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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漠河金礦 第三十四章 農業之辯 文 / 費虛

    第三十四章農業之辯

    「你要想做出一番事業,沒有這捐官還真不行,當然在京城、直隸等處,捐官不過是多個行走的名頭,候補一輩子都不會有實缺。可這黑龍江不一樣,你又是留過洋的,必然會受重用,此時不捐官倒是只怕有妨害。」

    劉竣見李安生不太明瞭,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坐在黑龍江將軍位子上的那位程大人,是個什麼出身?」

    原來黑龍江將軍程德全本是個貢生,在安徽捐了個副縣長。捐班出身在官場上是沒有任何的前程可言的,但他在洋行做夥計時自學了一口俄語,於是自請到黑龍江當差。

    黑龍江這苦地方甚少有人願意來做官,晉陞也快,很快就爬到了道員,也是他運氣好,晚清名臣奉天將軍趙爾巽很看重他,將他從道員一直提拔到副都統。

    李安生也多次聽林虎等人說過程德全前年的壯舉,當時俄軍兵圍齊齊哈爾,準備用巨炮轟擊,程德全聞訊單騎與俄國人交涉,老毛子不鳥他而且立即要點炮,程德全將身體伏在炮口,才迫使俄軍停止了軍事行動,達成和議。

    正因為他覆炮救全城生靈,聲震北京,朝廷才超擢他為黑龍江將軍,堪稱官場佳話。

    程德全與宋小濂兩人並稱程宋,不僅是因為兩人的作為,也因為兩人出身低微而身居高位,為時人所津津樂道。

    「程將軍與徐世昌大人私交甚好,如果徐大人真能出任東三省總督,程將軍在黑龍江各項舉措必然少了掣肘,你要能為他所賞識,前途無量。」

    劉竣倒是真心想替李安生謀劃,李安生或許有能力,但是匹脫韁的野馬,關外才是他的天地,桀驁不馴的性格在京城只能到處碰壁滿頭鮮血。

    「喏,這裡有樣東西,你看看。」

    李安生打量著劉竣推過來的一個布囊,有些訝異,拿出來看時,卻是一驚。

    竟是個假辮子,拿在手中,有著無比的份量。

    劉竣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的一笑,自顧自喝起茶來。

    李安生沒有想到劉竣會親自給自己準備這個東西,這實在是對他推心置腹了的,剛開始劉竣之所以敢讓自己幕僚,實際上是存著考量的心思,如今這麼一來,也是意味著他真正將自己當做心腹看待。

    這同樣是考量,最後一關的考量,劉竣需要的是一個百折不撓又懂得變通的得力助手,或者說合作夥伴。

    水至清則無魚,不能因為這個時代的陰暗腐朽而徹底的否定,總要去努力改變,盡到自己的責任,無愧於心,這便是劉竣這類人的想法。

    在這個圈子裡,就得守規矩,只想著要全盤否定徹底破壞重來,這便是革命黨人所為。

    李安生坦然的戴上假辮子,彷彿是自嘲般的撇了撇嘴,笑道:「沒戴過這東西,還不習慣呢。」

    我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規矩,不是麼,將來自己來立規矩,何嘗不是自己的道?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平日裡不戴也無妨,只是將來難免要戴,做了官麼,也是身不由己的。」

    李安生總覺得劉竣是個有過不少經歷的人,說出來的話往往精闢又有深意。

    做了官,的確是身不由己的,官場官場,進了這遊戲場,許多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至少現在,李安生已經適應了一些,戴著豬尾巴,絲毫沒有影響到自己的情緒,渾然沒有將這豬尾巴當做恥辱的象徵,而是作為鞭策自己的動力。

    這個時代的國人被叫做清國奴,只有日本人稍微厚道點,但也叫支那人,仍然有歧視之意,豬尾巴更是成為了其中的焦點。

    李安生只想大吼一聲:讓世界知道我們都是中國人!可是太難了,這個時代的國人還沒有這樣的意識。

    從劉竣那裡出來,李安生並沒有因為當了官而有多少的激動與喜悅,心情反而有些低沉。

    國人什麼時候才能割了這豬尾巴,割去心中真正的豬尾巴。

    不過,看到金翰聖這傢伙一臉憊懶的躺在田埂上,嘴裡嚼著野果子,瞇著眼睛渾身舒坦的模樣,心情倒是轉晴起來。

    算了,這不是他能操心的,眼下只要能護得身邊人的周全,造福一方百姓就好了。

    金翰聖這傢伙倒像個缺心眼的,什麼事都不在乎,在田里都能睡著覺,不過倒也是個懂農事的好手,所以也讓他幫著在墾殖園做些事情。

    用這傢伙的話來說,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農事只不過是小菜一碟,但他可不敢推薦金翰聖給劉竣幕僚,劉竣再開明,也接受不了老有人在耳邊嘀咕些不太正統的理論。

