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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黃金之路 第八十五章 此乃陽謀 文 / 費虛

    第八十五章此乃陽謀

    李安生並不是不想趁機將巴義魯也一併解決,而是他此時需要一個傳聲筒,在璦琿與京城之間的傳聲筒。

    他的聲音京城許多人未必愛聽,但是巴義魯發的話,他們還是要聽一聽的。

    他並沒有將朝中那些大佬們當傻子的意思,朝廷雖然昏庸無能,但是人傑還是有的,比如袁世凱之類,未必不能看出璦琿城的玄虛。

    匪徒襲擾璦琿城此事本身就是個疑點,鬼才會相信,有哪路馬匪鬍子會吃飽了撐著?即便是豁出性命與俄軍多次生死相搏的紅鬍子老王林(此人可以百度王德林,不為後世所熟知的民族英雄)也沒這麼傻,璦琿城兩營俄軍據城而守,誰去誰送死。

    王林這樣的抗俄紅鬍子霸主也不敢來,還有誰敢來?這匪徒一說根本就是在糊弄朝廷,可關鍵的是,這點有證人,這證人便是俄軍與巴義魯。

    這是多麼可笑的一幕啊,俄軍居然會幫著李安生來圓謊,不圓不行啊,既然這匪徒並不存在,那麼璦琿城這場激戰又是怎麼一回事情?

    不說俄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光是俄軍傷亡如此慘重,就能讓他們的顏面丟盡,更何況將這場激戰拿到明面上來說,對俄方也是相當不利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朝廷只能有兩種猜測,一是李安生與俄軍勾結,襲擾璦琿地方,謀害了查那圖;二是李安生與俄軍幹了一仗,而俄軍吃了大虧,只能忍氣吞聲。

    聰明人當然都是後面一種猜測,所以這個案子哪怕疑點重重,也是沒人出來質疑的,也自然會有人填補的更加好看些,比如匪徒來襲,俄軍與清軍都被攻擊,查那圖戰死查家被劫掠等等,沒有人會在意匪徒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

    至於為何匪徒會如此猖獗,那便是兩國打嘴仗的關鍵了,必定是有一方與匪徒暗中勾結,外務部能夠死死咬住的,便是全家都死於匪禍的查那圖家。

    既然我地方協領都被匪徒殺害,那麼通匪一事必然是沒有的事,你俄軍死賴著不走便算了,居然還勾結匪徒危害地方,就這麼交涉下去,對大清是有利的,收回璦琿城只是時間問題。

    俄軍無從辯駁,畢竟兩營兵馬的俄軍在城中,居然放任匪徒從容殺官劫財,這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只能說明俄軍無動於衷沒有對匪徒採取措施。

    俄軍死賴著不走的借口,無非是保護中俄貿易商路,保護地方正常秩序,現在倒好,這個借口行不通了。

    俄方又不能公開說,之前還派了一個團的軍隊過來,結果被匪徒打的大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鬼才相信。

    第一條也有人相信,所以需要巴義魯這個關鍵人物。

    至於如何讓巴義魯就範,這倒也是件小事而已。

    眼下就看巴義魯敢不敢進城,他要是不敢進城,乾脆便殺了他,還能發筆小財。

    巴義魯家中同樣抄出不少財產,只是李安生並沒有將這部分財產當作繳獲分下去,而是等巴義魯做出選擇。

    要是他夠聰明,應該能猜到一些事情,盡快地回城他反而是安全的,要是他執意犯二,那就與李安生無關了。

    而且他要是能夠更聰明些,他的家財還能保住。

    李安生等著巴義魯的回音,也擔心老毛子會不會遷怒於前去交涉的竇固,卻不料一會的功夫,竇固便帶了古辛回來了。

    原來一番唇槍舌劍之後,古辛提出想要當面與李安生交涉,竇固無法,只能將他帶了回來。

    古辛倒是膽大,他滿腔的不服氣,想要看看清軍指揮官何等模樣,居然能讓他吃了這麼大的暗虧還不能聲張。

    古辛站在李安生面前,沒有起碼的禮節,只有冷冷的對視,看著這位年輕到驚人的清軍指揮官,恨不得撲上去咬上幾口,自己的仕途蒙上了一層陰影,都是拜對方所賜。

    他被認為是哥薩克當中少有的智勇皆備,古思敏很看重他,準備讓他在阿穆爾地方治理政務,從而擺脫騎馬馳騁揮舞馬刀的出生入死生涯,他不是怕死,只因為他有另一番抱負。

    可現在倒好,他可是應了清國那句諺語: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都不知道眼下這個爛攤子怎麼收拾。

    「古辛長官,匪徒剛剛退走,城內還不安全,要是有什麼閃失,可不是我們的過錯啊。」

    古辛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含沙射影語含威脅,不由一愣,又看哪狗腿子翻譯結結巴巴對李二愣一付畏畏縮縮的樣子,倒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哼,李大人,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我們都不用再虛偽了。將我軍陣亡將士的屍體交還,並交出俘虜。還有,如果你們有虐俘行為的話,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李安生這傢伙明明是個鄉土氣集中的土包子,卻偏要裝出一付市儈模樣,淡淡的說道:「哦,那我也不跟你虛偽,士兵死屍一條一百盧布,軍官死屍一條最高五百盧布,俘虜不管輕重傷或無傷,一名三百盧布,一手交錢一手交死屍交俘虜。」

    狗腿子翻譯哭著臉結結巴巴的翻譯完,驚恐的看著臉色血紅連脖子都粗大起來的古辛,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發抖的腿往旁邊挪了挪。

    古辛兩眼血紅,咬牙切齒,他從來就沒有遇到如此陰險毒辣又無恥的清軍指揮官,讓他長了見識,在他印象中清國官員從來都沒有任何一人會作出這樣的事來,這和清國所宣揚的正統道德觀念是相悖的。

