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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漠河金礦 第八章 放開那個孩子 文 / 費虛

    第八章放開那個孩子()

    「劉二癩,住手,他還是個孩子。」

    在見到劉二癩不顧身份的對著鐵遠死命的踢打之後,李安生爆發了。

    彷彿穿越後的所有憋悶與窩囊,一股腦的都發洩到了劉二癩那張可惡的臉上,狠狠的幾拳下去,老惡棍已經是滿臉桃花開。

    上中學時李安生沒少打過架,鄉下人的身份注定了他在城裡上學的那三年,要為了證明自己鄉下人並不低人一等而不能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之中。

    不過現在看來,那時人格的侮辱都比不上現在對劉二癩的這種痛恨,對自己的同胞居然能夠下次毒手,更何況還是個半大孩子。

    鐵遠的臉上滿是血污,身上衣服碎裂成片,可想而知遭受的毒打之烈。

    短暫的發洩之後,李安生只感覺腦後嗡的一聲,眼前一片漆黑,緊接著,便是如雨般的拳頭落在了他的身上。

    「狗雜碎,居然敢打劉二爺,活得不耐煩了,打,狠狠打,往死裡打。」

    知覺麻木間,李安生只覺得自己的心是那麼的痛,為什麼周圍無比的安靜,而那些為虎作倀者的聲音,卻是那麼的刺耳。

    這個時代的國人,難道就是那麼的冷漠,能夠對同胞下死後,而另一些人卻熟視無睹。

    他只知道用身體死死的護住鐵遠,死死的將這個總是喊他哥的純樸孩子壓在了身下,拳頭,沒感覺了,真的沒感覺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輕蔑的微笑,旋即,便是忽然的黑暗。

    也不知多久,他才從頭痛欲裂中醒了過來,然後便是全身撕心裂肺的痛,彷彿每一根骨頭每一根神經都遭受了重創,難以忍受的痛楚如同螞蟻咬噬著自己的血肉一般。

    「安生哥醒了,他醒了。哥,哥,你沒事吧。」

    丁小黑哭喊著,讓李安生的注意力從與痛楚對抗略微的有所轉移。

    「醒了醒了,謝天謝地,真是作孽,這幫畜牲,竟然如此沒有人性。」

    丁大叔熟悉的嗓音想起,旁邊隱約還有趙大與春桃等人的聲音。

    「你這娃,偏就你有血性你剛強,可你能耐個啥,要不是你安生哥,只怕這次躺在床上的就是你。」

    鐵匠的大嗓門響了起來,伴隨著他在鐵遠腦袋上狠狠的一掌。

    鐵遠能夠站在這裡,想必是沒事的,李安生只覺得安心了許多,連忙轉過頭去艱難的勸道:「叔,別,鐵遠還小,再說了,劉二癩那樣的誰忍的下去。」

    鐵匠在一旁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這次其實是李安生代替鐵遠受了過,要不然,鐵遠指定要吃大虧。

    劉二癩現在仗著王飛雄帶了人馬到了礦上,立馬就神氣活現,飛揚跋扈起來,惹到了這個小人可不是小事,更何況之前就有宿怨。

    鐵遠含著淚水,心中滿是後悔,後悔自己沒沉得住氣,這個世界真的像叔父說的那樣,有時候只能咬著牙忍著。

    「哥,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錯。」

    鐵遠跟丁小黑都挨在李安生身旁,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彷彿怕他飛走一樣。

    李安生又好氣又好笑,強忍著痛說道:「沒事,我可沒那麼嬌貴。還有,小遠,有些人是惹不得的,萬事忍耐為上,咱們這樣的小人物,想太平的活著,本就艱難。不過咱也有個章程,不能欺負的太過,實在忍不了,大不了豎起來狠狠的干他一回,好歹對得起咱是個男人爺們。」

    這次也好,讓鐵遠與丁小黑看到了世事的艱難,看到了人有時候不得不委曲求全甚至低頭苟活,可是他也沒有忘記告訴他們,有時候,人還是要保留一絲血性,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寧可站著死,毋寧跪著活。

    當然,這句話他不想說出口,畢竟太過離經叛道,滿清統治這片土地兩百多年,早就將奴才的烙印深深的烙在了國人身上,現在提這個,只會害了鐵遠與黑子這兩個對他深信不疑的熱血少年。

