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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夠闊綽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都頭呆住了,他早預料到靖江王府不大好惹,可是不曾想到對方如此不客氣。《.奇無彈窗qi

    朱善這一巴掌下手很重,都頭的臉頰上火辣辣的,嚇得大氣不敢出,呆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沉默了片刻,才回過神,對方這一巴掌讓他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剛才還想著和和氣氣地說話,可是現在已經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朱善冷笑一聲,上下打量著都頭,從牙縫中擠出話來,道:「還站著做什麼,立即滾出去。再敢來這裡撒野,王府打死你這樣的狗才也不過是點點頭的事!」

    原以為這一句話會湊效。

    可是這都頭挨了打,卻還不肯走,害怕是一回事,逃之夭夭又是一回事,來之前,他就曾預杵到個各種可能,這一巴掌雖然挨得重,可是此前知府大人早就吩咐下來,只要事情辦得漂亮,便重重有賞。

    重重有賞只是很籠統的概念,若只是知府大人許諾,這都頭未必肯奮不顧身,因為對知府衙門來說,所謂的重重有賞,多半也就是幾兩銀子而已,犯不著賣命。但是這重重有賞的話是萬戶侯說的,以萬戶侯的身家,這四個字就不同尋常了,隨便幾百兩銀子還不是玩兒一樣?

    有了這筆賞錢,足夠他這都頭衣食無憂了,所以這都頭咬了咬牙,雖然心裡忐忑不安,卻是連腳都沒有挪一下,對朱善正色道:「侯爺要小人走,小人也得傳達了萬戶侯和知府大人的意思再走不遲。」

    朱善不禁愕然,他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都頭不知是仗了萬戶侯還是仗了知府的勢,居然到現在還敢站在自己的每前。

    趁著朱善驚愕的功夫,這都頭已經打開了話匣子,如連珠炮一般地飛快道:「萬戶侯有命,廉州不比其他藩地,這裡豪強太多若是姑息惘縱,萬戶侯這邊拿什麼花用?所以從即日起,除了讀書人可以不納糧,無論是誰人,管他是豪強還是勳貴,都得按照規矩繳納糧賦,這件事,萬戶侯已經上書了朝廷內閣那邊已經點了這個頭侯爺,你們靖江王府在廉州有田地十七萬畝,具體要繳納多少糧,知府衙門正在計算,還請田莊這邊及早做好準備,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小人不過是代侯爺和知府大人傳句話侯爺自己掂量吧。」

    都頭說罷,抬起眸來,看到朱善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此外心裡更加虛了。

    事實上他所說的也都是實情柳乘風到了廉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地上了一道奏疏直陳內閣,內閣那邊似乎也想不到廉州居然糜爛到這個地步,一個靖江王府居然侵吞了十七萬畝田地。

    不過這種事,內閣不想管也沒興致管,畢竟廉州從此是姓柳的,跟朝廷沒什麼關係了,因此這份奏疏內閣沒有表態,卻是打到了宗令府

    宗令府是專門管理宗室和皇親國戚的萬戶侯和靖江王府的糾紛,確實和他們沾了點兒邊。

    對於這件事,宗令府那邊倒是沒有看出什麼奧妙,本來嘛,宗令府就不算什麼正式的衙門,政治覺悟很低,更沒有察覺到這奏疏裡隱藏著萬戶侯和靖江王府的明爭暗鬥,一看柳乘風的申訴,人家封地田地四十多萬畝,結果真正能用到的卻不過幾萬畝而已,看著也實在可憐,現在柳乘風聖眷這麼濃,當然不能輕易得罪,於是索性順水推舟做個好人,同意了柳乘風的意見。

    朱善聽了都頭的話,鼻子都要氣歪了,好啊,一個小小的都頭,竟然把內閣、萬戶侯都搬出來嚇自己,內閣算什麼,他們就是再位高權重,也管不到藩王的頭上,而那個萬戶侯又算是什麼東西?嚇嚇別人可以,拿來嚇靖江王府,卻實在可笑。

    朱善的眼睛如刀一般盯著這都頭,這時候他反而沒有動手了,朱善明白,這都頭只是個馬前卒,犯不著和他置氣,沒得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朱善的臉色雖然不好看,可是整個人還是帶著幾分宗室子弟的倨傲,他的眼皮子抬了抬,將目光從都頭身上移開,淡淡地道:「就算是內閣那邊點了頭,靖江王府自然會去申述,可是自太祖皇帝以降,藩王就沒有納糧的規矩,你現在回去告訴萬戶侯和你們王知府,想在廣西和靖江王府玩這些把戲,本侯就怕他們玩不起,一個小小萬戶侯算個什麼東西!滾出去吧,糧食是沒有的。」