    「哦,對了,我差點忘記,最好是用金幣結算,因為貴國的信譽實在太差,明明說好我國民眾也能用盧布兌換等量黃金的,可華俄道勝銀行似乎覺得對我們清國人根本就不用講什麼國際信譽禮儀道德,萬一拿了大把的盧布紙幣不能兌換黃金,不是跟廢紙一樣?」

    其實沙俄此時還是顧及顏面的,還沒有禁絕東北民眾用盧布紙幣兌換黃金,只是有所限制罷了,盧布紙幣當然也不是廢紙,只是李安生不樂意捏著大把的盧布購買力,仍然為沙俄做貢獻,全部用盧布金幣不但能保值,還能夠直接兌換黃金。

    古辛是哥薩克,當然不會討價還價,他這時倒是吃了辯論的虧,後悔沒有讓懂得交涉的辯才過來,葉先林是一個,可這廢物是不行的,上次都被對方罵到吐血。

    「李大人不覺得太過分了嗎?你這分明是在敲詐勒索,哪裡還有半點誠意?你要是不怕,我便通知我國外交人員,告發你勾結匪徒攻打璦琿城,殺害我國官兵,看你怎麼說,我國官兵的屍體與俘虜便是你的罪證。」

    古辛想來想去,也只有這點能夠對李安生起作用,不管怎麼說,數百具屍體以及一兩百名俘虜在清軍大營,這也的確是太過詭異了些,硬說李安生勾結匪徒也是說的過去的。

    俄方可不管這些話有多少可信之處,他們要的就是能夠理直氣壯的借口,歷次交涉都是如此,誰來管真相如何。

    李安生目視對方,眼神忽然凌厲起來,之前的那點淳樸鄉土氣蕩然無存,「是麼,那匪徒的屍體呢?清軍陣亡將士的屍體呢?匪徒的屍體當然可以毀屍滅跡,但清軍活人俱在,有卷冊可查。總不見得俄軍傷亡如此重大,連屍體都無法搶回,匪徒與清軍卻毫無傷亡吧?這查那圖大人在城內被匪徒殺害,家財盡失,這難道也是假的?」

    古辛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慌不擇路飢不擇食,隨便找條幼稚可笑的借口就要用來發難,實在是被人所恥笑。

    「你如此苦苦相逼,能有什麼好處?還不如釋放些善意,讓雙方都能緩和,說不定對你有利。」

    見對方硬的不來來軟的,李安生肚內冷笑,無論如何俄方都是不佔理,還能改變什麼不成?

    「我有什麼好處?撈上一筆便是好處,難道你以為我料不到,我這官也做不長了嗎?還不如多拿些錢財,回家養老去。」

    的確,這些贖金加上之前所獲得的武器彈藥賣掉,加起來不下二十萬兩銀子,足夠李安生與幾個主要手下養老所用。

    古辛與撒列桑商議之時,便也肯定一點,那就是繼續賴在璦琿不走的話,要看李安生能不能繼續留下來,如果將他調走或者讓他罷官,換其他人來,那麼還是從前的鄂齡一樣的故事,清國的官員像程德全、宋小濂以及李安生這樣的是極少極少。

    要是給李安生繼續留在璦琿城,他們就站不住腳,遲早會被對方擠出城去,憑借這次交手下來,基本可以判定這是個極為難對付的對手。

    只要能站住腳,繼續存在於璦琿城,清國換個軟弱的官員來,到時就能夠扳回劣勢,重新掌控璦琿城,今日之敗也就能挽回。

    他們這是在亡羊補牢,成與不成,就看駐華公使廓索維慈向清國外務部交涉的結果。

    李安生走,他們留,李安生留,他們走。

    古辛見李安生點出這一點,默不作聲,他們要擠走李安生到了檯面上是陽謀,李安生今日敲詐勒索,也同樣是陽謀。

    他也只能答應下來,畢竟一場激戰下來,總不見得都是俄國人的屍體,難道匪徒都是俄羅斯人不成,對方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的敲詐。

    至於延伸到清國京城中的交涉,似乎可以從查那圖被殺一事上做文章,查那圖是李安生所殺無疑,如果能夠找到巴義魯,向他挑明這一點,通過巴義魯的證詞,來扳倒李安生,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古辛前腳剛離開,巴義魯後腳就進了衙署大營。

    巴義魯是個極有城府也有決斷的人物,手段毒辣但也懂得轉圜,他與查那圖所做的事情要是李安生徹查的話,他也沒好果子吃,加上他與查那圖帶兵作亂,企圖挑起清軍與俄軍的爭鬥,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要是李安生被俄軍擊殺倒好,可關鍵是俄軍落敗,他現在極為被動,好在洪老六找到他時,直接向他挑明,只要他肯配合,那麼所有罪名都由查那圖來背,李安生也既往不咎,任憑他找關係調往別處。

    他是個聰明人,當然第一時間跟著洪老六進城來拜見李安生。

    無論如何,李安生在邊境鬧出了這大的動靜,這二愣子也在璦琿留不住,或許官職都要給罷掉,那時自己便不用再怕他揭發自己。

    巴義魯一付十分配合的樣子,倒是讓李安生刮目相看,怪不得查那圖鬧得人憎鬼厭巴義魯卻名聲要上許多,看來都是巴義魯出主意,而查那圖被當做槍使。

    這樣的人本然是條毒蛇,如今的形勢,再毒也由不得他。

    李安生與巴義魯心照不宣,很快就確認下來,俄軍勾結匪徒襲擾璦琿地方,查那圖因公殉職,這事就這麼的定了下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陽謀,俄方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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