    「我這不是跟你才這麼說嘛,你不是留過洋,也知道當今天下民主共和之潮流,你還當這抱殘守缺的官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爛掉的大樹倒了,可是要殃及池魚的。」

    李安生白了他一眼,「整日間就是這些胡話,大廈之將傾,總不能遺世獨立,造些房子多好,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

    「喲,你真有這個辟天下寒士的壯志倒真是件好事,我就給你做個牽馬扶鐙的隨從好了。」

    李安生很是頭痛,這傢伙一張嘴真真了得,像個牛皮糖一樣。

    據這傢伙自述,十八歲游湘時便與怪才楊度辯折七日,互不服輸,又與孫中山等人會面暢談過革命道理,一幫革命黨硬是沒有能夠忽悠住他,可見雄辯之才,又有自己的主張。

    金翰聖微微一笑,白淨的臉上滿是玩世不恭,慵懶的神情,就像個市井兒一般。

    他只不過是遊歷到此,卻因為偶爾遇見李安生,有了一番交談,才生出了留下來暫住段時間的興趣。

    這神棍自以為閱人無數,卻始終看不透這個小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完全不同於他所見過的人,更何況一見如故,在許多地方竟是出奇的意見一致,可謂知己。

    「照我說,當了官便要好好鑽營,整日鑽在這田畝之中,難道土地公還能給你陞官不成?」

    李安生正在麥田里觀察有無病蟲害,見他又在呱噪,回頭嗤笑道:「你不是向來自詡才華蓋世直追古之名臣麼,豈不知高築牆廣積糧的道理?你也說亂世將至,那麼這糧食當然最為緊俏,可是比什麼都珍貴。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本來還打算調侃他幾句,見他一臉不正行,忽然起了跟他辯一辯的心思。

    「這大英帝國,自從圈地運動之後,大量農民與佃戶被迫離開土地,到城市成為工人,從而開始了工業化進程。但瓶頸隨之而來,國土的狹小制約著它的工業化成就。當它取得了廣闊的殖民地,可以從日不落的地盤上得到源源不斷的糧食與農產品之後,它可以心無旁騖的專心於工業化與商業繁榮。」

    「可見,一個國家要存在下去,固然離不開農業,但一個國家要走向強大,更加離不開農業。關外苦寒,人丁稀少,土地雖然肥沃,但仍然缺乏開發,為何?大規模的遷移與開發需要龐大的糧食與生活所需,畢竟前期只有投入而無產出,這其中最為關鍵的,還是糧食,還是農產品。」

    「這糧食不會憑空而來,需要從地裡收穫,可是,你看看胭脂溝這地方,糧價比之京城還要貴上多少?手裡有了糧食,就能賣糧換錢,買些生活所需品以及農具、種子甚至耕牛等等,富裕些的還能養些牲畜家禽,改善生活。從而使得逐利者敢放心開辦各種工廠作坊,棉布、鐵器等等。你說說,現在種好田,多收穫些糧食,有多少的好處?」

    李安生不再用開玩笑的語氣,而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先秦年代,便有先賢提過,無農不穩,無商不富,無工不活,而這農,正是一切的前提。」

    開玩笑,中國每年進口數億海關兩的貨物,其中與農有關的至少佔了七成。

    這是個多麼可觀的數字,正在醞釀中的酒坊與制糖坊,都將從這個數字上先輕輕的咬上一小口,然後飛速的如雪球一般滾起來。

    換做別人,或許競爭不過洋商品,可在李安生這裡,倒是未必,後世的先進農業技術不是蓋的。

    金翰聖嘿嘿笑了兩聲,他本來就沒打算辯論,只是故意想激對方一激罷了。

    中國本就是個農業大國,現在也好,將來也好,農業問題都是頭等大事,能將中國的農業問題解決妥善,或者能解決中國人溫飽問題的人,都是真正的偉人。

    金翰聖對李安生正在實行的屯墾計劃很感興趣,似乎能從中看出對方的種種嘗試與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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