我難過。小洛,你的心地很善良,也比你爸爸多情,以前我最看不慣像你這樣的人,但是現在也想通了,男人多情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最起碼可以不讓女人為他受傷,為他吃苦,這世上,有的時候,無情比多情更可怕。所以,小洛,我要拜託你一件事,」何立康轉頭看往被蘇綺詩安置在一旁依然昏迷的林悅言,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疼愛:「我要拜託你,多照顧照顧悅言,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讓我有點不捨的就是她,不但因為她和葉怡長得像,也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他們林家的希望,也就在她身上了,悅斌雖然本性不壞,但是太優柔寡斷,難成大器,反倒是悅言天賦卓然,靈性十足,林家到了她的手上,當可有為,也不枉了葉怡對我的托付。所以你要幫我個忙,好好地保著她,不要讓她受委屈,她一個女孩子,雖然天性聰慧,但是畢竟柔弱,特別是在感情上,希望她不要像她姑姑一樣,成為個悲劇耽誤了一輩子……」何立康說完,又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著洛迦,洛迦只覺得喉嚨發乾,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好了,既然這樣,我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何立康輕鬆地歎了口氣,然後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哎,忘了,還有件東西要給你。」說完又去開書桌下那個抽屜。

    洛迦看著這樣的何立康,忽然直覺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就像解開了身上沉重的枷鎖一般,變得年輕和愉快,那兩鬢的白髮也彷彿沒那麼白了,然而洛迦自己的心裡卻是更沉重了,他知道何立康真的是下了必死的決心,要不然他不會有這樣的精神狀況出現,可能說完了這一段話,下一瞬間,大家就陰陽兩隔了。然而洛迦現在終於明白何立康當年明知林葉怡尋死也無法阻攔的原因了,像他們那樣活在悲傷裡的人,也許准許他們邁向死亡才是對他們最好的恩惠。

    何立康在底下的抽屜裡找著,拿出一個盒子,面上也是一個素淨的女生,應該是原先裝林葉怡那本日記本的盒子吧,何立康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是一堆碎紙片。

    「這堆紙片,原先是葉怡寫給你爸爸的一封信。」何立康捧著盒子,臉上難得地現出一絲尷尬,「當年看到這封信,唉,一時醋勁大發,就把它撕了,現在一切恩怨也了了,我也快可以與葉怡相見了,我就很後悔,覺得你爸爸有權利知道這封信的內容。可惜我當年太莽撞,這封信已經撕成這樣,應該是粘不好了,你就把這些碎片帶去給你爸爸吧,聊勝於無,只要讓他能夠知道葉怡的心意,也就可以了。」

    「好的,何叔叔,」洛迦從何立康手裡結過這個盒子,捧在手裡雖然輕如鵝毛,但心裡卻沉甸甸的,「我一定會把它帶去給爸爸看的。」他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封信粘好,完完整整地親手交給爸爸。

    「好,那我所有事都交代清楚了。」何立康再次對洛迦和蘇綺詩現出一個歡快的微笑,「那好,你們先出去吧,把悅言留在這兒,我還有幾句話要跟她說,還有我對不起她姑姑的事,也要對她說說清楚,悅言也有權利知道一切。」

    洛迦和蘇綺詩心下又是一酸,知道何立康要向林悅言交待遺言了。

    一個小時後,當洛迦他們再次走進何立康書房的時候,林悅言正淚流滿面地哭喊著,抱住何立康的雙腿怎麼也不肯放手。

    「姑父……」她撕心裂肺地叫著,「你不要『自殺』啊,悅言已經沒有姑姑了,如果連姑父也走了……嗚∼∼∼∼∼∼」她哭得幾乎抽搐。

    何立康無奈地摸著林悅言的頭,洛迦和蘇綺詩互望一眼,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酸楚和傷感。他們都知道,林悅言十年沒見林葉怡,其實跟何立康的感情反而比較深,現在她剛剛知道林葉怡過世的消息,又要失去何立康,這份打擊之大,實在難以形容。

    「悅言,是姑父做了對不起你姑姑的事,姑父以死謝罪也是理所當然的。其實死亡對姑父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呢,悅言你沒有怪我,姑父已經很高興了。只是你以後一個人要堅強了,遇到事情要對爸爸媽媽多說說,還有洛迦,他也會照顧你的,姑父就再也不能陪你了。」

    「不要啊……姑父,不要……」林悅言哭得渾身無力,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她趴倒在何立康腿上,手緊摟著他,怎麼也不肯放開。

    「悅言,乖∼聽話。」何立康還是像往常那樣哄著林悅言,她聽到這句話,哭得更凶了,眼淚流成河泊。

    何立康沒有辦法了,他看了洛迦一眼,彷彿在說,「記住你的承諾。」然後往林悅言的後頸上重重一切,使她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把悅言帶走吧。」何立康看著洛迦和蘇綺詩,輕輕地對他們說。

    洛迦只覺得喉嚨幹得像在沙漠裡一般,然而他哽咽了再三,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最後深深地看了何立康一眼,就把林悅言帶出去了。