    朱善沒有再說什麼,拂袖進了莊園,其餘的莊戶一干人也紛紛緊隨進去,無人再理會這些什麼知府衙門的差役。

    都頭反倒是鬆了口氣,其實他心底裡明白,要靖江王府納糧,簡直就是開玩笑,對方一粒米也不會交的,自己來的這一趟只是傳話,既然靖江王府表了態,自個兒回去交差就是。

    朱善回到廳裡,氣得臉都綠了,喝了口茶,好不容易順了氣,坐回椅上,道:「來人……來人……」

    一個管事碎步進來,這件事,整個田莊都已經得知,居然有人惹到了靖江王府的頭上,現在侯爺正在氣頭上,當然要小心翼翼一些。

    「侯爺。」管事到了之後,立即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生怕有觸怒的地方。

    朱善抱著茶盞,只是微微頜首,隨即道:「這個柳乘風,看來也不像原來想的那麼簡單,他這是擺明了不肯吃這個虧了。」

    管事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朱善抬抬眼皮子,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管事道:「侯爺,這事兒是不是該知會一下桂林那邊?」

    朱善卻是笑了,隨即道:「這就不必了,事兒還沒到勞動王叔的地步,這幾日叫人小心一些,多——些莊客做好準備,本侯覺得這個柳乘風像是在試探我們,肯定還會有下一步的動作,不得不堤防一些。」

    「啊……」,這管事嚇了一跳,隨即道:「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

    朱善搖搖頭,冷著臉道:「反正小心一些的好,不會有什麼壞失。」

    朱善這時候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件事只能他一個人來扛,畢竟自己在廉州做的事已經得了桂林那邊的褒獎,總不能剛剛給了個甜棗下來,就告訴他們,事情出了麻煩。

    再者說,朱善雖然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自恃著畢竟是個宗室,那個柳乘風未必敢過火,大不了和他扯皮就是。

    另一邊的都頭立即回到廉州府城,將事情的經過原原告知知府王箏,王箏則是立即求見柳乘風,將都頭的話轉述了一遍。

    柳乘風的心情似乎還算不錯,都頭的回話並沒有蘇響到他的心情,只是哂然一笑,對王箏道:「王大人,靖江王府就是這個意思,你來,本侯該怎麼辦?」

    這句話看上去像是在等王箏的意見,其實王箏知道,這個萬戶侯早就有了主張,問自己不過是走個場面而已。

    更何況,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王箏能說什麼?只能笑呵呵地道:「侯爺,靖江王府那邊確實不留情面了一些,不過話說回來,靖江王府畢竟是宗室,這事兒……」

    王箏心裡覺得,這萬戶侯別看滿面春風的樣子,可是隱隱有隨時要暴起的跡象,與柳乘風相處了些日子,王箏大致摸清了柳乘風的脾氣,這個人平時平易近人,可是一旦有人惹到他頭上,這人肯定是不會罷休的。

    到底怎麼個不罷休,王箏也不知道,不過他只是個知府,當然不希望事情鬧大,少不得要勸柳乘風一下。

    柳乘風笑了,道:「本侯在宮裡的時候時常聽陛下說靖江王為人寬厚,有長者氣,宗室之中,靖江王的秉性最好,本侯深以為然,所以杵來靖江王也不是個不知道事理的,可是現在靖江王府竟然如此無禮,依本侯看,一定是王府裡頭有人瞞著靖江王在外惹是生非,不過知府大人說的也對,看在靖江王的面子上,本侯當然不能計較,不如這樣吧,三日之後,命府裡的差役去收糧,且看看怎麼說。」

    三日之後……

    王箏的心裡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個柳乘風的口氣似乎對靖江王他老人家並沒有什麼惡感,這樣就好,只要不鬧出什麼亂子,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至於三日後去收糧,大不了到時候再慢慢交涉就是,王箏連忙道:「侯爺說的對,說的對,靖江王是出了名的賢王,大家還是講道理的好。」

    二人計議已定,柳乘風也痛快,直接賞了五百兩銀子給那都頭,帶去的差役也都有三十兩銀子的辛苦費,這一下子當真讓整個知府衙門目瞪口呆了,五百兩銀子啊,有這一筆錢,夠這都頭在這廉州置辦一份偌大的家業了。

    這個萬戶侯,果然夠闊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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