    春桃小心的給他換著藥,卻沒有數落他,只是小聲地反覆提醒著,「下次小心些,小心些」,似乎是在安慰,更多的卻是擔心。

    小雀兒見他齜牙咧嘴的忍著痛,不由嗤笑道:「哼,了不得的傷麼,就痛成這樣,真正的男子漢麼,可要是像關公那樣的。那些才是英雄豪傑,你呢,就只會逞英雄。」

    李安生連忙投降:「得了,我是狗熊好了吧。下次就不逞英雄,讓你這位俠女出去露露臉。」

    每天的日子就是這樣,跟小雀兒逗逗嘴,時間很快就過去,也給大家增添了不少的歡樂。

    不過今天眾人的臉色還是陰沉沉的,總是打不起興致。

    「老丁頭,看來往後咱們的日子是越發的艱難了,這個劉二癩且不論,那王飛雄這次可是懷著心思來的。」

    鐵匠將丁大叔與趙大拉出屋外,聲音失去了往日的鎮定。

    王飛雄這次明擺著要找林虎算舊賬,而他們這些林虎過去的老夥計當然首當其衝。

    別的不說,今天鐵遠與李安生的被打,就是一種試探。

    丁大叔長歎了一聲,無奈的搖頭道:「那能怎麼地,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了。虎子固然會護著咱們,可,可這胭脂溝又是永無寧日了。好不容易老毛子走了,可朝廷這是怎麼著,竟出些昏招。盼著胭脂溝興旺呢,這倒好,盼不著了。」

    他們對胭脂溝都是有感情的,厭倦了顛沛流離的日子,只想安安靜靜的過下半輩子,可是,連這起碼的願望都不能實現。

    「這狗日的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趙大話不多,卻簡單明瞭,從不廢話。

    朝廷派來的劉大人大隊人馬進胭脂溝的時候,李安生略為好了些,也在人群中踮著腳看,這可是他頭一次見到這個時代正規政府官員呢。

    人馬雖多,但並不講究排場,可見這位劉大人並不在意這些虛的,倒讓李安生有些刮目相看。

    在交接的時候,這位劉大人也沒有對老毛子假以顏色,而是大方得體頗有威勢,這讓他的形象在李安生的心目中分數又高了不少。

    「往後算是有好日子過嘍!」

    許多的礦丁臉上都有些激動,他們多多少少聽前輩們講過當年李金鏞大人的豐功偉績,此刻多麼的希望眼前的這位劉大人也能像李金鏞大人一樣啊。

    在人堆裡站的久了,也七七八八聽詳細了這位劉大人的來歷。

    這位劉竣劉大人是如今漢臣中的頂梁之柱袁世凱派來的,說起這袁世凱,眾人都是不住嘴的誇讚,倒是讓李安生頗為驚奇。

    這也對,袁世凱此刻還是漢臣中的佼佼者,大權在握,更何況他還是當年的抗日英雄。

    關外的民眾沒少遭日本小鼻子的罪,當然對袁世凱當年將日本小鼻子打得屁滾尿流的往事大肆宣揚。

    此刻的李安生卻是開動了腦筋,照道理袁世凱如日中天,正是避諱的時候,為何要將這個金礦收在手下呢?

    去年北洋六鎮編練成軍,每鎮一萬二千五百餘人,除第一鎮系滿族貴族鐵良統率的旗兵外,其餘五鎮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重要將領幾乎都是小站練兵時期的嫡系軍官。

    同時,袁世凱還兼任督辦電政大臣、督辦鐵路大臣及會議商約大臣,發展北洋工礦企業、修築鐵路、創辦巡警、整頓地方政權及開辦新式學堂等方面,都頗有成效,很快形成了一個以他為首的龐大的北洋軍事政治集團。

    袁世凱北洋集團勢力的擴張,對掌握中央政柄的滿族親貴集團的世襲地位構成嚴重威脅。

    即便是李安生這樣不太瞭解詳細歷史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如日中天的袁世凱其實日子並不好過。

    的確,近來皇室親貴煽動一些御史上疏屢彈劾袁世凱權高勢重,甚至預言將步曹操、劉裕後塵。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袁世凱手中的軍隊以及政治資本遭人惦記。

    說不定,袁世凱此刻正是要藉著接辦金礦來表明自己的「心跡」,就跟當年王翦率領60萬秦軍伐楚一般,用求財來消除秦王的疑心,這可不是蓋的,北洋新軍已經具備了顛覆清王朝的力量,可不叫人疑忌麼。

    又或許,袁世凱這是在為自己準備個財源之地,若是真是時局突變,也有憑借資財東山再起的準備。

    反正,這些都跟自己無關,李安生不無灰心的想著。

    林虎等人是在第二天一早進胭脂溝的,沒有驚動太多的人。

    李安生甚至不無猜測,是不是劉大人與林虎分開進胭脂溝,意味著雙方合作的並不緊密。

    但林虎進胭脂溝的消息,還是瞬間就傳遍了整個胭脂溝,讓整個胭脂溝的氣氛變得熱烈了起來。

    林虎過去在胭脂溝向來就喜歡為窮苦百姓說話,加上這幾年在外邊將老毛子打得屁滾尿流,儼然是英雄般的存在,這讓胭脂溝的苦巴巴們多了些盼頭多了些安慰。

    可是李安生卻清楚,朝廷只是利用林虎,光憑林虎將老毛子得罪的狠了這點,林虎就注定無法在胭脂溝長久呆下去。

    前路多桀啊!

    即便林虎這樣的英雄豪傑都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何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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