    何立康看著洛迦他們把我關上,然後轉頭望向窗外,俊美的臉上現出一種神聖的光彩,往事的一切在眼中歷歷閃過。

    「天放晴了呢,葉怡,你在天上,會原諒我嗎?」

    洛迦抱著林悅言和蘇綺詩以及老顧一起走出何家大門的時候,「砰」的一聲槍響清亮地響起,迴盪在天空之中,彷彿射穿了所有人的心臟。

    第二天,sh特大富豪,何氏集團總裁何立康吞槍『自殺』的消息驚憾了整個sh市。

    sh市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何立康做過的一切都被揭發了,洛迦在綠色∷小說的傳遞,結果中央也沒保住秘密,舉國上下都陷入了一片嘩然之中,誰能想到居然有人這樣膽大妄為,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找人冒充了十年,而且這妻子還是國家派出去的駐外大使。sh市的人更是想不通,完美男人的名聲頃刻間化為了幻影。

    然而托狗仔隊的福,洛迦卻也知道了一些他還不清楚卻沒來得及問何立康的細節。原來他剛剛把林葉怡偷偷葬了以後,就對外稱林葉怡重病不能見人,然後回國藉著那檔子選秀活動的名義深入偏遠鄉村,千方百計找了一個十分酷似林葉怡的女子,威逼利誘地把她騙來帶她到中東冒充林葉怡。方秀清去的時候就是那女子剛剛開始冒充的那陣,她心裡還很心虛,就讓方秀清看出了端倪,動了疑心,但是方秀清受傷康復再去的時候,那女子已經經過了何立康的訓練十分的老練,也就沒有再露出破綻。然後何立康回國那女子在中東當「林葉怡」,但是林葉怡在中東的事務大部分還是何立康在處理,他每天和「林葉怡」打幾小時電話旁人看來是在卿卿我我,但只有他們知道其實是何立康在聽「林葉怡」的匯報然後處理,再加上中東形勢好轉事務不是很繁忙,這麼多年下來居然也沒人看出此「林葉怡」已非彼林葉怡。

    洛迦在知道了這所有的一切之後又不勝唏噓,他想何立康真是一個百年難遇的人才,膽大心細,長於計謀又做事有條理,要不是為情所困,當可以說是一切完美的典範。然而他卻毀在「情」一字下,人世間,還有多少這樣的悲慘故事在上演。

    正當sh市在為何立康的所作所為瘋狂議論的時候,又一個重磅炸彈扔了下來,中東在sh市的間諜終於露出水面,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何立康的親哥哥,何永峰的爸爸,以老實可靠著稱的何氏分部經理何立隆。原來在何立康『自殺』身敗名裂以後,何氏樹倒猢猻散,一些本來和何立隆利益掛鉤的「相關人士」就偷偷出來檢舉揭發,說何立隆和國外黑勢力有不正當勾結,經多方取證查明以後才發現原來一直和中東**勢力有聯繫,向他們提供消息的人是何立隆。他很快就被逮捕入獄,在監獄裡洛迦曾去看過他,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個一向的「老實人」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陰毒神色,他咆哮著說何立康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何家人,對他這個親哥哥都防備再三,對自己的兒子何永峰也遠沒有對林悅言好,這樣下去何家的財產哪輪得到他們繼承,又怎麼能不早另謀他路,況且……何立隆露出了譏諷的眼神,況且人人都知道何立康的妻子在中東,必然和中東方關係親密,就算自己出了事別人也只會聯想到何立康的頭上,有他這樣的擋箭牌在,何樂而不為呢,只是沒想到何立康這麼早就死了吧。望著何立隆陰暗和屢教不改的臉,洛迦再一次見識到了人性的險惡。他一句話也沒再說就走出了監獄,之後就傳來何立隆也在監獄『自殺』的消息。

    sh市的商場上的天一夜間就變了,何氏裡的所有員工維持生計的支柱也一下子垮了,何氏完了,但若論垮得最厲害的人,當以何永峰莫屬,如果這個世界還像古代的元人那樣分等級的話,那他必然是從最高級一下子跌倒了最底層。在他一無所知的時候,他的叔叔和爸爸就都死了,何家也瞬間垮了,他幾乎什麼也沒有得到,甚至就連他這兩個至親的死訊也都是在別人都知道了的時候他才知道。從那一天起他就再沒有在學校出現過,他在學生當中從被崇拜的對象變成了很長一段時間內無可爭議的最受諷刺嘲弄的人。連老師說起他都是一陣搖頭苦歎的唏噓,他們都猜測著何永峰這棵好苗估計就這樣毀了,可能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事實上知道他事情的人都是這樣一種想法,平心而論任誰遭到了這樣重大的打擊最後的結果可能都是一蹶不振。只是洛迦在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以後心裡又多了一種滋味,他忽然想起他曾經戲言要何永峰家破人亡,沒想到這句話現在居然當真了,只是現在他已經報了仇了,何永峰已經一無所有,慘得不能再慘了,自己的心裡卻也沒有半死痛快。他也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倘若自己一開始的時候就預料到今天這樣的結局,那麼自己究竟還會不會這樣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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